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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富贵哈哈大笑:“大鱼落网,收工!”
“威海”号上,被五花大绑的郑芝虎“扑通”一声被丢在甲板上,数柄刺刀指着他,防止他挣脱。
陈雨饶有兴致地蹲下来,盯着郑芝虎看了看,问道:“这就是郑家的老二?”
“回伯爷,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不然俺还以为只是个小头目,差点错过了这条大鱼。”张富贵洋洋得意的回答。
陈雨问郑芝虎:“你就是人称蟒二爷的郑芝虎?为什么自曝身份,不是打算假扮海寇吗?”
郑芝虎看了看对方,哼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姓陈的文登营指挥使吧?既然你们已经布下陷阱等我们上钩,我的身份肯定也被你们知晓,隐瞒又有何用?人都要死了,与其做个无名鬼,还不如留下爷的大名。”
陈雨点点头:“报上名是好事,能保住你的性命,要不然就会被当做无名小卒一刀砍了,岂不是冤枉?堂堂郑家的蟒二爷,怎么能这么无声无息的丧命呢。”
郑芝虎愣了愣:“你不杀我?”
陈雨笑呵呵地说:“杀了你,对文登营没有太大的用处,我和你大哥又没有私仇,大家都是为了银子而已。反倒是留下你的性命,还可以让你大哥投鼠忌器。”
他站了起来,吩咐左右:“给平户那边送封信过去,通知郑家,‘海寇’已经全部剿灭,他的二弟也在我手中,何去何从,让郑芝龙看着办!”
郑芝虎闻言,拼命挣扎起来,咆哮着说:“想拿爷要挟大哥,你休想,爷就算咬舌自尽,也不会让你如……”
“如愿”两个字还没说完,张富贵已经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破布塞进了他嘴里,顿时咆哮变成了听不清言辞的嘟囔。
“嘻嘻,对付你这种动不动要自尽的家伙,咱们伯爷有的是办法。鞑子堂堂一个贝勒又是绝食又是咬舌,咱们都毫发无损地送进了京城,还对付不了你一个跑江湖的海寇头子?”张富贵得意地说。
郑芝虎眼里几乎喷出了火,鼓起眼睛瞪着张富贵,如果眼神能杀人,张富贵只怕已经死过几遍了。
张富贵伸出两根手指作势要挖,一边吓唬一边奚落道:“眼珠子瞪出来也没用,还是乖乖地做阶下囚吧。”
陈雨笑了起来:“你倒挺有办法,也好,这家伙就交给你了,尽量保住他性命,这条命留着有用。一个活着的蟒二爷比死了的值钱。”
“得嘞,伯爷就放心吧,有俺在,保管这厮死不了。”张富贵拍着胸脯说。
平户藩,河内浦。
“啪”的一声,郑芝龙狠狠将书信拍在了桌子上,郁闷地低声吼道:“到底哪里出了错?不仅火攻失败,还搭上了二弟!”
郑芝豹疑惑地问:“难道郑家出了内鬼?”
“不会吧,郑家上下深受大哥的恩情,怎么可能瞎了眼转投那个姓陈的?”郑鸿逵迟疑地说,“就算有人犯糊涂,可是他就甘愿做个千夫所指的背信弃义之徒吗?郑家几万兄弟能饶得了他?”
“是否有内鬼可以慢慢查,可是二弟在陈雨手中,我不能见死不救,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郑芝龙铁青着脸说,“郑家带领几万兄弟在洋面上发财,靠得就是一个‘义’字。如果连自己亲兄弟都不救,如何让这几万兄弟继续跟着我干?”
郑鸿逵叹了口气:“陈雨打退了火攻,又抓了二哥作为威胁,意图非常明显,就是逼迫郑家让出日本这块肥肉,好让他文登营一家独大。”
“不可能!”郑芝龙咬牙切齿地说,“我在平户、中左所经营多年,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平户、长崎这边一年海贸所得银两占了郑家每年一半以上的进账,没了日本,郑家必定元气大伤,所以绝不能拱手相让。”
第四百章 郑家的抉择(下)()
郑芝豹大声说:“大哥,一不做二不休,和姓陈的撕破脸吧,把中左所那边的船和兄弟全部调过来,和文登营决一死战!红毛都打服了,还怕一个指挥使?也别管官兵不官兵了,大不了这海防游击不干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海上,只能郑家说了算!”
