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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树衣不离榻的一直守在床榻边。
第三天晚上,赵毅风睁开了双眼。
无比狠辣,又无比犀利,更无比深沉。
江玉树温和的眸子对视上赵毅风的双眼,竟有些怕,有从头到脚的凉意和深不可测。
那眼神不是戾气重重,让人望着生畏惧,而是沉稳中透着一股天威莫测,难以捉摸,也有着一丝狠辣。
回首对视间。
赵毅风凝定江玉树清亮的双眼,低沉问:“玉树可经历过亲手杀掉自己在乎的人且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却不能救的无可奈何和痛彻心扉?”
江玉树袖下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腹部,半晌沉默,他点头:“经历过。”
“是何感觉?”
江玉树静静的看着他,良久,良久……
那声音中饱含着无可奈何和历经人事的心酸。
“万箭穿心。”
万箭穿心,血淋淋的痛!
赵毅风朝他温柔一笑,拉起他的手,将他扯到床榻上。“你脸色不好,需要休息会。放心。我会没事的。”
江玉树望着他虚弱的面容,心中被他温柔一笑中的杀气所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赵毅风彻底变了,变的更加端肃冰冷,深不可测。
“玉树……”他说这话时眼中不再是温柔含情:
“如果从一开就注定我是这个天下的霸主,那我宁愿在被人逼迫的无路可走时提前下手。
如果注定皇家没有亲情,人生必须经历这些残酷,我宁可毁天灭地,站在权利的最顶峰,睥睨众生,让万千众生都臣服在我的脚下,唯我独尊!”
皇家亲情,已经让他绝望;皇家道义,不该成为束缚他的枷锁。
因为家国,他失去宗亲;因为忠义,他九死一生!
而今,他被逼的没有退路……
既然早已没有了后路,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无情!
赵毅风说完那几句话,显然有些累了,闭上双眼,手上用力抱住白衣少年。“玉树,你说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这话还作数吗?”
江玉树伸手回握他手掌,冲他温声一笑,没有回答。
檀香袅袅,室内温暖。
赵毅风在檀香安抚下昏昏睡去。
江玉树支起手凝定他侧脸,伸手轻触。想记住他的样子。
好怕,上苍又开玩笑夺去双眸。
伸手轻触腹部,他失笑一声。
赵毅风,我们都为彼此的放纵和任性付出了代价。
你是亲手杀了那你的宗亲,而我是——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斩离云轻轻走上前:“公子,宁国公府所有人的尸体都已经从乱葬岗挖回来埋了。惜月公主并无大碍,被软禁在皇子府,只是受了惊。”
江玉树点点头,轻声从床榻上下来。
赵清风还不是个蠢的,还知道顾及两国邦交,共建两国友好。
“还有……”斩离云躬身,“顾征,顾文成的尸体已经葬入顾家祠堂。”
“很好。”江玉树应了他一声。“离云,你吩咐阁中人看好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现在被软禁在后宫,万不可让赵清风对皇后下手。”
江玉树摸着领口的貂绒披风,陷入沉思。
那时在东齐城,貂绒披风和白裘衣衫,是顾艳梅千里之外托人送来,她知道自己身体凉,特意做的,还有自己最爱的樱花酥。
那是江秋氏离去后就再也没有的温度,他有些舍不得,放不下,也一直很珍惜。每到寒冬,总会穿上,像在汲取母亲的温度。
第壹柒章 金菊对芙蓉()
【卷四:韶华逝——浮生未歇】
第壹柒章:金菊对芙蓉
'四、清风逼迫'
谢易牙跟着江玉树一直过的就是很安逸的生活。
江玉树从不让他涉险,就算颠沛流离,谢易牙总是被保护的很好。
以至于这么大的场面没有见过,不由的有些慌。
江玉树虽然身体不好,生活也过的清苦,但给谢易牙的尽是爱和包容。
他知道谢易牙是他捡回来的,两个人曾经相依相伴,他也在尽力弥补他童年缺失的欢乐。
现在,大军杀过来,谢易牙慌了。
这样的情况江玉树想象过,但谢易牙没见过。
他不由的心下害怕。
整个山上被火把照的通亮,宛如白昼,金戈声阵阵来回,光是听声就知道来人气势汹汹。
赵清风果然要斩草除根!
