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霰弹过处,寸草不生。
战场的中央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顶在最前方的数百名甲兵在这一轮炮击中无一生还,对战双方之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白地带。
这样恐怖的杀伤力让见惯了生死的清军也心头一颤,他们不怕死,但是在这样的炮火威力面前,非人力可敌,所有幸存者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害怕,原本强而有力的双手忽然之间好像拿不稳弓了。
原本势均力敌的态势在炮击之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清军的士气像是被炮轰垮了,眼神不再凶狠,箭雨不再凌厉;而战兵们却士气大振,愈战愈勇,火力越来越强,很多人的铳管都已经滚烫了,手摸上去被烫得通红,也无暇顾及,只管装弹、射击。在猛烈的弹雨之下,清军丧失了前进的勇气,不由自主地后撤几步,勉强维持还击的态势。
这时,山地炮又开始了一轮齐射,隆隆的炮声中,又是呼啦啦一片霰弹飞过,遮天蔽日,扫倒了一批甲兵和步弓手。
尽管由于距离较远和阵型相对稀疏的关系,这一次的杀伤力不及刚才那一次,但是这第二轮近距离的炮击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清军再也没有了继续作战的念头,且战且退,露出了颓势。只是由于常年浸淫在严苛军纪之下,还没人敢公开逃跑,暂时没有出现全面溃逃的现象。
第三百六十一章 胜利在望()
豪格几乎要癫狂了。
面对鸭绿江上的墩堡无能为力也就罢了,现在旷野之中面对敌人,是大清勇士最引以为傲的野战,而且是七八千人先后攻击两千人的明军,居然啃不下,还损兵折将,甚至有溃败的迹象,这让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忍?
他拔出了马刀高高举起,坐在马背上大声喊道:“我大清绝不能在野战中败于明军之手,所有能动的人都跟本王一起上!怯战不前者,杀无赦!”
军令一下,杜度的残兵和斗志全无的蒙古人都悻悻地聚拢来,围绕在豪格身边。
“阿斯楞,带着你的人,给我绕到明军的后方去;杜度,你跟我一起冲击正面。”豪格咆哮着分派任务。
杜度没有多说话,只是低头回了一句:“遵命。”
名为阿斯楞的蒙古人犹豫了片刻,上前请示:“肃亲王,卑职的队伍伤亡惨重,死伤过半,而且战马这一路上缺乏给养,都掉膘了,刚才的冲锋已经耗尽了体力。再来一次迂回,只怕人和马都撑不住……”
他是八旗蒙古的副都统,负责统领这次的数千蒙古骑兵。八旗蒙古虽然地位低于满洲人,但他和部下并不直接隶属镶黄旗,豪格也不是他的主子,所以,经历了之前的败阵之后,他对这个命令是抗拒的——跟着来捞好处可以,但是把人都拼光在朝鲜境内,显然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豪格恶狠狠地盯着他,握紧了马刀,咬着牙说:“你以为你不是本王的奴才,就治不了你?大军在外,本王作为主帅,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如果违抗军令,现在就把你砍了,换个人去指挥。”
阿斯楞沉默不语,他不愿背负违抗军令的罪名,但也不愿没头没脑地去送死。
杜度见状上前打圆场:“肃亲王息怒,阿斯楞也只是体恤部下,并非要违抗军令。只是这一个多月风餐露宿,人都吃不饱,马也掉膘,连续冲刺作战确实难为他们了……”
“是途中累死还是现在被本王砍脑袋,自己掂量。”豪格不耐烦地下了最后通牒,“命令已下,是否服从就看你自己了。前方战况吃紧,本王没空跟你啰嗦。”
阿斯楞权衡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服软:“肃亲王有令,卑职岂敢不从?”。。
命令被依次传递到每一个人,蒙古人无奈地重新翻身上马,驱动着已经疲惫不堪的战马鱼贯而出,往战场的两侧绕去。豪格则和杜度的人汇集在一起,全体下马,拎着弓大踏步向前,准备加入战场。
几名眼尖的军官看到了这一幕,大惊失色,对蒋邪说:“千户大人,鞑子终于还是要用骑兵迂回攻击咱们身后了,这可如何是好?”
