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咳咳——”那车里传来一道清脆剔透的咳嗽声。接着就是一记温和平静的声音低声道:“斩班主,发生了何事?”
大汉被这温和轻柔酥软的语气惊了一愣,呆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护卫大哥说让您下来一见,玉伶人……你身子……撑得住吗?”
他唤他‘玉伶人’两字时脸色唰的一红,羞愤无奈,险些不知如何唤下去。
“无妨。”一只白玉般的手探出,修长的手指掀起马车帘子。
一个单薄的身影从车上缓缓下来,随后静立在漫天嘈杂中。
他面色苍白带着一丝寒风吹拂的浅红,剔透易碎,一身白色渐变红衣长裙曵地,外罩绯红轻纱,白色绣樱花的玉带缠裹在有些纤瘦的腰肢上,一头青丝仅用玉簪束起,额前左右轻垂两缕,手里搭着一只长萧,给人一种遗世独立,温和清冷的感觉。
微微抬头,秀眉轻颦,傲然不屈,眼眸清亮如繁星点点,沉静如亘古寒潭,带着一股对人事的淡漠和处变不惊,点缀在眉间的三点樱红如点绛唇的温柔轻抚,让人沉醉不能自拔。
周边的人一时有些失神:这伶人真是美,美而不媚,有妖颜祸国的潜质。
接着就是可惜:这样的人做了伶人,也就是个宫人赏玩的玩意,太可惜了。哎……国主也真是好福气啊……
护卫大哥痴痴的用手将掉下的下巴接上,双眼冒光,疾步走近玉伶人身边,拿着手里的通缉图比对。
当看到通缉图上那画像上的三点樱红和玉伶人额头上的三点樱红一模一样时,不由的心下的一震,接着就是大喜,这可就是天倾要找的要犯。
一声大喝:“来人,将这人拿下!”
大汉惊慌不解:“军爷这是作何?”
护卫大哥亮了亮手里图画,得意道:“看到没,这眉间樱红和图上人一模一样,这是要犯!不能放过!”
大汉擦了擦额头汗水,笑着解释:“军爷,您看错了。这伶人眉间樱红是用朱砂点的,是在效仿清玉公子呢。听闻当年清玉公子一萧成名,我等也只是效仿得国主青眼,求个生存。”
清玉公子的眉间樱红太容易认了,听说他那眉间樱红水洗不退,由内而生,那是他清玉公子独有的。
更重要的是清玉公子是瞎子。眼前这人眼眸清亮,神态轮廓虽有些像,可这眼睛是瞒不过人的。
护卫大哥有些不信:“真的是朱砂点的?”
“军爷要是不信,我这让玉伶人卸妆。”大汉走近玉伶人,轻声吩咐。“伶人还是快些卸妆给军爷查探一番。”
玉伶人低垂了眼眸,掩饰眸中情绪流转,左手死死攒住长萧,一瞬间杀气流溢。
修长的手指轻触眉宇中间,轻捻。
红色在苍白的面容上漾开,像极了绽放的红梅。
护卫大哥不由的有些痴了,木木的挪动步子走向眉间樱红散开的玉伶人,手不受控制的触向玉伶人清俊的脸。
大汉眼神一冷,袖下手中匕首泛寒光。
玉伶人朝他眼眸微动,大汉收到示意,沉寂一旁。
“伶人这身段和容貌这么艳丽,嫩的能掐出水来啊,还好你不是清玉公子。清玉公子是北璃丞相,哥几个今生无缘,不敢亵/渎,不过有你这个容貌神似的,也是乐得其成。哈哈哈,伶人留下如何?”
玉伶人斜抬了下眼皮,轻转侧过脸,避开那粗糙的手。
抚袖掩盖一声咳嗽,温软淡淡道:“军爷见谅……在下……咳咳……被国主钦点……怕是不能……”
护卫大哥显然忘了这伶人是国主特命人带进国的,听他提醒,不由心下冷汗直冒,和国主抢人那是要诛九族的。
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后退两步,平息惊慌,恭敬道:“既是国主命人带进宫的,还是快些离去,小的刚才冒犯,还请见谅。这车也不用搜了,你们进城吧。这几日查的严,玉伶人身子不好,可是要当心啊。”
玉伶人波澜不惊,眼眸轻动,微微颔首,平静道:“多谢军爷。”
红衣长摆撩起,在雪地里曵地长裙盛开一地妖娆。
待玉伶人上了马车,护卫大哥还是没有回过神来,那个红衣妖娆的背影怕是他今生见到的最美的梦。
可是,他为什么要是伶人啊?
