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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态度不妥,求助地扫视几人:“你们有什么好主意?最好不动内帑,但要保证朝廷的体面,不让将士寒心。”
提到银子,杨嗣昌和高起潜都紧紧闭上了嘴巴。朝廷缺银子,人尽皆知,他们仓促之间也变不出银子来,只能保持沉默。
倒是王承恩想了个主意,他提议:“文成伯不是每年都有一笔银子押解入京吗?这可是户部赋税之外的进账,直接拨入内库的,可以用这笔银子解燃眉之急。”
“伴伴说的可是禁海缉私的那笔银子?”崇祯摇摇头,“今年的银子年初就已经押解入库,早就花光了,晚了。”
王承恩说:“皇爷,今年的用完了,可以预支明年的啊!反正每年都要上缴的。”
唐世济和杨嗣昌两人想了想,均觉得有理,不约而同地点头:“王公公说的有道理,就预支明年的银子应急再说。”
崇祯觉得有些尴尬,用陈雨上缴的银子去犒赏文登营等勤王军队,总觉得别扭的很。
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寅吃卯粮也好,让陈雨左手出右手进也罢,总好过无钱赏赐大军,被天下人嘲笑,甚至让军队与朝廷离心离德。
“也罢,就按王伴伴说的办。”崇祯最后下定了决心。禁海缉私的银子最初定为五万两,从第二年开始就增加到十万两,只要预支到这笔银子,犒赏完之后还能有剩余。
解决了银子的问题,崇祯心情轻松了许多,对唐世济说:“爱卿督师征战辛苦,且回去休养几日,朕准你三日不用上朝。趁这几日把都察院的事情交代清楚,朕对你另有重用。”
唐世济大喜,另有重要的背后含义大约就是入阁了,日思夜想的目标就要达到了。他连忙行大礼叩谢:“谢陛下。”
等唐世济和高起潜走后,杨嗣昌却磨磨蹭蹭没有走,似乎还有话要说。
崇祯问道:“爱卿还有何事?”
杨嗣昌表情严肃地说:“陛下,如今打仗要靠陈雨,花银子也要靠陈雨,大明安危系于一人之手,极不妥当,还请陛下早作打算,未雨绸缪。”
崇祯愣了愣,杨嗣昌说得似乎在理,不知不觉间,陈雨成了朝廷不可或缺的人物,不管对他的行事风格如何不满,都无法否认他练兵打仗和赚钱的本事,这样的人在大明的文臣武将中可是独一无二的。
崇祯忽然福至心灵,想明白了,为什么陈雨屡次冒犯,擅杀镇守中官也好,拒绝兵部调遣也罢,自己却始终无法下决心惩治,原来是打仗和银子两方面都渐渐对其产生了很强的依赖,其重要性无可替代:论行军打仗,九大边镇都摆得上台面,但个个都要花费数量不菲的银子,尤其关宁军更是吞金兽,光每年征收拨付的辽饷就是个天文数字,哪像文登营不讨不要还能进贡朝廷;论赚钱,京城权贵和江南士绅都有各自的门路,富可敌国的人物并不少,但他们宁可把银子藏在地窖发霉,也不愿捐献一文钱给朝廷,更别说保家卫国了。
他迟疑地问:“那便如何?能打仗的不能赚钱,能赚钱的不能为朕分忧,陈雨有这样的本事,总不能弃之不用。”
杨嗣昌凑近一些,神秘地说:“臣有个主意,供陛下参详:陈雨能打仗不假,那么可以把他派往陕北一带剿寇。如今鞑子连年遭遇重挫,短时间内不会大举入寇,正好腾出手来解决流寇,同时也扫清了与鞑子议和的障碍,一举两得。”
崇祯想了想,倒是可行。没有了主战的卢象升等人,桀骜不驯的陈雨又调走了,那么与满清重启议和的计划就可以再度提上日程了。
杨嗣昌又说:“禁海缉私一事,陈雨虽然每年给朝廷一笔银子,但自己更是赚的盆满钵满,听说其据点威海卫刘公岛每年的流水将近百万之巨。如今缉私已经有了章程,海商们也服服帖帖,愿意缴纳银子买平安,海上的规矩已经立起来了,陈雨可以功成身退,该换朝廷接手了,总不能任由他一直损公肥私下去。”
崇祯一听,这不是过河拆桥摘桃子吗?虽然听上去不够道义,但诱惑力确实很大,如果每年禁海缉私的银子都悉数收入内库,可以帮自己解决很多问题。
但这么做吃相毕竟有些难看,崇祯虽然心动,但内心尚存的廉耻让他还是有些迟疑:“与臣子争利,百官会如何看朕?再说陈雨会不会心甘情愿把这只下金蛋的鸡让给朝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陛下的,何来与臣子争利一说?”杨嗣昌信心满满地说,“陈雨让或不让,都由不得他。只要把他调去陕北,再派人接管刘公岛和水师,这块肥肉自然就落到朝廷手中了。”
见崇祯还有些犹豫,杨嗣昌提高了声调:“陛下,只要有了威海那边的进账,加上辽饷,银钱充足,陛下可练就数十万雄兵,不必再依赖这些军头,到时纵横捭阖,西剿群盗、北征鞑虏、励精图治、中兴大明,成就不世伟业,指日可待!”
