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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嫔一笑,躬身退到安笙身边,故作吃惊道:“这位,这位就是如今住在菀宁宫内的妹妹吧,倒是本宫疏忽了,连妹妹何时入宫都不知晓。”
清嫔说着,顺势牵住了安笙的手,暗自向她使了眼色:“妹妹若无事,便去本宫的宫中坐坐,我们姐妹也好熟稔,将来才能一同服侍好皇上。”
安笙转瞬便明白了清嫔的用意,她是打算将她带离这是非之地:“姐姐的一片好意,恭敬不如从命。”
王氏一笑,再度开口道。“等等,今儿你来了也正好做个见证,这女子是皇上从燕国太子手里带回来的,容貌与贤妃相似,皇上便看上了。
哀家这个做母后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要她身世清白,洁身自好,哀家也不反对她留在宫中侍奉皇上。”
王氏的话让清嫔一惊,她很快便明白了这位太后的意思,原来,她是想以不洁之名将安笙赶出去。
王氏迫不及待的出声吩咐:“来人,还不替姑娘验身。”
清嫔没再吭声,似等着看一场好戏,原本她就是被王氏特意传过来作证的人,方才不过是装模作样陪着太后唱这处戏罢了。
王氏的命令,进来殿内的几个嬷嬷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粗鲁的上前,欲要架住安笙。
想起上次她以公孙淑媛的身份大闹寿安宫的情形似乎还仍在眼前,她不介意今日再闹一次这寿安宫。
然而,未等安笙动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冷怒的男声:“朕看谁敢动手!”
屋内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君修冥,几个嬷嬷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皇上恕罪。”
君修冥冷然的扫过几人,眉宇间透着邪气与冷气:“宫中还容不得这等恶仆,统统拖下去杖毙。”
“是。”常德应道,挥手对身旁的几个侍卫示意。
跪在地上的几个老嬷嬷顿时吓得哭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清嫔走上前妾了妾身,开口道:“还请皇上饶她们一命,她们不过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君修冥清冽的一笑,看向正坐在上方的太后,而后,见他轻摆了下手,道:“都给朕滚下去!若今日之事还有下次,提头见朕!”
若不是今日他及时赶到寿安宫内,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
“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跪在地上的几个嬷嬷连忙磕头行礼,慌慌张张的退出了殿内。
“臣妾告退。”清嫔同样妾了妾身,随同着殿内的宫女太监一并退了下去。
君修冥侧头看向身侧安笙,目光变得温情柔和:“回菀宁宫等朕。”
他的语气同样是温润的。给人一种坚定的力量,好像天塌下来,都有他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安笙漠然,向王氏微微一拜,而后转身离去。
殿内只留下母子二人,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王氏不停的咳声在殿内回响,听起来有几分慎人。
君修冥来到王氏身侧,端了杯茶递过去:“朕听闻张太医开的药方,母后一直不曾服用,难道怕朕加害母后不成?”
王氏哼笑,接过他递来的温茶,饮了一口润喉:“哀家时日无多,皇上此时害哀家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你是聪明人,不过做没有意义的事。”
君修冥温雅一笑,一挑衣摆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母后同样是聪明人,又何苦做没有意义的事。您应该知道,对于安笙,朕是绝不会放手的。”
王氏同样在笑,同样的深不可测,这点在君修冥的身上,隐约有先帝的影子,霸道隐忍,他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的了。
可王氏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犯不可饶恕的错误。“看来,你是一定要将这个女人留下了。”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王氏将手中的杯盏放在桌案之上。
君修冥不急不缓的开口:“不仅如此,朕还要册封她为后。”
“不行。”王氏斩钉截铁道,情绪有些激动,竟将桌案上的茶盏推翻在地,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大殿内格外突兀。
这的确有些出乎王氏意料,她没想到君修冥居然想将安笙扶正:“皇上真是糊涂了,难道你不知道她是浣邺的后裔吗?她会毁了北盛的!”
