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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筱听不懂。
当然云舟也不是为了要她听懂的。
如果她什么都能懂得云舟的,云舟拿她怎么办?把她当心心相印的爱人么?又或宿敌?不不!筱筱两样不沾边。这是她的福气。
丫头的作用,就是比家具活络、比猫狗能干,却比我们的知己友人,要低一等。这样一来,我们才能心安理得的差遣她们做事。
筱筱把岸上的丫头迎上了船。
唐静轩则罢了手,任僮子们收起琴。
云舟那边没有任何表示过来,什么鼓掌欢呼、投花献果什么的,想都不要想!她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唐静轩反而要被吓死。
她的船温柔的靠岸,没有打扰他的琴。这就够了。唐静轩心里安然,像在月亮很好的晚上,看一朵昙花开完它的花事。这样就可以了。
然后他才有余力注意到——呃,岸上斜刺里离开的那支队伍是什么鬼?那顶轿子怎么忒的眼熟?
那就是林代的轿子!
趁着山丘遮掩。她直接把她的人全部拉走了!呵,用自己的人,就有这点好处:指挥得动!
她从谢府出来之后,手底下全是自己的人,吃她的饭、领她的钱、承她的情、听她的使唤。她多派下差使。不怕人家嫌她麻烦;她多给赏银,不怕人家酸她遗产丰厚;她说改主意就改主意,也不怕人家不听——只怕人家厚着脸皮粘上来。
所以她还是趁山丘掩着形迹,果断拔脚开溜。
云舟也算精明的了,立刻派了个丫头来缀着她。但云舟没有料到林代这么敢!否则她说不定就给丫头下死命令了:不管如何都要阻止林姑娘离开、或者至少你要跟着林姑娘行动,否则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丫头没接到强硬的命令,哪敢这么厚脸皮?而林代有个很好的理由,态度坚决的叫她回船给云舟带句话,她自己则迅速的带队开溜了。
丫头只好苦着脸回来,看船只没有调过头来接她。吓得以为云舟生气撇下她了,噙着泪紧赶慢赶,家训森严又不敢在岸上大声叫船,幸亏船毕竟靠了岸,她登船,向云舟禀报:林代说要去看看附近的一块前代孝女碑。很枯燥,就不请姐妹们相陪了。去去就回,不必特意抛锚等她。
……骗鬼咧!
还孝女碑咧!
这种借口,摆明了不靠谱,就像什么“老师啊我今天肚子疼请假一天”。连撒谎者的职业道德都不讲了,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但是云舟难道还能跳下船去追她?
林代这行队伍,迤逦远去。
走不多远,前面出现一道清波粼粼的小溪。有座长板桥横卧水上,弯弯如月弓,过了溪,见三五户人家,都是茅舍竹篱,间或开着几片小菜田。疏落落种着几树桃花。再过去,方是农田。卖花小姑娘曾讲,她家在农田后边的树林后。
林代从轿帘缝隙中望出去,果然看见农田后头有一座低缓的小山,郁郁葱葱,树桫后略见有黑色飞檐挑起。
那一圈院子,四匝共有十多间房子,在乡间果然算是大的了。当年也算极富裕的人家,门风也好,受过官府表旌的。现如今旁边还有个孝女碑。只是荒落了,碑边丰绿的野草也没有人拔。
院子前面有个人站着,仰头,从树木间的缝隙间看见碧蓝的天空,蓝得像是遥远的大海。几片云在空中,边缘清晰得如刻出来的般,又那样安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是假的。
黄嘴鸟儿在枝间蹦跳,鸣唱着,振翅而飞。这人的视线低下来,看见桃树间穿行而来的队伍,定睛看真了,就回身报信去。
林代他们到了院门前,但见门扇紧闭。那门不知有多少年头了,从前气派过,还用黄铜包着,如今铜皮剥落,里头的铁胎锈迹斑斑,两个门环倒还在。试扣一扣,环柄吱呀发出的怪声,比扣出来的声音还响。郭慧天没好气的把手掌上沾染的锈迹拍掉,再把力气使大一些,扣了几下。里头终于有人声了,带些不满、诧异,闷钝钝的,像是没睡醒,又似乎是生着病,道:“等着!来了!”
乡音很重,幸尔结合了语境,也听得懂。郭慧天就等着。
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把门开了。郭慧天真想问:“你腿瘸吗?还是里头路有十里长?你要走这么久?”
