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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少年,独自面对如此多的灾民,毫无惧色不,更是通过一步步的言语,彻底唤醒了那一颗颗死寂麻木的心。相比之下,那满面愁容的知县老爷、听闻换岗撒腿就跑的典吏,真真是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
此刻,下面的哀声越来越响。苏默没有阻止,只是刻意的等了一会儿,让他们稍微泄了下,这才又开声道:“乡亲们,至少,你们还活着!不是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天不给我们希望,我们自己挣!地不给我们希望,我们自己拼!乡亲们,我请求你们相信我,更要相信自己,我愿意和你们一起,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园。告诉我,你们愿意吗?”
众灾民哭声渐止,纷纷将目光投向少年挺立如松的身影,目光中有探寻,有激动,有憧憬,还有几分不敢置信。
“这位……大人,敢问方才所重建家园,究竟何意?莫非……莫非这武清县,肯收留我们?”灾民中,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起身问道。
这话问出,所有人不由的都是一静,霎时间全场鸦雀无声,纷纷将希冀的目光看向苏默。
苏默深深吸了口气,随即,眼中露出坚定之色,沉声道:“乡亲们,我不是官,现在无权答复你们是否可以留下。”
众灾民一窒,霎时间眼中的光泽黯淡下去。那个起身问话的汉子,也是面色惨然,无声一叹,惨笑道:“是我们痴心妄想了,不怪大……郎君。”
人群中,哭声又再隐隐升起。却忽听苏默的声音又再响起,“这位大哥,诸位乡亲,我虽然无权答复你们是否可以留下,但是,我却愿意去帮你们争取留下的权利。现在我只想问,如果可以,你们是否愿意,凭借自己的双手,凭借自己的辛劳,重建家园。无论,要付出多少辛苦,无论,这土地多么贫瘠。”
哭声陡然顿住,众灾民愣愣的望着苏默,众衙役们也是面色大变。天机老道长眉紧皱,欲言又止。
“郎君,你……你所言可是当真?你真的能……能帮我们?”先前答话的汉子浑身颤抖,又是渴盼又是惶恐的问道。
苏默这次没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再次提声喝道:“我现在只想听你们的回答,告诉我,你们,是否愿意,付出自己的辛劳,重建家园。告诉我!”
台下众灾民一时无声,然而不待片刻……
“愿意!人愿意!”
“我们愿意,无论怎样都愿意!”
“是的,愿意!我们愿意!谢谢郎君,谢谢郎君为我等奔走,呜呜……”
“求郎君帮我们恳请县尊大人,莫要再赶我们走了,我女儿实在走不动了,呜呜,如果可以,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呜呜呜……”
哭声、喊声、哀求声、感谢声混成一片,形成巨大的声浪。最终汇成万众一心的三个字:我愿意。
苏默心底长长松了口气,这番力气总算没白出。只要唤起这些人的求生,剩下的事儿就好办了。至于让这些灾民留下的问题,在他问出灾民们是否愿意之前,心中早已有了定计。
“大家静一静。”
等众人情绪稍稍稳定,苏默再次大声喊道。所有的声音,顿时随之一敛,纷纷屏气凝息看了过来。
“既然大家有这个意愿,那么,接下来,我们不等不靠,就先从力所能及的事儿开始做起。你们,可愿听从我的安排?”
“愿意!”
“愿意!”
“我等愿意!”
又是一片声的相和,苏默大为满意,目光转向那个最先站起来的汉子,和声问道:“这位大哥,敢问高姓大名。”
那汉子连忙躬身答道:“不敢劳郎君下问,的姓楚,名玉山。”
苏默点点头,微笑道:“既如此,玉山大哥,便请你组织大家,以每十人为一组,每组选出一个组长,负责管理各组事务。大伙儿有任何问题,都请先向各自组长汇报,再有组长来告知于我。同样的,我的命令,也将会通过组长传达给大家。”
楚玉山微一犹豫,随即慨然应诺。
苏默又道:“第二件事,将所有老弱妇孺单独编组,负责照看生病的人,闲时帮助大家做饭烧火等简单事务。”
楚玉山躬身应是。
苏默点点头,这才转头看向衙役们,沉声道:“你们可曾统计清楚,此地人数共有多少?”
