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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通忙对何东方说:“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何教授学着我的手诀,快念诵三遍。”
《抱朴子·内篇卷十七·登涉》中有记:“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凡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九字真言各有含义,连在一起念诵三遍无所不辟。
何东方一愣,在极大的恐惧之下,下意识地依照周通的说法做了,他笨拙地学着周通的手诀,掐出了个四不像来……不过也还算够了。
阴章震动,发出嗡鸣,周通催促道:“快念口诀。”
何东方嘴唇哆嗦着念道:“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重复三遍之后,阴章一颤,又落回周通手中。
那阴兵挥戈的动作顺势划了下来却在碰触到何东方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给截住了,何东方愣愣地看着那柄正悬在他头顶的长戈,吓得浑身都在情不自禁地发抖。
跨坐在马上的阴兵垂下腰去,将脸靠了下来,离何东方只有短短的几厘米,那阴气荡在何东方的每一个毛孔之中,何东方差点没忍住打喷嚏。
阴兵扫兴地将身子收了回去,调转马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阴兵队伍又再次动作,沿着走廊一路走了上去。
等阴兵的气息全都散去之后,赵晗跟楚泽云才从地上爬起来,一头冷汗地问道:“它们走了吗?”
“走了。”周通目光从阴兵的队尾收了回来,看向何东方,“何教授,你还……”
他话还没说话就发现何东方早就因为被吓得太厉害翻白眼晕了过去。
赵晗理解地说:“确实太刺激了……老人家也不容易……”
周通将何东方交给赵晗说:“我要上去看看。”他快速往楼梯上跑去,楚泽云忙跟上去,问道,“它们说不定就在上面。”
“凌渊还在那儿。”周通说,他一路飞快地沿着楼梯走上去,却没有发现阴兵的痕迹。
凌渊正无聊地坐在那里把弄着寒霜,见到周通急急忙忙地赶上来之后,问道:“怎么了?下面发生什么了?”
“你没见到阴兵?”
“见了。”凌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寒霜,眼里满是浓浓的满意,简直爱不释手,随意地说,“刚走。”
周通:“……”
他怎么会担心凌渊……他该担心的应该应该是那些阴兵才对……
此间墓里事了,赵晗联系了上面的人把他们送了出去。
凌渊出墓的时候周围人都很惊讶,看他一身古装,长发,手里头看握着一把看起来就挺厉害的宝剑,乍一眼看就跟从古墓里跳出来的活尸一样。周通笑着解释说这是他一位朋友,众人看凌渊有血有肉,还敢大喇喇地敢在太阳底下站着就没多想,默认了周通的解释。
何东方的学生都赶过来看望何东方,询问赵晗墓里的情况,赵晗解释是墓里有有毒气体,迷晕了何东方,回去找医生看过就好了。
周通特地联系村长,偷偷跟医生窜通好,屏蔽了何东方的学生,先给何东方驱了下残留的邪气,最后带他到温泉内泡了一会儿彻底驱逐阴兵留下来的阴邪之气。
泡着泡着何东方就醒过来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温泉旁休息室里看书的周通,忙问道:“这是哪儿?”
“温泉。”
“我不在古墓里?”何东方疑惑地问道。
周通:“何教授吸了有毒气体昏迷了,不记得了吗?”他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弄得何东方都在怀疑之前看到的阴兵踏境是不是真的了。
可那场景太过清晰了,清晰到现在他的毛孔都能记住那只骑着高头大马的阴兵靠近他时的那种阴冷感觉。
这辈子,就连最冷的冬天也没有这样。
何东方后怕地打了个哆嗦,他看向周通,眼底有些迷蒙未解,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根本就看不懂周通。
先前他弃若敝履的东西,在那一瞬间变得珍贵无比,甚至成了保住他性命的东西。现如今好多人都喜欢谈论风水,阳宅阴宅,镇邪法器,他并不反对这种风气,却将其打入环境科学这一类,无论再怎么神乎也是总结了前人经验,通过推理演算得来的东西,仔细算起来,还是科学的东西。
然而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看到何东方脸上的挣扎,那明显是一种旧有世界观快要崩溃,而何东方本人却不想让他崩溃正在尽力挽救。
周通顺手救了何东方一把,说道:“何教授,就把他当做一个幻觉,你的研究工作并不在这方面,不是吗?”
