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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虽然穿越之后带人杀过不少盐枭,手上有几十条人命,但那是为了生存,而且对象是杀人不眨眼的盐枭,和屠戮平民百姓是两码事,看着这样的惨状很不忍心,转过头不愿再看。在他刻意移开视线后,恰好错过了一幕景象:在他身后的队伍中,一名高个子的军户顺手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默默地盖在了那些可怜的女子身上。在这人的带动下,其余军户也纷纷效仿,把沿途的裸体女尸用衣服或其他布盖上,算是替这些不幸的女人保留最后的尊严。
骑在马上的吴安邦居高临下,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屑地摇摇头。然后他放慢速度,等陈雨靠近后,说道:“陈百户,你的部下还是缺少战场历练,不好说他们妇人之仁,但这样的事情越往前走只会越多,顾不过来的,还是留着精力准备应对叛军吧。”
陈雨诧异地往后一看,看到军户们仍然在替裸尸掩盖,愣了一下,锁定了为首的张富贵,喊了一声:“猴子,你过来。”
听见他的声音,人群那名高个子的军户压低了帽子遮住眉眼,悄悄地退回队伍中。陈雨扫了一眼,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但也没往心里去。
张富贵颠颠儿地跑过来,问:“百户大人,啥事找俺?”
陈雨扭头看了看吴安邦,然后板着脸训斥张富贵:“大战当前,不要做些无用之事,养精蓄锐备战要紧!”
张富贵一怔,回答道:“属下知道了。”
吴安邦满意地点点头,策马继续前行。等他走开后,陈雨拍了拍张富贵的肩膀,鼓励道:“猴子,刚才是官面上的话,不要往心里去。站在兄弟的立场,我觉得你做的对。作为上战场的军人,咱们不是不能杀人,但不能泯灭良知。这些妇孺手无寸铁,对她们欺辱杀戮乃是禽兽不如的恶行,记住今日的这一幕,以后做事一定要守住良心的底线。”
张富贵笑了,用力点了点头:“属下知道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虽然得不到补给,但是部队还是停下来稍作休整。黄县离叛军盘踞的密神山不远,吴安邦不敢大意,继续派出探马侦察前方叛军的动向,生怕叛军一时想不开,杀个回马枪。部队虽然休整,但是人不解甲马不卸鞍,保持戒备。
其实吴安邦这么慎重倒不是为了与叛军决一死战,而是想着一旦有意外就跑路。基于这个思路,他将自己的本部人马放在后方,乡勇和卫所军都安排在前方,一旦有事,这些炮灰部队还可以挡一挡,为自己逃跑争取宝贵的时间。
至于威海卫的四百人,原本也是要顶在前面做炮灰的,可是吴安邦想到这个领兵的百户给自己出了个不错的主意,而且后面如何应对复杂的局面,可以帮着出谋划策,还有利用价值,犹豫了一番,把他们放在了中间的位置,算是优待。
吴安邦本以为这种安排万无一失,即便事情有变,自己也有腾挪的余地,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知道了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部队停下休整还不到半个时辰,身后隐约响起了隆隆的声音,乍一听像是天边打雷。乡勇和卫所军户们不明所以,茫然四顾,心里琢磨着大晴天怎么会有雷声,吴安邦的部下却大多战斗经验丰富,几个老兵一跃而起,抽出马刀大喊:“敌袭!”
有老成的还趴在地上听了片刻,然后抬头大声说:“全都是马军,至少有千余骑!”
第六十三章 忽如其来的叛军()
听见有敌人来袭,吴安邦慌了神,赶紧翻身上马,询问左右:“怎么不见探马来报?”
一名部将回答:“声音是从后面黄县的方向传来的,咱们的探马都派往了登州方向,后方根本没有警戒。”
吴安邦暗叫一声晦气,千防万防,只顾盯着叛军主力,却没有防到后方还有威胁。他举刀声嘶力竭地下令:“赶紧往南面原路返回莱阳,快快快!”
有部下问:“可是上面的命令让咱们拦截,这样跑了不是违反军令?”