大汉驾着马车阔步进城。
眼瞅着离守城的护卫越来越远,班主大汉——也就是斩离云,轻轻朝马车里轻唤:“公子,你可还好?”
“继续赶路,我们时间不多了。”
车内传来的声音虽然很温和,可斩离云还是听到了那声音中的冷和难以抑制的怒气。
繁烟阁阁主,十八联盟首领,名动天下的清玉公子,北璃一国的丞相——为了逃亡入境,心甘情愿做伶人还要被人那般赏看。
公子心里说没有怒气和羞愤是说不通的,知道江玉树心里别扭。斩离云识趣的扬鞭策马向前。
江玉树此生最不愿他人将他拿做伶人比,可今天还是实实在在的做了一回。他只觉得自己的清雅名头毁在此刻。
一阵阵策马声在绯红烂漫的国度扬起。
赵毅风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温和的声音清透宁静。
“我们现在北璃,一切都安全了。北璃我好歹熟悉些。”
赵毅风定定看着他。
眼神无比悲痛,也无比狠辣。
对视上那双眸子。
江玉树竟有一丝怕,那恨意像冰一样将他一点点凝固。
“玉树,赵清风杀了我母后。他当真要把我赶尽杀绝。我此生与他不共戴天!”
江玉树注视着他,歉声道:
“是我不好,当初吩咐繁烟阁看住皇后娘娘的,没想到赵清风心思这么狠辣,提前下手,连皇后娘娘都不放过。”
轻咬下唇:“是我失算。”
“不是你的错,是我从头到尾就没有逃脱这潜在的污浊!”
赵毅风轻阖眼眸,掩饰眸中伤痛,耳边是那女子慈爱轻柔的声音——
“风儿,你不想娶妻母后不逼你。”
“风儿,此去东境一定要平平安安。记得安好就行。”
“风儿来尝尝母后煮的茶,知道风儿最爱千岛玉叶。”
“你啊,这辈子最不该的就是投身皇家。来世,不要身在帝王家了。”
他仿佛看见她盈盈一笑的模样,那双眸子中的慈爱深情是他的眷念。
记忆中那个和蔼的女子的笑容此生再也无法见到。
母后……
那是一直爱他的人和他一直爱和在乎的人啊!
那是他在皇家这个没有亲情的地方最后的一丝牵挂啊。
她……死了。
那个母仪天下的女子——他连最后见她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尽孝的机会都被抹杀。
心,遍体鳞伤,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赵毅风死死捂住自己胸口,咬牙抑制口中喷薄流溢的鲜血。
母后……
大舅二舅……
顾家三百多人……
全都因他而死。
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不管前路怎么坎坷,都要活下去。
心脏抽疼,仿佛被粗大的手掌深掐。
看着脸色惨白,痛苦难掩的赵毅风。
江玉树心中苦涩蔓延,伸手环住他,轻声道:“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和冷香,赵毅风在他怀里悠悠睁眼,凝定他如玉面容,幽幽道:“玉树……我没有退路了……”
从顾家——宁国府公府被灭门那一刻,从顾艳梅被赵清风毒杀那一刻,从皇家亲情让他绝望那一刻。
他,已然没有了退路。
能做的只有——你死我活,睥睨天下,主宰命运!
江玉树伸手拭去他唇边鲜血,紧握他手。温声安慰:“你还有我,我会在你身边的。”
修长的手指用力,给他示意。
赵毅风似是累了,阖了阖眼眸,伸手紧拥着他,自言自语:“玉树,这次回到东境,我会起兵,只是那时……”他忽的睁眼,看着他的目光执拗深沉。“只是那时……你会在我身边吗?”
