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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看看没搭腔,仍是一副沉思模样的苏默,忽的心下一突,扯扯他正色道:“哥哥,虽然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可是小弟觉得吧,差不多了,真的。你看哈,两位正房嫂嫂了,不少了,你说对吧。这满京城里,也就这么两朵名花了,结果都被你摘了去,是时候收手了。否则再这么下去,很容易没朋友的。”
张小公爷语重心长的劝着。
苏默心神还沉浸在今天跟老丈人的一番谈话中,一时间没醒过神来。下意识的点点头,忽然猛省过来,乜着眼斜他,笑道:“怎的,跟着我跑烦了啊。”
张悦摇摇头,迟疑了下又点点头,苦笑着道:“也不是唉,好吧,我承认是有点儿。不过换谁这么枯坐一整天,还要时刻维持着傻笑状态也受不了不是?话说小弟这一天下来,你看看,你看看,这脸都要抽筋了。要不,再有下次换冷脸儿来?反正他那副面孔,全京城人都知道,自也怪不得他。”
苏默哈的一笑,点头道:“也是。”
张悦一惊,失声道:“不是吧老大,还真的有?”
苏默目光悠远,眼睛微微眯起望向不知名的远方,深吸口气,拍拍他肩膀:“明个儿,咱们再走一家”
噗通——
张悦脚下一软,当即就是一个趔趄。“老大,不带这样的,咱不能按着一个人坑不是?换冷脸儿,明个儿让光祚陪你成不成?总不能又是一房正房吧,这不合规矩”
张小公爷真心受不住这份打击了,忍不住的长声哀嚎起来。
苏默不理他耍宝,只反手将他拎起来,口中淡然道:“那可不成,明天这一家啊,还就得你陪着去。不单你要去,光祚也得去其实若不是怕太过招摇,我倒是希望伯父和定国公同走一趟,这样才够份量。”
张悦一愣,心中猛地一跳。也顾不上再闹了,眼神一凝,紧跟上几步,低声惊恐的问道:“老大,你你你,你该不是瞄上了哪家皇亲国戚了吧啊,难道是公主殿不是吧,人家才五岁”
苏默脚下登时就是一个踉跄,好悬没一头栽倒地上去。连忙稳住身形,回头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咬牙道:“放屁!胡说八道些甚!小太爷有那么饥渴吗?”
张悦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重重的点点头,正色道:“虽然我也觉得太离谱,但是放到老大你身上的话有!”
我特么
苏默张口结舌,抬手指了指他,气的不知该说啥了。妈蛋,这是兄弟吗?有这样的兄弟吗?人艰不拆啊,你可以诋毁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那啥要说真要有那想法,怎么也得再过个六七年、七八年的吧啊呸!我在想什么呢绝交!必须绝交!友谊的小船,翻了!
苏大官人恼羞成怒,一甩袖子,冷着脸大步往前。哼!不理他了,这丫嘴太毒了,连伦家好多年后的想法都拿出来说,没法做好朋友了
好吧,这纯属子虚乌有。苏大官人表示,这锅,哥不背!
张悦眼睛眨啊眨,一点儿也不在意。手抚着下巴想了想,快走几步撵上,低声道:“诶,哥哥,哥哥,别恼啊。你看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话说你最近也没接触过别的女子啊,数来数去也就那俩了。符宝小真人就不说了,那显然不是你的菜。即便你有那想法儿,但明显咱们太子爷也相中了,你总不能去跟太子争风吧?那除了那丫头外,也就只有再加上你自己也说了,我和光祚的份量不够,得我爹和定国世叔出面”
苏默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丫的怎么就变得这么污了呢?使劲挣扎摆脱了张悦攀在肩头上的魔爪,转头怒道:“闭嘴!你放的什么屁!难道除了女人之外,你就不会想点别的?”
别的?张小公爷眨巴眨巴眼儿,仔细想了想,忽然惊恐道:“老大,老大你该不是”口中说着,忙不迭的脚下连退几步,两手抱臂使劲互相摩挲着,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苏默脸儿都绿了,转过身来,两步赶过去一把将他搂过来。张小公爷小脸儿都煞白了,下意识的便要喊,结果被苏默一把捂住,靠近他耳边低声咬牙道:“特么的老子是要去拜访徐太傅,徐太傅知道不?!你特么敢正经点不?”
