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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彪见建议被采纳,受到鼓舞,继续说:“为了甄别是否缴纳罚银,可以给已经缴纳的海商开具凭证,命专人负责填写、签名、盖章,并标注日期,这样既一目了然,又可以避免伪造。一般往返天津、山东等地到日本之间的航程,加上在长崎买卖交易的时间,两三个月足够了,凭证上就以缴纳银子的时间为期,三月后作废,就可以避免海商归途中重复缴费,同时也不会漏掉第二次出海的罚银。”
陈雨眼睛一亮,拍着顾彪的肩膀说:“顾少爷果然是经商有道,这主意够专业,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顾彪笑呵呵地说:“过奖过奖,我不过是跑了几年的海,对其中的门道略知一二罢了。”
陈雨当场拍板:“就按你说的办。等巡抚大人这边交代的事办完以后,回到威海卫,等苏当家的那些手下全部就位,趁着下一次顺风季节,分批次轮流出海巡逻,软硬兼施,逼着海商去刘公岛主动缴纳罚银,这样坚持一年半载,应该就能把海面上的规矩立起来了。到时候然就由你坐镇刘公岛,负责评估货物价值、收取罚银并出具凭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津卫来客()
顾彪闻言大喜,坐镇刘公岛收银子,这可是个肥的流油的差使,即便不动什么手脚,好处肯定也少不了,比起漂洋过海赚点辛苦银子,他更喜欢这样的日子。
十来天后,船队返回登州补充给养,陈雨接到了巡抚衙门的通知,天津卫的人已经到了,让他赶紧过去。
陈雨赶到巡抚衙门,陈应元说:“来的正好,你随我去会会他们。”
陈雨边走边问:“抚台,他们来的是什么人,你们谈得如何了?”
陈应元哼了一声:“来了两个人,一个自称是天津兵备道的胞弟,另一个对自己身份三缄其口,但言辞间被本抚套出了真话,估摸着是朝中某位大佬的幕僚。他们虽然嘴上客套,可话里行间让本抚将船放行,只口不提罚银的事情,还暗示朝中有人会弹劾此事。本抚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幕僚几句话吓倒,就把他们晾了几天。”
陈雨心里有底了:“抚台此举英明!下官心里也有数了,这件事情就由抚台唱红脸,居中斡旋,再让下官唱白脸,来做这恶人。”
来到花厅,两个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陈应元进来,两人迎了上来,拱手作揖:“见过抚台。”
陈应元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然后介绍陈雨:“这位是威海卫副千户陈雨,同时也拟由他兼任登州水师威海水营统领,缉查私自出海经商一事,本抚全权交给他来办。具体的事情,你们可以直接问陈副千户。本抚还有公务处理,先失陪了。”他不愿自降身份,和两个马前卒较量,这件事交给陈雨来做更合适,所以自己不在场更好。
等陈应元走后,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开口问道:“在下潘明,天津兵备道潘达胞弟。请问陈副千户,这所谓的罚银,究竟大明律中哪一条有规定?地方擅自征收,是否有越权之嫌?”
陈雨镇定地回答:“第一,禁海是大明国策,从洪武朝就开始实施,除了隆庆朝开放了月港一地之外,其余各地均不得出海经商。本官不过是维护这个禁海的政策而已,何来越权一说?第二,罚银之事,是否合乎大明律法,有司会有定论,轮不到一介布衣指手画脚。请问这位潘兄,你现在身居何职,是否有权过问此事?别跟我说,兵备道胞弟也是一个官职?”
