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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赢溪忍不住噗嗤一笑,“看你,怎么说话来着,这口气就好象我才是你师父。”
两人会心地相视而笑,然后坐下来休息。
“咴儿咴儿”
马声鸣鸣,她手指着它们闲口道:“师父,你看这两匹马在这水里玩得多欢快!苦行了好几天,眼下人马皆需整顿,这种上苍赐予出的美妙地方于无尽干涸的戈壁来说完全是可遇不可求,要不……咱们就在此休息上它一整日,等明早再行如何?”
玄奘点点头,“嗯……好,一切都听你的。”
她俏俏地白了一眼过去,“又来……什么都听我的,你还是我的师父么?”
“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挥洒笑音。
尔后,他们环绕着沁人心肺的野马泉醉心地漫步,时尔继续外番语的言教,时尔聊聊天,时尔静静地云游神思。
为了接下来的苦行,黄昏才至,二人就早早地隔泉就寝。
人与人之间的心灵相伴,以及人与泉水的咫尺相伴莫名地产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塌实感,直叫人酣然入睡……夜似香,梦似甜。
次日凌晨,他们盛满水囊,然后又取草备用,这才再向前进发。
下午时分,可怕的戈壁终于结束,眼前迎来一片沙漠。欣喜之余,二人小有担心,沙漠代表着新的征程,也代表新的危险,它同样荒芜,一样不宽容水的存在。
迫于残酷的路况,悟空提议采用上次的走法,在寻到水源之前不可多加停留,昼夜兼程的风险最小。
经过两天两夜枯燥的骑行,师徒二人顺利走出流沙。
眼见植被越来越茂密,直至后来出现阡陌纵横,沃野千顷,突然寻见村庄的房舍,孟赢溪喜极而泣,“师父,我们算是躲过数劫,重返于人间了!”
玄奘也热泪淹目,“是啊……此前的种种遭遇何其骇人,几乎可称之为大难不死,但愿往后的路途不要再那么的坎坷,叫人随时濒临绝境。”
他们遇到一位农夫,问毕才知是来到了伊吾国。
进入城门后,唐僧沿途打听着,带领孟赢溪去往一座佛寺,玄奘万能的语言能力叫“妖精”很是赞叹了一番。
接近寺院的时候,玄奘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难色道:“悟空,我感觉体力不支,想于寺中挂单多歇息几日。”
她笑眼过去,“好啊好啊,没问题。”
“只是你……你虽然着有男装并遮蔽了面容,但佛门净地不容女子栖身,这歇息处该如何是好?”
孟赢溪不以为然地笑道:“这个不劳师父操心,妖精何愁安身之地!你就放心地进去吧,我们说个出行时间,届时再会面即可。”
玄奘想了想,道:“那就……暂定为第十日之晨吧。”
“啊……”她很不解,“干嘛要这么久?两三天就足够了,这么耽搁来耽搁去,岂不是太浪费时间!”
“呵呵”玄奘笑道:“其一,凡体与仙身不可相提并论,还望悟空多多体谅;其二,寺中的高僧如有诸多的智慧佛解,这便需要用时间来与之探讨与请教。倘若其佛理不精,玄奘则有义务在此开道场讲经说法。”
她微叹道:“那好吧,你是师父,听你的。”
玄奘见她不似很赞同,又道:“我自长安出来,一律逢寺必入,而且均为长时逗留,这是因为光融佛法,宣流正化之事于玄奘来讲是首当其冲,不容懈怠。取经的目的就是为了圆满此事,如果取经仅仅是取来经书,那么用重金去驱使商贩去做便可,何须自己如此顶着随时殒命的危险而大费周折。”
说话间,已临寺门。
“经既是路,路既是经。路越长则经越广,路越难则经越深。”孟赢溪自己总结后笑回:“师父,弟子懂了!你进去吧,咱们10日后相见。”
悟空驻足相送,玄奘思着她刚才的话进去,其心道:“经既是路,路既是经。路越长则经越广,路越难则经越深……这梦衍西仙子平时的行事看似外飘,她的话却颇为深奥,值得下细去领悟。”
该寺中有一位来自中原的汉族老和尚,他听说大唐的玄奘法师到来,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赤脚出来相迎。
见面后,老和尚与唐僧紧紧相抱,情真意切地痛哭,哽咽了半天竟说不出话。
老汉僧嚎啕良久,最后才好不容易挣扎出了一句话,他道:“谁想到今天,我还能够看见故乡之人!”
