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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府盐政好转了几个月之后,盐课司的人慢慢发现,已经日渐式微的的私盐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各处府城、县城市面上的私盐逐渐多了起来,有了质优价廉的私盐,百姓们自然不会购买价贵质次的官盐了,官盐已经有了明显起色的销量又开始下滑。
负责管理登州几大官营盐场的盐课司坐不住了,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陈雨这个外聘的缉查队伍最近打击私盐不力,盐枭活动比前两个月频繁多了,于是各自派了人来到文登县巡检司,通过符有地这个中间人来找陈雨问个明白。
巡检司本身的俸禄低微,收入的大头是缉查私盐,与盐课司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符有地对于此事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动身前往备御后千户所拜访陈雨。
当符有地在路上的时候,陈雨正在给顾影和林继祖上课。
原本上课的时间安排在晚上,不过最近操练的事情已经上了正轨,邓范可以挑起大梁,加上与牟老中达成协议后,行动的次数大大减少,陈雨有了相对充裕的空闲时间,便改成了白天。
林继祖虽然聪明,但是也不怎么识字,起点和顾影这位文盲千金差不多,陈雨便同时给两人上文化课,利用《三字经》、《百家姓》等启蒙教材扫盲。等这个环节结束,陈雨打发顾影去背《三字经》,拉着林继祖到一旁学习基础的数学、物理和自然知识。
“……我们脚下的大地,并不是一块平整的地面,而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圆球。所以当你看着海平线的时候,先会看到船帆,然后才能看到船……”
林继祖并没有质疑这个圆球的说法,而是兴致勃勃地问:“我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平地,就会直接看到船身的全部。不过,我们在圆球上怎么才能站稳不掉下去呢?”
“问得好!”陈雨解释道,“这就涉及到了地心引力的问题。圆球有一种吸力,牢牢地把一切人和物黏在球面上,这样就不会滚到球的另一面去。树叶、雪花、雨点之所以会从天空落到地面,都是因为这种引力。”
“懂了。我往上跳,也会落下来,是同样的道理。”林继祖点点头,接着问,“可是我丢出的石块为什么不直接落地,要飞一段距离之后才会落地呢?”。。
陈雨很高兴,这少年没有被之乎者也的东西塞满脑袋,基本上是一张待开发的白纸,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强,传授这些现代知识就容易多了。
“这又涉及到两种力量相互作用的关系。你抛石块,相当于给石块施加了一个横向的力,如果没有地心引力,石块就会因为惯性呈直线运动轨迹,可是在引力的作用下,石块不断往下坠落,就会以一个弧线的轨迹落地——你可以把这个弧线叫做抛物线……”
两人一教一学正起劲,顾影嘟着嘴不满地走了过来,闷闷不乐地问:“小先生,为什么他可以开小灶,我却要一个人傻傻地背书?”
陈雨呵呵一笑:“顾小姐,你的目的只是识字,将来能够嫁个好人家,又不至于成为目不识丁的愚妇就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未必感兴趣,学了也未必有用。你还是好好识字吧,等《三字经》、《千字文》等启蒙书背熟了,我再教你写字,好不好?”
