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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嗣昌毫不犹豫地说:“臣弹劾山东威海卫指挥使陈雨,其罪状有二:第一,瞒天过海、蓄练私兵,似有不臣之心;第二,鸠占鹊巢,盘踞藩属,败坏大明声誉。”
几个与杨嗣昌私下关系很好的给事中纷纷站出来,大声说:“本兵所言极是,臣附议。”
崇祯清了清嗓子,问道:“爱卿指责陈雨蓄练私兵、有不臣之心,此话怎讲?”
杨嗣昌哼了一声:“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按军制,麾下兵额只能是五千六百人,然而据说其编练了万余大军,翻了一倍,如果不是有不臣之心,怎么不喝兵血、吃空饷,反而贴银子大肆练兵?”
如果陈雨听到这句话,说不定会一记耳光抽上去。td,自掏腰包练就强军成了不臣之心,反倒是喝兵血、吃空饷是政治正确,这是什么逻辑。
唐世济望着意气风发的杨嗣昌,心想,这个入京才不久的家伙,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坐稳了兵部尚书之位,而且取得了崇祯的信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只怕不出两年就会入阁,然后再熬几年首辅位置也是可以争一争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自己在左都御史上的位置上四平八稳,没有什么机遇的话,只怕要干到致仕了,入阁希望渺茫。
他对自己说:拼一拼试试吧,在没有更好的机缘的情况下,剑走偏锋才能闯出机会。上次协助陈雨弹劾刑部左侍郎惠世扬,在皇帝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还不足以推自己入阁,现在仍然可以站在陈雨这个幸运星的一边,碰碰运气,否则跟风附和杨嗣昌的话,别说喝汤了,味都闻不到,肉都会被杨嗣昌一个人独吞。
他咬咬牙,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崇祯意外地看着他:“唐爱卿,你有不同看法?哦,那你说说看。”
唐世济组织了一下语言,慎重地说:“陛下明见:陈雨虽然练兵有万余,可是他不仅仅是威海卫指挥使,还兼任铁山卫指挥使,两个卫的定额加起来,一万有余,蓄练私兵一说就不成立了。”
杨嗣昌咯噔了一下,怎么忘了这茬?他接替服食大黄求死的张凤翼担任兵部尚书的时间不长,对陈雨的任命情况并不是太熟悉,忘记了还有个新设的铁山卫。被唐世济这么一说,就不攻自破了。
他绷着脸说:“就算兵额没有超限,但是盘踞铁山,祸乱朝鲜总不是构陷吧?一个大明的卫指挥使,跑到藩属国的境内兴风作浪,扰民甚之,难道不会败坏我大明天朝上国的声誉吗?”
唐世济既然站了出来,又怎么可能退缩?即便对方咄咄逼人,可是说到辩论,他不是针对谁,身为言官之首,浸淫此道十余年的功力,岂是杨嗣昌一个督抚出身的官员能比拟的。
他轻巧地避开了对方指责的重点,换了个角度解读:“是不是扰民,会不会败坏大明声誉我不知道,但陈雨在铁山和辽河接连击败鞑子的户部承政马福塔、英郡王阿济格、饶余贝勒阿巴泰,迫使皇太极退兵,破坏了鞑子臣服朝鲜,全力南下的策略。瑕不掩瑜,即使他有什么不是,仅凭这份功劳,旁枝末节的问题都可以不用计较。”
杨嗣昌又是一滞,这一招他也接不住,在实打实的功劳面前,品性、口碑什么的,都不重要。
他有些焦躁起来。要想实现他“攘外必先安内”的政治意图,牺牲陈雨,换来与清廷的和平是一条唾手可得的捷径,为了自己立下不世之功伟业的愿望,必须要把对陈雨的打压进行到底。
杨嗣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宪台说的有理。可是鄙人想问一句:武人为国尽忠,做好份内之事即可,为什么陈雨非得跑到海外去偷偷摸摸练兵?为什么他愿意在朝廷拨付钱粮不足的情况下自掏腰牌贴补军队?事出反常必有妖,宪台只看到了他立下功劳,却看不到包藏祸心的可能——孤悬海外、拥兵自重,焉知不是安史之流?”
唐世济摇了摇头,对手这么无赖,连安禄山、史思明的例子都用上了,涉及如此敏感的问题,辩论还怎么玩下去?
