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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中,有一个把总模样的军官大声呼喊:“所有人不要慌,不要挤成一团,往两边散开,这样叛军的马军就不会追,该死的火铳也够不着咱们……”
话还没说完,一枚铅弹不偏不倚击中了他的脑勺,炸开了一个窟窿,血花混合着脑浆四处飞溅,然后整个人轰然倒下,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人群中,躲在亲兵身后的吴安邦目瞪口呆望着威海卫军户的方向,脱口而出:“奶奶的,这些人够心狠手辣,自己人也杀?”
威海卫阵中,陈雨不停催促:“继续,装弹,射击!”
军户们还没有这样连续射击过,有些手忙脚乱地装火药,塞铅弹,用通条夯实,然后端平,在邓范的命令声中再次扣动扳机。
“呯呯呯……”又一轮齐射让更多的人倒在了血泊中,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叛军骑兵前进的道路上,刀、盾、矛等兵器胡乱丢弃,让平坦的路面变得崎岖不平,装运辎重的马车更是形成了天然路障,不时有战马被绊倒,悲鸣着翻滚倒地,冲锋的势头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奶奶的,这些废物真是碍事!”李应元不耐烦地挥刀砍杀挡在前方的官兵,可是人数实在不少,杀之不绝,每前进一步变得异常艰难,冲锋变成了缠斗。
陈雨冷冷一笑,这种效果正是他要的。
他下令火铳手开火,无差别攻击,并不仅仅是害怕猪一样的友军冲击自己的方阵,而是要让这些怯战的懦夫成为叛军的绊脚石,让势不可挡的骑兵冲锋变得举步维艰,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削弱骑兵对方阵的冲击力,减少己方的伤亡。事实证明,这样做是有用的。至于那些倒在枪口下的友军,那就只能说声对不起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谁让你们无能呢?
叛军的冲锋彻底停滞,没有速度的骑兵居高临下砍杀无心抵抗的步兵仍然有优势,可是效率远不如高速冲锋。李应元虽然年轻,可是跟随父亲李九成在东江镇和鞑子干过仗,经验丰富,知道这种情况对骑兵非常不利,只要对手能够组织起反击,陷入人群中的骑兵就会成步兵的活靶子。他当机立断,大声下令:“下马步战,不要跟这些废物纠缠,冲过前面那个步军长枪阵,然后在密神山下会合!”
“遵命!”叛军纷纷下马,举刀朝前方杀了过去,战马则缓步跟在主人的后方。。。
刀剑相交之声响起,叛军改骑兵冲锋为步兵冲击,照样杀得对手溃不成军,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的营兵和乡勇们只顾着逃命,加上没有军官组织,仍然是一旁散沙,任由叛军屠杀。
第六十五章 残酷的战斗()
人数占绝对优势的官兵被杀的溃不成军,远处的陈雨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叛军的人数目测也就几百人,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只要吴安邦等人身先士卒,带领部下反扑,几千人围住这些下了马的叛军,拼消耗也拼赢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叛军起兵以来,在山东如入无人之境了。
他大声说:“诸位兄弟,看样子叛军要穿过咱们的方阵,无心恋战,咱们只要稳住阵脚,挡住他们,就是大功一件,人人都有军功!到时回到威海卫,除了朝廷的封赏,我还给每人二十两银子的赏格!”
对于军户们而言,二十两银子是好几次缉查盐枭收入的总和了。张富贵咧嘴笑了笑:“奶奶的,这叛军比盐枭值钱多了!冲着赏格,跟他们拼了!”
冲起来的骑兵给军户们的视觉冲击与心理震撼很大,但是下马步战后就让军户们的心理压力小了很多,无非就是加强版的盐枭嘛!长矛手握紧了武器准备白刃战,火铳手继续装填火药准备进行下一轮齐射。
李应元带着部下砍瓜切菜一般前进到陈雨等人七十步之内,正好是火铳的有效射程之内,邓范看准时机,及时下达了命令:“开火!”
“呯呯呯……”,两个对角的火铳兵齐齐扣动了扳机,一百余把火铳射出的铅弹集中倾泻在前方缠斗的人群身上,即便这个距离命中率不到六成,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营兵、乡勇和叛军在死亡面前是平等的,成排成排地倒下。
叛军自与这支混合部队接触以来,一直势如破竹,直到此刻才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伤亡,一轮齐射就死伤二三十人,叛军士兵顿时有些骚动,向前的势头一时有些颓靡之势。李应元向来骄傲自负,怎么能忍受被菜鸡打脸,大吼道:“给老子顶上去,冲垮他们,后退者死!”
