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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泌目光忽然被阻隔开来,先是微微一愣但随即省悟过来,接着便不由羞红了面颊。
张文墨目不斜视,只微微低头声道:“姑娘不必着急,你且看那李兆先。”
王泌一怔,顾不上羞涩,抬头凝目看去。却见李兆先两眼死死瞪着苏默挥毫的纸上,面上忽青忽白不,脸颊也因为牙关咬的太紧不自觉的间或抽搐一下。
能让李兆先脸色这么难看,唯一的原因就是,苏默必然是作出了一完全附和画境的好诗了。
王泌心中一喜,大大松了口气儿。只是旋即却又心中痒痒起来,恨不得能立刻走过去,先睹为快。
不过想法终归是想法,她要真这么去做了,估计立刻就会被传为笑柄。
好在,苏默作的这词显然并不长。此时已然停了笔,也是后退两步,上下看了几眼,这才微笑着掷笔而立,对李兆先抱拳笑道:“李公子,请指教。”
李兆先如同未闻,两眼只死死盯着眼前纸上,心中翻来覆去只一个念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有这种急才?假的,一定是假的!他只是个沽名钓誉的蒙童,连县试都几次不中的蠢材,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作出这般贴切绝妙的好词?!我不信,我不相信!
此刻的他,完全陷入了混乱暴躁的情绪中。眼前纸上那几行墨迹未干的字句,似乎瞬间化作咆哮奔腾的荒兽,又似乎转眼变成一张张嘲讽讥笑的面孔,将他铺天盖地的淹没其中。
此时台下有人大声吟诵起来,抑扬顿挫的语调声中,不时的响起阵阵赞叹唏嘘之音。
“快!快!快呈上来!”评委席上,纯粹学者的胡光建第一个忍耐不住,竟然抢在毛纪话之前就不迭声的大叫了起来。
毛纪微微一笑,倒也没有怪罪。只是冲着旁边侍立的衙役示意一下,那衙役便大步奔了出去。
不多时,两幅字画同时被送到了众人面前。那幅画倒也罢了,但是苏默那副字一落到众人眼中,包括毛纪、孔弘绪在内,都是不约而同的吸了口气,瞬间瞪大了眼睛。
三尺见方的大纸上,从右至左排着八行龙飞凤舞的墨迹。那字略作倾斜,大恣意,满斥着不羁狂放之意。令人一眼看上去,就不由的凭生出一种气满胸臆,想要放声长啸的冲动。
在座的几人皆是当世大儒,又哪里会看不出这八行字,分明是一种从所未见的字体?
这字体行行逶迤、翩翩恣肆;笔架之间,虽稍嫌青涩,但却瑕不掩瑜,尽显一派豪阔壮逸的大气。
刚劲处法度森严、遒劲磅礴;婉转处纵逸恣肆、灵动奔放。恍恍乎似见广阔草原间万马奔腾、气象万千;又似寥廓天空之上雄鹰振翅、欲待冲破青天。
“这……这是……”毛纪也没了先前的淡定,死死盯着这些字,颤声道。
他身为翰林学士,本就见识不凡。又加上自身也是酷爱书法,此刻一见这种视觉强烈的新字体,顿时如同老饕见了肉食一般,再也难以自拔。
“草体!嗯,似乎是以行草为基,又在其上多出诸般变化,骨神兼备,却又自成一体。妙!妙啊!”谢铎一双老眼也睁开了,瞪着眼前的字喃喃的道。看到激动处,习惯性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颤,顿时扯下几根长须来,他却如同未觉一般。
孔弘绪忽然在旁一指纸上,赞道:“鸣治兄,你看这里,这才是最难得的。”
谢铎和毛纪闻声都凑过来看,一看之下,毛纪忍不住点头赞同,慨叹:“不错不错,灵性!这几个字间充满了一种灵动的韵律。正是这种灵性,才使得这字终成大体。”
谢铎孔弘绪俱皆点头。
正赞叹间,忽然只闻一声满是欢喜的赞声又起,却是那位最先抢着出声的胡光建胡大儒。
“好词好词!真真绝妙好词!”