“先保命要紧,军令不军令以后再说。”吴安邦已经彻底乱了阵脚,也不管事后会不会被祭旗了。
命令一下,原本三三两两席地而坐的士兵们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翻身上马。大家都想跑,可是没有组织,反倒乱成一团,战马挤在一起,嘶鸣声此起彼伏。
随着蹄声越来越近,地平线上升起大片烟尘,一群骑兵出现在视野中,让吴安邦的人马更加慌乱。
乡勇和其他卫所军见到后方的乱状,也都慌了,互相拥挤推攘,想调头找个安全的路线逃跑。
陈雨的队伍夹在中间,两头都不好跑,受周围情绪的感染,也有些不安,军户们纷纷把目光望向陈雨,等待他下令,是战还是逃。
陈雨皱着眉头,问邓范:“你认为这些骑兵会是那边的人,是朱大典的军队,还是叛军?”
邓范冷静地分析:“朱军门的大军在昌邑,听说还要等待边军的加入,就算即可启程,也不会这么快到达登州,是叛军的可能性更大。只不过叛军主力已经抵达登州,完成了对登州的合围,这一波人马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陈雨思索片刻,下了结论:“朱大典要么不来,要么就是大军压境,与叛军会战,绝不会派一支骑兵孤军深入来送死。而其他各路援军都有统一调度,不会冒冒失失闯进友军的范围,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那么是叛军无疑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支偏师,我猜测,可能是因为沿途劫掠,脱离了主力部队,现在匆匆忙忙往登州与大军会合。”
张富贵紧张地问:“既然是叛军,那么是打还是跑,你赶快拿个主意。听说叛军都是辽东边军,打老了仗的,不好对付。”
陈雨看了看前后慌乱的友军,再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摇了摇头:“前后是无心恋战的营兵和乡勇、卫所军,两边是开阔的平地,连个遮掩依靠的土坡都没有,敌人都是骑兵,如果逃跑的话,只要对方想追,咱们肯定跑不掉,而且这些怂包还会挡住咱们的退路,雪上加霜。”
邓范举起了刀,深吸一口气,说:“百户大人,下令吧!”
陈雨大声说:“兄弟们都听着,与其混乱中被骑兵从背后砍死,不如背水一战,堂堂正正和他们对阵。叛军也是人,没有三头六臂,你就把他们当做骑马的盐枭,不要怕,和他们拼了!”
张富贵咬咬牙,也抽出刀大喊:“大伙跟随百户大人,和叛军拼了!是爷们的,都把家伙拿出来,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张富贵的话虽然粗俗地像江湖黑话,可是挺管用,军户们也没刚才慌了,加上对陈雨判断的信任,他们恢复了不少勇气,纷纷举起手中的长矛或者火铳,大喊:“拼了!”
邓范下令:“列阵!”。。
军户们按照平时的操练,熟练地排成方阵,长矛手站成了一个紧密的方阵,火铳手则分别排列成四个小方阵,站在长矛阵的四个角。
骑兵的速度很快,叛军已经呼啸着冲入了来不及逃跑的登州营兵中间,肆无忌惮地开始了屠杀,惨叫声此起彼伏。
如果吴安邦决心抵抗,他的部下近两千人大半都是骑兵,是有实力和叛军扳一扳手腕的,可惜未战先怯,士气全无,毫无组织,一两千人如同一盘散沙,任人宰割,白白死在对手的马刀之下。叛军的首领一边挥刀砍杀着对手,一边观察前方的情况。
这个首领来头并不小,是叛军首领之一李九成的儿子李应元,原登莱巡抚孙元化旗下的骑兵千总。他这次有些托大,为了洗劫沿途的一个镇子,脱离了大部队,等到满载而归,却已经赶不上主力部队的步伐了。这一切都被陈雨猜中了。
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到密神山与父亲会合,李应元忍痛丢弃了一些携带不便的财物,还有一些掳来的颇有姿色的女子也只能杀掉之后抛尸荒野,轻装前进。紧赶慢赶,总算在申时刚过的时候到达了黄县,距离密神山也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了。
万万没想到,前方却突然冒出了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横在必经之路上。按照探马的禀报,这支队伍组成复杂,根据衣甲和武器判断,除了营兵,还有乡勇之类的杂牌队伍,应该不是官兵的主力,在前方一个荒废的村子里休整,而且毫无防备。
心高气傲的李应元没有太多犹豫,直接领兵冲了上去,他急着赶路,没有功夫绕道避开这些乌合之众。而且在他看来,除了朝廷调来的边军,山东本地兵马不堪一击,正如他父亲所说:“杀山东兵如刈菜,无奈我何!各镇兵咸非吾敌,惟虑关外兵耳。”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以骑兵为主力的营兵无心恋战,在自己的冲击下溃不成军,所有人只顾着四处乱窜,根本形成不了有组织的抵抗。李应元一边兴奋地挥刀砍杀着对手,一边高呼:“杀鸡宰狗尔,痛快!弟兄们,杀光这群酒囊饭袋,酉时赶到密神山,大快朵颐!”
