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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须却是为余夫人蓄的。
他比她也就大十多岁,当年对她颇为倾心,谨慎的藏着,她还是看出来了,不是不感动的,最后还是选择了余秋山。朝廷名将、丹心正气、武艺非凡、相貌堂堂,谁能说她的选择不对?
只是到今日,她身心受创,他则灰心蓄须,未老先衰成一副小老头的模样。余夫人见了,难免唏嘘。
并不是说她会再选择他。做到这样反转就荒谬了。婚姻又不是赌博,你早知道叫六点会赔一两金子,就改叫一点,好赢两钱银子。
她只是与他叙了旧,利用旧情,让他为她儿子保驾护航。说起来有点无耻。但她只有这么一个亲儿子,又能怎么办呢?
亲随婢子想问,没问出口,自己心里也有答案了,不忍心再与她说透,但道:“木剑客肯保护世子就好。”
“是。”余夫人点头道,“他一诺千金。我这里多承大哥厚谊。”
于是余和瞬就这样带着一干人马,顺路做完了皇上交代的差使,然后直奔未城去。
未城一带干旱,其主城墙是用就近采的白石砌成,经年受风吹沙拂,白得益发像沙漠中风化的动物骨胳一般,干净而冷漠。城中居民竭诚欢迎了新知府。他们已然倾其所有,余和瞬也不过侧目对曹木剑道:“回京城,我请大叔吃好的。”
这地方吃喝住行当然比不上京都。余和瞬跟父亲出征也有好几年了,知道忍艰辛。但余夫人交代过他,对曹木剑要客客气气的。余和瞬虽傻,但知道孝顺,这就跟曹木剑示好。
曹木剑倒也是行走江湖一生,多少艰难困苦没尝过?但笑笑:“以后去山村乡镇,我请你吃好的。”
余和瞬瞠目:“乡下有好吃的?”
不怪他。他除了住在京都,就是跟父亲打战的边疆。边疆偶也有美食,但交战中就基本顾不上了。何况还有口味问题。余和瞬的脑海中就基本只有两个极端概念:京都,吃好喝好玩好,舒服;外地,打战去!当中地带是没有的。
曹木剑暗叹一声这傻孩子,婉语对他道:“当然有。”便说起宝坻的银鱼、宣威的火腿、西安的腊羊肉、锦州的酱菜。才说得这几样,余和瞬便道:“我知道。都是京城的菜。”
原来都是外地送往京城,供达官们享用的。余和瞬便当是京城的了。
曹木剑想纠正他:“是其他地方出的。”
“反正京城有。”余和瞬仍道。
逻辑如此强悍,曹木剑竟然无言以对。
他们便进了知府宅邸。
这是官家监造的建筑,比民居气派得多。所用材料像城墙般,多以白石打底子,有些特别需要加固与连结的地方,用的是铁条。只因此地木料固然跟粮食般金贵,土质也不好,烧砖都困难,倒还是靠近飞萧山那块地界,有铁矿。较好的矿苗自然都被政府控制了,出的铁,不但供应武器甲胄,一应官营所需,如这座太守府,也是用官铁建的。至于官矿旁边将就些的山脉,也都含铁,政府管不了那许多,民间拿去烧烧炼炼,搞出铁来,质量不太高,造个房子也还行。民间建筑用的铁,就是这些铁了。
能负担得起纯以石铁建造建筑的城民也不多,穷苦些的,就拿牲畜皮扎帐篷了,倒也便利。因此这未城风光,不似中原,倒似蛮荒。
饮食决定了人的气质,建筑与绿化决定了城的气质。
未城的绿化简直欠奉,更别提城墙再往西、那呈荒漠化的大地上,能见一丝绿都不容易。还是余和瞬的宅邸好。在西北算得珍贵的甜水井,府中竟有三口,浇灌得草木格外葱茏。
西边花木,自没锦城那么秀丽、更无京城那般气派,但能生成一片一团的绿,已够人赞一声好了。
南边的绿景是连绵的,花儿开得那样多、那样响亮,从园中一直连绵至看不见的远方,围墙围起来的那些经过更用心的布局,围墙外的那些,则更放纵恣意,真正如同家花与野花,一时说不出哪样更好,墙中是裁下来的一角美锦,墙外则是满撒的华年。
未城的绿则是依水与风而生的一簇簇、一点点。哪里水多些、风缓些,哪里的绿就能绿得更轻松些,哪里水少、地方开阔而风大,哪里的绿就烘焙了,哪怕是春天,应应景发点芽,那芽也是贴地的草芽,紧张兮兮的巴着地,恨不能大风一来了全钻地里去,或者外头干得太厉害了它们也钻下去,地底的水气还充足些儿。
余和瞬觉得此处非常无聊。他渴望打战。至少战争会让他有东西可以消遣。
但是云剑他们在北边把胡人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暂时用不着他。他只要在这里镇守就好。
余和瞬闲得长毛,还真发现了一件好玩的运动:打猎!