论辩论,陈雨还真不怕古人,他巧妙地回避了罚银没有依据的硬伤,站在大义名分的角度上向对方发起了攻击,然后再从身份地位的角度讽刺了对方一把。
这一番话立马把潘明反问的哑口无言。对啊,且不说大明律有没有规定可以对海商处以罚银,但是禁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人人都这么做,只是朝廷没有追究,但并不代表自己就是合法的。
至于第二个说法,更是戳中了潘明的软肋,他虽然仗着兄长的名号在大部分时候畅通无阻,可是碰到这种丝毫不给面子的官吏就歇菜了,人家的话很诛心了:一个平头百姓,有什么资格对官员的做法进行指摘?要知道封建社会,官民之间泾渭分明,政治地位天差地远。撇开天津兵备道这层保护罩,别说陈应元这样的封疆大吏了,就算在陈雨面前,潘明也什么都不是。
见同伴一个照面就受挫,年纪稍长的一位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陈副千户好大的官威!在下钱仁,也是一介布衣,不敢对你指手画脚,只想说一句话:登莱不是世外桃源,终究还是大明的疆土,陈副千户即便兼任水营统领,也不可能在北方海面上一手遮天。这般敛积不义之财,总会有人伸张正义的,奉劝你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挑衅,陈雨却没有勃然大怒,只是淡淡地说:“潘兄想靠兵备道之弟的身份来压本官,不知钱先生又是凭借什么身份,背后的靠山可够份量?”
钱仁气得须发皆张,指着陈雨哆嗦道:“果然是不学无术的武官,夏虫不可以语冰。你这么嚣张无礼,可以为我家东主奈何不了你一个小小副千户吗?”
潘明刚被陈雨几句话怼得心情沮丧,闻言精神一振,挺起胸膛说:“就是就是。你可知道钱先生的东主乃当朝刑部左侍郎惠世扬?你得罪我也就罢了,得罪了惠侍郎他老人家,只怕这身官袍早晚要脱掉。”
钱仁滞了滞,想要阻止潘明也来不及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雨暗想,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钱仁估计没打算公布自己东主的身份,却被急于扳回被动局面的潘明给坑了。原来这个利益集团的背后大佬就是刑部左侍郎。惠世扬这个名字,陈雨有些陌生,但是刑部左侍郎也算朝中一个颇具份量的官职,不可小觑。陈雨说:“先是兵备道,又是刑部左侍郎,无论哪个官都能压住我这个小小的卫所武官,按理说该害怕才是。不过我也有句话奉劝二位,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官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维护大明国策和祖制,如果有人要为了私利打压本官,那么为了自保,本官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钱仁愣了一下:“你想怎么做?”
“也没什么。既然本官认为禁海的政策要维护,而二位认为缴纳罚银师出无名,双方各执一词,那么就把这件事禀告朝廷,让圣上来裁决此事。若是圣裁认为我是错的,雷霆雨露皆君恩,我甘愿接受惩治;若是认为我做得对,那么圣上自会主持公道,我就不必害怕兵备道潘大人和刑部惠侍郎的打压了。”
潘明有些懵了,下意识地问:“把事情捅到朝堂上去又如何,你以为罚没了这么多银子,中饱私囊,圣上会放过你?”
陈雨笑了笑:“那就把银子献给圣上,充实国库,说不定我还能升官,不过你们可就未必有什么好下场了。”
第一百四十章 两面三刀()
听见对方撂狠话,大有同归于尽的意味,潘明一时没了主意,望向钱仁。
钱仁反而冷静下来了,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说:“是学生孟浪了,考虑不周,陈副千户、抚台与东主同朝为官,没必要为了些许小利撕破脸。既然私自出海是违禁之事,那么就缴纳罚银便是,不过兹事体大,必须再回天津一趟,向各位大人请示,而且船上都是货物,没有这么多现银,也必须从天津取来。”
“这个倒是可以。”陈雨没想到这个钱仁思路很清晰,而且做事果断,一下子就看出了隐患所在,不惜壮士断腕。既然对方愿意服软,其他细节都好商量。
“另外学生有个不情之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没必要拿去烦扰圣上了,您说对不对,陈副千户?”
陈雨回答:“既然事情能解决,就没必要惊动圣上了。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没空管这么多琐事。”
定下了基调,其他的事情商议起来就容易了,双方很快就把罚银的具体数目和交割的时间谈妥。
等陈雨出门后,潘明迫不及待地问钱仁:“钱先生,怎么突然就服软了?这可是本金的三成啊,数以万计的银子啊,不是几百两的小数目,就这么送给他们?”
钱仁斜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你这个愣头青早早地透露了鄙人东主的身份,也不至于这么被动。现在他知道了东主的底细,双方真要一较高下,倒霉的肯定是咱们。不服软,还能怎么办?”
