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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乱惊动了宁海知州,他穿着便服,慌忙走出衙门,大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
有人告诉他:“大人,东门来报:是文登营的人在追京城东厂来的人,原因不明,双方都亮出了兵刃。瞧他们的架势,似乎不打算停留,要穿城而过。”
知州脚一软,差点倒下。他扶住门口的石狮子有气无力地说:“两边都是惹不起的狠角色,快,命人骑马赶在他们前面,把南、北、西三面城门都打开,千万不要让他们滞留城内火并!”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天罗地网(下)()
两拨人马相继穿过街道,宁海州城一片鸡飞狗跳,在知州的命令下,所有城门大开,沿途闲杂人等避让,东厂的番子和文登营的追兵上演了一出原始版本的速度与激情。
路小川常年缉拿人犯,经验丰富,知道不能在城内依靠高墙大院与对方周旋,一旦被军队围困,插翅难飞,反倒是在旷野之中还有逃脱的机会。虽然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也只能继续前行。
在毫无阻挡的情况下,路小川等人不敢在城内停留,径直从西门出了城,往郊外奔去。
夜色越来越深,年久失修的官道也崎岖不平起来,番子们不敢再坐在马上,纷纷下马走路,以免马失前蹄摔下来。路越来越难走,他们也又累又饿,可是身后的追兵却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无数火把照亮了天空,让他们不敢有片刻松懈。
路小川也下了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前行。这时旁边第二辆马车的帘子掀开,曹吉安探头出来:“路档头,咱家这一路快被颠散架了,能不能停下歇歇?”
你奶奶的,老子走路都没叫苦,你坐在马车里还矫情什么?路小川心中腹诽,口中却不敢得罪:“曹公公,我也不想这么辛苦,可是后面的追兵不给咱们歇脚的机会啊!”
“你去跟那群丘八说说,大家都停下来喘口气,否则一把火烧了前面那马车,一起同归于尽!”
路小川叹了口气:“我去试试。”
他伸手示意:“都停下来。”
番子们早就等着这句话,闻言立刻一屁股坐倒在地,也不管地上是否泥泞,怎么都不愿起来了。
路小川往后走了几十步,那边的赵梓隆、吴大海等人也迎了上来。
“赵同知,你们阻挠东厂办案,还一路追过来,意图抢回人犯,已经是足够杀头的罪名。”路小川色厉内荏地作最后的试探,“奉劝你们一句,及早收手,回头是岸。现在就停下,放我们走,回到京城,我会求情,让上头从轻发落你们的。”
赵梓隆不为所动:“你觉得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还是说点实在的吧。”
“好吧。”路小川立刻泄了气,用商量的口吻说,“我们熬不住了,你们的人也不是铁打的。这么着,我们原地休息,保证不跑,你们也别再逼近,好不好?”
王为民问:“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那就一把火烧了人犯坐的马车,大伙一拍两散!”
赵梓隆和吴大海、王为民嘀咕了几句后,对路小川说:“你们不肯放人,我们也绝不收手。为了几位夫人的安危,勉强答应你们的要求。不过我们有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尽管说。”路小川此刻只想躺下来休息,什么都顾不得了。
半个时辰后,番子们围着女眷们所在的马车,中间隔着十几步远,羡慕地看着几个兵丁将食物和水送进了马车内,默默地咽下了口水。
车厢内传来隐约的对话。
“怎么只有煎饼,还是冷的?”
“将就点吧,外面的番子什么都没得吃呢。”
“幸好我还有奶水,威儿饿不着。”
……
路小川又冷又饿,解下马背上的水囊灌了几口水,饥饿的感觉却更强烈了。他没好气地对站在外围的两三名文登营士兵说:“你们杵在这儿作甚,我们也跑不掉。”
士兵远远地回答:“赵大人说了,不是怕你们跑,是怕你们对夫人们意图不轨。只要你们靠近马车一步,大军很快就杀过来!”
“你奶奶的,老子站都站不稳了,哪有心思碰女人?”路小川恨恨地啐了一口,对旁边的番子说,“有没有干粮,老子快饿死了。”
“头,咱们东厂出来办差,一路都是美酒佳肴伺候着,何曾带过干粮?”
