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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夜楚郁别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万圣嫣望着他的离开的方向,被风吹得光秃秃的指头,如今只余几片枯黄的落叶,但那幽幽坠地的姿态,仿佛是梅花的无声零落。
霎那间,泪水湿了眼眶,好多话来不及说,等想要说的时候,人却已经不见了。
缘起缘散,缘去缘灭。
夜楚郁来了,又走了,仿若一个绮丽的梦,猝然的相遇,短暂的相处,激起波澜壮阔的涟漪,而后又恢复平静。
如同彼岸花,生存在血染的炼狱,未曾盛开,便也凋谢。
静静的盛开,无人观赏……
静静的凋谢,无人知晓……
……
时光如流水,眨眼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犹不自觉。
穹傲国,书房中。墨非离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挑眉望着前方磨墨的女子,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喂,我说,你不要整日苦着一张脸,好似本太子欠你钱似的……”
闻言,万圣嫣狠狠将砚台往桌子上一砸,任由墨汁溅到自己的脸上,无所谓的抹了抹脸,也不看自己叫花子似的脸,狠狠地剜了墨非离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磨墨,口中念念有词。
要不是裴玉珩还在他手中,看她不拔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头,让他跪在地上认错!
但事实是,只能想想而已,嘴里说说而已……
万圣嫣自顾自的想着,熟不知墨水也溅到了墨非离的身上,不经意间撇了墨非离一眼,却见墨非离阴沉沉的面容,好似雷公震怒的模样,万圣嫣一个没忍住,竟大声笑了出来。
见万圣嫣还敢笑,墨非离桃花眼一眯,恨得牙根都痒痒,冷冷的注视着万圣嫣,一字一句道,“喂,臭丫头,别忘了我是本太子,你不过是一个家奴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担心!讨打是不是!”
丝毫不将墨非离的话放在心里,万圣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而后又低下头,乖乖的磨墨,让墨非离挑不出一根刺来。
见状,墨非离是有恨难出,不由得低头生着闷气,自将她留在太子府后,她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而他也不知道怎地,竟也不忍心惩罚她。
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在墨非离的沉默之下,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以为墨非离真的生气了,万圣嫣偷偷扫了他几眼,不着痕迹的将砚台推了过去,用手指戳了戳他,小声道,“尊贵的太子殿下,您要的墨水已经磨好了,小奴这就去取奏折来,顺便在端起一杯茶来,缓解您的疲劳……”
“不,不必了……”万圣嫣还未转身去取,就被墨非离冷冷打断了,抬头一看,只见他眉头微皱,好似有什么烦心事。
万圣嫣也不再问,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他白玉般的手指握起毛笔,在画卷上洋洋洒洒,顿时多了两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虽然刚劲有力,漂亮隽秀,万圣嫣却看得不太明白,也不知道墨非离在烦些什么。
眼下万圣嫣只关心裴玉珩的去处,被这忧伤的气氛感染,也不禁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太子不是说裴玉珩就关在太子府,却也不知道被关在何处,为何不肯让小人见一面?难道太子当真这般小气,还是说……”他已经离开了。
说到这里,万圣嫣竟不敢再想,若裴玉珩当真离开了,为何不知会她一声,如今又到了哪里落脚?她又该如何是好?
将万圣嫣的表情尽收眼底,墨非离眉头无声轻皱,不着痕迹的望着她精致的五官,桃花眼中蕴含太多万圣嫣看不懂的情愫,幽幽的开口道,“只要你乖乖留在本太子身边,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很快?”闻言,万圣嫣不禁苦笑,当她被墨非离欺负的时候,墨非离总会擦干她的泪水,告诉她很快就可以见到裴玉珩,未曾想,一眨眼竟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很快?是多快?不久?又是多久?
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隔天涯,明明眨眼一瞬,却仿佛遥遥无期……
见万圣嫣有所怀疑,墨非离正欲开口安抚些什么,忽见一名守卫匆匆而来,将一封请柬交到墨非离手中。
“启禀太子,这是紫圣国宁王派人送来的请柬,快马加鞭而来,敬请王爷独启。”
赤红色的请柬,好似在昭告些什么,墨非离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连忙接过了请柬,打开了一看,却是勃然大怒!
