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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印!
卢象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新河县铁了心将我们拒之门外,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如果在城外被鞑子追上,无险可守,对我们很不利。”
他翻身上马“不能在这里和他们纠缠,速速前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将士们无奈,只能冲着城楼吐了口唾沫,恨恨地往前走。
可是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棘手,到了十里之外的南宫县,居然碰到了同样的遭遇。南宫县守军也是以敌我不明为由,拒绝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内,说辞与新和县相差仿佛。
原本被激励起来的士气又重新跌入了谷底,全军上下纷纷咒骂这些见死不救的地方官,脚下越走越慢。
卢象升心情也非常沉重。他为了保护沿途州县,克制着绕道而过,等到援军即将抵达,需要依靠城池防御时,却被无情的拒绝,怎能不叫人心灰意冷?
一路跌跌撞撞走到巨鹿县再次被拒后,卢象升终于下定决心“诸位,求人不如求己,既然这些州县都贪生怕死,想要独善其身,咱们就在野外抵御鞑子吧!只要全军上下齐心,定能坚持到文登营到来!”
他举着马鞭指着前方“这里有山头、小河,咱们占据山坡,设置拒马,凭借河流背水一战,跟鞑子拼了!”
。
第四百五十五章 进退两难()
如果换做任何一支军队在连续行军两三百里并且得不到地方官府支持的情况下,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与即将到来的清军作战,只怕都会崩溃——当年孔有德率军从登州出发驰援大凌河,就是因为沿途州县不愿提供粮秣,饥寒交迫的士兵才在李九成的煽动下起兵作乱。
但是由父子、兄弟、同乡组成的天雄军比其他军队有韧性得多,听了卢象升的命令,没有一个人发出怨言,都默默地开始构建工事,准备迎击数万清军骑兵的冲击。
卢象升选的地方有大片的山坡,山脚下一条小河流淌而过,在河北的平原地形,仓促间能碰到这样相对有利的地形也算小小的幸运。如果在河对面设置拒马等障碍物,然后占据山坡的高度优势防守,理论上是可以给骑兵制造相当的进攻难度。
可是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河流的宽度和深度都不够,骑兵可以蹚水而过,只是速度减低了不少而已;山坡也算不上高——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丘陵——顶多给仰攻的清军增加一些麻烦,加上天雄军已经精疲力尽和双方兵力数量的巨大差距,能够坚持多久,连卢象升自己心里也没底。
“不过是拼了这条命而已!上战场杀鞑子,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没什么好怕的。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家里就靠你照顾了。”在制作简陋的拒马并摆放在河岸边时,有年纪较大的老兵对身旁的年轻人轻声嘱咐。年轻人没有吭声,默默地点头——也不知道年轻人是其子侄还是族人——类似这样的对话在人群中不时响起,也许是预感到这一战凶多吉少,底层的士兵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减压,看上去更像向亲戚、同乡交代后事。
卢象升命将领们去指挥兵士构筑防线,自己拖着灌铅一般的双腿,艰难地走到山坡,坐在草地上,心情沉重地望着远处的地平线。
莫非今日就要毙命于此吗?
他很不甘心。如果给予他充足的兵力和权限,后勤保障到位,他是有信心和多尔衮一较高下,甚至击败对方的,而不是像丧家之犬一般被追逐到精疲力尽再杀掉。
不过此时此刻再想这么多也没有意义了,只是亏欠了这些跟着自己转战南北的将士们。卢象升看着忙碌的兵士,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方滚雷一般的蹄声传了过来,然后地平线上冒出了白底金边的金龙旗,紧接着无数骑兵出现在视野中,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卢象升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握住镔铁刀,大踏步走下了山坡。
“儿郎们,准备迎敌!”