我识字并不只是为了嫁个好人家,而且大户人家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未必喜欢识文断字的媳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开明的,要是将来许配的人家是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顾影心里这么想,却不好说出口。一个女孩子,总不能当着别人面说对方是自己挑选意中人的样板,也太羞人了。她憋了半天,只是叹了口气,退到一旁继续背《三字经》了。
这时候,张富贵来报,符巡检登门拜访了。
终于还是来了,陈雨心想。自从和牟老中达成协议后,私盐与官盐的销售额此消彼长,他明白巡检司和盐课司一定会来找他,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符有地进了陈雨的破房子,大吃了一惊:“陈总旗,你日进斗金,居然还住这种地方,与你的身份实在太不相称了。”
“现在是百户了,不是总旗。”张富贵提醒。
“原来又升职了,恭喜恭喜。”符有地有些吃惊,虽然军户的官不怎么值钱,但是短短两三月的时间,从一个普通军户到总旗,再到百户,这速度也太快了一点。
第四十四章 狮子大开口()
“呵呵,卫所的官嘛,符巡检你懂的,也不过如此。至于这房子,我还没空修缮,以后再说,先将就着。对了,今日前来,符巡检有何指教啊?”陈雨明知故问。
符有地猜测私盐重新抬头一定和陈雨的放任有关系,可是为何放任,他不是太明白,也不敢质问,只是委婉地说:“陈百户,最近私盐又有些泛滥的迹象,影响了各地官盐的销售,各盐课司委托我来,请求陈百户加大力度,把这些盐枭重新镇压下去,最好能让盐枭灭绝,那就最好不过了。”
飞鸟尽,良弓藏,把盐枭都灭绝了,我喝西北风啊?陈雨心想。不过嘴上却说:“陈某自从缉查私盐以来,得了一些进账,这些都拜符巡检和盐课司所赐,吃水不忘挖井人,原本我剿灭盐枭是应该的,只是……”
“只是什么?”符有地有些紧张。
“战斗总会有死伤,伤了就要请郎中,汤药费不能少,死了就得给安家费,到手那些银子,至少有一半用于抚恤了。”陈雨摇摇头,做忧虑状,“为了减少死伤,我不得不降低出战的次数,充分休养,保存实力。这样一来,盐枭的气焰自然就嚣张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符有地想了想,试探着问,“那么敢问陈百户,我们怎么做,才能让你全心全意去对付盐枭呢?”
陈雨为难地回答:“原本我不该这么说的,不过为了弟兄们不得不说,请符巡检见谅。要解决军户们的后顾之忧,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优厚的抚恤给军户们留足退路,不管是受伤还是战死,至少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了,他们也就能心无旁骛地去战斗了。”
符有地心想,这大约是想由各盐课司承担军户们的抚恤银子、汤药费了。如果只是这种要求,也不算很难办。与私盐冲击官盐销售体系的隐患相比,抚恤银子、汤药费只是小数目。只要能够消除私盐的影响,甚至彻底灭绝私盐,付出这些代价是值得的。
严格说起来,符有地只是盐课司的官方打手,并不能替这些人做主,只需要把陈雨的想法和要求带回去,告知盐课司的人即可。但是巡检司和盐课司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官盐被私盐挤压得太厉害,而他又打不过那些盐枭,难道去喝西北风?
出于这种担忧,为了保护官盐的利益——当然本质上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符有地决心替盐课司做一回主,先满足陈雨的要求。他坚信,盐课司不缺这些小钱,目光也不会这么短浅,换做他们亲自来,也一定会答应陈雨。
“陈百户,大家都是为官家办差,你的忧虑我也懂。这样吧,只要你愿意继续剿灭盐枭,我先替盐课司的官吏们做主,补贴你的汤药费和抚恤银子。你说个数吧,每月需要多少银子?”
陈雨伸出一根手指。
符有地笑了:“一百两?陈百户你对手下也太抠了。兄弟们和盐枭拼命,一百两银子哪够?这点数目,巡检司就能垫付,不需要惊动盐课司了……”。。
“呵呵,既然符巡检也知道一百两远远不够,我说的可定不是这个数。”陈雨笑道,“每月一千两银子,不管是汤药费还是抚恤银子,全部从这里面支出,不再多要,若有超出,我私人掏腰包补上。”
“每月一千两?咳咳……”符有地差点被口水呛到,“这个数字太大,我做不了主,得回去问问。不过兄弟我提醒陈百户一句:盐课司的人一向眼高于顶,贸然索要一千两,恐怕有些麻烦……虽然这三家盐课司每家出个三五百两银子都是轻轻松松,凑足一千两问题不大,可是平时收银子习惯了,忽然被人索要大笔银子,恐怕他们心中不悦,答应的可能性不大。”
陈雨不以为意,摆摆手:“谢谢符巡检提醒。不过兄弟们协助缉查私盐,是提着脑袋和盐枭拼命,如果我不为他们争取这些应有的待遇,我不配做他们的上官,他们也会心生怨言,和我离心离德。请符巡检回去转告,答应自然好,不答应也无妨,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替盐课司效力,井水不犯河水。至于盐枭那边,就请符巡检重出江湖、勇挑重担吧!”
