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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孜言自然不会丢下她,指尖按上她手腕内侧,她脉象虚浮,明显气虚血亏,比昨日还微弱了:“怎么会无故发烧的?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我把你累到了?”
沈惠苍白的脸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她推开他,起身下床。
却被温孜言拦腰抱住:“是不是觉得头昏?千万不要乱动。你想要做什么,我帮你。”
沈惠说道:“我口渴。”
“我倒水给你。”温孜言不由分说的起身来到桌前,刚拎起水壶,却又放了下去:“这水凉了,本王吩咐人给你重新烧一壶,你还在发烧,千万别再着凉。”
沈惠眉心微拧,狐疑的看着他,这个男人无事献殷勤,究竟是为哪般?
“惠儿姐,惠儿姐!”屋内一道脆生的声音,下一刻,君雯扯着安笙已经走了进来。
沈惠身上还穿着湖绿色中衣,些微褶皱,脸色潮红未退,明眼人一看便知。
她尴尬的低了头,顺手扯下了幔帐。
君雯不解的问道:“惠儿姐怎么了?今儿还不舒服?”
温孜言无奈的看了眼总爱冒冒失失的君雯:“惠儿身体不适,没什么事还是别打扰惠儿休息。”
他一面说着,眼角的余光却淡瞥了眼一旁安笙。
她静静站在那里,容颜平静,唇角噙笑,轻眯起的眸子,好似看着人世间的一场闹剧,她不过是置身事外之人而已。
君雯小声嘀咕道:“人家可兴奋了一夜没睡,一早就爬起来看我的小皇侄呢。”
因为温孜言素来将君雯当做妹妹看待,所以君雯在燕国的一月也将他当作了哥哥对待。
而君雯之所以兴奋,是想着如今惠儿姐肚子里有了,若离肚子里也有了。说不定以后还能结亲家呢!
君雯想着便嘻嘻的笑,半跪在床榻边,将头枕在沈惠的小腹上。
她又一脸疑惑的问道:“他怎么不动呢?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温孜言拎着君雯的胳膊,将她从床边扯了出去:“雯儿,别胡闹。”
君雯叽喳的叫着:“哎呀,孜言哥哥,你轻点,我虽然不是你亲妹妹,好歹也是公主。”
温孜言也忍不住想要说她两句:“知道就好,看你现在,那里还有半点公主的样子!你说这君修冥,怎么就有你这样一个没归没矩的妹妹。”
君雯顿时沉了脸色,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那也比你强人所难好!”
温孜言横了眼她,没再这个话题上深究,因为惠儿如今很敏感这件事。
而床榻上,沈惠却错愕的看着他们,然后不可置信的低头,手掌按在平坦的小腹之上。他们在说什么?她有宝宝了吗?
安笙盈盈一拜,笑意浅浅,并无丝毫嫉妒之意:“恭喜太子,恭喜太子妃。”
说着,便将一只精致的木檀盒子递到温孜言面前,她缓缓的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只汉白玉打造的平安锁,看得出做工精致,玉质更是上乘。
温孜言目光定睛落在她脸上,想从她淡静的容颜上看出一丝破绽,可是没有,她浅浅的笑意,完美的无懈可击。
看来她对他真的一点用心也没有。
温孜言接过她手中的檀木盒,高大的身子缓缓靠近她,唇角扬起一抹笑,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喃:“安笙,本王不管你是什么人,本王一定会得到你。”
男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得到。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安笙淡笑不语,她知道温孜言不会轻易的罢手,不过,既然沈惠怀有身孕,大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接下来,她只要小心应付便是。
她刻意侧过身子,如此从沈惠的角度看,两人交叠的姿态十分暧昧。
安笙甚至看到她的手掌紧握着,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着。
沈惠很善良,也很无辜,安笙觉得自己如此的利用她很无耻,可是,只有沈惠才能钳制住温孜言。
安笙俯身一拜,顺势扯了下君雯衣角:“我们便不打扰太子与娘娘休息,先行告退。”
“哦,君雯也告退了。”君雯识趣的跟着安笙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很快,有侍女将安胎的药端了进来,还有一碟腌制的梅子。
“将药给本王吧。”温孜言接过药碗,摆手示意侍女退下。
他坐在床榻边,将滚烫的药吹温了,才递到她唇边。
沈惠侧头躲闪,用手臂轻轻的挡开了:“我怀孕了?”
