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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即便不是,一旦战斗打响,粮秣物质的损耗也将成倍甚至数倍的递增。这于眼下府谷的境遇来说,不啻于雪上加霜了。
“这是天要灭老夫吗?”他喃喃的苦叹一声,随即抬起头来,便要喝人去查探。
但却不等他话出口,外面早有一人撞了进来,衣帽歪斜的狼狈着,却仍不迭声的叫道:“东翁,东翁,快,快……城外,城外……”
这人一手扶着帽子,急剧的喘息着,话都说不利索。柳岩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掌击在案上,怒道:“慌些甚!元军来犯,唯死战耳!这许多年来,也不见就破了我府谷。汝这般模样,岂不坠了我大明天威!”
他虽文人,但毕竟是久镇边塞。此刻初时的慌乱过去,骨子里的血性便立即喷发出来。这番话说的须发戟张、慷慨豪迈,顿时一股子无言的气势,从那瘦削的身体上泛起。
来人是他的幕僚,被他这么一吼,不由的呆住。但随即摇头顿足,努力平复下喘息,这才苦笑道:“东翁谬矣,东翁错怪学生了。不是鞑子来犯,没有鞑子……”
柳岩正回身从墙上摘了宝剑,准备上城督战,猛不丁听幕僚这么一说,顿时就是一愣,随即更是大怒,大骂道:“混账玩意儿,既然不是强敌来犯,那你这般又是为何?”
老头这个怒啊,你妹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得亏自己抻的住,要不然先前被吓的那模样传扬出去,自己还要不要见人了?这混账玩意儿!
幕僚这委屈啊,偏又不敢再辩,只得满面羞红的喏喏受训。待到老头儿稍停,这才赶紧整理下衣帽,一板一眼的施礼禀道:“启禀东翁,城外有钦差使团到,请东翁前去迎接。”
柳岩这才怒气稍歇,但仍没好气的道:“来便来了,有什么好惊……什么?你说来的是谁?”
他刚才一时未查,还当又是哪里来的军伍。这段日子,从那一营军兵进驻后,总会隔三差五的有些队伍经过,也不知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自然没有权限去问。但是也隐隐的觉察到,似乎整个晋西北都在动荡不安着。但日子长了,便也渐渐习以为常,所以并不多么在意。
但是没成想,今日来的完全与往日不同。总算他反应的快,这才一句话生生咽了回去。否则,被人抓住小尾巴,便扣他个大不敬的罪名也是可以的。
“钦差!是出使北元的钦差使团,东翁。”幕僚无奈,只得再次缓缓的、重重的说明。
“混账东西,既是皇差亲至,何不早说!这般怠慢,作死乎!快,快,快给本官更衣。来啊,命人净街铺路,摆设香案……”柳岩终于从愣怔中醒过来,蹭的跳起来大叫着。
幕僚心中这个悲愤啊,满脸的冤枉委屈。嫌慌张的是你,这不慌张了,又被骂成怠慢了,东翁你究竟要搞嘛样啊?
幕僚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只是眼见柳岩忙乱的模样,再想想那队钦差的不妥处,连忙张嘴欲言。
只是不等他话出口,正急急的跑向门口的柳岩却忽的站住了,略一停顿,猛然转回身来,皱眉道:“你刚才说,是出使北元的钦差使团?”
幕僚张着的嘴一僵,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点点头,啊了一声。
柳岩慢慢的将脚从门外收回来,背着手踱回屋中,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又再沉声道:“不对不对,此事怕是有蹊跷。据本官所知,出使北元使团已经出了大同,钦差于大人早到了宣德卫一带。此刻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此事必然有诈!快,快去传令,不得开城,小心戒备!”
幕僚哦了一声,转身便走。只是刚跑出两步,猛的一省,随后停住脚步,抬手往额头上重重一拍,一脸便秘样的又回转了来。
柳岩还在琢磨这事儿的玄机呢,忽然见他又回转了来,不由的一愣,随后怒道:“军情紧急,如何竟敢怠误!”
幕僚苦着脸,抱拳躬身道:“东翁啊,学生刚才来报东翁,之所以有些慌乱,正是为了这钦差使团的蹊跷处啊。东翁且放宽心,学生早让人不准擅自开城,正要与东翁细细说之,并请东翁亲自走一趟定夺。”
柳岩一怔,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放缓语气道:“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哦,可通报了韩将军那边?”