……
伴随着隆隆的蹄声,大队骑兵迂回穿插,在硕大的几个空心方阵外围来回疾驰,可是却不急着冲击方阵,只是在高速掠过时抛射出雨点般的箭矢。手持火铳严阵以待的士兵们则以排枪还以颜色,双方都不时有人倒下,但伤亡比例并不大。
“他奶奶的,这些鞑子真是可恶,敢来撩拨偏偏不敢冲阵!”方阵中央,站在陈雨身旁的张富贵恨恨地啐了一口。
邓范纠正道“这些马军大多数是蒙……蒙古人,并非建奴。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精湛的骑射功夫。”
“管他建奴还是蒙古人,都是鞑子,反正都是一伙的。”张富贵悻悻地说。
蒋邪冷静地观察着战况,接上话头“应该是八旗蒙古的马军,建奴的马甲并不多。建奴的马甲和步甲更善于冲击阵列,长于肉搏,蒙古人则善长游动作战,骑湛。他们既然派出骚扰的主力是蒙古人,说明多尔衮和阿巴泰只想拖住咱们,并不是为了一较高下。”
邓范点点头“的确如此。可是这一招我们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化解。”
陈雨皱眉道“说来说去,还是吃了骑兵太少的亏,只能被动应战,却不能掌握战场主动权。现在打或不打,决定权都在他们的手里。”
从阿巴泰的人马与文登营接触开始,这支蒙古人为主的骑兵就只是在外围放箭,始终不正面进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文登营即使再着急上火,也无可奈何,守也不是,走也不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这么耗下去,以文登营火器的强大和专克骑兵的空心方阵,虽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支援天雄军的战略目的就无法达成;如果不与对手纠缠,继续行军,在没有阵列加持的情况下,燧发枪步兵的纵队只会成为大队骑兵的猎物,损失必然惨重。
这样僵持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看清军的态度,他们是铁了心要拖住文登营,而不是正面决战。
陈雨思来想去,找不到好办法破解对手的策略,只得退而求其次。
“马晁,从你的骑兵营再挑几个机灵的兵,想办法找到关宁军的队伍,告诉高起潜多尔衮派人缠住了文登营,想一举吞下天雄军,眼下只有他有机会增援天雄军,请他出兵。”
邓范担忧地问“伯爷,高起潜会听你的吗?”
“希望渺茫。”陈雨脸色严峻,“但凡有其他的办法,我也不会去求这个阉人,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只盼他能良心发现吧。”
蒋邪惋惜地说“如果不是轻装出发,留下了山地炮,现在把炮架起来轰他娘的几炮,多砸死几个人,这些蒙古人也不会这么嚣张了。他们只能打顺风仗,伤亡一多,必然溃散。”
“现在假设这个也没有意义了。”陈雨看着前方高速掠过的骑兵,“说到底,我们和鞑子一静一动,体力上占优势的是我们,他们这么跑下去,终究会有人乏马疲的时候,到时候就有机会了。”
只希望卢象升和天雄军能坚持住,别让多尔衮的计划得逞,陈雨望着西南方向,心里想。如果让清军在大明腹地大摇大摆地全歼一支堪称抗清旗帜的强军,这对整个大明军民抵御清军的信心和决心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还会给以杨嗣昌为首的议和派最好的理由。
只要有我在,就决不能看着汉人向这些通古斯蛮子低头,陈雨暗自下了决心。
第四百五十六章 巨鹿之战(上)()
巨鹿县城外二十余里,原本平静的山坡、小河被巨大的喊杀声笼罩。
以正白旗为主的三万多清兵开始轮番对并不大的山头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体格强壮的清兵驱策战马趟过小河,溅起无数水花,嚎叫着往天雄军的阵地冲了过去。
步弓手们站在坡地上,用力拉开步弓,弓臂发出“吱呀”的声音。指挥的将领大声下令:“放!”所有人松开了弓弦,密密麻麻的箭矢斜斜飞向半空,划出了一道弧线,越过最高点后,一头扎了下来,发出呜呜的破空声。
箭雨覆盖了河面,带着呼啸声的箭矢迅猛地飞入了人群。有些箭直接没入了水面,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但更多的箭扎中了奔跑的清兵或者战马。
许多战马被射中,巨大的疼痛让它们发出了悲怆的嘶鸣声,然后重重地摔倒,激起了冲天的水花。而清兵们大多是两层甲甚至三层甲,加上从山坡到河面的距离有些远,即使被箭射中,只要不命中面门等要害部位,大多不会致命,除了倒霉的家伙摔落河中被马蹄踩踏而死,其余人甚至连插在盔甲上的箭都不拔,依然马不停蹄冲向河岸。
卢象升站在人群中,手握镔铁大刀,夕阳的光辉照在他身上,盔甲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宛如一尊披着黄金甲的战神。面对敌人凶猛的进攻势头,他并不慌乱,沉声下令:“步军结阵迎敌!”
