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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对方的话,陈雨有些明白了。这是崇祯借王承恩之手给自己贴金,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皇帝重视的人。宫里的风吹草动,肯定会被有心人知晓,想必午门门口这一幕,从明天起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官场,这也算为接下来的朝会造势,要不然一个千户上了金銮殿,谁会鸟你。
想明白其中关节后,陈雨便有了主意。本来他想出宫之后就拿着陈应元的信笺去拜访左都御史唐世济,现在看来,不妨等一晚上,明天再去,等唐世济也听到风声,可能效果更好。他离开了午门,对等候在宫门外的张富贵等人说:“先找地方住下,休息一晚,明日去拜访大佬。”
第二日,陈雨把随行的战兵留在客栈,只带着张富贵出门。问清楚唐府所在地之后,来到城西一处胡同。
唐府所在的这处胡同似乎是京官们的聚居地,一眼望去,每家宅邸都十分大气,门口或多或少都停了轿子,看样子是来访的客人所乘坐的。
找到唐府后,陈雨让张富贵把拜访的名帖和陈应元的信笺一并递了上去。门房进去通传后不久,一个中年文人急忙走了出来,问道:“山东来的陈千户何在?”
陈雨不知道这人和唐世济是什么关系,迟疑着自报家门:“下官便是”
“原来你就是陈千户,果然年轻有为。”中年人上前握住他的手,热络地自我介绍,“本官就是唐世济,让你久等了。”
堂堂都察院左都御史居然亲自出门迎接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小千户!陈雨有些吃惊,看来昨天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要不然一个国家的中纪高官兼最高检察院检察长怎么可能屈尊迎接一个县武装部长?
别说他,就连一旁的门房也看傻了。左都御史掌握了这个国家的监察资源,是所有科道言官的最高长官,手握弹劾官员的大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左右官员的去留,位置之重要,不亚于吏部、户部等重要部门。往常官员上门拜访,个个都是低声下气等待接见,什么时候看到自家老爷亲自出门迎接客人了?
陈雨作出受宠若惊状:“怎么敢让总宪亲自迎接,折煞下官了。”
唐世济虽然在府中没穿官服,但是举手投足间的那种上位者气度掩饰不住,他捋须笑道:“思昌推荐的人,就是自己人了,无需这么见外,到了这里,那套官场上的繁文缛节就抛开吧!”
“下官不敢。”虽然对方很热情,但陈雨还是毕恭毕敬,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能够做到左都御史这样位置的官员,绝不是省油的灯,这么热情的态度背后,肯定有其目的,如果以为凭借陈应元的一封推荐信就有这样的效果,那就太天真了。
“来来来,不要站在这里了,里面说话。”唐世济引着陈雨进了花厅。
一番礼让客套并坐定之后,陈雨端着茶杯,接着杯中热气的掩饰,眯着眼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唐世济,揣测对方如此热情接洽的意图。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说陈应元的信是敲门砖的话,那么正常情况下,唐世济能让自己进门,不痛不痒地交谈一番,为将来的进一步接触打下基础,才是合理的剧情。而现在唐世济表现出来的热情,远远超出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对一个地方千户应有的态度。
陈雨喝了一口热茶,心里纳闷:就算是被王承恩送出宫门,唐世济也未必要做到这样的程度啊,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呢?
他在打量揣测唐世济的时候,唐世济也在打量他。
这个对于京城官场来说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千户,却被皇帝点名召见,并亲口为其升官,同时委以重任,而且所做的事情,不仅为皇帝所关注,也引发了京城官场的潜流暗涌。随着他的入京,现在京城乌云密布,一场针对他的风暴正在形成,恐怕他自己还不知道吧?