潘明轻轻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小人嘴快,该打。不过小人还是不明白,把事情捅破又如何,分明对两边都不利,咱们又为什么如此忌惮?”
钱仁叹了口气:“当今圣上正愁无银子可用,想收矿税又怕群臣反对,现在咱们这些私自出海的人送上门去,因为违背祖制,没人敢站出来说话,最后不被剥皮吸髓才怪。相比之下,花点银子买平安才是正确的选择。”
“小人明白了,事情若直达天听,咱们的损失更大,而这姓陈的屁事没有,顶多把银子吐出来,怪不得有恃无恐……”
钱仁用鄙夷地眼光看着他,心想,你才反应过来啊?若不是其兄长是值得拉拢的实权派官员,自己才懒得跟他废话。
他有句话却没有和这个草包说。回到京城,一定要建议东主,以“与民争利”、巧立名目“横征暴敛”的罪名弹劾陈雨和为其站台的陈应元,敲掉这个海上的拦路虎。之所以以示弱的姿态恳请陈雨不要讲此事上达天听,就是要先下手为强,用一面之词忽悠皇帝,采信自己这边的言论。
这边在分析利害,那边陈雨来到陈应元的书房,把交谈的内容都告诉了陈应元。
陈应元问:“他们就这么退让了?”
陈雨恭敬地回答:“抚台的身份不便和这些人争执,可下官没有什么顾虑,直接图穷匕见,他们就怂了,答应按咱们的规矩缴纳罚银,不过船上大多是货物,现银不多,他们答应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银子送来,下官也答应了他们,银子一到,就解封船只,让他们把船货带走。”
陈雨只是含糊地提了一句,并没有说明具体数目。其实这五艘船的货物价值经顾彪等人估计,大约十万余两,严格按照三成的标准缴纳罚银,那就是三万两起步。但这个数字他绝不会主动告知陈应元,免得把抚台大人的胃口撑大了,对自己没好处。
“然后呢,这件事是不是告一段落了?”陈应元没有接触过海贸,还以为是几千两银子的事情,注意力都在如何化解矛盾之上。他觉得事情这样和平解决也不错,毕竟里子已经得到了,对方愿意给银子,面子问题就不必过于纠结了,大家同朝为官,又没有私人恩怨,把堂堂刑部左侍郎得罪狠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陈雨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如果我是抚台,银子会收,船也会放,但是转身就会写个折子递上去,把刑部左侍郎惠世扬、天津兵备道潘达、天津卫总兵王洪等人都参一本。”钱仁估计想不到,陈雨也和他一样玩起了两面三刀,当面说得好好的,背后却也是捅刀子。
陈应元吃了一惊,收了银子还往死里整,这是官场大忌啊。他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不是已经服软了吗?”
陈雨冷静地解释:“首先,惠世扬等人只派出一个幕僚、一个兵备道的家人来处置此事,并口出恶言,说明他们心里傲慢自负,根本没有妥协的打算,只不过忌惮下官的威胁,不得已捏着鼻子服软而已,口服心不服。而且一次出海就缴纳数量不菲的银子,以后还要继续缴纳,说不心疼没人信。他们表面上退让,但心里的刺已经扎下了,背地里肯定会动手脚对付咱们。您是封疆大吏,动你困难些,需要时间和精力来寻找把柄弹劾您,但是对付下官就简单多了,说不定到了下个月,我这个副千户及水营统领的官职就被免了。”
陈应元想了想,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惠世扬等人表面退让,却怀恨在心,私底下报复,他又哪有这么多精力来应对?
“其次,从长远来看,就算惠世扬等人忍气吞声,可是大股商船队的背后都有朝中大佬的影子,对付了一个惠世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刑部侍郎之后,说不定还会出现尚书、阁老。”陈雨说,“与其一个个地斗法,还不如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莫说你了,就算是本抚,扳倒一个刑部左侍郎又哪有这么容易。”
“这个问题,之前已经和抚台禀报过了,把事情捅到圣上那儿去,事情就容易了。”陈雨说,“那个幕僚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