何东方闻言,如醍醐灌顶,顿时了悟了不少。
是啊,他负责的是古文物的研究跟修复,哪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真的存在,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要做好他所需要负责的方面就好了,这个世界上,各司其职,分工明确,他目前并没有跳槽转行的打算。
算了算了……他小孙子不是说过吗?现在的这个世界啊,世界观这种东西经常处在重塑并再造的过程中,他一大把年纪了,也赶个时髦吧。
想起古墓里发生的事情,何东方冲周通招了招手,说:“周通啊,来来来,帮老头我搓搓背。”
周通:“……”
随后,挖掘工作继续进行,工作人员专业而又小心地顺着周通所指的路果然在白羽邪的墓下面挖出来一歌西汉末年的古墓。
古墓里放着一具几乎完好的女尸,成了轰动整个考古界的奇谈,有关于女尸是如何保存的,古墓里究竟还放着什么其他的陪葬品之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找到何东方家门口的采访数不胜数。
何东方虽然有些迂腐但到底不是蠢笨的人,他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他只负责他的学术研究,至于其他的事情自然有政府机关来处理。即便心里头有疑问,但这些疑问一旦去尝试求实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不是他这个做学问的人能够付得起的。
得到了这么大一个西汉古墓,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内,都有他忙活得了。
***
a市,大雨倾盆。
长发披散的凌渊走在周通身后,俊俏又不耐烦的五官引来了无数人的注目。
他一身古装是换下来了,但长头发说什么都不肯剪,好在现在这个社会比较开放,凌渊长得还好看,周通也就让他留了。
刚下机场,隔得老远就看到端正的影子。
端正撑着伞,扭着胖胖的身子跑过来,见到周通的时候,忙把手里另一把伞递过去,“小通,我前几天晚上做噩梦了,梦见不好的事情,可担心死我了,看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我就放心了。”
“手机在乡下信号不太好。”周通抱歉地说,“再说,梦里都是反的,噩梦没准是好事,你不用担心。”
“哎!”端正笑嘻嘻地说,“反正你也有能耐,用不着我担心,没准以后我还得抱你大腿呢!”
被安检缠住,落后一步的凌渊走了过来,端正见到他意外得很,觉着这张脸看的眼熟,仔细想了想,猛地回忆起来了,瞪着凌渊跟见了鬼似的,“你、你你……你……你不是小通的男朋友吗?”
“啊?”周通一愣,才想起来他之前跟端正开的一个玩笑,端正见凌渊长得这么好看,又有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也挺满意的,跟快要嫁女儿的爸爸一样语重心长地说,“我家小通人最好了,又体贴又温柔,现在你既然不是鬼了,就要好好对他。”端正个子比凌渊矮了快一个头,想拍凌渊肩膀就得踮着脚,费劲巴拉地去勾凌渊,被凌渊轻易往后一撤就躲过了。
端正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问道:“哎,你现在不是鬼吧?”
凌渊挑眉看他,声音低沉地反问:“你觉着呢?”
端正大着胆子地捏了捏凌渊有力的胳膊,这次凌渊给周通面子没躲,明显的肌肉触感让他信了,端正见好就收,把手收了回来,说:“是人了,可是我就带了一把伞。”
凌渊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端正的脑回路……
周通笑着打破了两人充满尴尬气息的谈话,他说:“没关系,我跟他打一把伞就好了。”
端正苦着脸看向周通:“小通,以前都是咱俩打一把伞的。”
凌渊说:“谁跟你咱俩?”