其余人被郑芝豹鼓动,纷纷气血上涌,跟着嚷嚷:“就是,大哥,跟姓陈的痛痛快快打一场吧,地盘都是打出来的。”
郑芝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天人交战。
平心而论,他不愿放弃现有的一切,冒着失去官职的风险不管不顾地和陈雨开战,毕竟官兵的身份能给他极大的便利。自从被熊文灿招抚以后,就得到官府倾力支持,他才能气定神闲地和荷兰人、刘香两大势力同时周旋,并取得决定性胜利,中左所现在更是变成他的私人港口,取代月港成了福建最大的贸易中心。如果没有了官身,他和苟延残喘的刘香也没有本质的区别,一个亦商亦盗的海寇而已,现在拥有的这一切还会存在吗?
可是陈雨咄咄逼人,大有一口吞下日本这块肥肉,将郑家边缘化的势头,同样是无法接受的。郑芝龙发迹于日本,平户更是他的大本营,郑家每年在日本的贸易额都是以千万两白银计算,金山银海的买卖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别人?
纠结不已的郑芝龙无法肯定那种抉择才是最符合郑家利益的,苦苦思索半天,还是下不了决心,兄弟们的叫嚷声,更是让他心浮气躁,无法沉下心来。
无意中,郑芝龙瞥见门口站着一个少年,正在好奇地往厅内窥探。
他心中一动,招了招手:“森儿,进来,到爹身边来。”
这个少年就是他和平户田川氏生的儿子郑森,小名福松,今年十岁,也就是将来大名鼎鼎的国姓爷郑成功。原本和母亲田川氏一直居住在平户,郑芝龙接受招抚后把郑森接回了福建安平。这次来到平户处理事情,郑森因为思念母亲,也请求父亲带自己一并前来。今日在宅邸内闲逛,听见花厅内父亲和叔叔们争论的面红耳赤,不免好奇,就凑过来看热闹。
听见郑芝龙呼唤,郑森规规矩矩地走到他身边,恭敬地叫了一声:“父亲。”
原本脸红脖子粗的郑家兄弟们看见侄子进来了,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声调,郑鸿逵还亲切地摸了摸侄子的头,叫着其小名:“福松今日怎么想起来这边了?”
郑森回答:“方才和母亲说了一会话,随便出来走走,见叔叔们谈事情很大声,一时好奇,便过来看看。”
他转头问郑芝龙:“父亲,你和叔叔们争论什么,这么激动?”
郑芝龙暂且放下烦心的事情,进入了父亲的角色,笑呵呵地说:“爹和叔叔们有什么好争论的,是因为另外的事。有个坏人要抢咱们日本的生意。”
“哦。”郑森随口说,“既然如此,派船和伙计过去,打跑那个坏人不就得了?”
郑芝龙笑着说:“呵呵,事情哪有如此简单。森儿,你已经十岁了,读书考功名固然不能拉下,但再过两年也要跟叔叔们出海历练了,这些事情让你知晓也无妨。爹来考考你:这个坏人和爹一样都是官,而且官比爹大,还是个伯爷,如果明着打,虽然有把握打赢,但是朝廷多半会责罚,到那时,爹的官职恐怕不保,安平那边只怕也呆不下去了。但是日本的买卖也不能放弃,你说说看,该怎么办才好?”
郑森眨巴了几下眼睛,脆声道:“族里的大事儿子不敢妄言,但是可以说几句让父亲考校一番。儿子刚随父亲回安平老宅时,进了当地最好的私塾,学生非富即贵,当时儿子只有五岁,而且父亲的基业尚未大成,不免被一些当地权贵子弟看轻。其中一个学生来头不小,父亲是福州同知,爷爷曾任礼部主事,就是这些人中最显赫的一个……”
所有人都被郑森的话吸引,安静下来倾听。郑芝豹忍不住问:“那家伙欺负你没有?咱们郑家的人可不怕这些权贵,拳头硬才是道理。”
郑森微微一笑:“三叔,论打架,侄儿当时虽然年幼,但是拳脚功夫都是父亲请名师教导,两三个学生齐上也不见得打得过侄儿。况且侄儿进出都有家丁护送,又岂是他们身边的瘦弱书童能比的?”
