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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你特么那是什么眼神?朱厚照正是最争强好胜的年纪,又加上极为聪慧敏感,当即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苏默眼神中的可怜,还有三分淡淡的不屑。这哪儿能忍的了?
话说小太子这刚刚还优越感满满的呢,满心都是这土包子被震惊了的满足。可转眼间,咋就角色调换过来了,反倒是自己好像很可怜似的?难不成自己堂堂大明太子,还不如你一个乡下来的平头百姓?
“你……你什么意思?”朱厚照怒了,小脸儿顿时没了笑容,涨的通红通红的。
“啥意思?唔,这是啥?”苏默却哪里会怕一个小孩子翻脸,见他恼了也不急,淡淡的反问一句,随即用筷子敲了敲桌上一只盘子问道。
那是一道白水羊肉,羊肉煮的细腻滑嫩的,旁边还陪着一碟精盐和一碟切的细细的小葱。看上去赏心悦目的,绝对算的上难得的一味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了。
朱厚照不明所以,怒视了他一眼后,才满是不屑的撇嘴道:“这可是草原敬奉来的顶级羔羊肉,最是嫩滑鲜香,寻常人便看都看不到,怎的?是不是也觉得很不一样吧。”
他昂着小脑袋,颇有些得意的显摆着。
苏默嘁了一声,脸上哪有半分震惊之意,看的朱厚照顿时一窒,旋即便是恼羞成怒。
然而不等他发作,苏默忽然又道:“撸过串儿吗?”
撸……。过串儿?那是什么鬼?朱厚照张口结舌,俩眼中全是小圈圈。这尼玛跟一锦衣玉食的太子殿下,问人家撸没撸过串儿这种社会最底层的玩意儿,苏默这货也是够贱了。
“羊肉,最好的烹饪方式就是烤串儿!”苏默放下筷子,老神在在的端起小盅,呲溜一口抿了,脸上全是一副悠然回味的神色。颇有一种忆往事岁月稠的架势。
“羊肉一定要选羊腩肉,肥瘦相间却又较为发韧的那种。那样的肉烤出来,不单能完美的遮盖住羊肉本身的膻气,更会别具一股奇特的香气,而且最是有嚼劲儿。在火上那么一烤,金黄金黄的,油脂一点一点泌出来,滋滋的响着。单那色儿、那味儿……。再撒上盐、辣椒,唔,最好再来点孜然……啊呀,人间美味!那才是人间美味啊。不行了不行了,不能说了,这一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苏默摇头晃脑的说着,那一脸的陶醉模样,还有急剧蠕动的喉头,配合上那详尽的描述,让朱厚照不由的喉头一阵蠕动。恍惚中,似乎真的看到了那样一种从未见过的美食,就那么散发着诱人的气味呈现在了眼前。
咕咚,他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发出一声大大的谗咽。这世上,真的会有那种美食?真的如他描绘的那么好吃?可怎么会呢?明明这大内皇宫才是天下最尊贵的所在,明明所有人都说天下任何最好最顶级的东西,都会呈奉给皇家的,可为什么自己却从来没吃到过这种……不,连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这种食物?
哼,这家伙一定是骗我的。他不服气我骂他土包子,这是编瞎话儿隔痒我呢,我是绝不会上当的!
朱厚照恨恨的想着,但随即却又自己推翻了这个念头。瞅他那模样,还有他描述的那么详尽,若不是真个亲眼见过,亲口尝过,又哪会如此传神?
难道,难道那竟是真的?哎呀,若是真的,那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美味呢?御膳监那帮废物,竟从未将此物进献上来,真真是可恼可恶!回头定要告诉父皇,将他们都重重责罚!
小太子眼神迷蒙的憧憬着,念头一转又暗暗大骂起来。御膳监管事太监正优哉游哉的泡着茶呢,忽然一阵恶寒袭来,不由激灵灵打个冷颤,一股不祥的感觉自心底升腾起来。霎时间又是惊恐又是迷茫,殊不知这没来由的噩兆从何而来。
这边小太子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转眼对上苏默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的一阵羞恼。想要发横,却终觉不是个事儿。只是这般显摆不成却被打脸,心下简直郁闷的不要不要的。
罢了罢了,这吃食上终归是找不回面儿来了,却是不好再卖弄下去。唔,对了,我来寻他干什么来了?怎的就跟他比起吃食来了?对对,要他去给御妹瞧病来着,父皇和母后可还在等着呢,这才是正事。
想到这儿,朱厚照干脆利索的转过头去,压根不去看苏默那满含深意的眼神儿。却一振衣袖冲外面伺候的太监宫女怒道:“狗奴才,傻愣在那儿作甚?赶紧过来收拾了!一帮惫赖货,再有下次,统统发去浣衣局。”
几个宫女吓的浑身发抖,颤颤的赶紧跑过来,七手八脚的将残席撤下。
朱厚照这菜转过头来,换上一副笑脸,拍手道:“好了,这下吃也吃过了,喝也喝过了,那就走吧?”