“来人!备马!”墨非离将请柬扔到地上,对着门口大喊大叫。
和墨非离相处了这么久,何曾见他发过如此大的火,万圣嫣微微一惊,心中也难免好奇公玉琉华究竟说了什么,竟让墨非离如此大动肝火。
“发生什么事了?”万圣嫣幽幽看了墨非离一眼,不冷不热的开口问道。
墨非离的身子一顿,赫然停到了门口,回头望向万圣嫣,咬牙冷笑道,“一个月后,宁王和罗清影大婚。”
大——婚?
若是墨非离不再提起,万圣嫣恐怕早就忘记这个名字,忘记这个人了,公玉琉华大婚的消息,无疑一道巨雷猝不及防的轰顶而来,压得万圣嫣一阵胸闷,似乎连呼吸也被就此剥夺。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看到万圣嫣如此表情,墨非离眼中的怒火逐渐褪去,闪烁着几丝阴狠的光芒,猛地扣住万圣嫣的手,不容拒绝的命令道,“万圣嫣,本太子要你一同前去……”
既然公玉琉华敢和罗清影大婚,就要准备好承受他墨非离的怒火,别以为在穹傲国皇宫之时,他没有看见她们在长亭中“幽会”!若是他把万圣嫣带到宁王府,还不知道会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不过,这样失控的场面,一定会很精彩!
公玉琉华,惹了本太子,就要付出代价!
思及此,墨非离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拉着万圣嫣就往门口走去,却见万圣嫣甩开了他的手,没好气的拒绝道,“无聊!我不去!”
“哼!由不得你!”万圣嫣的反抗,也激起了墨非离的怒火,粗暴抓起万圣嫣的手,不由分说的往外面脱!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奴,竟敢对主人摆架子,反了真是反了!
早就受够了墨非离的气,今日又见他如此无礼,万圣嫣无声磨了磨牙,极力克制着揍人的冲动,危险的瞪着墨非离,薄唇吐出毫无温度的字眼,“我再说一遍,我不去!还不松手!”
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墨非离,手下的人都言听计从,哪里被人这般忤逆过,当下不由得怒火更盛,渐渐收紧的五指,将万圣嫣的胳膊勒得红肿,无声告诉她“休想”!
被墨非离这么一激,万圣嫣顿时红了眼眶,狠狠地踹了墨非离一脚,墨非离躲闪之间,不由得松开了她的手,万圣嫣顿时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慌忙之间,竟被墨非离乱放的椅子扳倒,头磕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万圣嫣无力跌落在地,只感后脑勺传来锥心的刺痛感,随即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自额间滑落,将她的视线染成一片血红,模糊不清的画面中,闪过墨非离慌张不已的神情,可眨眼间,却又陷入沉重的黑暗。
见万圣嫣这么昏了过去,墨非离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然后猛地扑了过去,将万圣嫣抱在了怀中,发疯般大喊道,“御医!快传御医!”
守在书房外的寒云听了,不敢多看,不敢多看,连忙应了一声,便匆匆的离开了。
看着满脸鲜血的万圣嫣,墨非离第一次没有了注意,这三个月来,他总是欺负她,喜欢看她生气的模样,然后在心底偷笑着,开心满足的,竟忘了她是一个冒牌货,忘了去找真正的夜楚燃!
所以,在看到公玉琉华的请柬时,他才会如此勃然大怒,恨自己轻易被她迷惑,恨自己就这么忘了夜楚燃,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却怪在她的头上……
思及此,墨非离默默闭上了双眼,有什么滚烫的泪水激在万圣嫣的额心,似是感受到那人无尽的悲伤,万圣嫣的眉头轻轻动了一下,随即又陷入昏迷之中。
极力压抑好自己不该有的情绪,墨非离慢慢将万圣嫣抱了起来,快步向着寝室走去,但自始至终紧皱着眉头,不忍看她痛苦的模样,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因为他还没有告诉她……
其实,裴玉珩早就离开了,被罗清影带走了……
可惜,时间越长,他越是无法说出真相,他怕她就此离去,怕她再不会理他……
他该如何是好呢?