这一声赞起,毛纪三人猛地警醒。是了,这是一词!方才大伙儿一眼都被这种新字体吸引了,却是忽略了这词的本身了。
此刻经胡光建提醒,再度凝神看去,不由的都是脸上显出惊容。
风雨送春归,
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这是一阕卜算子,短短的八句长短句,看似平淡无奇,但再细细品味,却觉回味悠长。直如老酒醇厚,茶香悠远,令人不知不觉中沉迷进去,欲罢不能。
而整阕词完全扣住一个“春”字,而短短八句中,也连续用了四个春字。这在长短句中,堪称大忌,也极少有人敢如此运用。因为这样用字很容易拉低诗词的意境,非大智慧大才学之人,绝难驾驭。
在古诗词中,通常多是以境而喻。比如要写山之高,往往不直接在诗词中出现“山高”的字眼,而是以“云似锦袍带”、“手可摘星辰”等等这样的暗喻。
似苏默这卜算子中,大规模的使用同一个字,委实算的上罕闻罕见了。
但这词明面上写春,实则却是写梅。不同的四个春字运用,却在平凡中寓出不凡,形成一种极强烈的冲突,从而将那实写的梅彻底烘托而出,堪称慧心巧思、别出机杼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更是将诗词的意境更上层楼。从单纯的写梅、赞梅,一转变成赞美一种积极向上而浪漫的精神。
这种转变不但不显突兀,反倒浑然天成,让人读来如饮醇醪,回味无穷。
若这词是出自一个饱经世事的中老年人的手,也还算正常。但如今却是苏默这个不过才十六岁的少年,这可真是不能不让毛纪谢铎这些人震惊骇异了。
便如当初那《临江仙》一般,几乎所有人在初次读过后,都绝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少年人的手笔,但事实却铁一般的摆在面前,由不得人不信。这叫什么?这就叫妖孽!叫天才!
几位名家再三读过,良久方歇。随后互相对视几眼,均不由的同时兴起一种韶华逝去、追驷不及的感觉。
“百闻不如一见,百闻不如一见啊。”胡光建率先打破沉默,满是唏嘘的慨叹着。目光转到含笑而立的苏默身上时,又是酸涩又是欢喜,隐隐还带着一丝丝的敬佩。
学无先后,达者为尊。作为一个知名的大儒,胡光建满满的全是激赏和赞叹。
谢铎、毛纪也是心有同感,都是默默点头。孔弘绪的眼神也有了变化,看向苏默的时候,带着一种平等的意味。
他原先对苏默只是一种俯视辈的感觉,之所以来参加这次文会,又委下身段跟苏默几句话,甚至暗示儿子接近苏默,全不过是因为他目前的处境而为。抛开这些原因,虽然苏默早有才名,在他这个衍圣公的眼中,其实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
但是现在,在读过了这卜算子?咏梅,又见识了这从所未见的毛体后,他才算真的从心里认可了苏默,有种将苏默看成与自己平等的地位。至少,在文学修养这个方面。
挥手命人将两幅字画同时送到下面悬挂,也不理会下面各人的兴奋轰动,毛纪转头看看苏默,又再看向李兆先,微微一笑道:“贞伯贤侄,苏默的合词尚合格否?”
李兆先眼角狠狠一抽抽,脸上全是一副便秘的表情,但众目睽睽之下,终是无法不要脸的耍赖,只得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道:“苏兄大才,佩服佩服。”
毛纪哈哈一笑,大袖一挥道:“既如此,此局便给苏世侄一个甲等,诸位可有异议?”
旁边谢铎、孔弘绪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唯有胡光建皱皱眉头,嘟囔道:“此等绝妙好词,当甲上才是,何以只甲?”
对于这个只懂治学的书呆子,毛纪和谢铎二人都是不由的苦笑,也没法去解释,只能装作没听到。
倒是孔弘绪低声向他道:“词是好词,字也确是好字。只可惜那字稍显稚嫩,终是微瑕,甲等也算中肯。”
胡光建这才悻悻作罢。
毛纪却又看向李兆先,那意思自是问他的意思。李兆先心中愤恨,如同吃了个苍蝇,面上却只得强笑点头:“当得,当得。”
毛纪这才满意,自顾走到台中,大声向下面众士子宣布结果。随即,下面便山呼海啸般震天介的喝起彩来。
台上苏默这边,张悦几人围着苏默兴奋不已,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徐鹏举更是脑袋快仰到天上了,就似乎这荣耀不是苏默创造的,而是他徐公爷创造的一般。
王泌静静的躲在人群后,嘴中仍在低声诵念着那阕卜算子,美眸中异彩频闪,竟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丫头鹿亭兴奋的脸红扑扑的,趁着姐出神之际,也蹦跳着上来恭贺苏默。
苏默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抬手拨弄两下她头上双丫,低声道:“哥哥能过关,这次全是鹿亭的功劳呢。”
嗳?