呃,张悦惊魂稍定,眼睛使劲眨啊眨的,半响才回过神来。随即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低声道:“老大,你是想”
苏默没好气的推开他,呸道:“我想你妹!没那脑子就别瞎寻思。这回可真是正事儿。”
张悦被噎住,还待再追问,忽的却觉得眼前一暗,冷不丁被人撞了开来。不防备间,脚下一连几个趔趄出去,差点没直接坐地上去。
待到稳住身形,呆了呆,随即不由大怒,张口大骂道:“哪个王八蛋,急着去奔丧不成,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特么的张小公爷在这京城之中,向来都是他属螃蟹的,何曾吃过这亏,哪由得不怒?只是骂过再看时,却只见街上往来之人川流不息,各家坊铺之中灯火闪烁,哪还找的到那撞了人的家伙?倒是四周下行人各个绕着他躲避,脸上多有惊疑警惕之色。
张悦这个气啊,伸手将歪斜的衣帽重新整理了一番,有心再骂几句发泄,却终是碍着身份作了罢。抬头去寻苏默,目光及处却不由一怔。
但见苏默此刻正站在原地,身子半转,似乎遥遥望着某个方向。脸上神色变幻,似是有些走神。
“哥哥,哥哥!”张悦感觉奇怪,走过来伸手在他面前晃晃,连叫了两三声,这才令的苏默回了神。
“哥哥在看什么?莫不是看清了刚才撞我的那孙子?”张悦顺着他方才眺望的目光望去,嘴中随意的问道。
苏默一愣,随即摇摇头,板着他转了过来,边走边笑道:“恁的小气作甚,没的落了你英国公世子的身架儿。行了行了,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吧。”说着,推搡着他往前走去。
张悦倒也不抗拒,一边顺势回过头来走着,一边撇嘴嘟囔道:“小弟岂是恁小气之人,只是那孙子忒也鲁莽,而且撞了人连个道歉也没有,真可恨可恼。这也就是撞了我,若是换个老人孩子的,岂不要落了人命去。”
他絮絮叨叨说着,并没注意到身旁的苏默压根没在听他说些什么,反倒是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几眼,满脸都是若有所思之色。
待到感觉不对,转过头来要待说话时,苏默却忽的站住脚步,手拍额头道:“嗨,差点忘了,我东城胡同那位泰山大人,要我从王家事了之后,一定先过去回应一声。要不,悦哥儿,你陪我过去走一趟?很快的。”
啥?去见程敏政?
张悦当即就是一个激灵,想都不想的头要的拨浪鼓也似。脚下一连退出好几步,摆手道:“免了免了,唉哟,怎么肚子好痛?怕不是今个儿吃坏了什么那个老大,不是小弟不肯陪你,实在是唉哟,这可忍不住了。小弟且去去先,老大你自便吧。”
说着,眼神儿左右乱瞟着,瞅个空挡,弯腰抱着肚子,一溜烟儿的跑了,霎时间没入人群中没了踪影。
苏默抬手欲喊,手抬在半空却又僵住,砸吧砸吧嘴儿,望着张悦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慢慢的放下手来。然后左手一翻,掌心中赫然一张纸条在目。
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纸条,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随即迈步往旁边一处灯火稍明的地方站了,就着火光展开纸条,但见上面四个小字:香韵茶坊。
香韵茶坊?苏默手一紧,抬头四下打量几眼,随即明确了方向。这是一家颇有些名气的茶馆儿,多是面向些中低档客人,便在皇城外西面的燕子胡同街上。
这张纸条,便是刚才撞了张悦那人趁机塞过来的。当时那一霎那间,以苏默的敏锐,差点就要发动瞬移躲过去了,但耳边传来的那声低语,却在最后一刻让他稳住了。那低语说的是:延水渡口故人
延水渡口,苏默自然不会陌生。那是昔日他跟何二小姐刚刚从洪县出来,摆脱了妖僧嘉曼后抵达的一个关隘,那处关隘便唤作延水关。
也正是在延水关,苏默终于融合了来自于阿修罗的那块神石,初次领悟了赋予和剥夺两个神奇的技能;
也是在那里,他智斗当地恶霸关二爷,狠狠发了笔小财。并且因而结识了几个后来影响极大的人物。比如那位敌友难明的周统领,比如战死的孙百户;又比如一直跟着他的草驴儿、庄虎、猛子等人,还有那个历史上的大奸臣,如今却一心跟着他混的江彬
而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历史记载中,弘治十二年科举舞弊案中的另一个关键人物,而今却诡异消失的:江阴徐经,以及他的那个书童伺墨。
那么,眼下忽然冒出的这个,又以这种鬼祟的方式要求会面的所谓故人,将会是谁呢?