苏默翻了个白眼,低头看看还拿在手中的小盅,再抬头瞅瞅朱厚照明晃晃的笑脸,分明在这小太子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和得意。
麻辣个鸡丝的!这是红果果的报复啊,太没品了!这皇帝一家都没个好人,当爹的故意放自己鸽子,把自己困在这儿折磨人。这当儿子的跑来唱白脸,却又不等自己吃完就撤席,不给自己吃饱,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走?往哪里走?哦哦,是该走了,这眼看天儿也不早了……好吧好吧,那咱就回见了您唻。”心中腹诽着,嘴上却又是另一套。
懒洋洋的站起身来,将手中小盅里的残酒一饮而尽。左右踅摸踅摸,忽然撩起衣袖里外擦了擦,然后……直接往袖口里一塞……
朱厚照看的目瞪口呆,这就给顺走了?我去,虽然一个小酒盅不值钱,可那也是御用之物好伐?特么的这得是无耻到何等程度,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唉哟等等!丫挺的说啥?回见?大爷的,我回见你一脸好不好?吃干抹净了,就想一走了之?你特么给本太子回来……
第750章:就这样被你征服()
日影偏西,夕阳的余晖已经漫不过高大的宫墙。x23u更新最快走在略显逼仄的夹道里,但只见朱红宫墙上半部分被浸染的金红一片,与视界一线的碧蓝长空编织出五彩斑斓的画卷。
四下里不见一个人影,唯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橐橐入耳,愈发显得这傍晚的大内皇宫空阔寂寥。
苏默一脸的不情愿,眯着眼睛慢吞吞的踱着,身边朱厚照断断续续的鸹噪,如同夏日的蝉一般在耳边叫着,倒是让那份寂寥中多出了几分人气儿。
很显然,小太子哪里会让他真个走了,顺势拽着他出了乾清门,便径直往后宫绕去。
太康公主年纪尚小,身子又弱,自也无法另移他处就诊。于是,苏默成功的得以继续他的皇宫一日游,无论他自己想还是不想。
来到这个时代许久了,他已然见识过许多富贵人家的深园豪宅。那种奢华的亭台楼阁,亦曾令他再三嗟叹,但觉尽管后世诸多文字描述,虽已达至华丽的巅峰,却也未能如亲眼所见十之一二。
然则,那些个富贵华丽比之此时所见,却又差出少说一两个层次去。
民间也好,世家也罢,他们的豪宅若说华丽,便仅着落在“华丽”二字上。让人一眼看去,大抵都会兴起一种富奢繁华,至此极矣的感觉;
但与之相比,眼前这紫禁城却又是另一种震撼。其并没有如寻常大家宅院中的那般十步一景、花树迷眼之感,甚至大抵更会有种单调压抑的不适。
目光所及,除了朱红便是朱红,偶有几株松柏葱翠,却又将那份压抑稍减,反倒更彰托的将那其中的*肃穆,愈发浓重了三分。
恢弘、*,于华丽中更显震撼,与之相比,所谓那些豪宅的富奢,便犹如暴发户的土财主,之与千年世家所比。
苏默后世时,其实未尝没曾来过这所谓的后宫内院。然则许是其时境遇心理不同,又或是那时的紫禁城便只是一座紫禁城而已。没了那代表着九五之尊的帝王和六宫粉黛,没了那无数故事中描述的太监宫女,便就只是一座华丽的建筑本身了。
如此,身处其中,更多的便只有几许嗟叹,半阙吟哦,俱风吹雨打去,最终仍是归于几行散着历史气息的文字而已。当如此时此景,身处其中的悸动,却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
“嘿,我说,你倒是能快点吗?这有什么好看的,至于着吗。”耳边再次传来小太子的催促声,登时让苏默从那份莫名的意境中扯出。
苏默不满的乜了他一眼,脚下仍是不紧不慢的走着。
这小太子是个话唠,也不知是不是平日里缺少玩伴,又或是从没遇到一个真正把他平等对待的朋友,这使得朱厚照虽然跟苏默交识很短的时间,但却总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新奇和兴奋。
就如眼前这般,虽然苏默已经很明显的摆出一副我很烦你的样子,朱厚照却也有种乐在其中的欢乐。那嘴便也愈发的收不住,根本不在意苏默是不是接腔什么的。
“我常听师傅们说,医者父母心。且不说那些个太医们,便只寻常民间医者,听闻病患上门,都是从不敢怠慢的。如你这般的,却哪有半分仁者之心?用你的话说,我必须鄙视你!嗯,是这么说吧?这话说的,真好玩。”
朱厚照眉飞色舞的说着,颇有几分手舞足蹈的样子。也就是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若是被那些个大学士们看到,怕是定少不得一番痛心疾首。堂堂太子,岂可如此行诸于色?飞扬跳脱,不当人君!