叛军们嗷嗷叫着冲入敌阵,砍瓜切菜一般屠杀对手。自起兵以来,他们在山东几乎没有碰到像样的对手,几个月下来产生了极强的自信,视本地明军如草芥,根本没有把前方的乡勇和卫所军当回事。在他们眼中,连营兵都不堪一击,又何况其他人。
第六十四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叛军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屠戮对手,让所有的人都炸了锅,四处乱跑,战场彻底陷入了无序的混乱之中。
一片混乱中,陈雨等人列成的方阵如同惊涛骇浪中岿然不动的礁石,格外显眼,引起了李应元的注意。
所有人都在抱头逃窜,可是这几百人像是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似乎对周围的混乱视而不见。李应元心道,这些人怕是吓傻了吧,这么点人,还是步军,面对千余马军,还想正面抵抗不成?
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是杀顺了手的李应元没有丁点犹豫,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了上去。他不可能为了一群装腔作势的家伙绕路,敢阻挡铁蹄锋芒者,全部都将葬身于马刀之下。
将吴安邦的人马驱散之后,叛军骑兵逐渐汇拢,聚集在李应元身后,汇成一个锥形,朝方阵冲了过去。他们战斗经验丰富,不需要上官下令,就自觉地摆出了冲击的阵型。
这种专为冲击步兵阵列的战术,曾在蒙元骑兵手中曾达到过顶峰,一般称之为“凿穿”,以少量精锐骑兵为箭头,呈锥字队型快速突破对手阵列,然后反复冲击、分割对方部队,直到对手崩溃为止。虽然这种战术一般是由重骑兵完成,可是面对孱弱的对手,叛军很有自信,轻骑兵也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蹄声再度密集地响起,地面开始轻微地颤抖,叛军骑兵发起了气势汹汹的冲锋,与旁边狼狈逃窜的营兵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眼前的一幕仿佛定格,形成了一幅充满暴力美学的画面。
军户们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规模的骑兵冲锋,很多人的都脸色苍白,手脚颤抖。张富贵咽了口唾沫,心里大喊:雨子你个骗子,这马军冲锋的气势哪是盐枭能比的,今日只怕要把这百来斤交代在这里。
叛军骑兵的冲锋让营兵、乡勇们更加慌乱,他们完全乱了方寸,在漫天的灰尘中四处乱窜,有些人往两边散开,有些则跑到了骑兵与长矛阵之间,遮挡住了火铳手的视线,成了叛军的人肉盾牌。
邓范有些焦躁,大声对陈雨说:“百户大人,得想个法子驱散这些人才是。现在不仅火铳打不到叛……叛军,而且这些人可能会冲击咱们的阵列,倒时只怕凶……凶多吉少!”因为环境嘈杂,这几句话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陈雨看了看前方的混乱状况,闭上眼考虑了两秒钟,然后伸手朝前一指:“开火!不管前面是叛军还是友军,在骑兵的马刀砍到咱们头上之前,不能停止射击!”
邓范大吃一惊:“对友军开枪?”
陈雨瞪了他一眼,大喝:“这是命令!”
邓范不敢违抗,举起了手中的钢刀,大声下令:“开火!”
“呯呯呯……”早已准备完毕的火铳手们扣动了扳机,铳口喷射出橘红色的火焰,铅弹如雨点般飞向前方。
无差别的攻击把百米之内所有的人都卷入其中,无头苍蝇般奔跑的人群接二连三地倒下。叛军骑兵并没有进入这个射程范围,死伤的全都是营兵、乡勇、卫所军。
本来就惊慌失措的人们更加惶恐,前方是凶神恶煞的叛军,后方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友军,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混乱中,有一个把总模样的军官大声呼喊:“所有人不要慌,不要挤成一团,往两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