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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公子不屑的冷然一笑,转身而走,边走边道:“没那个必要。咱们只是要这东南乱起来,谁达成的并不重要。再说了,你以为这种情况下,他们能脱得了身吗?”
那人省悟,不再多言,躬身应是。才待转身,不经意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混乱,猛的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公子,快看!”
走出了几步的钰公子一愣,下意识的停步转身,只是身子将转未转之际,耳中已被一阵奇异的声音充斥。
呜——
天空中一道乌光划过,如同斩破空间一般,带着惨厉的音啸排空而至。
轰!
一声巨响炸起,乌光曳空而落,在混乱的人群中的某处落下,带起一片的尘土飞扬。
漫天飞扬之中,一杆黑黝黝的大枪直直插入土中半尺有余。强大的力道余波下,丈许长的枪尾兀自剧烈的震颤着,发出一阵奇异的啸声。
哗楞楞——,随着枪尾的震颤,缠绕在枪尾上的一块牌子不停的摆动着,发出阵阵的金铁交鸣之音。
场中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变化吸引,不由的同时停下手来。便是那些暴怒疯狂的越人,也在这一刻诡异的安静下来,齐齐望向那杆大枪上挂着的牌子,脸上露出震惊恐惧之色。
牌子仍在摇摆不定的响着,四四方方的,却分成黑白二色。隐约间,可见牌子上一座耸入云端的高塔,四周雾气氤氲,随着牌子的摆动,如同活转过来也似,流幻不定。
越人们仰头看着,忽然不知是谁,第一个对着那大枪噗通跪倒,五体伏地,瑟瑟发抖。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个又一个,一片又一片,眨眼间,方才还亡命厮杀的越人如同浪潮一般伏下,霎时间跪满了目所能及的所有地方。整个县城,刚刚还震天介的厮杀怒吼之声,不过须臾间便诡异的安静下来。除了一些受伤未死者的哀嚎*,便唯有越人们连成一片的低声呢喃之音。
那呢喃中带着说不出的虔诚和畏惧,又似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成波状急速的向外蔓延,不过片刻间便漫布了整个天地。
钰公子眼神急遽的猛缩起来,霎时间聚成针尖一般,兜帽下的脸上再也不见丝毫血色,代之而起的是深深的震惊和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出现?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低声的失神呢喃着,语声中带着颤音儿,显示出内心中极大的震怖。
“公子……”旁边黑衣人也在微微抖颤着,忍不住出声低呼道。
“走,快走!一刻也不要停!”钰公子猛省过来,伏下身子急速的向后退着,蛇伏鼠偃着,同时低声急急的吩咐道。
众黑衣兜帽者毫不犹豫的齐齐而动,个个如灵猫也似跟上,只眨眼间便影踪渺渺。有风吹过,砂石哗啦啦滚动,很快便将一切痕迹掩去不见,便似这里从无人来过一般。
县城里,越人们呢喃之声慢慢停歇下来,然后在一些头人的带领下,恭敬的对着那杆突兀而来的大枪行礼,然后默默的向后跪伏几步,这才起身唿哨一声,纷纷奔窜而去,远远的消失于群山之中。
约莫顿饭功夫,整个安吉县中,竟再也不见半个越人的踪影。这些越人来的突然,走的却更加突然。若不是街中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和短刃残剑,以及零落的尸体和尚在哀嚎的伤者,直让人会以为之前一切都只是短暂的幻象。
县衙中,刘通、王义等人面面相觑,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震惊的呆若木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以为的一场弥天大祸,就这么极其诡异的戛然而止了。
那杆枪,那块黑白色的牌子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忽然在此刻出现?越人们又为何对其恁般畏惧臣服,竟然连圣地被闯、尸骨被盗这种奇耻大辱都能忍了?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充斥着说不出的诡谲莫名。
刘通颤颤的哆嗦着,惊恐的觑了一眼那杆仍插在街中的大枪,随即又如同被火烫着一般赶紧收回目光,咽了口唾沫转向仍自张大了嘴巴的安吉县令道:“那……那究竟是什么?”
