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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重生之代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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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就是年龄太大、太懂事的不行,父母太强势的也不行。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才砸到了易澧头上。

    易澧父母受到了警告:把孩子送进去之后,就别缠着孩子不放了,否则,毓知是前车之鉴。

    他们听得连连点头: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乱来!

    作为报酬,他们得到了一大笔钱,足够他们全家过上小康日子,而且还得到许诺:以后每半年都给他们一次钱。只要他们不乱说话,也可以过一段时间探访孩子一次。

    易澧父母感激涕零!

    把孩子送去林汝海府上时,易澧父母怕他得知真相,半路就要闹起来,于是哄他说:带他去个好地方,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因为他乖,人家才肯招待他,看哥哥姐姐们就没这个待遇。他在那儿乖乖的玩一会儿,爹娘再带他回家。

    “那,我多玩一会儿,你们晚一点接吧。”易澧立刻回答。

    易澧父母想:这孩子真狠心啊!还没去呢,就已经不想回家了!

    其实孩子都贪玩,睁开眼就想往外跑,不到肚子饿扁了不想回家去。易澧也不过正常贪顽儿,不巧说在这个时候,易澧父母听在耳朵里,伤了心。

    其实他们把易澧送人,说是不得已、把易澧送进富贵窝里,但到底是主动断了亲子情,伤心的该是易澧才对。易澧父母大概是心头有愧,所以特意把孩子想得绝情些,伤心之余,负疚感倒轻了。

    他们把易澧送进林汝海的府里,趁嬷嬷带着易澧好吃好顽,府里的人悄悄做个眼色,他们就赶紧走了。

    小孩到了新环境,家长如果做出不舍之色,亲吻爱抚,小孩反而要闹,索性放下就走,倒干脆些。

    父母走了,易澧一时也没发现。他才四岁多点,迷迷登登,还不懂得什么,进了府,看这看那,只觉新鲜,英姑抓了把花生给他,他闻到了香,就自己剥着吃,小指头还真有点儿力气,居然剥得出来。邱嬷嬷给他拿了泥老虎、拨咕咚来,他也就上手玩。玩一会、吃一会,忽然想起来了,东张西望,面露惶恐,连声叫娘。

    旁人哄他:“娘晚些来。”

    易澧不干:“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旁人吓唬:“再叫,她就不来了!你乖些,她还来看你。”

    易澧便不敢再叫,只仍然抽抽答答哭。

    旁人又道:“娘给你找特别好的好吃的去。你莫哭,哭了就没人。”

    “骗人!”易澧嘟着嘴道。

    “嘿!”旁人给逗笑了,“小不点儿还知道是骗人!哥儿,你说说,骗在哪了?”

四十二 赌约() 
易澧一板一眼反驳人家“娘给你找好吃去”的说辞:“娘辛苦,不给我……找特别好吃的。”

    他词汇量不是特别大,有这个意思,说得磕磕绊绊的,但好歹是表达出来了。还真是这么个事儿!家里儿女多了,爹娘难名顾不过来。这若是家境宽裕、日子闲散,爹娘在家里没什么事儿,教育儿女磨光阴,把一串儿都叫到膝前来玩耍,那还能培养培养感情。若是穷人家,谁都忙着挣衣食,谁还顾得上照顾某个小幼童的心思儿呢?往往幼童牵衣,爹娘嫌累赘;幼童啼哭,爹娘嫌他不懂事;幼童生起病来,爹娘算计着医药费,口气都变坏:“讨债鬼啊!”

    易澧说他娘才不会给他特意去找好吃的。诚哉斯言!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等他到了四十四岁,他或许也不会特意去给娘找好吃的了。老话说宠会宠出逆子,其实疏远也一样会杀伤父母子女间的亲情。冷淡的土地上,难以长出滋味丰饶的花朵。

    可是现在易澧才四岁,还不懂得冷口冷面保护自己。娘对他不够好,他还是要粘着娘的。他跳下椅子往外跑:“我找娘去。娘!”

    林代立在帘下,看着易澧。

    很多年以后,易澧追问她:“姊姊第一次见我,感觉怎么样?”林代失笑,拒绝回答。

    什么感觉呢?穿得破破烂烂的一个小屁孩子。她在帘后,看着他剥花生吃、有些花生肉不小心掉在地上。她看着他拿着泥老虎玩,手那么小,泥老虎仿佛随时都会滑脱在地上,他自己也发觉了,于是更加凶猛的攥紧五指,眼神比那只泥玩具更有虎气。

    忽然之间他似乎发现什么,仰着头叫娘。人家劝他,他也不听了。其实他以前经常在田野里玩一整天,也不想家。进这金雕玉琢的府里,还不到一个时辰。他像一只被关进笼子的鸟儿,忽然感受到了笼子的存在。尽管笼丝很细、笼子也很大,他还是出于野兽的本能发现,这个地方不对、他的生活不对了!

    他扯着嗓子叫他的娘,嬷嬷一个没拉住,他跑起来。

    门在东边,但他头已经晕了,没找对方向,往西边去,一头撞在帘子上。

    林代正在这道帘后。

    邱嬷嬷见到林代的裙袂一飘,生怕易澧撞倒了姑娘,连忙快步追来:“小少爷,你——”

    易澧脸埋在林代的裙褶中。

    林代微微一晃,站定了,向邱嬷嬷摇摇头:

    没事。易澧没有撞坏她。

    尽管一天到晚在外头瞎玩,易澧的力气其实并不大,也许是营养不足的关系。他的个子过份瘦弱。大大的脑袋架在细细的脖子上,家常白棉布小袍子的领口则磨得有点发灰,闷头闷脑一身的汗,气息不太令人愉快,可他用孩子特有的那种紧张迷惘眼神望着林代时,林代无法不为他弯下腰,柔声问:“怎么了?”

