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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讷言,究竟怎么回事儿?那李……李阁老说了什么?”顾衡心中焦急,拽着苏默往一边站开,压低声音问道。
“他……他他,他不理我。”苏默闻言,脸上委屈之色愈发的浓烈了,悲愤的咬牙切齿。
“嗯,莫急莫……。什么?”顾衡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安慰着,猛不丁又回过神来,失声叫了起来。
等等,你特么的又在玩什么?什么叫不理你?这特么的不理你是几个意思?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他就那么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就走,连特么一个字都不说,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顾兄你说,换你,你忍得了吗?太欺负人!太不像话了!大学士了不起啊,阁老了不起啊,没品!没道德!没……”
某老师愤怒的咒骂着,神情激动,唾沫星子四溅。
顾衡懵圈了,嘴角一个劲儿的抽搐着,两眼没有焦距。胖爷轻咳一声,仰头张望着天上,背着手溜溜达达往一边躲开。哎呀,天气真好,万里无云的……。
于冕老大人原本也满是紧张的跟在一旁,可是听到这里,却是越听脸色越青,到最后都快发绿了。浑身颤抖着指了指二人,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就走。
不能继续留在这儿了,再留下去,老大人怕自己脑血管爆裂,就此交代在这儿了。
“你……你一脸的悲愤委屈,就是因为他……呃,因为李阁老没跟你说话?”顾兄总算是回了魂儿来,仍是难以置信的失神问道。
“啊,是啊。那老家伙真不是个东西,一点礼貌都没有。打个招呼会死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无视我,让我以后还怎么混啊?真是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吗?老匹夫,简直欺人太甚!”苏老师显然脑回路跟顾兄不在一个频道上,咬牙切齿的继续大骂。
顾衡也开始哆嗦了,两手握起来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俩眼珠子就那么死死的瞪着某人,如要喷出火来。
自个儿是猪,真的,就是个猪啊!怎么就傻乎乎的会担心这小王八蛋吃亏呢?以这货那卑鄙无耻的性子,厚逾城墙般的脸皮,这世上又有谁能让他吃了亏去?特么的没人吃他的亏就要烧香拜佛,感谢祖上积德了。
自己好傻,真的好傻好傻。顾衡仰首向天,又是悲郁又是颓然,自怨自艾的喃喃着,眼看着就要化身成佟掌柜的了。
“哎哎,顾兄,星吉兄?你有在听我说吗?”自顾说了半天的某人忽然感觉没人捧哏了,悻悻的收了声,不悦的戳戳发呆的顾兄唤道。
现在的人啊,咋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敬业,不讲职业道德呢?演角儿的耍大牌说走就走了,这当个听众的也不认真,听着自己这么卖力的演说,竟然走神,真是太不像话了。
你奏凯!星吉兄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戳你大爷哟!当老子是面团吗?戳戳戳,再戳信不信咬你?!
咳咳,有杀气!
苏老师超常的敏锐感觉再次发威,果断的停下继续作死的动作。眼珠儿转转,讨好的赔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儿,搓着手讪讪的道:“哈,好吧好吧,咱不说那个没品的家伙了。嗯,顾兄啊,那个,你说这老东西是几个意思?他三更半夜的跑这儿来扇这么一翅子,究竟是为什么呢?”
对于未知的危险,苏老师几乎是下意识的进入装疯卖傻的模式,借此疯狂的转着脑子思考里面的蹊跷。只是似乎演的实在太过了,是不是把旁人都迷惑了不得而知,但是成功刷到了足够的仇恨却是妥妥的。没奈何,现在只能伏低做小赔笑脸,希望能让星吉兄消气吧。
至于刚刚气跑了的于老头儿,咳咳,反正之前也没少气他,老头儿看上去挺皮实的,应该没事。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随他去吧……
顾衡斜着眼瞅他,脸上虽仍满是怒色,心下却全是无奈和苦笑。碰上这么一个惫赖货色,又能有什么办法?只可惜自己投奔的话早说出了口,现在是有心反悔也来不及了。苍天啊,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顾先生想想自己接下来的处境,就由不得心中哀叹,悔的捶胸顿足不要不要的。
这个事实教育我们,作为一个爷们当然要重诺守信。但是在承诺出口之前,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对象才是。这个世上,套路无处不在,实在是太危险了,一失足便是千古恨啊……
“你,不是已经都自己说了吗,还要问些什么?”想着自己说出口的话,顾衡又是悲愤又是憋屈,却也只能乖乖的尽一个谋主的职责。只是这回话之中,讥讽嘲弄之意自是难免的。
然而很可惜,对于早把铁皮脸技能练到满级的某人来说,讥讽嘲弄神马的全是浮云,半点效用也无。手指轻挠着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我说了吗?我说什么了啊,别闹,严肃点,这说正事呢,说清楚点。”
顾衡又差点要抓狂,特么的谁跟你闹来着,特么到底是谁不严肃了?这尼玛无耻总要有个限度吧?