第四百八十七章 过河拆桥()
“中兴大明”四个字,如同一剂春药,瞬间刺激了崇祯的肾上腺素,精神一下变得亢奋起来。
崇祯一直记得天启临终前那句“吾弟当为尧舜”的嘱托,即位以来,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无非就是为了“中兴大明”这个终极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多年如一日,勤勤恳恳,从没有耽误过一天朝会,“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现象与他绝缘。只是这样的努力并没有换来与之匹配的结果,大明国势并没有蒸蒸日上,相反比起天启朝反而每况愈下。
杨嗣昌一席话描述的前景很有诱惑力,让崇祯似乎再度看到了翻身的希望。既然陈雨在威海缉私的进账多达百万,那么吞并了这个下金蛋的鸡,对朝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要知道,加征额度最高的辽饷,每年也不过是三五百万两,这可是从大明几万万百姓手中摊派而来,而一个小小的威海卫敛财的能力,居然抵得上数省的赋税——有了银子,就能练兵,有了朝廷直属的精兵,就不必事事依赖那些吃空饷的军头,南征北讨、中兴大明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崇祯激动地来回踱步,转了几圈之后站定,盯着杨嗣昌问:“禁海缉私真有这么多进账,你可能确定?”
“臣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不会有错。”杨嗣昌笃定地说,“如果陛下还有疑虑,不妨让骆养性去查证。臣认为,真实的数目,比起臣所说的,只会多不会少。”
崇祯点点头,对王承恩吩咐:“宣骆养性觐见。”
然后坐回案几前,兴奋地说:“爱卿你替朕拟旨,封赏陈雨、虎大威、杨国柱等人。另,陈雨可不入京,返回山东休养,三月后调往陕北,受洪承畴节制,流寇不灭,不准回山东。”
杨嗣昌问:“威海那边呢?”
“陈雨前往陕北后,朕打算重新启用曹化淳,委其为新任山东镇守中官,接管威海水师和刘公岛,让其戴罪立功,只要干得好,东厂提督的位置还是给他留着。”
为了让陈雨入京勤王解京城之围,崇祯不得已免去了曹化淳东厂提督之位,但内心深处并不希望为了一个外臣放弃这个忠心耿耿的内臣。现在将其降级使用,既可以适当敲打曹化淳,又能通过他把禁海缉私的差使掌控在自己手中,一举两得。
杨嗣昌拱手道:“陛下圣明。”
一切商议妥当,并替崇祯草拟了圣旨以后,杨嗣昌告退。离开乾清宫后,他没有回内阁,而是直接出了紫禁城。在午门外,他坐上在此等待的轿子,对家人吩咐:“派人通知惠侍郎来府中一趟。”
他前脚刚进自家大门后不久,另一顶软轿后脚就在大门前停下,一名官员低着头径直走了进去,甚至不需通报,轻车熟路,看来到杨府走的很勤。
书房中,杨嗣昌说:“惠侍郎,你提供的消息没有白费,圣上已经采纳了本官的建议,决定将禁海缉私的差使收归朝廷,主事人会是前东厂提督曹公公。曹公公可比陈雨好说话的多,只要你打点到位,海上的买卖可以重新做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是与陈雨扳过手腕的刑部左侍郎惠世扬。自从在禁海的较量中落败之后,他韬光养晦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崇祯没有处置他,官职也得以保留,但败给了当时还只是副千户的陈雨,加上失去了最大的财源,惠世扬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萎靡了好一阵,从此变得极为低调。
听了杨嗣昌的话,惠世扬长出一口气,总算借助大学士的力量扳回一局,一雪前耻。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很久,两年来一直派人刺探陈雨的底细,威海卫水师的据点在刘公岛、禁海缉私的收入数额,这些线索都是他提供给杨嗣昌的。