在刑场放过赵毅风那也只是为了维护他这个未来皇上的名声。
转眼间,他就带兵来这里逮人,这是一点手足之情都不顾及了!
江玉树冷笑:“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一拍案几:“当我江玉树是个摆设?!”
“易牙,你待在屋里,看好定王,哪也不许去。我和你离云叔叔出去迎敌。”江玉树朝谢易牙郑重吩咐。
谢易牙双眼惊恐的看着他,颤声道:“可易牙怕公子~~,易牙也要去。”
江玉树脸色一寒,定定看着他:“听话!”
谢易牙被江玉树脸色吓到,一时之间有些害怕,诺诺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赵清风的人到哪了?”这话是对着斩离云问的。
“正在上山,在半山腰,马上就到竹楼外了。山下已经被围,这次恐怕……”斩离云如实回。
江玉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这撒野!”
赵清风率领数千御林军终于爬上了半山腰。
心里窝火:这好好的人住这么高的地方,爬山也不嫌费力气。
江玉树看着是个清俊文秀的,也不知道何处来的力气爬山?
正当他手下的兵准备疯狂叫骂时,竹楼的门及时打开。
繁烟阁的血卫二话不说就扑出来开打御林军,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惨叫连连!
御林军哪里是江湖草莽的对手,尤其还是被特意训练过的江湖草莽。
霎时间,兵败如山倒!
连赵清风会功夫都没挡住暗剑,脸上被划了好几条口子。
清风太子很爱惜自己的脸,如今被划伤了,这叫他以后怎么流连花丛?
怒气难平,急火攻心!
赵清风暴躁的一声断喝:“敢打伤御林军,将本宫置于何地,要造/反不是?谁给的胆子?!”
“我!”温和剔透的声音从众人嚣杂中传来,世界都似乎为他静了静。
周边众人都停下了打斗。
寻眼望去,却见一身月白衣衫,清俊儒雅的江玉树抬步慢慢走到竹楼大门口。
“是清玉指使的。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话说?”
江玉树虽清俊文秀,淡然剔透,温和平静。
可他温和下透露的沉稳睿智,泠然杀伐之气还是让人害怕。
周边之人瞬间有点不敢小瞧这个看似幽柔的清俊公子。
一瞬间,风过天地寂静,万物走过,只留下冬天的风在耳边盘旋。
火,被风吹的颤颤跳跳,像极了躁动的心。
燃烧的松油在空中噼啪作响,加速气氛沉闷。
火光搭着白雪将江玉树清俊的容颜照亮,眉间樱红煞气流溢,手上渌水剑凝冰,丝丝寒气外溢。
他嘴角是惯常应有的温和的笑,带着一丝冷和执拗。
江玉树身上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衣衫在提醒着周边人:这个男人只是得天帝赐名的清俊公子,他很平凡,要碾死他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他只是和皇家沾边,没有实权。以后这天下最大的人还是他们现在听命的人——清风太子。
但是他们忘了——江玉树是北璃丞相。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璃丞相。
甚至连北璃国主第五雄烨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他背后代表的是在整个北璃,是几十万的兵力。
一旦涉及到两国邦交,这麻烦就大了。
看着这样的江玉树,赵清风着实好奇了一把:“哟~~,清玉公子消失一年,这眼睛好了,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练了什么秘术,本宫很是好奇呢?”
江玉树冷眼凝定他,淡淡反问:“太子殿下带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和江某叙旧?”冷声疏离:“太子殿下请回,江某这山间地方太小容不下太子,殿下还是带兵速速离去,不要搅了江某人的清净。”
赵清风速速收敛嬉皮笑脸的模样,冷声道:“江玉树,本宫接到暗报,说你窝藏朝廷要犯。公子要是懂礼数,就把人乖乖交出来,本宫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要是公子不配合,御林军硬闯搜出什么,到时公子这名头就不好听了。本宫就算有心饶过公子,想必天下人也不会饶过公子!”