门开了,郭慧天却只好把话又咽回去了。
那是一个黄衫朱履的白发老人。
黄是泥土一样的黄,朱是劣质朱砂褪了色的朱,白是陈年霜雪的白。他老到什么程度?佝偻着比郭慧天的胸还矮,像个大虾米。
这家主人够狠!比英姑还狠!居然敢用了这么老的一个老苍头来应门。果然人家不好意思跟他吵骂——可是难道不怕耽误事情么?
郭慧天跟他连说带比划,意思是要进去看看里头的房间,请他带个路。
老苍头抬眼一看郭慧天跟他后面的一群家丁,倒抽一口冷气——真叫人担心他会把牙都吸进肚子里!
然后老苍头就直接后退,把门又关上了!
“吱啦咣!”,这门轴转动的吱啦声,比门扇关上时的“咣”一声,还要刺耳。郭慧天站得最近,首当其冲,牙齿发酸,站着翻了一会儿白眼,才能鼓起勇气继续敲门。
老苍头说话了。他声音小。郭慧天只好不打门了,支着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他讲:“老爷在时,交代说小心门户。你们一群人,像强盗,我不开门。”
剔除沉重的乡音与奇怪的俚语,最后的大意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郭慧天好气又好笑,想跟他解释:“我们不是强盗,是——”
“叽咕吱——”老苍头上门闩了!那声音够瞧的。郭慧天耳朵还在门板边上哪!被震得倒退三步,受到严重的魔法伤害。
看样子这门是不好进。他只好先去跟林代复命。
林代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在人家地盘只好按人家的规矩来啦!她让家丁们都站远些,换嬷嬷去叫门。这次总算是说通了。老苍头听说她们想租房间住,答应让她们看看,只是正门年久失修,要大开不方便,不好抬进林代的轿子,再说“老爷在时”严令女眷平时不准进从大门进出,怕冲撞了祖宗风水,只能从侧门走。
真叫人好奇,那么他家“老爷”去了哪里呢?
老苍头抹着老眼哀诉:全家都破败啦!死的死散的散啦!剩下的人去其他镇上投亲友去了。留下这个宅子叫他守着。至于老爷?那也归天啦!也就他在这里守着宅子、还有老爷在时的规矩。
林代真想一脚踹他大门上!什么女眷冲撞他们风水啊?他们家这不是已经破败了嘛!还那么多臭规矩!
小不忍则乱大谋。
林代忍。
她无意似的又问了一句:“那前头林姑娘来,也是从腰门进的?”
“是啊。”老苍头道。
林代又问那卖花的小姑娘哪儿去了。老苍头道她也是主人家远房的孩子,跟父母一起这里住着,现在又跟父母下地去了。
说话间到了腰门,轿子倒是能进,只是逼仄点。进去之后绕过影壁,一道高高的门槛,这是停轿处。轿子就停在这里。要照家里头还兴旺整肃时的规矩,轿夫退下去,粗使嬷嬷来帮忙搀姑娘下轿,进到里间,再换里头精使唤的婢女。
这会子没这许多人,都是林代自己带来的人伺候。轿夫只退到影壁外头。郭慧天等两对最精干的家丁先进来,伺立在外间。林代进了门槛里头,老苍头来关门了,且打招呼道:“规矩!规矩!”
意思是照着规矩,他得把里头这道门关了,不能让男人站在那儿直接能看到内院。
好吧!若要照谢府的规矩,家丁们还不能进到影壁这里来呢!就算林代自己住的时候,也是不允许的。她倒不是闭塞,只是觉得这年头的治安没那么好,门禁森严一点儿也没坏处——这就算老苍头有理!(。)
二十 切口打听到()
门一落,把家丁和林代隔绝开了。林代身边只剩邱嬷嬷和洛月。似乎不太安全。但此时也无法了。林代叫邱慧天带着家丁们在外头等着,她便进去了。
老苍头带着林代等人一个个屋子看过来。林代最要紧想看看蝶笑花原来住的房间,老苍头也终于把她带到了。
林代特意问过,蝶笑花是否一个人住宿?老苍头回答是。
以蝶笑花的聪敏,怎能不绞尽脑汁留下一点什么线索?何况他还派出了卖花小姑娘帮忙!万一真把林代或者谢云剑引来,他这儿总得给点什么好料吧!万一料给得实在足,不用见着人说不定都能想办法把他解救了呢!
