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很快,负责清点查验的人从舱里钻了出来,向为首的老者禀报:“大龙头……唔,副统领,这条船上的货物为两百担生丝、一百担茶叶、两百匹绸缎、五百件瓷器,另外还有一些零星的药材,初步估计价值白银一万七千两左右,另外一条船上的的货物还在清点之中。”
这老者就是苏大牙了,他冷笑道:“这位掌柜的,手面不小啊?”
赵传宗有些紧张,低头哈腰问道:“小人本小利微,也就混口饭吃,不知军爷要如何处置?”
跟着上船的顾彪解释:“按理说,这些货物要全部没收,只是我们没有这么多人手来处置货物,所以秉着以仁为本的念头,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缴纳了罚银,就把货物自行带回去处置。”
赵传宗问:“敢问军爷,没收和罚银具体是什么章程?”
“没收就是连船带货全部扣下,上缴朝廷;罚银就是按照货物价值的三成计算,缴了银子你就走人。”
赵传宗眼前一黑,差点倒下。没收船货固然是他无法承受之重,能让他倾家荡产,可是缴纳按货物成本价三成计算的罚银也是大伤元气。
可是现在他不能倒下,必须拿个主意,否则就是万劫不复。赵传宗扶住船舷,权衡利弊之后,决定两害相衡取其轻,老老实实缴纳罚银。
“军爷,请问缴了银子之后,就可以走了吗?”
“当然,交了罚银,货物自行处置,我们不再干预。”
赵传宗决定问个明白:“敢问自行处置是什么意思?”这事必须弄清楚,如果缴了银子继续按原定航线走又被拦下,以同样理由罚银,那就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了。虽说这种反复敲诈勒索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以官府贪得无厌的尿性,也不能完全排除。
苏大牙狡黠地回答:“按说是要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过上头交代,考虑到你们回原地处置货物亏损太大,可以异地处置,在山东上岸还是去南直隶都由你们自行决定。”
赵传宗心中大定,这只是官面上的话,他能听懂潜台词。所谓异地处置不过是个幌子,其实就是交了罚银可以继续前往日本售卖,难道这些官兵还会一路跟踪不成?
他打定主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所谓的罚银,再心疼也要交,总好过血本无归。。。
“军爷,罚银我认缴,说个数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金山银海()
不久之后,陈雨站在船头,望着两条商船渐渐消失在海平面的船帆,问:“效率很高啊,不到半个时辰就办妥了。一共收了多少银子?”
顾彪冲身后一个账房模样的人说:“把账算给大人听听。”
账房拿起一本账本,回答:“禀大人,兹有天津卫赵氏,两船货物估值白银二万二千八百两,按三成罚银,折合六千八百两。”
陈雨有些动容:“两条船就这么多?这些海商出海都是下了血本啊!”
旁边的张富贵忍不住问:“这三成的罚银会不会高了点?才一个海商,缴的银子已经抵得过牟老中那边两三个月的孝敬了。”
“高?哈哈……”陈雨笑了,“你问问顾彪,这一船货到了日本能变成多少银子?”
顾彪介绍道:“虽然货物的利润有高有低,但是这两船货,平均下来也有三到四倍的利,二万两只是进价,到了长崎发卖,转手就能变成六万到八万两左右,扣除本金、伙计和船老大的工钱以及途中货物的损耗,赚个四、五万两是绰绰有余,就算交了六千两罚银,至少还可以净赚三万多两银子。”
“这当家的不傻,会算这笔账。如果船货被没收,那就是连本带利十几万两的损失,相比之下,区区六千两买个平安,怎么看都划算。”陈雨说,“要不是担心他们去日本之前没有这么多现银,其实比例还可以定高一点。”
张富贵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都说海上是金山银海的买卖,现在俺算是见识到了。”
陈雨闻言,哈哈大笑,顾彪、苏大牙等人也跟着笑起来,毕竟有银子进账,谁都会开心。
接下来船队继续在蓬莱、威海卫之间的海域来回穿梭,陆陆续续拦截了几起商船队。这些商船队规模有大有小,大的两三条船,小的就一条船,多多少少也有一些随从的护卫,可是面对整整五船杀气腾腾的士兵,无人敢捋虎须,都乖乖地按要求缴纳了罚银,数目从五六千到一两千不等。几天下来,居然就有近三万两银子落袋。
这样惊人的数字,不光顾彪等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见惯了世面的陈雨也不禁感叹,比起陆地,海上蕴藏的财富太惊人了,这渤海湾的海贸还不如南方那么繁荣,光抽本金三成的水就有这样的收入,要是在福建、广东一带那还得了?