温孜言笑,温柔的抚了下她柔顺的发:“你不知道吗?真粗心,孩子都两个多月了,你还这样长途跋涉的颠簸,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沈惠突然抬眸,看着他,语气也冷冷的:“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他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温孜言的脸色顿时沉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沈惠苦笑,清冷的迎视着他的目光:“我没打算要这个孩子,明天我就回帝都,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也不会耽误你和安笙的好事。如果你想废了我,我随时都可以给她腾地方。”
温孜言微怒着,放下了手中的药碗:“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娶了你,你一辈子都是我妻子,你现在怀着孩子,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帝都。”
“如果你不放心,我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再离开。我不会要他的,我沈惠不屑用一个孩子来拴住男人。”她冷笑着,起身下床,两个人一坐一站,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温孜言,到今天为止,我们也该走到头了,即便你不废了我,回帝都之后,我也会休了你。”
她拂袖转身,踉跄的向前走了两步,脚下一滑,却突然栽倒了下去。
“惠儿。”温孜言心口一疼,将她打横抱起,拥在自己怀中,疼痛之余,也不免怒气上涌:
“你究竟还想闹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本王在乎这个孩子,她就能成为你威胁本王的筹码!”
他两指掐着她尖小的下巴,逼迫她对视:“如果本王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就要你偿命。”
沈惠冷笑着,仰头看着他,泪珠顺着眼帘不停的划落,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
她轻轻的笑,轻轻道:“好啊,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一尸两命,更省事一些。”
“沈惠!”他怒吼一声,心口又是狠狠的一痛,他真不知道还能拿她怎么办。
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而他偏偏又太在乎。
她仰头看着他,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又道:“我不想再闹下去,我累了。我对你并非是怨,而是恨,你懂吗?”
温孜言的心突然抽紧了,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她恨他,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无论她怎样的无理取闹,即便她真的出手要伤宁侧妃的命,他也从未想过要放开她的手。
温孜言语气稍稍软了下来,手掌轻轻的抹掉她脸颊的泪:“乖,别哭了,哭多对孩子不好。你不是要回京吗?本王陪着你,明天我们就启程。”
沈惠低了头,紧紧的咬着唇不语。手掌紧紧的压在腹部,她不能真的狠下心拿掉孩子,可是,多了这个小生命的牵扯,她要如何与温孜言了断一切。
温孜言真的吩咐人开始准备车马回京,目前来看,没有任何事比沈惠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只是,他们终究没有走得了。
北盛那边不过安静了一段日子,战事又起。
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咚咚的战鼓高响,响彻天际,震得耳膜不停发颤。
安笙站在高墙之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战况,虽然面无神情,握着石墙的手却出卖了她的情绪,白皙的手背上,道道凸起的血管显示出她极度压抑的紧张。
因为,前方对战的两人,是温孜言与君修冥。
金黄与银白,两道光影在阳光下交错而动。两人的武功可谓旗鼓相当,一时间难分胜负。
或许是出于男人好战的天性,若不分出胜负,两人似乎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若只是单纯的比武,安笙倒是很乐意观摩两大高手对决,然而,这里是战场,胜负成败往往决定着生死。