这就是没得谈了?符有地见陈雨的态度很坚决,只能悻悻地告辞。
等符有地走后,张富贵笑嘻嘻地问:“百户大人,这样会不会得罪盐课司的人啊?另外,真把打盐枭的活计交还巡检司,银子不赚了?”
陈雨轻轻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巡检司能打得过盐枭吗?要是真能打,他们还会假手他人?至于盐课司,我怕个求,现在的状况是他们求我,而不是我求他们。如果他们捏着鼻子每月给一千两还好,要是放不下盐政老爷的架子,我通知牟老中集中所有私盐,全部投放到这三个盐课司的辖区,让官盐一石都卖不掉。到时候,就算他们哭着来求我,还得看我心情。”
文登县巡检司衙署。
“什么?叫我们给他一千两银子作为抚恤银子和汤药费?”几名青袍官吏听了符有地转述的话,顿时炸开了锅。
其中一人冷冷地说:“亏他说得出口。倒不是咱们拿不出这笔钱,可是足足一千两银子,买所有这些军户的命都绰绰有余。才死伤几个人就要狮子大开口,莫非这些死了的军户都是镶金戴银的不成?”
有人附和:“对啊,一群叫花子般的破落军户,要不是咱们给他们一条发财的路子,现在只怕连饭都吃不饱。才赚了几两银子,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符有地为难地说:“各位大使,下官知道陈百户的要求是有些不妥,不过看在过去他打击私盐卓有成效的份上,不如让一步如何?如果一千两嫌多,那么我再去跟陈百户谈谈,看能不能少些?”
第四十五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听了符有地“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宁海场盐课司大使黄章很不满,瞪着他说:“符有地,你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面子的问题。放在往日,一个卫所的千户咱们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一个小小百户,居功自傲,坐地起价,缴获了盐枭的盐货还嫌不够,居然还要两面通吃,从咱们这里再刮一笔,是可忍孰不可忍。”
符有地听了这话有些心虚。缴获的盐货其实是他和陈雨对半分,而面对盐课司几位大使,他却谎称尽数交给了陈雨,自己分文未取,而这也是盐课司对陈雨不满的重要原因之一。
海沧场盐课司大使简达礼也说:“正是,银子事小,节操事大,咱们不能被一个军户牵着鼻子走。”
符有地小心翼翼地说:“下官能理解各位大使的心情。不过陈百户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就撂挑子不干了……”
“那也不能让他坐地起价。”登宁场盐课司大使曹金拍着桌子说:“没了张屠夫,就要吃带毛猪不成?缉查私盐本来就是巡检司的份内之事,既然他不干了,就仍由你来干。”
符有地吃了一惊:“交给我?”
“对,”曹金说,“你不用怕,只管带兵勇们去打,需要添置什么兵刃武器尽管说,县衙不拨银子,咱们给你银子。另外,定下丰厚的赏格,一个盐枭的人头五两银子,只要你能打赢盐枭,这些赏格全部由我们承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了,巡检司会真的打不过这些盐枭。”
符有地愁眉苦脸,还想婉拒,可是黄章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巡检司负责地方治安,抓捕偷盗,缉查私盐不过是职责之一,却是你们最丰厚的差使。如果还想从咱们身上拿银子,就得按咱们说得去做。否则,以后别想再从咱们这里拿到一文钱!”
几个盐课司大使撂下狠话后扬长而去,留下符有地仰天长叹:“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让我受这个夹板气?”
一个心腹手下凑上来问:“头,咱们真的要去打盐枭?”
符有地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听见这话一脚踹过去,踹得他打了个滚。
“打,怎么不打?没听见人家说了嘛,稽查私盐本就是巡检司的职责所在,你敢不去,脱了这身皮回家种地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符有地打定了主意,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银子固然重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