这韩将军便是忽然进驻府谷的那一营军兵的主将,此时便在城中,只将大营扎于城外,和府谷城呈掎角之势,正合兵家精要。
幕僚就面露苦笑,点头道:“东翁,那韩将军此刻便在城上。甚至城外大营也出动了,已将那使团围住了。”
柳岩毕竟是久历官场,这一听便听出了不对,不由的当即就是心中咯噔一下,越发警惕起来。低头沉吟了下,这才缓缓的道:“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幕僚这才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压低,小心道:“东翁,那来的使团只有十余人,打的旗号是……”
说到这儿,微微一顿,这才一字一顿的道:“钦命使蒙古达延部副差,苏!东翁,若学生猜度不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那位武清才子,此番的钦差副使,苏默苏讷言!”
幕僚这番话说完,柳岩当即便是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脸上也是神色变幻不定,背着手在屋中转悠着,眉头处整个拧成了一个肉疙瘩。
他虽远在边塞,但是不表示他的消息闭塞。对于苏默的事儿,或许之前还有些模糊,但是随着兴县一战,此刻关于苏默的背景和经历,早被有心人传的纷纷扬扬了。
而这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有两处。其一,据说是这位武清小才子,与当朝阁老、内阁大学士李东阳之间颇有龌龊。李大学士之子李兆先,正是因受了此人的气,以至于此番乡试名落孙山,随后缠绵病榻一病不起。有传言说,怕是难好了;
一个小小的乡野士子,竟能和当朝大学士结怨,这事儿本身就有些传奇的味道了。更不用说,隐隐然在双方争斗中,竟然还占了上风。要说这背后没有推手依仗,便是鬼都不信。
而苏默身后此刻显露在外的背景,至少就有英、定二位国公。甚至连南京那位大明第一国公魏国公,似乎也有着隐晦的联系。至于其他的背景还有没有,却是难以尽知。但面上,貌似天子也对其青睐有加,这已然让无数人暗暗心惊了。
其二,便是此次出使的使团正使于冕于大人了。有小道消息称,眼下整个西北的乱源,还有兴县那场诡异的截杀,都和于冕有关。甚至此次府谷忽然的驻军,也隐隐指向两人间的争斗。
而如今,正使于大人远在关外,却忽然驻足不前,不知是在等待什么。而这位处于漩涡中心的副使苏讷言,在兴县一战后便行踪不明,猛不丁的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府谷县……
这里面的诡谲变化,让人颇有些眼花缭乱之感。也从而说明了,这潭水有多深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在这潭水面前必须要小心再小心才是,这里面,绝不是自己可以参与的。甚至沾边都不要沾才好。
想到这儿,他缓缓的抬头眺望了下城头方向。略一沉吟,沉声道:“走,随本官,去恭迎苏大人!”
第314章:分兵()
柳岩登上了城头,终于看到了那对幕僚口中只有十余人的钦差副使队伍。但是确切的说,这队伍不止十余人,而是二十一人。
二十个站着的,还有一个躺在一副担架上。这二十一个人个个都是衣衫褴褛,鞋帽破烂。若不是那面始终高扬的钦差旗帜,简直连乞丐都不如。
那面旗子,哦,如果能称得上旗子的话。一根明显粗糙赶制的树枝,上面挑着好几块白色的布料拼凑而成的竖条形番子。然后再以暗红色的血迹书就的那几个字,这便是所谓的钦差副使的旗子了。
而那二十一个人虽然人人都满面风尘之色,但却身形笔挺,即便是身上衣物破烂,却也都尽量收拾的干净利索,甚至连发髻都梳理的一丝不苟。虽只二十一个人,但往那一站,便整体透发出一股冲天的气势。隐隐间,竟然比四周围住他们的数百边军的气势还要足。这也是站在柳岩旁边那位韩将军面色凝重的原因。
与柳岩这个文人不同,身为武官的韩将军,分明能感觉到这一队人身上那股子深敛的杀气。
这种杀气,唯有一些边军中的将领才会沉淀出来。而眼前这些人,却竟是个个如此,这岂不让人惊骇?