这里有一种运动,叫作猎岩羚,听说很难打,但正因为难,所以非常好玩。
有的下人觉得不妥,跟余和瞬劝谏,没用。余和瞬说娘就让他听曹大叔的。
曹木剑倒觉得年轻人试炼试炼没什么不好。江湖人,连决斗、群架什么的都要去呢!何况打个猎?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
曹木剑也算是胆大心细,把出游的保安措施计划好:
首先呢,他跟几个骑术特别好的,夹着余和瞬走。余和瞬也向曹木剑保证绝不会纵马狂奔,超过旁边人的马头。曹木剑跟向导都说好了,马不会去走特别险峻的地方:它们毕竟是马,太险峻的地方也上不去。总之这次去呢,主要不是跟那些羚儿比赛攀岩的,主要是练箭。见到岩羚,也不会放马追,关键还是得把它们射下来。射下来以后,慢慢儿的找路过去拣,那地方不是路的,派身材灵便的专人过去,或者曹远智功夫这么好,去拣一下也没问题,世子在安全地方看着就好了。要是射不中,它跑了呢,追得上就追,追不上就找别的呗!山里也不是只有一两只羚,不会追到什么险境——(。)
第五十六章 北上从军()
追远的话,当天入夜前能回来吗?不会绕太远回不来吧?仆妇们想知道这个。她们特别在乎过夜啊、吃饭啊这些问题。
余和瞬觉得在大山里住宿挺好的。干嘛非要赶回来呢?扎帐篷野营什么的,多好玩。
“但是那些东西太大太重,不好运。”曹木剑对他道。
他们打个猎,又不是真的军队出征,专门有个辎重队什么的。岩羚出没的地方,也不会是太平坦的地方,运大东西确实困难。但是可以运点轻便些的基本用品,以防万一。只能是万一而已。第一次出去,可以先踩踩盘子,熟悉了之后再考虑露宿。
余和瞬接受了这个条件。
正要出去猎岩羚呢,前线有消息传回来。余和瞬还以为可以打战了,精神一振。谁知是云剑那儿抓到了间谍,于是叫后方都查一查间谍。宁可多加小心,不可掉以轻心。
于是未城这里也开查。余和瞬不太懂这些,都是余夫人给他配的文职人员勤勉办事,他盖盖图章、必要时出去转一圈吓唬吓唬人家什么的。他觉得气闷。
“这是很要紧的。一个间谍像粒老鼠屎,能坏一锅粥。你要多加注意。”曹木剑苦口婆心。
余和瞬应得有口无心。
“你还可以把未城的资料看熟。”曹木剑拿地方志给他。
余和瞬呆望字画,双眼茫然。
曹木剑也无奈了,叫个口齿灵便的本地人来:“尽量讲得有趣些,给世子听。”
本地人应下来,就想怎么在现成故事啊传说啊的基础上演绎一下给余和瞬听。
“等确认没间谍了,我们就出猎。”曹木剑安慰余和瞬。
“中!没老鼠了,就去猎羊!”余和瞬总算有了动力。
北方第二号驻地。
是云剑所在的驻地。
有两个人经风沐雨,从南边赶向北边,也算辛苦,但还顺利,近得驻地,千难万难,被重重盘诘,最后带进营地,带他们的就是张神仙,初入军界,品衔不高,但得云剑信任,故能独当一面。来迎接客人、验信物时,态度非常客气,客气中却也带着权威,路上与巡营士兵相见,士兵礼行得郑重。他带两人进客帐,道:“迟兄弟、狐兄弟,两位的信物已经确认了,但张将军一时回不来。您等一等,练兵完了,将军就回来了。”
小兵奉上两杯待客的水。
军营中禁酒。就算待客,也不过是杯水。
狐娘子眼见营外士兵肃然巡营走过去,耳听营地安静得异样,只有营旗在风中猎猎飞舞的声音。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军营跟他们强盗的营寨,还真是不一样。
她想,来从军,可能确实是个好选择。小迟一向不靠谱,这一次,事情倒办在大褶子上。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北边?其实狐娘子自己也很茫然。
西南商事办得好好的,但是不能去仙人跳、吃大户了,狐娘子有点闷闷的。迟老爹又忽然消失了,听说是兄弟生了病,赶去探望。这一去再也没回来。迟韬哭着回商号报信,狐娘子才知道,是迟家叔叔在边境被胡人灭了满门,迟老爹气得卧床了。迟韬向商号请假照顾爹爹,得了假。狐娘子不放心,要来看他,迟韬也正好来找她,邀请她道:“我们一起往北投军吧?”