衙役中一个五十余岁老者上前一步,躬身禀道:“回郎君话,现有人数已清点完毕,共计两百九十二人。”
苏默点点头,又道:“那可曾清点,青壮者多少,妇女多少,孩童多少,老人多少,以及生病者多少?”
老衙役额头上冒出汗来,呐呐的不知如何回答。苏默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楚玉山,“玉山大哥,还请你协助这位衙役,尽最快的时间,按照我的要求统计清楚。”
楚玉山躬身应是,老衙役也赶忙领命。
见两人并无问题,苏默又道:“如今严寒未过,单凭这些窝棚,实在难以抵挡。玉山大哥,待分组完毕,请各组立刻伐木采石,就在此处搭建五十间木屋。每间木屋,以能住下十人为准。屋中用石泥制榻,具体制榻之法,回头我画图纸给你。”
楚玉山应是,脸上却有迟疑之意一闪而过。
苏默笑道:“玉山大哥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没关系,尽管问便是。”
楚玉山犹豫了下,这才声道:“郎君,这里只有不到三百人,按每十人一间房,三十间便足矣,为何要建五十间?”
到这儿,怕苏默怀疑他不肯出力,连忙又道:“非是人懒做,只是我等多做些无用功不妨事,但搭建木屋,所需木石之物总是物资,白白浪费着实可惜。”
苏默目光一闪,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听玉山大哥言语清楚,又能如此快的计算,可是曾读过书的?”
楚玉山一愣,随即神色黯然,沉默一会儿,这才轻轻点点头,低声道:“先父曾是弘治二年的秀才,未能再进,之后一直便在村中任私塾。的有幸,自得先父教导,识得些文字。”
苏默恍然,听他口中称先父,神色又颇凄苦,料来他那父亲怕是就死在这场灾难中的,心下唏嘘之余,便不再问。
捡着先前的话头道:“此番北方之难,据报牵连甚广,你们之后,怕是还要有人6续到来。武清县,人力不足,大家同为天涯沦落人,提前为后续的同胞尽些力,让他们来后便能有个遮风挡寒的住所也是一份心意。”
楚玉山脸上露出感佩的神情,连连点头。苏默又笑道:“让你们建五十间屋,方才的原因固然是其一,再有就是为安置生病之人所用。这些病人中,症状轻微的分在一起,重症者又是一组,如此,方能最大限度的杜绝传染。”
楚玉山恍然大悟。却听苏默又道:“除了这五十间木屋外,还请玉山大哥率人再在大伙儿居住区四个方向,用大木青石,各建茅厕两处,分男女各用。茅厕下,须引活水冲刷,以后所有人出恭解手,都必须如厕解决,如有违反,立刻赶出武清。这件事,玉山大哥须得切切记住,仔细传达下去。”
楚玉山听的迷茫,只是先前有了自己思虑不周的引子,此番便不再多问。听的苏默违反便要赶出去,顿时凛然,暗暗叮嘱自己,定要仔细嘱咐到每个人,莫违了郎君之令。
苏默安排完这些,挥手让楚玉山去了。转身又将众衙役集合起来,令他们每口大锅分派一人管粮,监督派粥。剩下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巡视营地。另外一组则等石灰运到后,细细抛洒整个营地。众人此刻以对他心悦诚服,俱皆凛然从命。
待到都安排完,苏默长出一口气,只觉腹中一阵的空涝,抬头看看,日影偏西,竟已是不觉中过了中午。从早上出门,这连番的忙活,哪里有不饿的道理。
老道天机见他忙完,凑了过来,手捋长髯,正色道:“苏吏员干才无双,本圣心展霹雳手段,种种安排别具匠心却又井井有条,贫道佩服。然即是同来,贫道岂有置身事外之理?别的帮不上,这施医诊治之事,贫道当献微薄之力。”
苏默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一下,抬眼道:“道长既有此心,子先代众人感谢。正好,子曾偶得一妙方,若能成,必可泽被苍生,造福于世。只不过所需药材,寻找不便,不知道长可肯出力否?”