安吉县令茫然,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却忽然面色急遽的大变,失声惊呼起来。
刘通和王义吓的差点蹦起来,齐齐循声看去,一眼看去也是不由的尖叫起来。
街心中,空空如也。方才那杆如同神魔一般的大枪,便在转眼之间,竟毫无声息的不见了。
几人面色惨白,浑身不可自抑的颤抖着,一股寒气瞬间自心底升起,霎时间便传遍了全身。
“鬼……嘚嘚……鬼……”安吉县令牙齿剧烈的打架,惊恐的叫道,然而一句话未说完,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县衙里,衙门外,所有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这一刻,整个县城,如同死域。
第386章:乱起大漠()
来势汹汹的越人退了,突兀的来,诡秘的退,一场差点要塌天的大祸,还未等完全展开便消弭无形。
有人险死还生、为之庆幸,比如县衙里那一帮人;有人又惊又怒、落荒而逃,比如还在飞奔着的脸色铁青的钰公子;有人一脸欣慰、转身轻松的孤身继续上路,比如苏宏;还有一些人满脸沉重,皱眉苦思不解,比如在另一个方向始终注视着这边的道门中人。
“预谋!这是有预谋的!幸亏咱们顾忌着仙师的人,没有一开始就冒然行动。”中年道人一脸的后怕,犹有余悸的说道。
“那伍父的尸骨怎么会在越人圣地里?看守义庄的人呢,找到了没?”
“找到了,不过已经被死了,显然是为了灭口。”
“那……伍父的尸骨怎么办?要不要追上去……。。”
“先不必忙,且跟着看看。嗯,要小心,莫要被对方发觉了。那些人虽然鲁莽,但身手甚是不凡,不可大意。”
“是,不过这样,仙师那边如何交代?”
“无妨,以我所料,那帮人怕是跟仙师脱不了干系。且跟着,若确定不是仙师的人,就……”
“明白了……”
“嘿!这下热闹了,那些人竟然又现身了。又有差不多百年了吧……”
低低的交谈声就此沉寂下去,终至不闻。整个东南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儿。
同一时间,西北,塞外。
寥廓的草原上一片苍茫,秋风凛冽,奔马的铁蹄翻起大片枯黄的草皮,与湿暖的南方不同,虽还只是初秋,西北这边却过早的露出了冬日的萧杀。
唏律律一声马鸣响起,领头的骑士勒住战马,高高举起右手。整个马队整齐划一的陆续停下来。
“就从这里分开吧,按计划行事。”带头的人在马上张望了一番,沉声下令道。
“好,几位兄长保重。”跟在旁边的人中,一骑在马上抱拳,恭声应道。
“唔,我们这边没事儿,主要是你们那边,既要彻底闹腾起来,还不能露了行踪,万事当小心为上。”领头的人凝目看着他,郑重的嘱咐着。
那骑士哈哈一笑,傲然道:“大哥忒看得起他们了,这帮狗鞑子当年还不是被咱们打的望风而逃,如今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照我说,那位也是谨慎过头了,有咱们兄弟和这八百骁骑,便直如王庭又有谁能奈何。”
他顾盼自雄,话中说不出的豪迈勇烈,身后数百骑齐齐喝彩,人人都是斗志昂扬,浑不将这北地人闻之色变的蒙元铁骑放在眼中。
“不可大意!”带头骑士眉头一皱,沉声喝道。“苏公子天资卓绝,这般安排自有用意,岂是你我可以揣度!还需仔细,莫误了大事儿,否则何以偿报公子与我等之大恩?”
那骑士听他提及恩情,顿时一凛,收了狂态,就马上抱拳躬身应诺,大声道:“是,小弟必不负所托。”
带头骑士这才脸色稍缓,点点头不再多言。那骑士圈转马头,口中轻喝一声,纵马而走,身后分出一半人迅速跟上,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骑士落在最后,奔出几步忽然又勒马而回,迟疑道:“诸位兄长,你们要一直拖着他们走,怕是要苦战。要不还是多留两个小队吧。”
带头骑士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淡然道:“老五,你自走你的,咱们这边不必担心。既是诱敌,重在一个诱字,岂肯跟他们正面对上?放心,快去吧。”
那骑士微一犹豫,随即便不再多言,重重一抱拳,再次喝叱一声打马而去,片刻间便消失在天地尽头。
凝望着老五一队人走的不见踪影了,带头骑士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看看自己身后众骑,深吸一口气,大喝道:“走!”