郑芝豹咧嘴笑道:“好侄儿,没有堕了郑家的威名。”
郑芝龙却皱眉道:“可是福州同知的儿子、致仕礼部主事的孙儿,也不能轻易得罪……”
郑森不慌不忙地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是一个小小的私塾,这些学生也要暗中比个高下。几个月之后,儿子和一些挑衅的人私底下打过架,打出了名声,隐然和那个家伙分庭抗礼,成了对头。他觉得被人抢了风头不甘心,三天两头找岔子,但又不敢和我打架,怕吃眼前亏。”
郑芝龙若有所思:“这些事倒是没听你说起过,你继续。”
“他仗着家中有人做官,而且官还不小,儿子不愿得罪他,但也不想被他颐指气使。”郑森说,“后来,儿子试探着和他交涉,互不得罪,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毕竟都是小孩子闹着玩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两边一拍即合。后来我们芥蒂全消,两人联手,成了私塾、甚至整个安平县城大户人家子弟的头头,很是风光。我们一文一武,论家世背景、打架的功夫,无人能比得过我们……”
这下不仅郑芝龙,连性格冲动鲁莽的郑芝豹也听明白了些什么。
郑芝龙摸着胡须,慢慢点头:“枉我们多活了一把年纪,居然看事情还不如森儿通透。郑家和文登营也没有到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的地步,这么大一块肥肉,哪边都不能独吞,事情都可以谈嘛……”
郑鸿逵也说:“大哥说的是。文登营破坏了我们火攻的计划,抓住了二哥却没有下毒手,这是留了谈判的余地啊。如果能谈得拢,陈雨位居高位,且铳炮犀利,我们有船有人,在日本根基深厚,完全可以互补有无,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第四百零一章 顺坡下驴()
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郑森一出现,几句话就让气氛缓和下来,郑芝龙和郑鸿逵先后发声,透露出了和谈的意愿。
其余人没有继续坚持刚才的强硬态度,不约而同望向了郑芝豹。在郑家族人中,包括郑芝龙几个亲兄弟和堂兄弟在内,最擅长人情往来的是郑鸿逵,最勇猛善战的是郑芝虎,对外态度最强硬的则是郑芝豹。如果郑芝豹一口咬定要和陈雨撕破脸打到底,身为大当家的郑芝龙虽然大权在握,但也拉不下这个脸主动提出和谈,以让族人觉得自己软弱。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郑芝豹摸了摸脑勺,闷声说:“福松一个小孩子都懂得审时度势,我们这些叔叔总还不如孩子吧?大哥,福松的话倒是点醒我了,只要姓陈的胃口别太大,不影响郑家的利益,也不是不可以谈嘛……”
郑芝龙松了口气,只要族人的想法一致,并由郑鸿逵、郑芝豹等人提出和谈,那么自己就可以“从善如流”,就坡下驴了。
他想了想,斟词酌句地说:“既然兄弟们都有这个意思,那么就给文登营一个机会。四弟,你代表郑家去找陈雨谈,如果他收回限制福建生丝数量的说法,并答应和郑家井水不犯河水,那么一切都好商量,他经营他的对马岛,我安安稳稳呆在平户,各做各的买卖。”
郑鸿逵立刻点头答应:“我明日一早就出发。相信陈雨有心和咱们谈的话,这两天肯定滞留鹿儿岛,一时半会还不会走。”
郑芝龙环顾左右,发现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众兄弟此刻都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忽然想明白了,从自己以下,到其他族人,虽然口里喊着要和陈雨一较高下,但内心深处都是不愿意撕破脸的,只是缺少一个台阶下而已。毕竟陈雨是个伯爵,正二品的高官,不是刘香那样的江湖人物,郑家为此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接受招抚之后,郑家的根基已经从海上转到了陆地,个个置办田地、大兴土木,而且都是福建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要放弃这一切重新回到海上与刘香为伍,哪个舍得?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郑森的头,温和地说:“森儿,你已经长大了,明年起,你就跟三叔、四叔他们出海历练吧,爹这份家业,迟早是要交给你的。”
郑森高兴地说:“谨遵父亲教诲,儿子会好好学的。”
郑芝豹、郑鸿逵等人也纷纷说:“福松是可造之才,用不了太久,必定能独当一面。”
郑家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作出了自己的抉择。第二日,郑鸿逵乘船出海,前往鹿儿岛与陈雨谈判。
平户和鹿儿岛不远,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到了,次日中午,郑鸿逵的船抵达鹿儿岛,很快就被文登营船队发现。
一条负责外围警戒的沙船迎了上来,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