虽然这些银子不是直接进私人腰包,但见证了这样抢钱一般的效率,跟随行动的众人都与有荣焉。张富贵羡慕地对顾彪说:“顾少爷,难怪你要出海做买卖,千户的位置都不正眼瞧,土里刨食哪比得上海上的银子来得快,这些年积攒了不少身家吧?”
顾彪连连摆手:“我那一条船的小买卖就甭提了,一年到头忙活下来,还不如陈副千户这几天的进账。不和陈副千户比的话,要说来钱快,还得是苏当家的,刀片子一亮,那银子还不是哗哗地来?”
苏大牙正色道:“不瞒诸位,虽然咱以前干得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可是论赚钱,真比不过陈大人这个罚银的法子。以往劫了船,现银不多,货物又不好出手,只能找岸上的窝主贱价甩卖,一万两银子的货,最多也就卖个一、二千两的白菜价。而且干一趟买卖就要换地方,不敢在一处逗留太久,免得引来当地官府围剿,加上上岸处置船货,耗费的时间实在太多,远不如现在这样爽利,一路收银子收到手软。”
顾彪感概道:“真不知道陈副千户脑袋里装了什么,这赚钱的法子层出不穷,换做我,打死也想不出来缉私罚银这样的法子。干得是海寇……是苏当家以前的行当,却披了官府的皮,劫了银子还让这些海商有苦难言,面子里子都有了。”
张富贵嘿嘿笑道:“大人的脑子里装了啥俺不知道,但是俺就知道跟着大人混准没错,银子会有的,前程也会有的,嘿嘿……”
苏大牙与顾彪齐齐点头:“张兄弟说得极是。”
三人一齐大笑。
这几个人,一个是底层军户出身,一个是海盗头子,另一个是世袭武官子弟,身世截然不同,却因为陈雨而聚集到了在一起携手合作,却毫无违和感。
扫荡了一段时间后,陆陆续续又有万余两银子入账。陈雨本来还想再接再厉,可是考虑到士兵们在海上的生活过于简陋,士气难以长期维持,加上风向变成了东风,已经过了这两个月前往日本的最佳时机,商船逐渐减少,在顾彪和苏大牙的建议下,陈雨暂时收工,在登州港停泊上岸,顺便让士兵们休整几天,然后返回威海卫等待下一次的顺风季节。
在登州外海的长岛一带,准备入港的威海水营遇到了在岛屿避风处停泊的一支船队。对方大小船都有,吃水很深,船上的水手看见远远来了一支规模不亚于自己的船队,明显慌乱了起来,奔走相告,似乎是互相示警。
陈雨问苏大牙:“这是不是你说的商船队?咱们本是冲着这支船队来的,可是这几天就是没碰上。”
苏大牙回答:“凭属下的经验,多半就是了。第一,这支船队吃水深,说明装载的东西很多,这个季节除了南下的商船,没人会装载这么多货物;第二,离登州这么近,却不靠港,反而在岛屿停靠,说明不愿与官府打交道,心里有鬼。”
陈雨有些不解:“虽说朝廷禁海,但这支商船队伍规模不小,应该得到了官府默认,为何还不敢入登州港停靠呢?”
“大人有所不知。天津卫那边的海商,在当地上下打点当然是到位的,当地官府睁只眼闭只眼,进出港都没有问题,可是山东这边未必就有人脉关系,小县还好,登州这样的大城,巡抚、知府、知县,官太多,他们打点不过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不会轻易进港了。”
陈雨点点头:“那就是他们了。传我命令,把船靠过去,登船检查。他们如果识相就好,如有反抗者,就地正法!”
“遵令!”苏大牙回头下令,“让兄弟们动手!”