崇祯被杨嗣昌说得都有些心惊肉跳了。他倒不是担心一个卫指挥使敢造反,而是担心陈雨走上祖大寿、左良玉等军头的老路,或割据一方,或拥兵自重,让他这个皇帝都不敢轻易处置,打不得骂不得,费钱粮无数,却不能如臂使指。
唐世济看了看崇祯的脸色,觉得没有胜算,心灰意冷,正打算退下去,此时大殿门口却出现一阵喧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名通政司的官员捧着一封奏折,在司礼监随堂太监方正化的带领下来到金銮殿门口,大声禀报:“有急报呈送陛下,片刻不敢耽搁:朝鲜大捷,威海卫指挥使陈雨率部全歼鞑子一万余人,重创肃亲王豪格、生擒安平贝勒杜度!”
这个消息宛如投入人群的原子弹,登时把整个金銮殿都炸沸腾了。全歼一万余人,重创一个亲王,生擒一个贝勒,这不是做梦吧?即便是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往这个方向想。
崇祯以为自己幻听了,迟疑着召方正化等人进殿,然后从王承恩手中接过了那份捷报,仔细端详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手开始抖了起来,哆嗦着问:“杜度人在何处?”
方正化喜气洋洋地禀报:“已经一并押解入京,在宫外等候。”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好像立功的是他自己。
第三百六十八章 论功行赏()
崇祯此刻完全忘记了还站在大殿中央的杨嗣昌,激动地拍着龙椅的扶手说:“把杜度带进来,让朕和百官都看看!”
生擒一个贝勒啊,这样的盛况,从满洲崛起后就不成有过,没想到在自己手里实现了,崇祯兴奋不已,即位以后多年积攒下来的郁闷似乎一扫而光了。
王承恩赶紧小声提醒:“皇爷,把鞑子带进皇极殿似有不妥。”
崇祯一想也是,金銮殿除了举行大朝会,还是大明皇帝登基和举行大典的场所,不能让一个蛮夷玷污了。于是站起来,大声说:“朝会结束,百官随朕去太和门外见见这个建奴贝勒。”
朝会还在进行中,皇帝却要带着文武百官去外面溜达,这个举动完全不合规矩,放在往常肯定会招来御史的进谏和反对,但是在爆炸性的消息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似乎顺利成章,毫无违和感。此刻没有人不识趣地站出来扫兴,都兴冲冲地跟着崇祯往大殿外走去。
乱哄哄的人群中,唐世济得意地看了一眼楞在原地的杨嗣昌。这一回合,杨嗣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而且被藏在其中的针扎了,想必心里很不好受吧?
他跟着人流往外走,心里下定了决心,陈雨是个福星,日后大有作为,这个盟友要抓牢才是,以后自己入阁的愿望,只怕要落在对方身上。
这次负责押送杜度入京的是苏粗腿,他按照太监的指示在太和门广场等待皇帝的接见。
这次出行,他带了两个队的战兵,以确保万无一失。走海路从铁山到天津,路上倒是顺风顺水,可是杜度却极不配合,今天用头撞墙,明日拒绝进食,想用自残来阻止入京,在天津港上岸时,还试图趁机跳海自尽。
为了落实陈雨的指示,带着一个活的杜度入京面圣,苏粗腿想尽了办法,每日十几个人轮流看守,日夜不曾合眼,自杀的可能被杜绝了,可是杜度不吃饭,就没有多少办法了。平时为了阻止他咬舌自尽,必须把嘴堵住,到了进食的时候,只能用筷子架着牙齿,把粥灌进去,但杜度就是不肯咽下,每天不论怎么灌都灌不进多少,导致身体越来越虚弱。
在天津上岸后,杜度虚弱地晕厥了,还发起了高热,眼看着奄奄一息了。苏粗腿生怕还没进京就看着杜度死在路上,只能在天津暂时停留,重金找来几个郎中医治。这样一来,从天津到京城短短的距离,耽误了不少时间,原本两天的路程,直到十天后才到达目的地,结果从盛京快马加鞭的使者反倒比他们先到。
不过苏粗腿等人的努力没有白费,此时送入宫中的杜度,虽然还只能躺在担架上,但至少脱离了濒死的边缘,只要他愿意,还可以与人交谈甚久。
杜度此刻躺在担架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上飘过的白云,万念俱灰。当时在战场上一念之差,没有及时下定决心自裁,导致被俘,后来连死都死不了。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盛京那边对自己的处置,以皇太极的手腕,绝不会心慈手软,家人肯定会被自己牵累,等入京献俘的消息传过去,只怕子孙后代再也抬不起头了。
没有死在战场上,现在已经到了大明的宫城,杜度已经没有寻死的念头了,这时候就算自杀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就算明人把自己放回去,什么都不能改变了。
喧哗声中,大群人从太和门那边过来,穿过汉白玉石桥,来到了广场上,杜度忍不住侧头望去,只见一顶步辇抬着一个身穿明黄服饰的年轻人,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这个人,就是明国的皇帝了吧?