鹿亭迷茫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莫非是自己偷偷的为苏哥哥加油了,所以苏哥哥才赢了吗?是了是了,定是苏哥哥哄我开心呢。不过自己刚才很虔诚的祈祷来着,或许也起到了些作用呢?这样来,应该也是有些功劳的吧。
想到自己居然帮到了苏哥哥,鹿亭稚真的心思里便全是满溢的欢喜。
她却不知道,苏默之所以如此,还真不是单纯的哄她。便在刚才他感受到王泌的注视后,回头看到的却不单单是王泌,更是同时看到了王泌身边的鹿亭。
鹿亭那会儿虽然着急,却也不知该怎么去帮忙。眼见苏默看过来,便唯有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表示自己的鼓励。
于是,就在那一刻,那一个明媚稚真的笑脸,便在蓦然回中撞入了苏默的眼中、心中。也是在那一刻,主席的这一卜算子,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苏默的心头。
奇迹,横空出世。
第153章:苏默的卑劣恶行()
天上日中当中,时间已近午时。
毛纪和几位评委低声商量几句,又再次走到台中,宣布接下来由苏默作画,而后由李兆先以诗词相和。这一轮结束后,将休息半个时辰后再继续。
台下众人登时轰然而应。他们虽不似台上几位大儒那般广博,但胜在数量多。有偏重书法绘画的,精于诗词的更是不胜枚举。
方才苏默和李兆先第一局的开局,就出现如此惊艳的作品,让众人欢喜赞叹之余,都是深感不虚此行。
不说苏公子的书法、诗词双绝,令无数痴迷两道的人如痴如醉;便是李兆先李公子的那副崖上梅图,也体现了极高的水准,令许多精擅画道的士子受益良多。
接下来,两人要换位比斗了,真不知又将出现何等激动人心的大作。这一刻,所有士子哪还顾得上什么烈日酷暑,都是满怀期待的回到了台下,等待着即将送上的盛宴。
苏默和众位好友点点头,又再对毛纪几位躬身为礼,这才沉稳的走到台前。
先是抱拳团团一揖,收获了无数的呼声和尖叫,随即回身在画架前站定。
经过方才短暂的停歇,他已经有了腹稿。李兆先和华龙自以为高明的机谋,却给了他彻底跳出窠臼的机会。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等他将这幅画完成后,那两个家伙怕是要愁的拔光了头发的凄惨画面。
当他俯下身打开旁边案几上的一个木盒时,台下的人因为高度的原因,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同在台上,就站在他一侧的李兆先,随着目光落到那木盒中的东西后,却是脸颊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一脸的难看中,额头上不自觉的沁出密密的一层细汗。
没见过!木盒中的任何一样东西,他居然都没见过。一个古怪的数个小格子拼组而成的匣子,每个小格子都是一种色彩;
几只长短大小不一的笔,笔头却不是正常的毫,而是扁扁的,只留着极短的一截方方正正的笔毫。依据长短大小不同,那怪异笔毫的宽度大小也不一而同。
除了这些外,再就是一只装着清水的笔洗了。这是木盒中李兆先唯一认识的物件。
这究竟是什么鬼?李兆先不由的心中哆嗦。之前那种不祥的感觉,这一刻成百倍千倍的明晰起来。
连对方使用的笔具都认不得,那接下来的胜算还能有几成?他心中惶遽,待见苏默取出一枝最大的怪笔,又将那个彩盒的盖儿拿起握在手中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等下!”他大叫道。
台上台下众人都是一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苏默肚中暗笑,面上却轻轻一皱眉,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擎着笔,默不作声的停下,转头看向他。
毛纪也是面色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