苏默当然不会说那些,不是他不敢说,而是他压根没有那个概念。在他眼中,除了初时相见的那一刻,心中有短暂的认知,这是太子外,而后大多时间,便都化为“这是一个熊孩子”的念头了。
十岁嘛,不是熊孩子是什么?至于说跳脱,十岁就沉稳的跟七老八十似的,那绝逼叫不正常。就不说是心理变态吧,那也得是性格扭曲的产物。
那么,跟一个熊孩子的打开方式应是什么样子?无他,便如此刻苏默这般就是。
“你也说了,那是医者。小太爷是医者吗?是吗?看清楚,咱是才子。才子懂不?才子只要有才就行了,仁心啊慈悲啊神马的关我屁事?想找那个,你得去庙里才对。”
他溜溜达达的走着,眼神四下漫撒着,口中有一搭无一搭的胡乱扯着应对。
朱厚照就听的呆住,有那么一刻就忘了迈步了。直到猛不丁回过神来见苏默走出好几步外了,这才连忙拎着袍襟小跑跟上。
“哎呀呀,你真大胆。你你,你竟敢跟我面前自称小……小太爷?你这是大不敬……”小太子气愤愤的叫着,眼中却偏偏亮的吓人,小脸儿都兴奋的涨红起来。
这尼玛太带劲了有木有?小太爷?还是在自个儿面前自称,这苏讷言真是……太有趣了。
刺激,必须是刺激啊……哈,是这个语式吧?古怪,而又有种难言的韵味儿;粗鄙不通,偏又令人一听就觉的似乎特别贴切。
自己往日里所见的那些个侍讲侍读学士们若是听了,怕是定要捶胸顿足,大骂粗鄙不堪、狗屁不通之类的了。可是为何自己偏偏觉得,这种说话方式是那么有趣新奇,那么吸引自己呢?
小太子想不通这些,但就是觉得特别带劲。他却不知,这种后世如同病句般的网络语言格式,早不知风靡了万千年轻的心,真正形同病毒一般了。如此征服一个如他这般连网络为何物的雏鸡,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大不敬?你是不是还要说,要告诉你父皇,然后杀我的头,再加上个诛我九族啥的?拜托,你敢有点新意不?那好吧,快去告我吧,求告发,求杀头啊……”
朱厚照再次呆滞,旋即更兴奋起来。“哈,这个好有趣儿,快快,再说些,多说些来听……。”
“……。给钱!当小太爷说书的吗?说书还要个打赏的呢。”
“给!再来十两银子的……哈,是这么说的吧?我说的对不对?是这个味儿不?哈哈,好玩,真好玩……。”
“………”
宫墙之内,时不时的嬉笑对答之声,空荡荡的回荡着回音,在夕阳余照下飘上长空,袅袅不绝,隐隐约约,终至凝缩成一幅俨如岁月浸染的工笔画卷……
所谓征服,首先便是语言,其次便是文化,其次又是相融,最后才是刀剑。放同与单个个体,庶几便亦差相仿佛。
于是,大明弘治十二年的四月某个傍晚,日后的正德天子,此时的厚照太子,便这么不知不觉的沦陷了…。。
再长的路也终有尽头,再慢的步伐也终有终点。一路瞎侃,一路嬉笑,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人在一道宫门前停下。
有几个小监和宫女在外迎着,见了两人过来,急忙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