他恭敬地说:“陈雨蛊惑圣上,公器私用、中饱私囊,早该拨乱反正,圣上可谓英明。承蒙部堂关照,只要恢复了海上的买卖,所得银两必定分一半给部堂,还请笑纳。”
杨嗣昌满意地笑了笑:“本官志不在此,但惠侍郎既然有意,也就却之不恭了。”
银子虽然是好东西,但杨嗣昌最关注的还是通过利益唆使崇祯对陈雨动手,以一招釜底抽薪,截断了陈雨的财源,同时将其派往陕北剿寇,这样一来,就扫清了自己仕途上的一大障碍。只要陈雨不再构成威胁,卢象升也死了,朝中反对议和的官员中缺乏够份量的领头人物,那么自己攘外必先安内的意图、“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围剿计划就可以顺利推进,只要能实现既定目的,那么自己必将成为名垂千古、青史留名的勋臣,这才是自己的终极目标。
几日后,圣旨下发,参与安定门之战的众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封赏。虎大威、杨国柱分别授定国将军和镇国将军,赏银千两、绸缎百匹;陈雨则升文成侯,擢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加太子太保。
但陈雨接到的圣旨还有下文:文登营返回山东驻地休整三月,然后全军开拔前往陕北,接受三边总督洪承畴的节制,参与剿寇,同时命陈雨交出威海水师的指挥权,由新任山东镇守太监接管。
“呵呵,调虎离山、釜底抽薪的计谋都用上了,这是赤裸裸地摘桃子啊!”
接完圣旨后,陈雨在中军大帐举着圣旨卷轴对众人说:“打着剿寇的名义,调我去西北,然后吞下刘公岛,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两银子的买卖就落入朝廷手中,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蒋邪不屑地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皇帝是要过河拆桥啊!”
张富贵愤愤不平地说:“拼死拼活替朝廷赶走了鞑子,给几个不疼不痒的头衔,就要拿走山东境内最赚钱的买卖,堂堂九五之尊,居然沦落到与臣子抢食,还要不要脸面了?”
邓范忧虑地问:“可是吃相再难看,毕竟是圣……圣旨,总不好公然违抗,而且表面上看也没有大错:征调文登营剿寇的理由光明正大,禁海缉私也是为朝廷办差,换人接管也是情……情理之中,咱们怎么拒绝?”
第四百八十八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禁海缉私的确是朝廷委任的差使,一定要收回去的话,我们也没有能摆上台面的理由。”陈雨淡定地说,“可是那些暗中觊觎我的人似乎并不清楚,如今我手下最赚钱的早已不是刘公岛,而是釜山倭馆。每年从日本赚到的银子,是刘公岛的几倍,即便把缉私的差使交出去,于我而言,顶多是少了些进账,但并不会伤筋动骨。”
“就是,这才是咱们文登营最大的买卖。”张富贵嘿嘿一笑,不过细想一番后,又担忧地问,“如果朝廷有心打压咱们,摸清了釜山倭馆的底细,也要插手呢?”
蒋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朝鲜可不是山东,从铁山卫到釜山都是咱们的地盘。朝廷想要染指这桩买卖,不管派什么人来,咱们有的是办法让他消失在这世上,沉江也好,堕海也罢,鸭绿江和茫茫大海都是他们的葬身之所,到时候尸骨都找不到,也不会有把柄留下。人都没了,还怎么接手倭馆?”
众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这倒是实话。山东终究是大明疆土,而且离京城太近,除非公然造反,否则动什么手脚都不方便,但是朝鲜就不一样了,铁山卫和釜山倭馆现在都是半独立的国中之国,朝鲜国王都插不进手,大明朝廷隔着一片大海就更无能为力了。
“蒋邪说得没错,就算朝廷知道了釜山倭馆的底细,也是有心无力。”陈雨说,“再说了,即便是刘公岛,也不是某些人想吞就能吞下的。威海水师由我直接管辖,水师才是禁海缉私的保障,即便朝廷派人进驻刘公岛,只要我把水师撤回来,他们一文钱都别想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