“卧槽,也不睁眼看看,现在哪来的美酒佳肴?赶紧的,宰匹马杀了,生火烤马肉吃。”
路小川骂骂咧咧地吩咐手下去烤马肉,顺带看了曹吉安所在的马车一眼,暗道,这阉人倒是挺抗饿,一天粒米未进,居然不吱声。
番子们在窘迫中熬过了这一晚,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
恢复了一些力气的路小川翻身上马,下令:“继续走,出了山东后,看他们怎么追下去?”
曹吉安鬼魅般地探出了头:“路档头,前面不远就是福山县芝罘码头了,走水路,就能甩脱他们了。”
路小川大喜:“姜还是老的辣。听曹公公的,走水路。”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紧赶慢赶来到芝罘码头,几名番子骑马跑到码头上,对着岸边几艘渔船嚷嚷道:“船老大,我们是朝廷的人,雇你们的船出海,赶紧的,让我们上船走人。”
一名渔民从船舱里钻出来,摆摆手:“不出海,你们走吧。”
“妈的,给银子,不白使唤你。”
渔民指了指身后:“文登营的军爷们发话了,所有山东的码头这几日都不准出海,谁敢违抗,就挨炮子!”
番子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艘四百料的沙船稳稳地停泊在港湾内,甲板上卡隆炮的炮口黝黑发亮,桅杆上一面旗子上绣着一个斗大的“陈”字。
番子们如丧考妣地调头回报,路小川望着小山一般的战船,跺脚骂道:“奶奶的,忘了文登营是靠水师发迹的。”
一行人垂头丧气地继续回到官道前行,文登营的追兵似乎早料到了,不急不忙地跟着,也不逼得太近。
官道上,路小川泄气地对马车里的曹吉安说:“曹公公,陆路甩不掉,水路也被封锁了,这样下去,不累死也饿死。要不然,咱们把人还给他们吧,或许能活着回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有办法收拾他们。”
曹吉安的脸呈现菜色,看样子也撑不住了,但眼神还是透着狠厉。
“路档头,这几个女眷是咱们的护身符,不能放。你以为现在把人还了,这些丘八就能放过咱们吗?如果易地而处,你会怎么选择,是放虎归山,还是杀人灭口?”
路小川打了个寒颤:“可是现在该怎么办?继续走下去,我怕咱们没到北直隶就嗝屁了。”
曹吉安递出一块令牌:“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没有办法的。往北是登州府,那里有陈雨的老丈人,千万去不得,往西走,去莱州府,然后拿着皇爷御赐的令牌调动当地义勇总兵刘泽清的人马来挡住文登营。陈雨不在山东,境内所有兵马都由咱家调度指挥。”
路小川像是捞到了救命稻草:“还有这好玩意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呢?”
第四百三十四章 卢象升的请求()
曹吉安拿出可以调度兵马的令牌后,路小川忍不住埋怨:“曹公公,这好玩意咋不早拿出来呢,害得咱们被大军撵狗一样追了两百里。”
“路档头,你以为这令牌在登州府内能派上用场吗?”曹吉安没好气地说,“威海卫是文登营的老巢,其余靖海、成山、宁海三卫也不会听咱家的,登州府的兵马是陈应元统领,更不可能听调,只要到了莱州府,才能调动非陈雨嫡系的兵马。早点拿出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路小川一想也是,赔笑道:“曹公公英明!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是调兵过来保护还是快马加鞭到莱州府求援?”
曹吉安说:“陈雨在山东的名头太大,各路将领都不会正面得罪他,直接说明缘由只怕刘泽清等人会推诿。你这么着,命人拿着令牌去莱州府,只说要保护重要人犯入京,不告诉他们是谁在追咱们,把人骗过来再说,然后这边使缓兵之计,消除追兵的警惕,等到两边的人马碰到一起了,刘泽清骑虎难下,咱们再趁乱脱身。”
路小川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就按您说的办。”
到了登州与莱州的边界,路小川派出两名骑术精湛的番子脱离队伍,快马加鞭带着令牌去搬救兵,然后调头迎上文登营的大军,远远地喊话:“请赵大人出来说话。”
赵梓隆等人迎了上来,狐疑地眺望着远去的两名番子,问道:“路档头,又有什么话要说?”