唐世济心里这么想,口里笑呵呵地说:“陈老弟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千户的职位,敢问是世袭还是晋升?”他想摸摸对方的底,如果只是因为父辈萌荫承袭官职的幸进之辈,而不是靠自己的能力,那么这场谈话就不必深入;如果是凭借一己之力一步一步升上来的,那就要刮目相看,可以考虑在其身上进行政治投资。
陈雨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如此复杂,但也隐约猜到了对方问这番话的用意,如实回答道:“下官一年前还是个白身军户,是凭借军功,加上做事勤勉,从总旗起步,一步步晋升到千户之位的。虽然没有父辈萌荫,但侥幸先后得到威海卫指挥同知赵梓隆、山东巡抚朱军门、登莱巡抚陈军门等诸位上官的赏识和厚爱,才能得到这个职位。”
唐世济眼睛睁大了,惊讶地望着陈雨,从普通军户到千户,只用了一年时间?这完全颠覆了官场游戏规则,更不用说官职大多为世袭、近乎于封闭体系的卫所了,难度只会更大。
第二百零五章 你要战,我便战()
陈雨的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唐世济的意料,也巧妙地告知了他所想知道的一切信息:这个千户不仅升迁速度像坐了火箭,而且从无到有,从军中到地方,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脉,其中还包括朱大典、陈应元这样的封疆大吏。简单一句话,就充分说明了这个千户为人处世的能力。更不用说其现在还得到了皇帝的赏识,有更加耀眼的光环加持。
唐世济从接到陈应元的信笺开始,到与陈雨短短几句话的交流,总共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押注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在即将开盘的朝会博弈上赌一把,赌注就是自己的仕途。
主意打定,他抿了一口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听说陈老弟现在在威海卫领着水营做禁海的差使?这件事不仅圣上关注,朝野之间也颇为瞩目,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能不能给本官说说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圣上的态度?”
这个问题看起来是随口一问,可是陈雨却非常重视。唐世济绝不是闲得无聊和他拉家常,何况是禁海这么敏感的话题?这番话的背后,肯定蕴藏着其他动机。只不过从各方面分析,对于自己,应该是偏向善意的。
权衡一番后,陈雨决定实话实说,反正这件事在朝会上要公开讨论的,崇祯的态度也不是秘密,不如送个顺水人情。于是他一五一十地把禁海缉私的历程简明扼要叙述了一遍。
“现在我们威海水营,已经基本上把北方海面的局势控制住了,而且将收取的罚银缴纳了相当一部分入国库,圣上龙颜大悦,对这件事自然是鼎力支持的。”
唐世济微微一笑:“所以,圣上给你升了官,而且是连升三级?”
“这”陈雨震惊了,昨天才在乾清宫讨论的话题,今天就被人知道了?如果不是宫内有内鬼和外臣勾结,那么就是这位左都御史手眼通天了。
一时间,他有种被看穿一切、无所遁形的感觉。幸好都是实话实说,没有胡编乱造、假传圣旨,否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看见陈雨惊讶的表情,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唐世济安抚道:“老弟也不必过于吃惊,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本官也不是心怀叵测、勾结内侍的佞臣,这宫里和外臣之间,按祖制是不能私下来往的,但世事无绝对,很多事只能做不能说,凡是到了一定地位的文武官员,都有自己的渠道,和宫中有一定的联络往来,这也是公开的秘密。”
陈雨这才明白,宫内宦官和外臣不能勾结的规矩,已经形同废纸,为了各自的利益,有地位的宦官和外臣已经形成了某种同盟关系,皇宫里像个筛子,没有秘密可言,只是维持纸面上的平衡而已。
唐世济继续说:“但是做归做,说归说,如果不是把你当做自己人,本官是绝不对不会说这些话的。”
这是唐世济第二次强调“自己人”这个说法了,如果第一次是客套,第二次那就是明显的拉拢了,看来陈应元和这位总宪关系匪浅,一封信就能将自己划入对方的阵营内。陈雨并不介意在京城多一个位高权重的强援,所以识趣地点点头:“下官明白。今日来访,只带耳朵,不带嘴巴。”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听到什么话,绝不外传。唐世济对这个态度很满意,逐步亮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京城的官员参与海贸的不在少数,老弟所谓的禁海缉私政策已经对他们造成了深深的困扰。从圣上召你入京的旨意发出后,以惠世扬为首的一大批官员,已经在四处串联,摩拳擦掌,准备集中精力,一举将你弹劾到底,撸去官职,废除水营及禁海缉私之策,并逼迫圣上承认收取海商之税是与民争利,从此洗白海商的身份。”
陈雨闻言不禁有些后怕,冷汗都冒了出来。
自己虽然预见到了惠世扬等人的反弹,但绝对想不到这个既得利益团体在酝酿这么大的动作,而且是自己还没入京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如果不是唐世济提醒,这当口还蒙在鼓里,对对手的反扑力度严重估计不足,以无心对有心,那么就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说不定也会败下阵来,成为这场斗争的牺牲品。毕竟大明的朝堂斗争,很多时候有理就偏偏在声高,只要掌握了科道言官的力量,控制了舆论走向,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很多事连皇帝也未必能压的住。
联想到潘达、王洪在天津卫的疯狂举动,陈雨不仅有些感慨,果然暴利能使人疯狂,为了海贸的巨额收入,这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即使自己愿意偃旗息鼓,对方也不会放过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真刀真枪干到底了,你要战,我便战!