众人齐齐应和,叱喝声中,战马长嘶,轰然而动,如同滚雷一般奔了出去。
这一天开始,西北草原上,忽然一片大乱。
临近中原边关这个方向,一骑身着鸳鸯战袄,背插三支小旗的骑士疾驰而来,匆匆与关上守军对答几句后,便闪入关中,然后一路直往宁夏而去。
半天后,杨一清一脸思索的端坐大堂之上,手中捏着一张军报,半响不语。
靠近大明边疆这个方向,忽然连日来被袭破十余个部落,蒙元牧民死伤惨重,无数牛羊牲口被杀死,大片大片的草场、毡包被焚毁。
没人能说清究竟是哪路人马做的,报上据称,来人全是骑兵,连头带脸都蒙在青巾里。突兀而来,二话不说就是一番冲杀放火,却又并不赶尽杀绝,倒似是纯粹为了破坏。
人人都是一人双乘,来去如风,毫不做多余停顿。最多冲杀两个来回,便唿哨着纵马而去,让人追之不及。短短三日间,便已连续袭破十余个部落。
遭了殃的蒙人怒火中烧,待到反应过来后,俱皆纷纷提刀上马,誓要找到这帮人报仇。然而,谁也找不到这帮人的踪迹。
而随着破坏的范围越来越大,使得更多的蒙人参与了进来。遍寻不得之际,众人的火气和憋闷也越来越大,积蓄之下,已经开始有部落之间相互攻伐起来。
草原上各部落之间,本就是弱肉强食、攻伐不断。相互间,因此不知积蓄下多少仇恨。而今,又时值入冬,无论是食物还是牛羊所需的干草,原本就并不充足。再被忽然来上这么一遭,更是雪上加霜。
吃食不够?牧草不足?没关系,抢就是了,铁木真的子孙,从来不惮于战斗。
按照一贯的传统,抢夺的目标自然是关内的汉人。以往历年都是如此,虽也有因此丢了命的,但只要不是太过深入,引起汉人守边大军的围剿,或多或少都总能得到回报的。
但是今年不行了,因为达延汗和国师亦思马因的大战到了紧要的关头,又忽然出现了亦不刺部叛乱一事儿,使得达延汗不得不设法先安抚住大明,免得引来明军夹击、首尾难顾。
因此,达延汗下了严令,今年各部落决不可主动去挑衅明军。否则,不用明军打过来,达延汗就会先摘了他们的脑袋。
汉人是不能指望了,至少今年不行。那怎么办?没关系,还可以自己打自己。
草原上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既然有人已经搅浑了水儿,那便索性因势利导,放开了抢就是。虽不如去抢汉人的油水丰足,但若得手,却也能大大缓解本部落的困难。
甚至说不定,因此还能成就部落的壮大。草原上的每一个大部落,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崛起的,这本就是草原的生存法则。
至于那帮青巾贼,天杀的,但凡碰上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灭掉以报血仇。但若是遇不上,却也不必太过在意。甚至在最初的暴怒之后,许多部落都悄悄的祷告不要遇上才好。那帮贼人凶悍的紧,真要对上,说不定是谁杀死谁呢。
于是乎,就在这种诡异的心思下,整个草原的南部都渐渐动荡了起来。所有人都打着搜寻青巾贼的旗号,但实则相互征伐不断,各相吞并的戏码上演不绝。
乱了,彻底的乱了。
达延汗起先并没在意,这种事儿在草原上司空见惯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当他终于发觉苗头不对,再想压制下来时,却发现已经晚了。各部落间早已杀红了眼,到处都是小规模的战斗,如同牛毛一般,哪里还能控制的住?
尤其此刻他正满心焦虑的等待着和明朝的协议,还要一边提防亦思马因的偷袭,根本就抽不出太多的力量来管这些。
好在都是些小部落,最多就是路途不靖,多一些杀戮而已,倒也不至影响到大局。由此,王庭只是发出了一道警告令,表示了下达延汗的不满后,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但是这个消息到了杨一清这儿,杨一清却从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