身侧,忽而传来沈寒的冷嘲热讽:“你似乎很紧张?看来你对太子也并非完全的无心。”
安笙冷眯了眸子,心中清冽一笑。真没想到,他也以为她是在担忧温孜言。
不过是一个慌神的瞬间,对战场上便发生了变化。
安笙眼睁睁看着温孜言的剑刺入君修冥臂膀,而君修冥的利刃划过温孜言胸膛。
双方的阵营明显乱了方寸,好在两个男人并没有置对方于死地的,策马奔回阵营。
安笙心头一紧,离得太远,她根本无法辨别他伤的究竟有多重。
她下意识的跑下城楼,而此时,温孜言策马而回,高喊了句:“撤兵。”
她只能硬生生站在城门后,担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似乎很有默契一般,两方人马同时撤军,除了两个最重要的人受伤外,并未损伤一兵一卒。
温孜言从马上摔落下来,银白盔甲上不停的滴落着血珠,看来真的伤的不轻。
好在君修冥手中的并非龙鸣或月光宝剑,否则,只怕他此刻连命都没了。
沈寒大吼道:“快,将殿下扶进主帐,快传军医。”
伤口虽深,好在避开了要害,军医为温孜言包扎好伤口,又开了些止血疗伤的汤药。
他躺在软榻上,闭目休憩,脸色都是苍白的。
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沈寒屏退了所有人。
沈惠是最后一个知道他受伤的,她跌跌撞撞的走进来,一张小脸比他这个伤者还要惨白几分。
她坐在床边,有些颤抖的握住他的手。
温孜言睁开双眼,无力的牵动唇角,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你怎么来了?”
分明吩咐下去隐瞒他受伤一事,也不知是那个如此多嘴。她还怀着孩子,本就羸弱,更经不起这一番担忧。
沈惠抿着唇,一直不说话,被他握在掌间的小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温孜言身上有伤,也不敢妄动,只能回望着她。
他的语气异常的温柔,甚至带着几分恳求的味道:“看样子一时半刻不能陪你回京了。等本王身上的伤好一点再走,行吗?”
好似生怕她拐了孩子一个人离开一样。
“嗯。”她重重的点头,哽咽着道:“那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说什么傻话。”温孜言沙哑的回道:“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惠儿,你知道我期待他多久了吗?
从我们成亲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会像你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
沈惠破涕为笑,回道:“那孜言哥希望他像谁多一些?”
“都好,只要是惠儿给我生的孩子,我都喜欢。”温孜言温润的笑,似乎很久她都不曾喊过一句‘孜言哥’了。
沈惠的脸色,却稍稍沉暗了下来:“以后,别的女人也会给你生孩子的。”
温孜言轻抚着她苍白的小脸,说道:“惠儿,我不敢承诺你什么,也许,父皇能做到的,我不一定能做到。
但是,别的女人的孩子和你的怎么能一样,你是我妻子。唯一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我温孜言此生,永不废后。”
这样的一番话,沈惠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对于温孜言来说,这样的承诺已经是极限。
她在来到这里之前,姑姑曾对她说,安笙不属于他。那是一个不一般的女子,可是,她注定只是温孜言生命中的过客。
沈皇后一生阅人无数,她也曾在后宫的血雨腥风中被伤的体无完肤。她的话向来是不会错的。
可是,沈惠了解温孜言,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否则绝不甘心。
沈惠终于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孜言哥,惠儿并非心胸狭窄,只是,安笙与宁侧妃心机深沉,这样的女子,只怕会祸乱后宫。”
温孜言低笑:“你是未来的六宫之主,她们若有不轨之心,你处置了便是。”
沈惠问道:“你不心疼?”
“我只心疼你。”温孜言温温的笑,心中却道:安笙并非是沈惠所见所想,亦或者说,现在的她,并非如此。
沈惠陪了他许久,在他睡后才悄声离开。
她走出营帐外,远远的,只见安笙负手而立在旷野之上,狂风将她漆黑的发丝散在空中,裙角飘扬,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带着一种绝望的美,甚至绝望到让人心疼。
沈惠走过去,在她身后停住脚步。
未等沈惠开口,安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