老道两眼登时放光,急问道:“是何方?药材无妨,贫道大可亲自入山寻找。不是贫道夸口,这世上草药,真少有贫道不识的,苏吏员只管放心就是。”
苏默脸现敬佩之色,郑重的道:“如此,便有劳道长了。道长听好,这味九九归元丹的主药是:万应灵根、噬魂花、烈日草、云泽幻果四种。其他辅药大都能在世俗药房中寻到,不必费心。哦,对了,最后还要一种叫做九幽鸣泉的泉水为引。嗯嗯,就这些了,道长,这事儿就托付你了。万千大众的福祉,世间众生的安危便全在道长手上了,善哉善哉,无量天尊。”
巴拉巴拉了一大堆,末了宣了一声佛号又加了一声道号,这才念念叨叨的走了。
剩下天机一人呆立当场,眼珠木然,一手死命的捻着长须,满心惭愧之余却又心潮澎湃。
这个方子,只听那主药之名,便可知绝非凡物。自己修道数十年,不想竟于今日得逢机缘,这位苏郎君,果然是自己的有缘人啊。
只是,这些药,究竟哪里有呢?
老道念念叨叨,眼神儿飘忽,如痴如癫。手中不觉,那往日得意不已的美髯,也不知捻下多少。
第二十章:忽悠第一弹()
拿后世玄幻里面的段子忽悠完了,狠狠的出了口恶气,苏默拍拍屁股,神清气爽的闪了。≧壹>&nbp;≤
至于老道会不会被忽悠瘸了……管他去死!
灾民们的斗志总算激励起来了,接下来就要拿出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了。不然,前面一番激昂慷慨,可也就成了忽悠了。
至于实在的东西,苏默心中已然大体有了谱儿。双岭山东依凤水,离着县城不到五里,无论是从6路还是水路,正好都是一个交点。如此绝佳的地理位置,绝对大有可为。
再加上整个双岭山全是一片荒芜之地,并非良田,自然也就不会牵扯什么豪门大族的利益,苏默心中的谋划便会少了最大的阻碍。
唯一要解决的,就是两个方面。一是使用此地的合法权;二便是初期的启动资金。这两个问题,就必须借助县衙的官方权威才可能达成。
至于灾民们留下的问题,这个其实不算问题。这个时代,官员的政绩不是什么dp,除了赋税之外,治下人口的增长也是极重要的一个考核指标。
庞士言不欲收留这些灾民,不是不愿意接受这些人口,而是因为没有能供养这些灾民的资源。
此时的官员,百分之九十的人,经济能力极差。再加上土地大都被贵族豪门圈占,没钱没地的,难敢随便起这个心思。
而苏默要做的,便是从这不可能中找可能,玩一手经典的空手套白狼,咳,是资本运作。
一个人溜溜达达的也不着急,从怀中摸出早上刘老汉给的烧饼啃着,一边将要做的事儿理了一遍,直到将一些细节问题也考虑完善了,正好也走入了城里。
将最后一块饼塞到嘴里慢慢嚼着,抬目四望,这里早先的混乱已然平静。街道两边的铺子大都重新开了门,只是各家伙计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眼神中含着几分忐忑。
“唉哟,这可不是苏郎君。”正观望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转身看去,却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对着自己。
苏默不由激灵灵打个寒颤,别误会,不是吓的,是冻的。也不是自个儿冷,是瞅着这位主儿就觉得冷。
这大冷天的,人家愣是就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袍。明明在寒风中不可自抑的瑟瑟抖着,偏偏脸上却是一副天塌不惊、云淡风轻的神气。
这叫啥,这叫范儿!文人的范儿!湿衣而不乱步,冻死不能掉份儿!
张文墨,武清城大族张家子弟,嗯,旁支的。也是苏默的债主,墨韵印坊的东家。
此刻张先生脸上带笑,抱拳而揖,一双眼珠子却是滴溜溜转个不停,直往苏默袖筒里瞄。
这情况苏默太明白了。记得当年借钱给某位同事后,到了承诺还钱的时候,苏老师当时也是这么个眼神儿。张口直接要吧,不太好意思啊,那就只能靠抛媚眼……呃,靠眼神儿了。
“啊,原来是张东家,真是巧啊。”苏默抱拳还礼。
“呃,是啊是啊,好巧,好巧,呵呵。”
“张东家这是要去哪里?”
“啊?去……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