“你身份不够,李公亲自来一趟足矣,不需要跟你废话!现在明白了吗?我说的够不够清楚?”顾衡几乎是冲着他吼出来了。尼玛,碰上这么一主儿,佛祖也得气的蹦蹦儿啊。
苏默掏掏耳朵,不满的斜了他一眼,“那么大声儿干吗,真是的,我又不聋。哎呀,莫不是星吉兄你的听力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不得不喊得这么声嘶力竭的……”
顾衡如遭雷噬,脸色惨白惨白的,一肚子的火气忽然就那么莫名的全不见了。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便认命了就是,就算再如何愤怒又能如何?反倒是把自己气死了先。
想通了这点,顾先生心如死灰,落寞的叹口气,连反驳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成功得到了自个儿谋主的答案,大抵和自己猜测的结果对比了一下,苏默心中已然有了些底儿,登时便将兴趣转移了,转移到前方一大堆来迎接的吃瓜众身上,眼中有光芒放出。
顾衡看的分明,暗暗为这些人哀悼一声,默默的转身退后。想着待会儿尸横遍野,不知多少人要被这魔星虐的凄惨的场面,忽然心中竟有了些欢快期待之感。
与被虐的目标比起来,果然还是吃瓜众更舒坦一些哇。这一刻,一向以君子自诩的顾先生,不知不觉中已然有了黑化的迹象,却是连他自己都未觉察。
“哎呀,大家真是太友好太热情了,这么大老远的来迎接我,真是让我不好意思啊。”
前方,某人鸹噪的声音再次响起,果然一如既往的凑表链。
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见过自大的,但自大到如此程度的,大伙儿这还真是头一回啊。
咱们是来迎接的不错,可谁特么说是来迎接你的了?你丫一个小小的蒙童,有那么大的脸吗?即便就算你顶了个钦差副使的头衔,可说破天去也是个传奉官,大伙儿这么一呼啦子有品阶的大臣,就为了来迎接你一个传奉官?你这脑洞还敢开的更大些不?
队伍中,一干低阶官员纷纷窃笑起来,人人都是满脸的讥讽不屑之意。便是跟苏默有过交集的毛纪毛大学士,都忍不住轻轻摇头叹口气,深深为着这货的智商捉急。
但是谁也没留意,他身边之前那位介夫兄却并没有笑,反倒是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的悄悄打量着前方那个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少年。眼底精光一闪而逝,冷冽而凛然……
“……。不是我说你们啊,大伙儿热情是热情了,但这个仪式实在是搞的太差劲儿了,怎么也得打几个横幅啥的啊。下回弄之前问问我,小弟在这方面还是有几手散手的……。”
对于队伍中的哄笑讥讽,苏老师浑若未闻,就那么负手左右张望着,很是认真的说着。不知道的乍一看去,还真有那么几分指点江山的气概。
“兀那小子,于公何在?蒙古公主又何在?赶紧速速请其前来,休要在此鸹噪!”最前面的一个礼部随员实在看不下去了,偷眼看看脸色如水的鸿胪寺少卿,赶紧站出来打断苏默,皱眉喝道。
苏默被打断了兴致,不爽的砸吧砸吧嘴儿,斜着眼瞅他。一眼又一眼,一遍又一遍。
那随员先是一愣,随即却渐渐开始脸色涨红,只觉浑身上下这个别扭啊。你妹的乱瞅个什么?这小王八蛋的眼神儿忒也可恶,哪有这么看人的?