蒋邪安抚道:“鞑子和蒙古人的马都撑不住了,强弩之末而已,不必担心。”
话虽这么说,但是蒋邪心里也是没底,把命运交给对方的人、马体力不支这个不确定因素,显然不怎么靠谱。
苍凉的牛角声响起,清军下达了总攻的信号。蒙古骑兵榨干战马的最后一丝体力,由快到慢,冲刺起来,隆隆的蹄声回荡在战场上;豪格等人则迈开脚步,全力奔跑,黄底红边金龙旗紧随豪格,在风中飘动。
鏖战中的清军回头看到了金龙旗,知道旗主肃亲王亲自加入战斗,纷纷欢呼起来,低迷的士气为之一振,原本在枪林弹雨中慢慢后撤的势头也止住了。
射击中的战兵们也看到了战场的变化,知道对手要孤注一掷,看着远处蜂拥而来的援兵和两侧再度出现的骑兵,心里都是一紧,这一战,能扛得住吗?
蹄声、铳声、炮声、喊杀声达到了战斗开始以来的最高峰,所有人都明白,胜败和生死都在这一把了,没人再留有余力,弓箭和铅弹雨点般飞向对手,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就在豪格即将与前方的甲兵、步弓手们汇合之际,手中的弓都举起来了,却发现对面的明军看着自己的身后,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继而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一度盖过了铳炮声和喊杀声。
豪格和杜度等人忍不住顺着对手的目光回头一看,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服装和武器与前面的明军如出一辙,一面大旗高高竖起,上面一个斗大的“陈”字。
“怎么回事,咱们后面怎么会有敌人,怎么不见探马回报?”豪格心里一惊,大声询问左右,手中的弓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大战开始后,所有的兵力都投入了战斗,连前方的探马都撤回来了,谁还会往自己的后方派出探马?
蒋邪长出一口气,大人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了最关键的位置,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援兵会比预期的要慢,原来是绕到敌人的后方去了。
他举刀高呼:“传令下去,都给我坚持住,寸步不能后退,配合大人形成夹击之势!”现在自己的砧板已经摆好,就等大人这柄重锤砸下来了。
随着陈雨大军的到来,原本有些动摇的步兵阵列重新恢复了高昂的士气,铳炮齐鸣,弹雨更加猛烈,而士气略有上扬的清军则重新跌到了谷底,面对两面夹击,无所适从。
陈雨在大旗下意气风发地下令:“全军出击,把鞑子全歼于此!”
两个营的兵力分散开来,以哨为单位,分成四个横队,一字列开,排成一字长蛇阵,端着火铳在口令声中缓缓前进。
杜度焦急地问:“肃亲王,现在该怎么办?是往前冲还是往后冲,或者是往两侧撤离?”
“撤离?”豪格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在明军的面前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跑?”
杜度劝道:“汉人有句话,叫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敌人的生力军加入,形成夹击之势,对咱们非常不利,与其落入圈套,不如保留实力,撤回鸭绿江一带,再从长计议。”
豪格眼中露出了异样的光芒,脸上的神情变得狰狞。
“不能撤,这一战如果就这么撤了,即便能带着残兵返回盛京,以后大清也没有我爱新觉罗·豪格的一席之地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捷()
豪格拒绝了杜度“撤退”的建议,决绝地举刀指向那面“陈”字大旗:“这一定是这支明军的首领,拿下他,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安平贝勒,你领一半人继续前进,本王领一半人去会会这个家伙。”
杜度大惊失色:“肃亲王,你疯了吗?正面的明军都啃不下,还要分兵去打新来的生力军?”