清玉公子心下冷笑:这人死性不改,真是聒噪!
江玉树负手而立,白裘披风衬出他从容不迫的气度:“太子口口声声说清玉窝藏朝廷要犯,还请殿下出示证据,人证何在?物证在何?
殿下要是能拿出来,清玉愿意和殿下走一遭对薄大理寺。殿下要是拿不出说辞……那这所谓的窝藏要犯就是殿下胡诌!清玉可以勉为其难不计较殿下莽撞,可殿下身为储君,这点冷静和常理都不懂,也未免太惹人笑话。”
他说完,勾唇浅笑,温暖祥和的感觉,可让赵清风感到了莫大了讽刺。
江玉树和赵毅风还真是一路人,沆瀣一气,一丘之貉,都是牙尖嘴利!
赵清风咬牙,刚欲反击:“本宫当然有——”
江玉树丝毫不给他反击的机会,直接将赵清风话里的侮辱之词都挑了出来:
“殿下贵为太子,清玉贵为臣子和庶民,本不该以下犯上,僭越不知。可太子殿下是储君,未来皇上——明君当听百姓言,纳天下事,查民情苦。这是上位者应有的担当,也是一国之君应有的气度。
当然,殿下也当知道,定王殿下与江某缘分不浅,来此做客也是常有。就算定王在此又如何?三天前在刑场上定王已经将乱党亲自处死,以证清白,大显忠君爱国之情。太子殿下也亲口允诺放过定王。
赵毅风现在依旧是嫡长皇子,东境定王。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太过急切,忘了定王还是殿下兄长一事,切勿口口声声说赵毅风是要犯,这关系皇家颜面和威仪,希望殿下牢记皇家亲缘,莫要辱没皇室。以免让人知道后,以为天倾太子只知道流连花丛,不知治国礼法是何?!”
赵清风又再次见识到了江玉树的能说会道,当年见识过一次,没想到今次又见识了一番,真是个敢说话的,本以为他看着好相处,温和谦让,没想到为了维护他的好皇兄,今天说了这么多。
而且还是句句带理。
赵清风脸色发青,气急败坏:“江玉树你——”
“当然!”江玉树面色一沉,手上渌水剑一动,杀气轻显,眉间樱红煞气流溢。“太子殿下应当知道清玉是庶民,求个安定,不愿和太子结怨。
但是!作为臣民就该由殿下这么欺辱,我这竹楼殿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江玉树当什么人?!把我这住处当什么地方?!
江某再不堪,好歹也是北璃丞相,不说受国人爱戴,起码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备受国主器重。
怎么到了天倾,就受到此等待遇,太子殿下莫不是想破坏两国邦交?还是殿下真的以为自己现在就是一国之主,可以震慑六国?!”
“清玉在天倾可以不管世事,但这是江某的地方,容不得他人撒野放肆!”
如果说前面的话江玉树还能保持一丝温和平静,那么最后一句无疑是声色俱厉,让人望而生寒!
赵清风心里烦躁,来抓个人还要憋着听数落,他这太子何时被人当众教导过,说他不懂礼法,不敬兄长,不顾皇家威仪,不顾廉耻,这是把能按的罪名都按全了。
羞愤难当!
险些被他绕进去,好一张利嘴!
江玉树你最好祈祷在本宫登基后你还能这么好命,否则本宫会让你实实在在成为本宫胯/下之物!
赵清风眸光一暗,利落甩出圣旨:“废话什么!圣旨在此!”
明黄的圣旨在雪夜中那么耀眼,也昭示着皇权的不可违抗,更突显了权势的说一不二,不可违背!
“父皇有旨,定王赵毅风与顾家勾结试图谋逆一事有待查证。特命本宫带领御林军来抓捕定王,打入天牢,详细调查,以证视听。若是有人阻挠,形同勾结叛乱!”
赵清风慵懒邪邪道:“清玉公子贵为北璃丞相,本宫不欲为难,拿两国邦交说事。可清玉公子不要忘了,你现在在的地方是天倾!入乡随俗。这圣旨……清玉公子是要违抗吗?”
有待查证?详细调查,以正视听?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皇城本就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