陈雨拱手行礼:“多谢总宪提醒,否则下官就要吃个大亏。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下官斗胆请总宪明示:究竟您站在那边?想要的又是什么?”
他很清楚,没有人是活**,唐世济违反官场游戏规则,不惜冒着得罪同僚的风险,帮助他一个外地入京的武官,说没有图谋傻子都不信,那就不如摊开来说清楚。
唐世济呵呵笑了起来:“陈老弟话说得很直白,一点都不含蓄。不过话糙理不糙,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心里都敞亮。”
他斟酌了一番,缓缓说道:“本官没有站在哪一边之说,身为左都御史,对事不对人,谁有理,本官就站在谁的那边。至于你问本官想要什么这么说吧,都察院左都御史已经是很多人终生难以企及的目标,按理说,本官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但是人活一辈子,总得有点追求。对于历朝历代辅佐君王立下丰功伟业的那些阁老,本官向来是仰慕地紧,希望有生之年能在大学士的位置上,辅佐明君,为朝廷做些事情,若干年之后,后辈能在本官的墓碑上,刻下可以传颂后世的功绩。”
抱歉,因为开会,更新又推迟了,公务猿伤不起啊,时间无法由自己支配。以后尽量会准时更新,早晨8点…9点左右,晚上则是6点…7点。
第二百零六章 送礼()
陈雨按照自己的理解,对唐世济这番伟光正的话在脑海里自动进行了白话翻译:我哪边都能下注,谁赢面大,我押哪边;在左都御史的位置上退休我不甘心,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入阁做个大学士,光宗耀祖。
简而言之,这位总宪大人想进行政治投机,利用群臣反对皇帝禁海收税的契机,以小博大,押注皇帝这边,换取入阁的资本。而他的切入点,正是自己这个禁海缉私的始作俑者,可以说,从自己走出午门的那一刻起,他多半就在寻找与自己联络沟通的机会,陈应元的信和自己的主动拜访,恰好让这事水到渠成。如此一来,对方的热情态度就说得通了。
所以,自己只要让唐世济相信皇帝这边能赢,就能获取他的支持——他的背后可是大部分的科道言官,足以左右这场没有硝烟战争的走向。
想明白其中关键后,陈雨笑了,没想到一次简单的拜访,却成了这次京城之行成败与否的关键。同时他也基本能肯定,这位总宪大人多半不是东林党人,而是相对独立的政治投机者,不受党派的束缚。
他说了声“总宪,得罪了。”然后附耳在唐世济耳边,把说服崇祯的那一套理论,什么避开商税之争,占据道德制高点之类,通通都告诉了对方。
唐世济听得两眼放光,频频点头。对他而言,事情的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有足够的理由和说辞作为弹药来攻击和压制另一方,哪怕是诡辩也无妨,科道言官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双方经过一两个时辰的秘议,商量好了几日后的朝会如何应对惠世扬等人的计划,一个左都御史和小小千户,就这样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同盟。一场涉及多个官员去留的政治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