上官的威压和几个月以来面对官兵的心理优势,让叛军们忍住了伤亡带来的心理挫折,嚎叫着继续往前冲。
叛军虽然顶得住,但是士气全无的营兵和乡勇们顶不住了,他们不顾一切地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逃跑,想要避开叛军的刀锋和友军的铳口,慌不择路中,有人被叛军从背后砍翻,有人冲到了方阵面前被火铳击倒,幸运的人则从两侧的夹缝中逃出生天。
渐渐地,叛军与方阵之间的障碍消失了,互相还有七十步左右的距离。李应元反应很快,重新翻身上马,面目狰狞地大喊:“上马,冲垮他们!”
幸存的叛军士兵纷纷上马,整理队形,准备在肉眼可见对方面目的距离内再重新发动一次冲锋。没有了碍手碍脚的乱兵,反而有利于骑兵作战。
邓范看出破绽,大声喊话:“他们冲锋需要时间准备,火铳手准备,再齐射一轮!”他知道骑兵从静止到冲锋需要一定的时间,必须形成整齐的队型,才能发挥骑兵冲击的威力,否则,各自为战的零星冲击,只会成为结阵步兵的猎物。
火铳手们紧张地继续装弹,但是动作远不如之前镇定自若,毕竟在这么近的距离再次面对骑兵,与下马步战的对手完全是两码事,心理压力可想而知。王有田训练向来刻苦,平时的战斗表现也可圈可点,但此时也出现了动作变形,往铳口入火药后,忘记了塞进铅弹,匆匆忙忙举起火铳。其余的火铳手也或多或少出现了失误,不是火药装少了,就是火药装多了。
双方都准备完毕,几乎是同时下达了命令。
李应元举刀往前虚劈,大声下令:“冲!”
邓范吼出了命令:“开火!”
隆隆的蹄声伴随着爆豆子般的枪声同一时间响起,叛军迎着弹雨冲了上去。
呼啸的铅弹重重地砸在骑兵和战马的躯体上,“噗噗”的声音中,骑兵接二连三中弹落马,战马也哀鸣着跪倒,然后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往前翻滚,滑出去老远。
火铳手也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了代价。有人没装铅弹,铳口冒出火焰却没有弹丸飞出;有人火药份量不够,弹丸划出一道弧线后落在了骑兵的前方;还有人的火药远远超出了预定份量,已经变得发烫的铳管承受不住膛压,“嘭”的一声炸膛了,铳手的脸、手都被炸伤,满脸是血,惨叫着倒地翻滚。
骑兵承受着伤亡,在战马奔跑的惯性下继续前进,他们也无法后退。李应元运气不错,没有被流弹击中,挥舞着马刀冲在了最前方。
邓范大喊:“长矛准备!”
养精蓄锐了很久的长矛手端起长矛,枪口微斜往上,站了个马步,腰腹蓄力,准备迎接骑兵的冲击。
火铳齐射完之后,战场出现了定格般的安静。数十秒后,“轰”的一声,叛军骑兵如同洪水一般,一头撞进了长矛阵中。
尽管距离实在太近,战马的速度远远达不到平时冲锋的强度,但是连人带马上千斤的重量,加上惯性的力量,仍然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最前方的骑兵像飞蛾扑火一般,冲进了方阵,被密密麻麻的长矛扎成了刺猬,但是巨大的冲击力让长矛手们抵挡不住,第一排的人纷纷倒地,许多人都承受不了这样大的力量,肋骨折断、内脏震伤,吐出了大口鲜血。
邓范的声音几乎要嘶哑了,带着一丝悲壮:“后排的人顶上,千万不能被冲散!”