第859章:撞破()
世上事往往都是相对的,冥冥中似乎总有双无形的大手,在默默的推动着一切。
便如那首诗写的一样:你站在桥上看风景,桥下的人却把你看作风景。
就在苏默无耻的再次剽窃了人家的口号,把自家老丈人忽悠的找不着北了的时候,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被剽窃的苦主已将他当做了目标,斗志满满的准备怼他一怼。
时间退回半天前
京城杨府。
年仅十二岁的杨慎手拎着袍角,脚步匆匆,一脸斗志昂扬的从大门外冲了回来。迎着他的老家人险些被他撞得一个跟头,好歹杨慎还算灵巧,一伸手赶忙将其扶住。
“乔叔,我爹可在?”年少的杨慎顾不得旁的,急急的向惊魂未定的老家人开口问道。
乔叔一脸懵然,下意识的点点头。
杨慎便拔腿又往里跑,总算回过神来的乔叔悚然一惊,连忙在后急叫道:“少爷,不可!老爷在会客呢”
杨慎却哪里理会?口中随意应着“知道了”,脚下却片刻不停,如风一般跑的不见了踪影。
后边老家人目瞪口呆,半响才喃喃的把后半句话吐出:“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啊。”
可惜,杨慎哪里还听的到?父亲杨廷和虽然身不在显职,但却在士林清流中极富盛名。往日里时不时的便有客人来访。或达官贵人、或名流显贵,正是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
杨慎见的多了,早已麻木不觉。更尤其是,以他少年神童之名,每次都能给父亲很是长脸,屡屡获得载誉良多。父亲虽然总是谦逊自守,但是杨慎却能从父亲眼中看出,那满是欣慰满意之色。
所以,老家人所谓的“有客人”,在杨慎心中浑不以为意。一连穿过两道门廊,兴冲冲直趋后花园而去。他知道,父亲最喜在那儿会客。
几碟小食,清茶一盏,又或浊酒一壶,围案而坐。或唱词相和,或以诗下酒,清风满怀,花树在目,尽显名士风流。
杨慎对此也是极喜欢的,心中也未尝不以此自矜。只觉若论及世上读书人,文采学识且不谈,单就这份雅骨,最肖魏晋之风的风度,自家父子若称第二,世上绝无人敢称第一。
而且即便是论文采,杨家父子也是绝对站在巅峰之上的。父亲身为天下名流,被天子寄以厚望。自成化十四年高中之后,当即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后又升翰林检讨。
及至宪宗崩,当今天子继位,随又升任翰林修撰,负责编撰宪宗实录和会典;四年,宪宗实录成书,因功升翰林侍读,改任左春坊左中允,侍奉皇太子朱厚照讲解、读书,妥妥的天子近臣了;
去岁,又被天子派去与当朝次辅、大学士李东阳一起,共修大明会典一书,文声斐然,由是更上层楼。
父亲如此显耀,作为儿子的自己,也是不甘于后。虽因年幼尚没参与科考,但川中神童之名,却通过一系列的诗词,早已传遍京畿,甚至引得大学士李东阳都以“小友”称之。
可以说,这之前他杨慎的名声,绝对称得上闻名遐迩,当世之人,莫不以国朝百年不遇的奇才视之。
然而,但是,就在杨慎自己都有些飘飘然的时候,忽然冷不丁半路蹦出个叫苏默的人来。接连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出世,再加上十余首古怪的俚词小调,愣是闯出诺大的名声来,隐隐竟有盖过他杨慎的迹象。
不得不说的是,别的且不论,单就令其成名的那首临江仙,杨慎还是很有些赞叹的。但也就是赞叹了,更多的,却是嗤之以鼻。至于原因,很简单。那首词虽然大气恢宏,意境深邃,然则正是如此,以苏默的年纪,便有些头重脚轻、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做作了。
一个不过才十几岁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如历经了人世间无数起伏后的嗟叹和了悟?
所谓诗以言声,歌以咏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