端正立马识相地撑伞往机场外走:“走走走,回家,我请你们吃好吃的,大餐大餐。”
周通忍俊不禁,每次跟端正见面,他之前再多疲劳也会消散,想起先前碰触人道时,端正跪倒在雨中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周通把手里的伞往凌渊怀里一塞,赶上端正:“我跟你打一把伞。”
凌渊:“……喂。”
周通回头对凌渊促狭地笑了笑,那双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凌渊看得心中一动,满心的不情愿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将散落在两鬓的长发挽在耳后,在周围人的注视之下,漂亮的手握住伞柄,轻轻一撑就将伞打开,跟在他们身后走入了雨幕之中。
在周通身边三五步的地方,一直紧紧地跟着,仿佛一个沉默的保护者,安静地守卫着自己的领土。
周通脚步忽然停住,凌渊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端正问道:“怎么了?”
在周通前面不远处有个女孩撑着伞上了一辆豪车,端正顺着周通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女孩漂亮的侧脸,他暧昧地嘿嘿笑了两声,想起来就跟在身后的周通男朋友,立马收起了打趣的笑。
凌渊问道:“你怎么了?”
“那个女孩……”周通疑惑地说,“身上的气好奇怪,明明身体周围缠绕着那么多的灵气,可偏偏整个人本身的气却显得很微弱,随时都有可能断掉,也就是说,她随时都有可能死。”
第七十一张符()
一到十月,天气就冷得格外快。
a市是个没有春秋的城市,往往你还沉浸在夏日的骄阳里,冬日的冷风就会把你从梦里吹醒。
周通一手端着杯温水,一手掌心托着两粒药片,笑着看向凌渊:“吃药。”
凌渊耸拉着脸瞪着周通,满脸都写着“我不吃”,周通说:“感冒了不吃药,你想传染给我?”
被正中靶心的凌渊:“……”
凌渊这才不情愿地从床上坐起来,接过周通手中小小的两粒胶囊就着温水喝了下去,随后一抿嘴唇,更是阴沉着脸把空了的水杯还回去。
周通把水杯接过去,又给他倒了满满的一杯水:“喝。”
凌渊:“…………”
他现在真的十分郁闷。
两千多年前就不怎么感冒,修成金身之后更是连点破皮的小毛病都没有,怎么这会儿刚恢复肉身就得了感冒呢?还在周通面前连打了三个喷嚏,真的是……
凌渊郁闷地缩进被子里,眉头蹙得紧紧的。
一只宽厚的手掌覆盖在他额头上,带点凉意的手心弄得正发着低烧的凌渊很舒服,他发烫的额头上传递来另一个人的体温,放在以前明明该是让他讨厌的感觉,可一想到那个人是周通,不知道怎么就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周通说:“好像不怎么烧了,退烧药就不吃了,多喝点热水好了。”说着,帮凌渊掖了掖被角,怕他再被冷风吹得寒气加重。
凌渊恢复肉身以来都一直睡在沙发上,这会儿感冒了是第一次睡到周通的床上。被子上,传单上,枕头上都是周通惯用的沐浴露与洗发水的香味,很好闻。
旁边是周通的气息,凌渊偷偷看去,发现周通正在安静地看着书,房间窗帘被拉上,他只开着瓦数不高的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晃得他下巴线条柔和,一双眼睛微微垂着,嘴唇饱满,好看得很。
这种舒服的感觉让凌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周通听到凌渊因为发热堵住鼻子而发出的微微鼻鼾,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其实凌渊现在这种症状并不是感冒。
估计是因为肉身刚刚凝成还没有完全长好,身体各个结构之间存在排斥引起的发炎,吃点消炎药再休息几天也就好了。
可刚拿到身体的凌渊很不安分,防范意识也太强,跟头随时都有可能炸毛到处咬的小狮子一样,不用这种方法劝着他肯定又要开始修炼,这个时候练功于根基没什么好处。
这个道理就好比拿过来一个矿泉水瓶,在它还是凹陷憋着的时候你硬要往里面灌水,肯定灌不进去。
嗡嗡嗡的声音传过来,周通放在床头的手机在震动,他拿起一看,是端正的来电,周通特地看了一眼凌渊,发现他睡得正沉,就拿了电话去走廊上接。
“怎么了,端正?”
“小通,你还记得你这次回机场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妹子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