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小横不置可否,又问道:“这次你外婆没来?”
林代心里微微“咯噔”一下,试探道:“外婆有时候是不便行途劳顿了。别说四姐姐,玉儿也觉着多休息休息总是好的。”
谢小横道:“她敢休息,也就仗着知道大纰漏总有我兜着罢了。”
这样听来,又不似疑云舟、怒云舟。
林代一试不中,缩回来,唯唯喏喏。
谢小横又与林代说起文学来……
擦!文学!
林毓笙不怕这个。林毓笙是文艺女青年。可是林代不行!
也许她可以背一点现成的、这个世界却没有的诗词歌赋……擦!可是现成的学识休养是骗不了人的!对现有的文库,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像话么?——就算咬紧牙关。算像了话。人家出点别的题目呢?命题作诗,背不上现成的,岂不就完了?
一句谎话,要千百句去圆谎,太过辛苦,几乎难以成功。
杨律当年就感慨:常有人觉得律师撒谎,真是误解。
有个刚入行实习的小孩子奇问:“我们不能撒谎么?”
“不。”替杨律回答的,是林代,“我们只是懂得说话的艺术。”
思及此,她唇边微微溢出笑来。道:“爷爷文采高妙,玉儿何尝懂得什么。”
谢小横摇头:“何必过谦。”就念了几句诗道,“冰清玉露白,仙子广寒来。值此炎炎夜。素然窗下开。这是你才满十岁时写的,也算异数了。”
林代只管谦逊:“其实不懂什么。大概玉儿比别人早慧些。人家迟早也能做的,玉儿先做出来了,就以为是好的。其实到这岁数,人家也都能做了。玉儿算得什么呢?”
谢小横道:“总不是跟某些人一样,觉得闺中女儿做诗词不是本份。所以就自弃了罢?”
林代张得口来,忽有别样的见解潺潺流出:“也不是这样的。天若不喜女儿弄诗文,何以让女儿能解诗文?天既有意让池畔花开,那花总该是开的,总不能自愧无苍松之劲、绿柏之健,就自敛蕊闭萼不开了。然而花开花谢,都是天然的事。我想闺阁女儿,逢到那时候,有了那感触,有了诗意,便写下来。这才是顺道而行。只不好刻意雕琢,非交什么卷子,得什么赏。就算做了,若有闺中三五同好,共赏不妨,就如有花共戴。若是没有,就自己赏玩,如自供清华,过些时日,散了也就散了,竟不必留一痕一迹。这才好呢!我从前胡写的那些也散落出来,实在汗颜了。”
话说完,林代口还张着,一时合不上。
这才不是她能说出来的话!这是林毓笙说的!
那滴泪失了法力之后,林毓笙说,且安静下来,好好想想。她就匍伏在林代的灵海之中,听到谢小横的好问题,一时技痒,就出来秀了!
不愧是才女。谢小横听得耸然动容,笑问:“那我要是现在出个题目,你没灵感,不答就是不答啰?”
咦,这个借口很好!林代顺杆儿爬:“外公容恕。有时是答不上来。”
“好罢。”谢小横道,“那我也不问别的了。只要你写个什么东西来说说我,有想法没有?”
林代只有一句话总结谢小横:高人!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
林毓笙却另有见解:“将倾未必能倾,欲眠何曾得眠,满枕流年,璎珂乱眼;求信他方证信,说我那处是我,空山堪卧,狂药飞歌。”
咦,竟是一副联!
用诗联来形容一个人,好处是恍恍惚惚,不知说的是什么,但又好像很高明的样子!(。)
第三十一章 气韵还须再雕琢()
谢小横送了林代回去,自己再离开,缓缓走回刚才跟林代并立的地方,树后有个人出来。谢小横问:“你看怎么样?”