先前有些茫然与尴尬的玄奘法师这才幡然醒悟其中的原由,他的思绪乍起波澜,百感交集,也为之凄然下泪。
“唉……难得遇上故里之人,叫人好生激动。”孟赢溪在寺门外观到此景不由得心情起伏,她黯然神伤地骑马离开。
唐朝的高僧竟然千里迢迢独自来到伊吾国,此事对于这个巴掌大的小国来讲无异于是举国震动的消息,消息飞快地传开,胡僧和伊吾的国王石万年纷纷前来看他,并迎至皇宫,给予唐僧上好的招待。
“妖精”也没闲着,来到一个新的国度她兴奋不已,顾自去走街窜巷,体验这与众不同的异国风情。
孟赢溪注意到这里的男子都穿着穿袷袢长袍,右衽斜领,无纽扣,用长方丝巾或布巾扎束,女子是宽袖连衣裙外面套对襟背心,男女老少都戴着四楞小花帽。
看着街市上摆卖的哈密瓜、油酥馍、扒羊肉、烤全羊等,“妖精”糊涂了!
她抓了抓裹头的布巾,困惑地心道:“这是伊吾国么?好晕哦……我怎么感觉自己是到了新疆!”(注解:伊吾国就是现在的新疆哈密市)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逆血唐朝——《西域记》19()
西域有一相对来说比较强盛的国度,名为高昌,它与伊吾国紧紧相邻。高昌国的一位驻伊吾使者正要从伊吾返回高昌,他突然间听说有长安的高僧来到,自己就留了下来,转而派人兼程回国,把这个重要的消息报告给高昌国王麹(qu)文泰郎。
此时的西域还有另一种称呼,叫做“三十六佛国”,大多数西域国家都信仰佛教,对僧人都非常重视,不管是从中原来的还是从西方来的高僧大德,当地的国王都会想方设法请他们来自己的国家讲经布道,甚至留下来。
高昌国王麹文泰,先世麹嘉,本是中国河西金城榆中人,在后魏末年,依附西突厥而立国高昌,建都在交河城(注释:现在新疆吐鲁番西二十里雅尔湖滨),到此已历数世。
受汉族文化影响很深,高昌国城中林立的屋宇其布局完全仿照长安城。
除开建筑特色,它的人文也追逐汉流,这里的男子虽穿胡服,但女子仍着汉装,官方所用的文字完全同大唐一样,民间也读《诗经》、《孝经》。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高昌举国上下皆信奉佛教,其都城人口三万,僧侣竟有三千锎。
由此,高昌国王麴文泰初听中原来有高僧,其人就在伊吾,相当高兴,再一细问,竟惊骇万分,好不激动!
此刻的玄奘基本上是默默无闻,其大名尚未遍传,但于麴文泰来讲却如雷贯耳,因为还在数年前,当他去长安觐见唐王李世民时就已于佛寺中无意间获悉过此僧犹如朝日般的功名前途。
于是,麴文泰立刻派人再次前往伊吾,以命令的口气叫伊吾国王把玄奘送来,他还安排了几十匹好马,准备派大臣们沿路及时迎候。
孟赢溪在十日间游遍了整个伊吾国城池,所到之处都是陈旧低矮的房子,除了体会到这个国家的破落以外,她越发确定这里便是日后的新疆地区。
就在唐僧准备离开的前一日夜里,麴文泰的信函递到了石万年手中。
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伊吾的尴尬处境——北面的突厥、东南的大唐、西面的高昌,哪一个都开罪不得。
伊吾国王石万年没有办法,只好按照麹文泰的要求,很是无奈地将此事通知了玄奘。
'第十日之晨……'
玄奘借口单独来到寺外,悟空早已在外等候。
见唐僧出来了,她笑颜拍了拍马背上的行囊,先声道:“师父,你看……弟子的粮草与水均已备足,可以出发了!”
“唉……“玄奘抱歉地叹道:“悟空,事有变故,行程需做一些调整。”
“为什么?”