君修冥淡漠的回道:“阿笙并无有替浣邺夺取利益的心,若她想,朕早就死在她手中了。”
王氏叹息,摇了摇头:“如果她要的更多呢?她要的或许不是你的命,而是北盛的江山呢?你也要双手奉上吗?”
君修冥一笑。几乎毫无犹豫的回道:“是。”
他话音刚落,王氏扬手一巴掌挥了过来,好在君修冥躲闪及时,王氏只触碰到他一片衣角。
君修冥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眼神都是冷的。
王氏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面上,伴随着剧烈的咳,雪白的绢帕上,染了大片的鲜红:“你这个不孝子,先皇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你就拿来讨好一个女人吗?你对得起祖先吗!”
君修冥眉心紧拧着,但还是蹲下身子,伸出手掌为王氏抚摸着后背。
王氏的气息稍稍平稳,便被她一把推开:“给哀家走开,你这个不孝子,你对得起黄泉之下,你的父皇吗?还是先皇看错了你?”
君修冥神情冷黯,他半跪在王氏面前:“其实,朕一点也不想做这个皇帝。是父皇说,做了皇帝才可以保护最爱的人。
可是,朕做了皇帝,才发现帝王有太多的顾及,为了这个江山,我不得不伤她太多,所以我不想再继续下去。”
王氏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君修冥的头,母子二人从未有过的亲近:“修冥,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继续走下去,身为帝王,你的责任就是守住北盛江山。
如今,宁王与朝中叛党已亡,我王氏外戚也被你掌控,只要收复了延平王,这个江山就太平了,修冥,你走到今天不易,千万别犯糊涂。”
君修冥若有似无的叹,在王氏面前低下了告退的头颅:“母后可知当日王氏一族因何而崛起?”
他的话让王氏一愣:“皇帝想说什么?”
君修冥淡然开口:“当年父皇为了巩固江山,迎娶重臣之女,后宫三千佳丽,他渐渐的冷落了发妻,所以,母后倾心于权势,开始为母族谋划,如此,便有了王氏的外戚干政。”
他的话,一字一句好似刺在王氏心口,疼的难以喘息:“还说那些做什么呢,都是些陈年往事。”
“可是,母后可否想过,先皇何其精明,他为何要纵容着您的所作所为?这个理由,母后应该心知肚明才对。”
王氏一笑,苍白的脸上多了几丝红润的色泽。她当年任性妄为,不过是想要看看他究竟有多爱她,而他真的证明了一切:“先皇是了解哀家的。他知道哀家要的并不是江山。”
君修冥急切道:“阿笙要的也并不是江山。”
“可她毕竟是浣邺人,她肚子里的孩子留着浣邺人士的血,若他继承皇位,就等于将北盛的江山拱手相让,修冥,无论你多爱她,也不能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啊。”
王氏已很苍老,脸上的皱纹很深,可是,她看着君修冥的目光却满是慈爱,甚至带着几分渴求。
这北盛的万里江山,是她和丈夫一起打下来的,闭上眼睛,她甚至能听到金戈铁马之声,在这片土地上,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她曾在这里,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候,战乱纷扰,他们被前朝的军队突袭,她爬上战马,奔跑了一日一夜,从马上翻滚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尚未足月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她甚至不敢再去想。
君修冥对她的话有一分惊愕,原来就算他瞒着整个后宫,也始终是瞒不过王氏在宫中的耳目。
“阿笙腹中的孩儿虽然有浣邺人的血,可是,他是朕唯一的孩子,他的身上也流着朕的血,朕相信,若是男孩,他定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王氏无奈苦笑:“看来,哀家是无法说服你了。”
君修冥继而开口道:“母后,亦如先皇了解您那样,朕同样了解安笙,她生性淡泊,并无夺位之心。即便是有,朕也会一直的盯着她。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王氏笑容更无奈,手掌轻轻的拍着他肩膀:“修冥,即便哀家无法说服你,却也不会被你说服。