路小川清了清嗓子:“虽然知道你们猪油蒙了心,听不进劝,但我还是要提醒诸位:已经从威海卫追到莱州府了,再追下去就要出山东了,东厂办案是奉皇命而来,不要一错再错,为了几个犯官家眷搭上诸位的身家性命!”
王为民啐了一口:“我呸,还以为有什么新鲜说辞呢,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姓路的,你一天不放人,我们就一直追下去,哪怕追到京城,也不会放弃。”
吴大海也说:“就算圣上会降下雷霆之怒,我们也不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东厂不放人,我们就不收兵!”
“早知道你们会这么说,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路小川悻悻地说,“既然都到这份上了,那官面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将来有什么后果你们自行承担便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
赵梓隆冷静地问:“你把我们叫过来,不会就交代几句场面话吧?”
“赵大人聪明。”路小川换上笑脸,“我们职责在身不能放人,但是又打不过你们数千大军;你们要对文成伯有个交代,可是投鼠忌器不敢大打出手。反正两边都不愿让步,我们跑得累,你们追得辛苦,几名夫人颠簸流离也遭罪,所有人都不好受,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打个商量:上午和下午赶路,晌午各寻吃食,晚上安安稳稳睡个囫囵觉,如何?”
“想得美,你以为是游山玩水呢……”王为民正要驳斥,却被赵梓隆拦下了。
赵梓隆不动声色地说:“为了几位夫人少受罪,暂时答应你了。”
“得嘞,那就这么着。”路小川谈判成功,屁颠屁颠地返回了。
王为民忍不住问:“赵大人,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一路回京?”
吴大海也说:“不是说要耗得他们心力交瘁吗?现在他们已经快撑不住了,却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岂不是放虎归山?”
赵梓隆反问:“你们没看出这是缓兵之计吗?”
“缓兵之计?”两人都愣住了。
“刚才两个番子往莱州方向跑了,很有可能是搬救兵。”赵梓隆冷静地分析,“姓路的却折返过来谈条件,看似是要争取喘息之机,其实是为了麻痹咱们,以为他们没有其他打算。”
“可是镇守太监和东厂的人咱们都不怕,还能搬来什么救兵?”王为民不解地问。
“一力降十会,有三千新军在手,什么官场手段都是浮云,能挡住咱们的只有军队。”赵梓隆说,“莱州的卫所烂到根了,根本没有能力出兵,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驻扎在莱州府的义勇总兵刘泽清。不出所料的话,他们的救兵,就是刘泽清的人马了。”
“可是东厂再厉害,也调不动营兵啊?”
“你们忘了指挥使大人说过的话吗?”赵梓隆望着莱州方向,幽幽地说,“圣上赐给曹吉安蟒袍和令牌,只要指挥使大人不在山东,所有兵马他都有权调动。”
“啊?这可怎么办。”王为民急了,“硬碰硬文登营不怕任何兵马,可是乱军当中怎么保护几位夫人周全?”
“不要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应付。”赵梓隆指着北方,“他们肯定是要往北直隶走,离指挥使大人也就不太远了。我们继续跟着,就算刘泽清的人到了也不敢跟咱们开打,同时派人快马加鞭通知大人,万一刘泽清不识好歹,想要抱曹吉安和东厂的大腿,跟咱们作对,只要大人露面,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那东厂番子这边……”
“虚以委蛇,装作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将计就计。”
登莱边界的追逐仍在继续,双方斗智斗勇,而在保定府的文登营军营内,不知情的陈雨正在接待来自通州的使者。
大帐内,一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武将拱手行礼:“山西总兵官虎大威,见过文成伯。”
陈雨知道这位虎总兵在历史上是一个勇猛善战的名将,跟随宣大总督卢象升立下不少功劳,对这样的人,他是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