“就知道你不是要照顾你爹。”狐娘子对他撇嘴道。
迟韬难得的毫无笑容,一脸正色。狐娘子倒被他镇住了,不知不觉也敛色正坐,问:“怎么回事?”
迟韬就说了亲戚在边疆的遭遇,再说起其他汉人们的遭遇,最后再联系上国家与民族,结论就是——他要从军。
他从军,才是大孝,且是大忠。
并且他盛情邀请狐娘子一起去。
狐娘子的反应是:不,谢谢。
还有:我什么地方让你觉得我对大孝大忠会感兴趣?
迟韬不得不祭出大杀招了:姐!你看林姑娘在北边打开商路,做得多好。大家都夸她。盐杠子也倚重她……
狐娘子瞬间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做得了我就做不了吗?
迟韬拍马煽风:那是!姐你也可以的!只要你也能去北方!
狐娘子精虫上脑——不,脑子一热:当然我也可以。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去军营了。狐娘子女扮男装,以便行动。
一路上,狐娘子就没听说北边商号忽被连锅端、西南商号也不得不转入地下的事儿。
这事儿在迟韬捎的信里却说了。
张神仙验信物时,也便收了信,招待狐娘子和迟韬两个好好住下,等谢云剑回来。狐娘子朝迟韬使眼色。迟韬道:“哦,我们想帮助军需,不知道贵军肯不肯从民间商号手里买东西?”
张神仙便道:“哦,目前朝廷供应充足,暂时不用采购什么。附近百姓或许想买些东西,但恐怕他们穷,能买的不多。”
迟韬道:“我们可否走走看看?士兵从我们这里直接买东西,军令允许吗?”
张神仙道:“目前将军不在,我们封营,什么事儿都不许干。两位兄弟可以稍安勿躁,等将军回来再说。”
两个人一本正经讲完了鬼狐禅,张神仙离开。狐娘子察知帐外没人,方对迟韬道:“你亲戚果然能耐,怎么弄到这封介绍信的?人家对我们这么客气。”
她竟不知迟韬捎过来的,是谢小横让带给谢云剑的家书。张神仙当然客气。
迟韬嘴里胡说八道:“北方其实小战年年有。他们住在这里的,都懂!大家都要生活嘛,离了商人怎么成?所以都有惯例的了。我拿了他们几个当地老先生的保举,军方当然信得过。”
狐娘子点头道:“只是听他们说,也没什么大买卖可做。”
迟韬鼓励道:“初来乍到,当然不太懂。摸熟了就好了。想我们原来贩雪沙……”虽然用了切口黑话,仍情不自禁压低了声音。狐娘子也忙张望了一下外头。确定没事儿,迟韬再说下去:“单论斤两,也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不能跟金银珠玉比,打开了市场,却也不是赚得好?林姑娘还没敢来前线,就在当中混混,已经油水足。何况我们入了虎穴?当然会有虎子了。”
狐娘子听了也有理。只恨目前戒严封营,真真的啥事也干不了。她与迟韬只好在客帐中朝夕相对,寻些游戏来消遣。幸亏迟韬百艺精通、又能说会道。小日子却也舒服。
那日忽听外面喧哗。
不是菜市口人声鼎沸的那种喧哗,是一万匹狼踏地而来、一万重云蓄雷而来,那种充满力量的、给人压迫感的声音,并不杂吵,但太强大了,故动人心魄。
狐娘子闲养帐中才能几日?竟清静习惯了,乍闻春雷,唬动颜色,几欲掩耳。
张神仙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