此时的豪格已经听不进任何意见了,他调转方向,双腿踢了一下马腹,往陈雨大军的方向奔了过去,一众心腹紧紧跟在身后。
杜度无奈地对左右说:“多去些人,跟着肃亲王,他是大军主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战场的形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全力进攻蒋邪部队的清军,犹豫一番之后,大半人跟着豪格调头奔向了陈雨,蒋邪这边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率兵在侧翼迂回的阿斯楞眼珠转了转,大声喊道:“喀喇沁的兄弟们,咱们转回去,保护肃亲王!”命令一下,原本就不愿进攻的蒙古骑兵纷纷调转马头,跟着阿斯楞折返。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紧紧跟在豪格身后,而是远远吊着,似乎打算随时从两侧的空隙跑路。
阿斯楞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带人徘徊在两股明军之间,冷眼旁观豪格带人一窝蜂冲向后来的那支明军,只见那边火光连成一片,铳炮声大作,震耳欲聋,把豪格的队伍打得灰头土脸。清军经过了几回合的鏖战后,面对士气高昂的生力军,又如何能占到便宜?刚一交手就被溃不成军。
阿斯楞小声对几个佐领说:“看这样子讨不了好了,肃亲王也好,安平贝勒也罢,只怕都要败下阵来。咱们不能给满洲人殉葬,记住,呆会等我命令,瞅准机会从两侧跑。”
几名佐领心领神会:“知道了。”
阿斯楞等人商定退路之后,在豪格的后方举起马刀,大声呐喊,但胯下战马却不紧不慢地慢慢踱步,反正就是不冲锋。磨了一阵洋工之后,战场的局势渐渐明朗化了。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杜度无法攻入对方阵中,而且在对射中也颓势尽显,本就不多的兵力越拼越少,剩下的幸存者且战且退,逐渐拉开距离,试图逃离对方火铳的射程;豪格那边虽然气势汹汹,但是面对以逸待劳的对手,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面对如雨般的枪弹,伤亡惨重,怎么都无法扳回局面,进退两难。
把杜度打的没脾气之后,蒋邪率先吹响反攻的号角。他下令剩余的千余人停止射击,直接发动刺刀冲锋。战兵们嗷嗷叫着端着刺刀冲向了对手,而清军在长时间的拉锯战后,胳膊酸软,已经无力拉开强弓,阻止不了对方。
攻守易势,蒋邪从死守的一方变成了主动攻击的一方,一千多战兵冲向对手,刺刀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原本一直主动进攻的清军则变成了防守方,纷纷抄起马刀或者顺刀迎敌。
“轰”的一声,双方碰撞在一起,顺刀上下翻飞,刺刀整齐地攒刺,双方用各自最擅长的格斗技巧鏖战在一起。
陈雨见蒋邪反守为攻,也不甘落后,大声下令:“全体前进,轮流射击,把鞑子压回去!”
庞大的横队以营、队为单位,在口令声中交错前进:第一排射击结束后原地装填弹药,第二排从前排之间的空隙穿过,变为前排,举铳射击,开火之后然后也停在原地开始装填弹药。原来的第一排转好弹药后,也穿过去顶在前排射击,这样互相交换位置,边射击边移动,士气低落、没有骑兵牵制的清军完全无力遏制,只能在弹雨下被逼的节节败退。
明清之间的交战史上或许从未发生过这样离奇的一幕:四千人的明军夹击七八千人的清军——其中八旗甲兵与余丁、包衣各占一半——而且占据了相当大的优势。从空中鸟瞰下去,两支明军将庞大的清军部队挤在中间,甲兵进退维谷、包衣四处溃逃、蒙古骑兵游离于战斗之外,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间则是满地的尸体。
战斗又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之后,清军已经接近了全面溃败的边缘:杜度的残兵在刺刀的丛林中越打越少,有被包围聚歼的势头;豪格的冲击一鼓作气没能奏效,士气和战斗意志再而衰,三而竭,被咄咄逼人的对手逼得不住后退,一路抛下横七竖八的尸体。
阿斯楞眼看着无力回天,呼哨一声,带着部下快速撤离战场。他们都是清一色的骑兵,虽然战马的体力耗费了大半,但是脱离战场、甩掉敌人还是勉强能做到的。不管是陈雨还是蒋邪,都要集中兵力对付豪格和杜度,即使判断出了蒙古人的目的,也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侧面的兵力真空地带逃走。
不过对于陈雨而言,能够拿下豪格、杜度这样重量级的清军将领,显然比追击一心逃跑的蒙古骑兵要划算得多。他无视了阿斯楞等人,督促战兵继续向前,把豪格逼得不住后退,等他和蒋邪的人马合围之时,就是豪格、杜度束手就擒的时候。
豪格被几个巴牙喇护住,不能冲到最前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被火铳打得抬不起头,步步后退,心中无比郁闷,挥刀虚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