还有,老子明明都开了口了,你特么的站在这儿不言不动的又是几个意思?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的?
眼看着这随员将要暴走了,苏默忽的展颜一笑,急跨两步上前,两手伸的老长老长的,一把就扯住随员的手,热情的晃动着,“哎呀,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小子看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面相清奇,想必定是众人之首了。嘎嘎,真是幸会啊幸会……”
快停!随员的脸都要绿了。尼玛,这小王八蛋是要害死自己吗?我是众人之首?你大爷的,没看老子说话前一个劲儿看旁边那位的脸色吗?你多曾见过这样的众人之首?我操,你特么的倒是放手啊……。
这随员眼看着旁边鸿胪寺少卿的脸阴沉的都快要下雨了,简直是欲哭无泪。拼命的向后抽手,却是不料怎么也抽不回来,对面这小王八蛋抓的那叫一个紧啊。
随员心中哀嚎,差点没要哭出来了。老子又不好男风,你特么抓这么紧是几个意思啊?放手,你特么倒是放手啊!爷,祖宗,你是我祖宗,你倒是放手啊……
场中,一个少年满面笑嘻嘻的扯着一个绿袍官员的手不动,绿袍官员却是满头大汗,浑身扭动的如同一条被勾上来的鱼,这场面,这画风,直让在场众官员看的忍俊不住,多有笑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肚子都快倒在地上去了。
这尼玛实在太欢乐了,今个儿这场景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奇景啊。各种震骇、各种诡异开头,到现在却又是各种滑稽、各种欢乐呈现,这一趟出迎真是没白来啊。
“咳咳!”
就在越来越热闹之际,一直矜持着的那位鸿胪寺少卿终是绷不住了,使劲的咳嗽了两声。
如同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众人的欢笑声顿时戛然而止,渐渐平复下去。便连那个被苏默握住手挣脱不开的礼部随员,也在苏默猛然的松开之后,蹬蹬蹬一连趔趄倒退好几步,噗通坐倒与地。
这引得众人又是一阵低笑,鸿胪寺少卿岳砼脸上一阵青气闪过,气的差点没开口骂出来。
微微侧头狠狠瞪了那正狼狈往起爬的随员一眼,转过头来正要开口说话,却猛听得身后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随即一道长喝遥遥传来:“圣旨到——”
第695章 太监来传()
迎接使团归来的仪式,在突兀而来的圣旨中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图鲁勒图身份尊贵,自有专门的人员接待安置。弘治帝在圣旨中说的清楚,别置馆驿安置。这等同于是单独给图鲁勒图另建一个住处,颇有些类似后世常驻大使的味道。
弘治帝的安排不能不说重视了,然而图鲁勒图显然并不买账。与她而言,便是再华丽的宫殿也比不上自家草原上的毡包。
而她千里迢迢来到大明,可不是希图大明的华屋高舍的,她只想跟在情郎身边,哪怕只是住在毡包都不如的茅屋草房之中。
苏默费了好一通唇舌,答应很快就会去看她,才让图鲁勒图委委屈屈的勉强答应下来。
岳砼等人大松一口气儿,抹着额头的汗水逃也似的拥着车驾走了。他为官十余载,单就鸿胪寺就呆了近十年之久,不知做过多少次外交事务,但是如这次这样的诡异情形,也真是头一次见识了。
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姓苏的小子言语可憎,让他极是厌恶。如今看来,这位蒙古公主与其的关系大不简单,倒也算是应有之义了。
只是想想皇帝之前下的那道圣旨,岳砼又不由冷笑起来。出使之际,竟和他国女子涉及私情,这本就是大罪其一了。而如今随着圣上那道圣旨,又等若是牵扯进和众皇子皇孙争风的漩涡中,倒要看看那小子长了几颗脑袋,也不知够不够给陛下砍的。
就那小子之前表现的轻佻无状的德性,最好能一直保持下去,那样才能让接下来的戏份儿更多一些看头。岳砼不无恶意的想着。
苏默哪里知道自己让人讨厌到这种程度,他现在也被着突如其来的圣旨搞的有点懵,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皇宫里那位主儿的心思,脑中正高速的运转着,想要分析出些有用的情报来。
圣旨中,皇帝忽如其来的申斥了他一通,勒令他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