林代对这个房间抱有很大的期望。只是不能让老苍头在旁边碍眼。她借口要喝水,把老苍头支使开了。但老苍头噜哩噜嗦,说差杯子不好给小姐用,好杯子他又人老手颤洗不干净。最后洛月跟他去了。
只剩邱嬷嬷在她旁边。
林代在一点一点摸索这个房间。她的确能感觉到蝶笑花曾经在这里住过。他接触过的东西,似乎因为某种神奇的原因,跟其他东西都不再一样了。
她讨厌这种感觉。它不确定,不像数学和逻辑那样钉是钉卯是卯的。它连法律都不如!法律尽管在实际操作中各种弹性与可能性都非常大,但毕竟有章法可循!这种感觉却不一样。
没有章法的东西,是危险的,令人不安。
林代指尖正在颤抖。
房间中的床帐也在颤抖,如此轻微,像出于最温和的风的播弄。林代和邱嬷嬷都没有注意。邱嬷嬷是老眼昏花,林代自己却实在也并非什么武林高手,一点风吹草动都立刻能留意到的。
那床帐的轻扬,并非是因为自然界吹送的风,而是来自板壁缝隙。
床后的墙壁,是所谓的“鸳鸯板壁”。由一块块形状相反的月牙形木板拼起来,很费工夫,也很好看,但板与板之间却必然留下缝隙。尤其是年老失修的墙壁。有些板壁缝隙大了一点,你也注意不到。当它位于大床的阴影背后时,就更无法察觉了。
黑暗中,有张绝色的脸微微扬起,似乎在聆听。
似乎是他的鼻子、而不是耳朵。在沉沉的黑暗中听见了什么。
他鼻子的线条近乎完美,只是太女孩子气了。涂上厚厚脂粉,他扮演了多少女子啊!从皇宫内院到小家门庭,无一例外身世跌宕令人唏嘘。谁叫那是戏台。人们就爱看那些戏。
这里却不是舞台,他也没穿戏服。他身上的衣服柔软、舒适、合身,没有任何花色。私底下他已经厌倦了一切的花色。黑暗让他觉得安心。他抬起脸,感知到了林代的存在。
没办法解释。这个女子出现在他附近时,似乎“叮”的一声,有某种神秘力量接通了,亮着的灯光会更加的粲然而迷离。黑暗却会更温柔而坚决的旋转起来,似要带他舞一场倾世的舞。
空山仰药,狂世乱珂。
林毓笙曾给谢小横写下的联。形容得正似一场舞。
蝶笑花曾在两个舞场间挣扎良久,终于出现在这里。立在这里,他的心倒定了,似绝路到了终点,从此只有两眼一闭,生死由它。
鸳鸯板壁的缝隙,吹出来的不只是微风,更有白烟。
白得极淡。似天上流云在山间投下了一隙的影子,刚出岫时还能见点颜色,一飘,就完全融合在空气中了。
气息比颜色消失得慢一点。
这烟有香味。倒并不浓。而老房间的味道却是很浓郁的,轻而易举把这气息也终于掩盖了。
林代忽然觉得困。
邱嬷嬷年纪大了,身体不如她健壮,困得更容易,看着椅子很想坐下去,觉得在姑娘面前擅自落座有点失礼。叭哒叭哒了几下眼皮子,还是支撑不住,急出了个主意:“姑娘,我扶你歇息一下。”
林代举手揉眼,袖子覆在脸上,强自支持:“我没事。”
“那我先坐坐?”邱嬷嬷说着,屁股已经不由自主的先坐下去了。奇怪!怎么能这么困呢?春困秋乏。都是天气不好罢!
林代移步向大床。难道她发现了板壁背后的秘密?缝隙背后的眼睛不安的眨了眨,向后退,低下视线检查了一下手边的门锁,很结实。她闯不进来。
林代一手仍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伸向帐子,似乎是想检查一下床铺。但她实在太困了,于是就倒在了床上。
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板壁后门的手拨开了锁。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个搭扣而已,把小木条从木槽上抬起来,暗门就可以推开了。这个搭扣是装在门内侧的。但如果你想从外面开门,也可以。只要用很薄的刀子插进那条缝隙,就可以把搭扣抬起来了。
这把锁显然不是为了锁住宝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