他苦笑,“我本意今日便径从伊吾国出发,取道西北,直奔西突厥浮图,取得突厥可汗的通关文书后去往婆罗门国。可是伊吾国王石万年昨夜收到高昌国王麴文泰的信函,说是要请我去他们那里一趟。”
“师父,只是邀请而已,咱们可以不必去理会呀!”
“我也正是此意,可王石万国王说无法推辞,如果我不去高昌,战火可能很快就将烧到伊吾。”
“啊!”她很震惊,“这简直就是绑架嘛!高昌国怎地如此霸道?!师父,去便去,我倒要看看这个麴文泰是个什么多么了不起的凶悍人物,连周边国家都惧怕他。”
“悟空,你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回去与众僧辞别,随后我们去皇宫,高昌的使节在那里歇脚等候。”
“好的师父,你快去与家乡人告别吧。”
他愣了愣,“你怎知道这里有汉僧?”
“呵呵”孟赢溪笑道:“你们抱头痛哭的情形我可是全都看到了,而且那位老和尚讲的是汉话,这个弟子能听懂。”
“好你个悟空!”唐僧笑了笑回去寺院。
'伊吾国皇宫……'
王石万率领王公大臣相送唐僧,他看见玄奘的身边多了个着装怪异之人,便问道:“法师,这位是……”
“回尊王,他是贫道的弟子,法号悟空。”
王石万顿时不安,“哎呀,不知法师还有随行弟子,前几日疏忽怠慢了!”
他礼向孟赢溪,道:“本王的属下失职,亏欠了师父,还望悟空师父莫要责怪才是。”
玄奘赶紧圆场,“尊王不必挂心,贫道这弟子又丑又哑,十分惧怕生人,悟空历来都要主动避开眼目繁杂之地,所以此事是他特意为之,无碍无碍。”
“哦……原来如此。”
王石万释怀后带领众人双手合十送别,“恭送二位师父,祝愿法师一路呈祥,早日取得真经,佛前万福。”
“玄奘感激尊王这近十日的盛情款待,愿佛主保佑伊吾举国万福。”辞行后,唐僧与孟赢溪跟着高昌的使节上路。
说是邻国,却相隔着南碛沙漠,其路漫漫而又艰难,孟赢溪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这番装哑巴憋得够戗,日行夜歇地走了六天,这一行人马才到达了高昌国界,并进入到白力城(注解:现在的新疆广安)。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玄奘见天色已晚,人与老马都很疲倦,便予使节说自己要住下休息。
可是麹文泰之前下过命令,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玄奘法师,所以城中的官员和使者都很为难,交头接耳地商量了好一阵。
最后是由使者出面来说话,他诓言路程地请求唐僧道:“敝国的国王在王宫专诚地等待着玄奘法师,国都离此已不远,诚请法师慈悲垂允,换了坐骑兼程前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无奈之下,玄奘遂把自己骑的老赤马解去行囊让其空身随后,他另换了一匹好马,跟着使者兼程前进,连夜赶往高昌王城。
到了城中,孟赢溪原以为要歇息了,见唐僧与他们交谈一阵后却是换了马继续赶路,她本就因作哑而闷闷不乐,现在更是腾起一肚子的怨气。
“妖精”体谅到唐僧的身体,暗下替他不平地忿忿道:“这个麴文泰好不体恤客人,走了六天沙漠竟不给休息,还要继续赶夜路,请人就跟赶畜生一样。”
“劈啪!劈啪!”
既不能说话,又生气,孟赢溪心烦意乱之下只好用马鞭抽打墙壁来发泄,她那仅露眼睛的外貌本就十分骇人,再加上出格的行为就更无需去形容。其鞭策的举动叫高昌使者惶惶,脊背犹如凉风狂吹。
玄奘发现了悟空的不满,频频用手势叫她息怒。
出于顾念向外人所道及的师徒名分,“妖精”见状收了手,但心下还是诌语嘀咕:“麴文泰,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国王不国王的,到了地方你要是不好好招待唐僧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夜半,他们终于到了座落在火焰山脚下的高昌国都——壁城。才一见人,城门官便急急去启奏国王,麴文泰下令大开城门,恭请法师进城。壁城分为外城、内城和宫城三部分,城墙上共有十二重大铁门,分别以“玄德”、“金福”、“金章”、“建阳”、“武城”等命名,颇有强盛于西域的气势。
高昌国王麴文泰带着大群侍从亲自出宫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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