……
太子府,寝室中。
“庸医!庸医!全都是庸医!”墨非离暴怒的低吼,响彻整个太子府,让跪在地上的太医为之一震,偷偷抹了把额际的冷汗,惶惶不安的低下头,十分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看这群默不作声的御医,墨非离震怒的拂袖离开,伫立在万圣嫣的床前,桃花眼中满是困惑。
万圣嫣明明只是简单的撞伤,按理说,早就该该醒了,可她却昏迷了三天三夜,这着实令人着急。
该死的万圣嫣,该不会再病吓他吧?
愁眉紧锁的墨非离,恐怕已经忘记了另一桩大事,忘记了自己要赶往紫圣国阻止大婚,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守了万圣嫣三天三夜。
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她?只因为她这张脸吗?
墨非离下意识的按住胸口,隐隐抽痛的感受,让他更加疑惑万分,不解这烦闷的缘由。
这时,一名太医突然站了出来,跪在墨非离的面前,幽幽望了万圣嫣一眼,颤颤巍巍道,“太子,恕小人直言,这位姑娘恐怕是没救了……”
“混帐东西!”还未等御医将话说完,就被墨非离一脚踹到地上,看着御医吃痛的模样,墨非离却是难解心头之气。
“不过是一个小病,你居然告诉本太子她没救了!”不相信万圣嫣就会这么离开,墨非离猛地俯下身去,不停的摇晃着万圣嫣,狠狠地命令道,“混蛋!你是在故意装睡欺骗本太子吗?好!本太子认输了,你给本太子醒来!醒来!快点醒来啊!”
任凭墨非离多么用力的摇,任凭墨非离多么竭力的呼唤,万圣嫣始终闭眼沉睡,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安静温和的样子,仿佛会就此昏迷下去,永世不醒。
见状,墨非离不禁微微一怔,第一次松开了口,难得用温柔的语气道,“你不是一直想见裴玉珩吗?本太子告诉你,他就在宁王府中,你若是真想见她,就快点醒来,本太子带你去宁王府,救出你的兄长……”
“笨蛋,你若是再不醒来,本太子这就派人杀了他,要你后悔一生……”
为了让万圣嫣醒来,诱哄、威胁、命令……墨非离一一都试过了,却没有半点成效,该死的万圣嫣,还是该死的闭着眼,该死的沉睡着。
墨非离如此慌张的模样,低沉又温柔的语气,惹得众人一阵惶惶不安,被他踹到在地的御医跪在爬到墨非离面前,轻叹道,“太子,别再叫了,她身中祭月国的蛊毒,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蛊毒早已倾入五脏六腑,已经无力回天了……”
闻言,墨非离僵硬的转过身来,桃花眼中聚集着滔天的怒火,阴狠的视线投射在老御医身上,冷冰冰的语气十分危险,“你刚刚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这名御医显然也是不怕死的主儿,无畏迎上墨非离的视线,镇静自若,一字一句回答道,“她身中祭月国蛊毒,若是早些发现,可能还有办法,但现在为时已晚,已经没有救了。”
许是被此人的傲骨折服,墨非离并没有再开口呵斥他,只是静静的望着万圣嫣,不禁想起了往事,满是茫然道,“身中蛊毒?没救了?哈哈,你是在说笑吗?这三个月来,她跳上树去捉蜜蜂,钻入山洞打野味,生龙活虎的很,怎么会突然毒发?若是她身中剧毒,本宫怎会看不出来?”
说到这里,墨非离的声音逐渐哽咽,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
若是她真的身中奇毒,以她好强骄傲的性子,又怎么会让他发现?
听墨非离这么一说,御医也大致明白了,加上自己之前的诊断,大胆推测道,“太子莫太忧心,以老朽从医多年的经验,恐怕是什么人给了她灵药,她以内力和灵药压制,方才忍了这么久,说起来,也实属不易……”
事到如今,墨非离明白,再怪御医也于事无补,便也命令众人都起来了,幽幽的开口问道,“可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她醒来……”
老御医叹了口气,无声摇了摇头,对上墨非离失望的目光时,又忍不住开口道,“或许找到赠药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