第二排的军户带着几分惶恐,跨过地上的同伴,举起长矛,站住了刚才被冲开的位置。
很快,第二波骑兵又冲了上来,又是完全相同蛮不讲理的冲撞,重复了刚才的过程,骑兵身中数抢,长矛手颓然倒地。
陈雨站在方阵的中央,满头大汗。之前对阵盐枭的顺利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打仗也不过如此,但是此刻叛军的强势冲击让他深深地体会了战争的残酷——原来胜与负之间,生与死之间,只隔着一条细细的线,顶住了就能胜,顶不住就是死。。。
第三波、第四波……叛军骑兵的冲击似乎无穷无尽,长矛手的伤亡也直线上升。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却让所有人觉得时间漫长的似乎停滞了,格外煎熬。
第六十六章 抢功劳的友军()
激战中,一根骑兵常用的投枪呼啸着朝邓范飞了过来,邓范只顾着指挥战斗,等发现这根投枪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扎个对穿。这时旁边一柄钢刀伸了过来,准确地磕在枪柄上,将投枪击落在地,让邓范逃过一劫。
邓范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回过神扭头一看,居然是蒋邪。他愣了愣,然后说:“多谢!”
蒋邪斜了他一眼,抛下一句:“好好站住你的位置指挥,不要分心,被马军冲进来咱们都会完蛋!”
就在陈雨一方的人感觉要顶不住了的时候,骑兵的冲击势头慢慢弱下来了。毕竟叛军也是血肉之躯,不是毫无知觉的机器,而且战马这种有灵性的生物也会趋利避害,面对如林的长枪,它们也会本能地躲闪。加上正前方战马庞大的尸体形成了障碍,冲锋再也持续不下去了。
冲锋再次被瓦解,承受了三番五次的打击后,剩余不多的骑兵又陷入了缠斗。
不过威海卫的军户不是前方那群猪队友,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邓范及时发出号令:“他们冲不起来了,围上去,长矛戳人,刀子砍马脚!”
缓过劲来的军户们嗷嗷叫着扑了上去,也不管阵列不阵列了,团团围住对手,戳人的戳人,剁脚的剁脚。叛军陷入了步兵的包围,无数把长矛刺了过来,让骑兵们无从抵挡,一个接一个被戳下马,战马没有反抗能力,被一柄柄钢刀砍断了脚,嘶鸣着倒下,掀起阵阵灰尘。战斗从进攻占优,到势均力敌,最终变成了步兵对骑兵的猎杀。
远处,脸上满是灰尘和血迹的赵宣瞠目结舌地看着战斗的进程,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一名百户咋舌道:“这些人真是军户?可比营兵能打多了。”
这话让赵宣惊醒过来,他眼珠转了转,举刀高喊:“兄弟们,打仗杀敌是吾等职责所在,切不可临阵脱逃,跟我上,杀叛军!”
灰头土脸的登州卫军户们反应了过来,叛军落了下风,这正是痛打落水狗、捞取战功的大好机会,此时不上更待何时?于是嚎叫着跟着自家佥事大人调头跑回去捡便宜。
叛军虽然个个凶残无比,可是形势比人强,威海卫的方阵让他们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最后不多的残兵也是困兽犹斗,战败只是时间问题。等到登州卫的逃兵又杀了个回马枪,他们再也撑不住了,失去了最后的战斗意志,进攻的势头也弱了下来。
不过赵宣的部下显然是如假包换的乌合之众,毫无组织,也没有协作意识,乱哄哄地扑上来,反而冲乱了威海卫的队伍。叛军的残兵看出了便宜,趁乱冲开一道口子,往东北登州方向跑了。
眼看着就要取得更大的战果,却被猪队友捣乱,无法完美收官,陈雨出离愤怒了,他大踏步来到前方,手一指赵宣,大喝:“再敢往前一步者,杀无赦!”
威海卫军户们愤愤不平,听了陈雨的命令,毫不犹豫地将长矛和火铳对准了对方。
赵宣暗叫倒霉,抢功劳也是技术活,这下玩砸了,不仅捞不到便宜,还得罪了这群煞神。他正想说几句圆场的话,体面地收场,却听到背后凌乱的蹄声响起,心里打了个激灵:莫非还有叛军同伙?
这次来的却是吴安邦。他领着一百多亲兵拍马赶到,远远的就大喊:“这一战大获全胜,威海卫功不可没,本官一定给你们记功!现在先让开,让本官清点战果。”
赵宣愣住了,这位大人抢起战功来,比自己更明目张胆,胃口也更大。自己不过想着喝点残羹冷炙,捞几个人头装点门面,而这位一开口就是要把战胜叛军的大功全部揽下的节奏。
吴安邦骑马,比普通兵丁跑得快,没有与叛军直接接触,本想逃离战场,可是远远地看到战斗形势反转,立马不想逃了,徘徊在外围,观察了战斗的全过程。等到叛军死伤大半,剩余的残兵也跑掉之后,当机立断,杀个回马枪来摘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