那人天生的柳姿花容,纵然只披了件最简洁的深青色袍子,也掩不住通身的风流。乃是蝶笑花。
他向谢小横行礼,道:“恭喜老太爷,贺喜老太爷。”
这便是说,林代可以用。
派什么用呢?蝶笑花显然是知道的。他立刻又说得更详细些:“林姑娘生的相貌,这是别提了,老太爷心里最清楚。这才华,也是不用说了,名不虚传。难得是这见解,这气韵。”
“气韵还要靠你再雕琢。”谢小横笑道。
“不妨的。不妨的。底子已经在了,略加点拨就好。”
“春天就可以用得上?”谢小横问。
“一定可以。”蝶笑花斩钉截铁。
“你当初练了多少年?”谢小横啧啧道。
“不一样的。”蝶笑花打个比方,“将一块石头雕成像,和一朵花开,那是不一样的。”
“林姑娘是花。”
“是。”
“当初舟儿,你也苦训一年,才有小成。送进宫中,也不过尔尔。”
“花儿跟花儿不一样。”
“她能像你?”
一句比一句紧,逼问到现在,蝶笑花只道:“她是她。”
并没有满口包办。但这句承诺,比包办了还叫谢小横满意呢!他不再问什么了,只道:“那尽快开始罢。连那个丫头,也叫你费心了。”
蝶笑花答应着,便与谢小横一同回山。
那花开似海中的道观,美得似不可能真正存在。
很多人相信,能住在这里,是人生完美的终点了。
有这么多仙子般的姑娘伺候在旁,回不回府,又打什么不紧呢?
住在这里就够了!
京里的很多人。恐怕也是这么相信着的。连当今皇帝,崔珩,听人形容了这座道观的景致之后,都不由得露出“心向往之”的表情。叹了口气:“我若有这座地方安置,也不愿意再出来了。”
谢小横若无其事的行至道观中,映霓引路,便到了一处房间。
很狭小、很黑暗。缩在这样黑暗中的人,像老鼠。
采霞掇椅子。谢小横在黑暗的边缘坐下来,掸了掸袍裾,道:“如今你们两个都已经‘落葬’了。”
黑暗中响起奇怪的声音,像小鼠在呜咽。
采霞脸上掠过一丝不忍。
谢小横不为所动,道:“你母亲也已有好地方安置了。”
黑暗中喃喃响起感激、还有乞求。小鼠终于敢往光明中走一点点。她瘦了、神色委顿了,但还能让人认得出来——是云蕙。
本该死了、落葬了的云蕙。
蝶笑花此时才从门外踱入。云蕙眼底为他所照亮,旋即却往后缩。
她人是毁败了,但自尊心还在,甚至比以前更强烈了,因为有着自卑的刺激。这样一个美丽的男子在这里。而她却蓬头垢面,像什么话呢?她宁可躲起来,没这眼福看他,也不要被他看见呢!
谢小横指着蝶笑花,问云蕙:“很好看,是不是?”
云蕙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她蜷在后头,不敢回答。
谢小横又道:“让你变得跟他一样,你看好不好?”
云蕙以为这是个讨厌的玩笑——或者根本是做梦罢!
蝶笑花却蹲了下来,与她视线齐平,伸出手。道:“真的,我来教你,好不好?”
他伸手的姿势如风揽岫云,完全不是正常世界里的人能做得出来的。真美。
云蕙呆呆道:“我学得像你?”她仍觉得是个梦。
“呵,”蝶笑花摇头,螓首朝谢小横轻轻偏一偏,“别信他的!你怎可能完全像我一样?你知道光是一举手、一偏头,我练了多久?你能下我这样的苦功?你能有我这样的天份?”
谢小横笑着。
蝶笑花在反驳他,但他一点都不生气。
对蝶笑花。大概没有任何人能生气。
所以谢小横聘了蝶笑花,来做训练师。要训练出这样可人儿的女孩子。云诗是第一件成品。也许有人说皇帝不够宠她,因她品阶甚至比张惠妃还低。
男女之间的事……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而谢小横选了云诗进宫,甚至也不是完全指望云诗去霸宠的。
宠妃固然招人艳羡,但登得高跌得可能也重,再说以当今皇帝崔珩之贤明,也未必会给宠妃娘家太多过份的好处。看张家在锦城,也并没有权倾一方,就可以知道了。
也许一个不愠不火的妃子,受皇帝的尊敬,在后宫中人缘又好、耳目又灵敏,反而更加实用。
谢小横打的就是这张牌。
很多人觉得云诗入了宫,地位又不太高,又没多少金子银子拿回娘家,是不实用的。其实云诗实际上的作用,他们还不晓得呢!