江玉树看着窗外的那一抹绯红,眼中有些许无奈和忧伤。
良久……
他淡淡道:“会。”
轻阖眼眸,掩埋那抹悲伤,赵毅风淡淡一笑,像一个得了蜜糖的孩子。
丝毫没有看见江玉树唇边一丝转瞬而逝的浅叹。
赵毅风一声长叹,幽幽一句:“玉树,赵毅风也没有家了……”
似曾相识的画面铺面而来。
当年,抚国公府败落,江玉树成了无家之人。
如今,宁国公府消殆,赵毅风在此亡命天涯。
命中注定他们要在万丈红尘中惺惺相惜……
静默无话。
江玉树眸中蕴含了千言万语,却终究不能道明。
——赵毅风,你比我好。
江玉树从始至终都是没有家的……
当年的抚国公府不是,后来的北璃皇宫也不是。
赵毅风因为赵清风杀他母后一事,怒极攻心,心脉受损。
加之先前高热,中媚毒,被钉骨钉,一系列事让他疲惫不堪。
饶是这样他还是睡的很少,仇恨的滋味吞噬着他,让他不能安眠。
也只有有江玉树的地方,也只有在江玉树喂药调养下,他才愿意多睡一刻,放松开来。
可这样的他无疑是在提前虚耗,全靠一口气撑着。
赵毅风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多久?江玉树也不知道。
只知道,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
夜,悄然来临,月光倾洒。
北璃一年四季如春,是人间休养圣地。
有时候,赵毅风也会想和江玉树就在此隐逸一辈子。
那样大抵就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了。
可,终究事与愿违。
月光透过车窗照在两人身上。
江玉树定定看着赵毅风,忽然想起了远在天倾的惜月公主,目光温和而带有一丝哀伤。
“赵毅风,你说人是不是很自私?”
挑帘看向窗外,月光流泻,清辉遍洒。
离人思故乡,惜月公主是北璃人却留在了天倾,而自己身为天倾人,却浪迹在北璃。
命运,果真造化!
赵毅风心里了然他所说何事,淡淡道:“人性本就如此,这是人之本性。本王不是神,做不到无私,大抵神有时也是自私的。何况这世上不知是否真的有神存在?”
人性本就如此。
人有所求、有所盼、有所念、有所思、有所恨。
贪、嗔、痴、恨、爱、恶、欲。
七情六欲,而神没有,他们无欲无求,何来自私与无私一说?
身为红尘中的平凡一隅,有其一生的挣起不破,也有着束缚和苦恼,更有着许多的无可奈何。
有了情,注定就有劫。
比如说‘美人煞’,更比如说‘琉璃劫’。
虽然,江玉树在世人眼中一向温和从容淡雅傲然到让人想靠近怜惜,可他也倔强到将人拒之千里。
有时候,也会怀疑——江玉树到底懂不懂情,他会不会动情?
不止是世人不懂,甚至连赵毅风也不懂,他感知不到那份轻若流水的情意。
大概是因为身份、立场、还有他的理想抱负、他才将情意深埋吧,让自己看上去很好相处,上善若水。
实则心处变不惊,不为世俗所扰。
赵毅风心中是这样理解的。
月光为两人镀上一层淡淡的伤。
赵毅风收敛冷傲,眸中朦胧飘忽:“玉树,这一生可有真真正正放纵任性过?就是……放开一切,不管世俗,不管家国,只做自己……”
“放纵任性?有的——”
江玉树温和一笑:“那个雪夜(第一次睡),是清玉这一生最大的放纵;能让你活着,就是我此生最大的任性。”
赵毅风眉宇微皱:“可还有?”
夜晚寒凉的风吹散樱花烂漫,带着一点血腥的回忆。
那一瞬间,江玉树身边的风像一把大剪子,将他剪碎的斑驳迷离。
“我……杀过一个孩子。”
赵毅风心下大惊,和江玉树在一起这么久,江玉树很少说到孩子,而且还是他亲手杀的。
“那个孩子才两个月。”江玉树看着他,手指向自己,失笑:“我杀的。我杀了那个孩子。”
赵毅风只觉得他的笑让他心痛。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脑中忽然迸发的是火——
火在最炙热做汹涌的时候,那是焚尽一切的无情,剩下的是毁天灭地,体无完肤的——悲痛!
“那个孩子才两个月。还未成型。”江玉树淡定了眉目,平静无波,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