哀家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哀家剩下的时间会用来做一件事,就是阻止这个女人封后。”
君修冥神色有几分凝重,刚要开口,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
傍晚的时候,清嫔一身素雅宫装,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臣妾参见太后,参见皇上。”
她微微一拜,而后将汤药递到王氏面前:“太后,您该喝药了。臣妾服侍您吧。”
清嫔将汤勺放在唇边,吹凉了些,才喂给王氏。
王氏蹙着眉,将药喝了下去。而后低头看向清嫔,目光温和入水:“后宫这么多嫔妃,就属你这丫头最得哀家的心意。可惜啊,哀家看你好又有什么用,要皇上喜欢才行。”
这话明显是说给君修冥听的,只见他眉宇微沉,并不言语。
清嫔低低一笑,眼角的余光却悄然的打量的君修冥:“不是皇上的错,是臣妾没有福气,能在太后身边尽孝,臣妾已心满意足。”
“就冲着你这片孝心,哀家也得多活个一年半载。”王氏玩味的笑,而后对两人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哀家累了。”
“臣妾告退。”
清嫔与君修冥一前一后向殿外走去,而身后却再次传来王氏慵懒的声音:“哀家的生辰也快到了,到时候你去请延平王入宫吧,哀家也很久没见他了。”
“嗯。”君修冥应道,而后恭敬的退了出去,对王氏的话若有所思,最近他正对延平王一事该如何处置犯难,借着太后的生辰。却是一个极好的时机。
殿门处,清嫔安静的站在那里,用期许的目光看着他:“皇上要回菀宁宫吗?”
君修冥点头:“嗯。”
清嫔温笑,又道:“正巧可以经过臣妾的合欢殿,皇上可否介意与臣妾同路?”
君修冥并未答话。
清嫔笑的释然,跟随着他的脚步,两人沿着空荡的宫墙向前行走,彼此间沉默着。
这条宫道稍显僻静,却还是偶有宫人经过,纷纷屈膝跪地,等待帝王经过后,开始怯怯低语。
清嫔微低着头,唇角扬着得意的弧度,至少她让他注意到了她。
清嫔的目光落在他高大的背影上,他一身的藏蓝锦服,周身散发着淡淡清冷,他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英俊冷傲,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轻而易举的吸引住她的视线。
或许是想的太投入,清嫔紧没有留意到脚下的台阶,脚下忽然踩空,她整个身体都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啊!好痛。”
君修冥走在她前面,自然来不及去搀扶她,等他回身之时,清嫔已经摔倒在地上。
他淡漠的询问:“还能站起来?”
清嫔摇了摇头,手掌按在脚踝处,漂亮的脸蛋都扭曲在一处,眸中含着泪,模样有些可怜。
君修冥蹲下身,微凉的指尖抹掉她脸颊的泪:“哭什么,你还是小孩子吗?”
“如果小孩子就有哭的权利,那臣妾宁愿一辈子都不长大。”清嫔抹掉脸上的泪水,咬着牙,试图从地上爬起,可脚踝痛的厉害,她尚未站稳就再次摔了下去。
君修冥下意识的扶了她一把。语气生冷的问道:“是不是扭伤了?”
清嫔抿着唇,点头答应:“嗯。”
他卷起她裤脚时,发现脚踝已经肿的很高,难怪她一直喊疼,看来并非故作姿态。
“朕让常德送你回合欢殿,然后让张太医给你看看。”
君修冥说罢,便看向身后的常德,而后头也不回的独自离开了。即便她没故作姿态,他也没闲情与她慢慢地走,因为安笙还在等他。
清嫔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唇边隐隐带着笑,只要他能够看到她,也就够了。
……
彼端,车行数日的温孜言与清妍在途中的一片小树林停了下来。
因为清妍一直喊着肚子痛,便迫不得已的暂歇片刻。
沈寒调了马回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四周,忧心道:“殿下,属下听闻此处常有劫匪出入,不宜停留太久。”
闻言。温孜言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之处,清妍离开已经有一盏茶的时间,却迟迟没有回来。
他起了身,对旁边的几个侍从吩咐道:“你们去四处找找,遇上豺狼劫匪,便不好了。”
却在这时候,苏锦瑟忽然听到有异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