“杀!”整齐的喊声响起,步兵们端起长矛,紧紧挨在一起,结成了密集的枪阵,无数闪着寒光的枪头对准了前方,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隆隆的蹄声中,趟过小河的清军上了岸,踏上了坚实的土地,速度陡然加快,纷纷举起兵刃,大声吼叫着冲了过来。
用削尖的树木赶制的简陋拒马发挥了作用,它们一线排开,构成了阻挡清军前进的又一道防线。汹涌的骑兵撞上了拒马,巨大的惯性让他们无法闪避,战马被木桩的尖头插中,嘶鸣着倒下,把背上的主人甩了下来。坠马的清兵要么撞上了拒马重伤或者毙命,要么就在落地之时被守候在拒马后的步兵刺死。清军像是一股洪水撞上了巨石,为之一滞。
骑兵的速度被拒马减慢后,步弓手们又射出了密集的箭雨。拉近距离后,步弓的威力不容小觑,即便身着多层甲,清军还是被强劲的箭矢贯穿,颇多死伤。
但是越来越多的骑兵冲了过来,把前面的人往前挤,拥有巨大人数优势的清军终究还是冲破了简陋的拒马构成的防线,与长矛手战成一团。
“儿郎们,跟我上!”卢象升大喝一声,挥舞镔铁刀加入了战斗。在他的带领下,天雄军士兵顽强地与清兵肉搏,不曾后退一步。
失去了速度优势的清军干脆下马,选择了他们更擅长的步战方式。无数清兵大踏步向前,挥动手中的狼牙棒、长刀、短斧、顺刀,与对手肉搏,没有挤到第一线的清兵则拉开强弓,取出重箭,瞄准山坡上的对手。
“嗡嗡嗡……”重箭呼啸着越过了前方清兵的头顶,飞向了半山腰,许多等待补上前方空缺的天雄军士兵被重箭射中,纷纷倒地,有的人甚至被重箭巨大的冲击力带得仰天摔倒。
占据山坡迎敌,成了天雄军的双刃剑,虽然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还可以减缓敌人的速度,但后方的预备队则成了清军的活靶子,清军可以不用顾虑自己人,肆无忌惮地用重箭平射山坡上的对手。天雄军的步弓手不甘示弱,用弓箭还击,清军的弓手也纷纷应声而倒。但是在近距离的对射中,显然天雄军抛射出的轻箭不是对方重箭的对手,无论箭矢的杀伤力还是射箭的频率都不如对方。
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双方短兵相接,刀刀见肉,血花四溅,每秒钟都有人倒下。很快,地上的尸体就堆积如山了。卢象升挥动大刀,砍倒了一个又一个清兵,身上全部是敌人的鲜血,但他没有后退一步。在他的带领下,天雄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仍然牢牢守住了阵地,没有让清军突破。
远方,多尔衮静静地观察着战况,对于己方的伤亡,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良久,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汉人还是有真英雄的,只可惜这样的人不能为我大清所用,却要愚昧效忠明国那个平庸无能的皇帝。”
一名梅勒章京请示:“王爷,上了十五个牛录都不能突破对方阵列,是否让巴牙喇打头阵,带领生力军进攻?”
“巴牙喇是最精锐的力量,不能轻易消耗在这样的拉锯战中。”多尔衮缓缓摇头,“让汉军旗上,代替大清的勇士进行第二波进攻。咱们有的是人,卢象升撑死了也就万余兵力,耗不过咱们的。等他们精疲力竭之际,再上巴牙喇也不迟。”
苍凉的牛角声响起,以步兵为主的汉军旗徒步趟过河水,接替正白旗清军发动了第二轮进攻。这些汉人旗兵都剃了发,新剃头之后发根残存的脑门是他们与清兵最明显的区别。在作为督战队的巴牙喇催促下,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向了前线,完全没有对阵同胞的顾虑,劲头反倒比清军更足。
挡住了清军第一轮进攻的天雄军还来不及喘口气,就与汉军旗交上了手。穿着不同服饰的汉人纠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