若当年云诗没有入宫,如今大陵官场图表,好多位置会变一变。这变动之间的损益,谢小横的道观中最清楚。
对很多人来说,能做到这地步,已经很够了。可对谢小横来说,他的能力和野心,还在这之上。
他需要一件称手的工具、或者说一颗合适的棋子。
谢小横找这颗棋子找了很久,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怪他没想到啊!其他且不论……不是说林家女娃儿身体很弱,病病歪歪的吗?不是说她小心眼儿,又没用吗?谢小横可用不了这样的人!再美、才华再高,都用不了!他要的是件兵器,不是个美人灯儿。
云剑把林代带回来之后,他先也还没注意。反正离城林汝海的产业,必然是他们嘴里的肉了。他早就料到这个。林家女娃儿么,幸亏长得漂亮,几年后找头好夫家就是了,彼此得利。他筹划得跟云剑一样。
顺便一提,云剑这个孙子,真叫他满意。他的深谋远虑,有一半也是为了云剑,现在却不能说出来,只有埋头做下去,这一片苦心,以后再告诉云剑也罢。
慢慢的,他终于意识到林家外孙女儿,跟人们原来料想的不太一样。他终于有兴趣来看看林代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一眼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离城管家携款叛逃,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他决定把林代纳为己用。(。)
第三十二章 澹台大婶想托媒()
现在,林代的命运,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了。谢小横已经把她纳入计划网中,而且是最关键的一步,无可代替。
网线的舒展,却是悄无声息的。就好像一条大乌贼悄悄在水下舒展开触角,被威胁到的生物还全无所觉。
澹台大婶听说邻街搬来了漂亮贤惠的姑娘,非常高兴——因为她的侄儿,澹台以,虽然是顶顶有名的大才子,但是现在还没讨老婆哪!澹台以的生母又已经过世了。所以澹台大婶把侄子的婚事当成了自己的事,一见什么新的姑娘出现,就两眼放光,就像屠夫看到了猪,先掂量掂量份量,看看宰了吃值不值得……啊,罪过,罪过,只是掂量看看幸福生活的可能性……
结局总是非常不乐观。
大部分姑娘先要掂量掂量澹台以:有钱吗?什么?没有!那有田地吗?有大瓦房吗?有官职在身吗?
就算姑娘不掂量,姑娘家里的父母也要掂量。
澹台以什么都没有……有房子,很旧,不大。有田地,就够种点自己吃的。有钱,勉强就够维持自己的生活。没有官职,只有学问。
姑娘家里几乎都不愿意自己家的姑娘嫁给这样的男人,最多就是:要不,等你真的当上官再说?
其实偶尔也有姑娘愿意不看钱的,但她们往往要看看脸。澹台以这长相,可真是抱歉。就好像老天把赐给他的才华,全都在长相上扯回来了。
靠这张脸,还真说服不了姑娘托付终身。
也有姑娘不爱钱、也不爱脸,就爱才的……真的!天底下真有这种生物!
不得不感慨造化之神奇,尤其体现在姑娘身上,岂止环肥燕瘦各种相貌都有?连内在美都如此千差万别哪!正所谓什么锅配什么铲。无论什么样的男子,总有女子能跟他配上。
可问题在于,真有这样的姑娘,澹台以还不一定要人家!
表面上,澹台以说:我这么穷。这么丑,前途也渺茫。就像老话说的,文章憎命达。说不定受一辈子穷也未可知。还是不要连累人家姑娘了罢!
根据澹台大婶看来,这个穷酸!指不定还觉得自己穷苦的时候。勉强配一个,还是配得亏了。非得发达了以后,又美且慧的小姐都肯来伺候他了,他才成亲呢!
澹台以本人坚决否认了这个说法。
但澹台大婶认定的事情,就像很多中老年妇女一样。说出一百、一千、一万个理由,都没办法扭转她们的心意。她们最多啧啧着感叹:“装!继续装!”
所以澹台大婶的心里,澹台以不结婚,还是心太高,要配个更好的姑娘!
打心眼儿里,澹台大婶也向着自己的侄儿,觉得着吧,侄儿这么高的才华,举世未有,以后一定要流名青史的。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