甲板上的海盗们兴奋地嗷嗷叫,立刻转舵驾船冲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白手套()
那边的商船也开始有了动静,原本降下的帆开始慢慢升起,似乎想在对手抵达之前逃跑。
只是中式硬帆过于沉重的特点决定了升帆远比降帆慢,从静止到拔锚启航谈何容易?原本这些商船是停泊休息,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猝不及防之下,又怎么可能摆脱有备而来的海盗船?。。
“嘭”“嘭”“嘭”……接二连三的碰撞声响起,海盗船用猛烈的撞击迫使商船彻底放弃了逃跑的念头,然后一张张踏板被架在船之间,准备已久的军户新丁们从舱室里蹦了出来,跳上踏板,端着长矛急吼吼地冲向了对方的船甲板。
这支规模颇大的船队戒备比其他同行要严密得多,不少随行护船的打手保镖举起了刀刃想把对手赶下去,但还没动手,就被海盗船望斗上的弓手射中,惨叫着倒下。
苏大牙已经有段日子没有亲自上阵了,现在摇身一变,从海贼变成了官兵,很有一种显摆的欲望,眼见对方居然敢举刀反抗,操着刀也在几个心腹的护卫下跳上了踏板。毕竟是积年老寇,虽然年过半百,在摇晃的踏板上仍然如履平地。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对方船上后,举起刀熟练地喊话:“都给老子放下兵刃,留财不留命,留命不留财……”
话刚一出口,苏大牙才醒悟到自己是官兵了,不能这么喊话,改口道:“那个啥,咱们是威海水营的官兵,统统放下兵刃跪下,否则以海寇论处,一个不留!”
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对手,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船员们早就胆寒了,再听到是官兵,不再犹豫,乖乖地丢掉兵刃,跪倒在甲板上。
苏大牙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绽开了,读书人管这叫啥来着,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一句话就让对手乖乖地放弃抵抗,真是威风、痛快!
旁边的蒋邪却拉长了脸,才被弓箭射死两个人,这些人就吓破了胆,投降的太快,想练兵都没有机会,着实让人不爽。
局面被控制了,也打不起来了,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团团作了个揖,问道:“原来不是海贼,是官兵,都是自家人。请问贵上是哪位?”
这时陈雨在张富贵等人的保护下慢悠悠地跳下了踏板,接上了话头:“我是威海卫副千户陈雨,负责管辖登州水师威海水营,也是这次缉查走私行动的指挥,你有什么要说的?”
“缉查?走私?”中年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在他看来,出海经商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从没有把这事与“走私”这样新鲜的词联系在一起。他转了转眼珠,殷勤地对陈雨说,“原来是陈副千户,失敬失敬。小人叫李贵,天津卫总兵王洪府上的管事,能否请陈大人借一步说话?”
陈雨暗想,没想到这次碰到的不是善茬,果然能拥有这样规模船队的都非等闲之辈,背后都有权贵的影子。这些人算是权贵的白手套,他们并没有什么可忌惮的,需要忌惮的是他们背后的人。
他跟着李贵来到船头,淡淡地说:“这里人少,你有什么话快说,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李贵从袖中摸出一根小指粗黄橙橙的金条,悄悄递给陈雨,“不知道大人是办什么差,与咱们做买卖的有什么关系,能不能高抬贵手,早点放我们走?现在是顺风,正是南下的大好时机,误了时间,往返东瀛那边就要多花一倍的时间……”
陈雨冷笑着推开了他递来的金条,“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懂吗?本朝禁海,出海经商是违禁之事,你家主子是朝廷命官,知法犯法,你居然还想贿赂本官,罪加一等,要是把这事告知御史参他一本,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李贵不解地说:“可是大家都这么干,朝廷也没说不行啊!再说天津卫那边的官府也从未说过这是违禁之事啊?”
陈雨哼了一声:“天津卫那边的官府怎么做,本官管不着。可是山东海面归咱们水营管辖,本官就可以管。本官且问你,出海行商可有朝廷颁发的‘由引’?”
李贵呆呆地摇摇头,他替主子跑日本好几年了,从没有听说过“由引”这回事。
“那就成了,妥妥的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