到了担架前,崇祯示意左右放自己下来,然后走到杜度跟前,激动地问:“你就是杜度?”
苏粗腿等人按照旁边太监的提醒,全体跪下,齐声说:“叩见陛下。”
崇祯顾不上这些礼节,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杜度。杜度望着他,“呜呜”地嘟囔了几声。崇祯这才看到他嘴中塞的白布,对苏粗腿下令:“取出白布。”
苏粗腿心想,反正大人只让自己把活人带到就行了,任务完成,皇帝要干什么,就随他去,便亲手取出了白布。
杜度贪婪地张大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回答:“你是明国皇帝吧?我是爱新觉罗·杜度。”
崇祯惊喜交加,忍不住问:“当真?”
杜度不屑地说:“我是大清洪巴图鲁、广略贝勒褚英的长子,多罗安平贝勒,正白旗人氏,如假包换,难道还需要冒名顶替?”
崇祯瞧他这气度,不再怀疑,仰天大笑:“皇天在上,列祖庇佑,大明与建奴交战多年,如今生擒奴酋,中兴有望!”
杜度哼了一声:“要不是铁山这些人能打,就凭你们北直隶的明军,连我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崇祯一滞,不知道怎么回这句话。人群中的唐世济连忙站出来,大声说:“北直隶也好,铁山卫也罢,都是陛下的臣子。陈雨能立下如此功勋,正说明吾皇慧眼识人,用人不拘一格。”
“爱卿所言极是。”崇祯听得非常受用,“陈雨两年前还只是山东一个军户,朕见他才干过人,破格提拔为威海卫、铁山卫指挥使,才有了今日的大捷。”
唐世济麻溜地跪下:“天佑大明,吾皇圣明!”
百官纷纷跪下,跟着齐声喊道:“天佑大明,吾皇圣明!”
崇祯欣赏地看了一眼唐世济,然后吩咐:“将奴酋押入大牢,严加看管,着礼部筹措献俘大礼,祭奠太庙。诸爱卿随朕回皇极殿,商议要事。”
回到金銮殿后,崇祯喜气洋洋地问:“陈雨立下不世之功,诸爱卿认为该如何封赏?”
众人望向杨嗣昌,他是兵部尚书,掌管天下武将的职务升迁,按规矩,他是第一顺位发言,然后再是内阁大佬,最后皇帝拍板。只是他才弹劾陈雨,现在该如何圆场?似乎不管怎么说,都是打自己的脸。
第三百六十九章 文登营和朝鲜总督()
在百官瞩目下,杨嗣昌艰难地开口:“陛下,陈雨半年之前被破格任命威海卫和铁山卫的双料指挥使,已经不合规矩了,加上履新不久,不宜立即升迁,可以考虑赏赐金银,待一年半载之后再酌情提拔……”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无论什么立场的大臣,都对杨嗣昌的话瞠目结舌。全歼鞑子万余大军,生擒一个贝勒的泼天功劳啊!杨嗣昌作为兵部尚书,居然可以这般无视。
崇祯皱了皱眉,这个观点很不符合他眼下的心境,面对这样史无前例的大捷,不重重封赏功臣,如同锦衣夜行,不仅让自己心里堵得慌,还无法借此机会昭告天下,宣扬自己的功绩。不过他对杨嗣昌很欣赏,加上也知道其内心的纠结,所以没有发作,转而望向其他人:“其他爱卿还有什么看法?”
唐世济大步跨了出来,慷慨激昂地说:“本兵此言差矣!如果这样的功臣不重赏,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士之心,以后还会有谁愿意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建虏如何平定,天下如何太平,大明如何中兴?”
崇祯对唐世济今天的印象非常好,心情愉悦地问:“那么唐爱卿有何建议?”
唐世济拱手行礼,郑重地回答:“陛下,臣以为,可升陈雨文登营指挥使,授‘护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