还有那个躺着的,看似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但是偶尔目光转动,眼中流露出的光芒顿时让人毛发悚然。便恍如那身体之中,藏着一只亘古洪荒来的野兽,稍有不慎,便会跃起噬人一般。
这,这绝对是一帮子百战余生的悍卒啊!便放在整个边军任何一支队伍中,都绝对属于精锐中的精锐。这样的兵,一向都只属于各主将的亲兵队伍才可能有,普通士卒是绝不会达到这种气势的。
城上柳岩和韩将军在打量下面,同样的,下面的孙勇和江彬等人也在打量他们。
孙勇身形挺拔如松,手按腰刀屹立如山。雄浑的气势之中,望着城头和四下围拢的军卒的眼底,略略透出一股轻蔑和不屑,嘴角也带着个微微向下的弧度,那是讥嘲的冷笑。
就凭这些土鸡瓦狗,若是像自己身后这些兄弟,只要给他五百人,便可毫不费力的将他们杀羊一样的屠灭干净。但就是这些个废物,竟然敢在这儿拦截苏大人,真真是不知死活!
满心不屑之余,脑中又回想起那日苏默各种安排的情景。
何女侠那奇葩的开山怪的提议,自然是没有通过的。实际上这位女侠一出口后,就让包括孙勇、江彬等所有人都彻底凌乱了。
而何女侠在说完后,看到众人的表情时,自己也有些惭惭了。显然她还是颇有些觉悟,知道或许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于高端了。
好吧,高端,何女侠就是这么想的。这些人都是些军汉大老粗,怎么可能理解她作为一个江湖儿女的崇高理想呢?所以何女侠眼见没人应和她,也只是耸耸肩后,决定不和他们计较了。
还是自家男人对自个儿好,温和的笑着拍拍她小手,眼中全是宠溺和包容的温暖。只要他理解自己就好,至于旁人,不需去理会的。
其实她却不知,苏默心中那会儿,完全将她看做一个孩子而已。本来嘛,十六岁啊,放在后世不过就是一个刚上高中的学生。对于一个高中生,你能去怪罪她的幼稚吗?谁十几岁的年纪时不会做梦?有梦想总是好的。那代表着对生活的憧憬,也代表了未来无限的可能。
那一刻,苏大官人实际上是开启了苏老师的模式了。作为一个老师看学生的目光,可不就是宠溺和包容嘛。
当然,这些想法,作为一个高情商的人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所以苏默只是拍拍小妞儿的手,便将自己的筹谋开始安排下去。
“……兵家有云,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究其本意,无外乎一个奇字。自兴县伊始,对方连番阻杀追击,但至我等被迫入边地之后,追杀之势便渐渐停歇。我这些天细细想来,料想其意似乎并不是真的非要我等的性命,反倒是有种驱赶逼迫的意味。
这种驱赶逼迫背后的含义,我原先还想不明白。但是刚才孙护卫的一番话,却让我有了种模糊的猜想……。
嗯,大家先不必多问是什么,因为暂时我也不太确定。且再看看,若是我所料不错,只要咱们不往回走,应该就不会再有太大的危险了。
至于说前方忽然重兵陈集,究竟是有人脑子抽风,还是说只是某种巧合,咱们也暂且不去管他。因为无论怎样,他们总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咱们。因为他们可不比兴县阻杀咱们的人,明面上可都是我大明的军队。这便决定了他们只能暗中使绊子,却不敢明火执仗的对咱们动手。
而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不过是欺负咱们没有钦差的仪仗。真要出了什么事儿,最多报一个误伤就是。想来若是苏某人都死了,朝廷也不会太过追究了。毕竟嘛,边军身负守边重任,一个不慎那是要动摇国本的。
但是谁又能说,这钦差仪仗就非得用那些正规的?所谓事急从权,既然前有圣旨明发天下,许了苏默钦差副使的名头,那我苏某人便举一根光秃秃的竹子,也是代表了朝廷,代表了天子!
所以,接下来,你们便整束一下,挑明旗号,直接摆明架势扣关而进。且看看某些人敢不敢为大不韪之事,真个对你们动手。”
苏默侃侃而谈,这一刻倒是颇有几分羽扇轻摇的味道。看的何妞儿双眸放光,满是沉醉之色。但是孙勇和江彬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