    她是多此一问了。易澧带着哭腔道:“娘!”

    林代一撇嘴:笑比哭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多赔个笑,人家说不定给你卖个人情;你哭,哭得再悲伤真挚,人家说不定更希望你滚远一些。

    她很好心的教训易澧:“哭没有用,你换个笑脸试试?”

    易澧嘴一扁。

    林代继续道:“我会对你很好的,你爹娘也——”

    易澧张大嘴,扯开嗓门嚎哭。

    林代运足中气,在他可怕的哭声中,竭力一字一字保持清楚:“等你不哭了,我再跟你说话。”

    她领着嬷嬷们出去,做点别的事,闲闲听易澧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林代再回来看他,他已经不哭了。

    “真的不哭了?”林代跟他保持距离,确认。他的声量确实吓人,毓笙现在耳朵和脑仁子还疼。

    “不哭了。”易澧抹泪,赌气道,“哭,没有用。”

    “比我学得快。”林代表扬他。

    “为什么?”易澧问。

    “我花了更久的时间才发现哭没有用。”林代耸耸肩,道,“现在,姐姐可以跟你说话了,好吗?”

    很多很多年以后,易澧仍然记得玉姊姊对他说的那番话。

    从来没有人把他当大人、对他这么正经的说话,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他记得姊姊说的是:

    “澧儿是吧?很抱歉把你从爹娘身边带到这里。但是我真的需要你。我们这里,需要一个男孩子。其他男孩子都太可怕,姊姊怕他们。你的话,也许能做得比他们都好吧!你在家里日子过得不太好,你爹娘总是抱怨钱太少,是吗?所以我给了他们一些钱……好吧,是很多钱,他们很高兴,愿意让你住在这里帮我。我现在舍不得让你回去。如果你一定要回去,你可以跟姊姊玩个游戏,打败姊姊,才能走,好吗?”

    很多很多年后,林代听到他复述这段话,笑得掩着嘴,花枝轻颤:“乱讲来!我哪里会跟你讲这么难懂的话。”

    “那你是怎么讲的?”易澧坚持问。

    多年之后的林代想了又想,挥手道:“老了!哪里记得那么多年前的措辞。”

    “可是你让我在游戏里打败你,对吧?”易澧道。

    这一点,林代必须承认。

    在庄敏二十一年的盛春,遥遥穿越而来的前律师林代向乍入贵府的小屁孩易澧提出了这个赌约。

    易澧当时就反对:“什么游戏?我又不懂。我打不过你。”

    “喂,就不能争气一点!不懂可以学嘛。”林代道,勾勾手指头,“随我来。”就这样把小家伙**到棋盘边。

    那时的“棋”,都特指黑白子,也即围棋。

    易澧以前就远远见过人家下棋,都是很有身份、很尊贵的大人,凝神对坐,如神仙中人。他还没靠近,他父亲就赶紧把他拉开了,并且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不解的问父亲:“为什么?”他父亲惊魂甫定,觉得自己在孩子面前很卑微和丢脸。为了掩饰这份屈辱。他父亲把他暴揍了一顿,告诉他:“臭小子,离老爷们远点!”

    如今,比那两个老爷更像仙人的小姐,把棋子交到他手里,告诉他对弈的规则,原来这么简单:

    两种颜色棋子,四方格的棋盘。每个棋子上下左右四口气。气被对方堵完,就死了,被自己的棋子接出去,就可以延气。

四十三 回不去() 
易澧是初学围棋,其实林代也是。

    当初的林毓笙是顶尖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书法什么的还好说,根据什么“身体继承”的原理(这到底是什么鬼!)由林代自动继承了。偏偏这棋……身体记得怎么拿棋子没用啊!那滴泪打小抄告诉林代基本规则和各种棋局也没用啊!具体怎么下,还不得靠林代自己操作?

    所以林代跟易澧说:“我跟你一块儿学吧。”

    经她复述的规则,深入浅出,简明易懂,易澧觉得这游戏果然太容易上手了。他气壮山河拈起棋子,跟林代面对面大战一场……咦,还没摆开阵势,怎么就被压得没有还手之力了?

    林代很好心的把棋谱递给他:“要不你照棋谱来,我不看棋谱,算给你占便宜了吧?”

    易澧觉得是。

    可惜谱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不一会儿又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林代信心大增,易澧则崩溃了,拂开棋子:“不来了!”

    “行啊,”林代笑眯眯道,“那你也别走了。”

    在易澧再次准备放嗓哭嚎之前,林代又补了一句:“如果你爹娘肯为了你跟我对战,我也会放你回去。”

    “真的?”易澧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

    “那……你还让爹娘见我?”

    “当然!”林代好气又好笑,“你当我这里是什么?魔窟吗?”

    易澧不太听得懂魔窟是什么,不过姊姊那俏脸一板、秋波一横,一板一横间又带着一丝儿笑、漾着一丝儿清光的样子,让他心底忽然安静了,像大风天里关起门来,炉子里烧着点火,火光悠悠的摇。外头大风越是呼啦啦闯荡,在屋子里的人越能感受到的那种,出奇的安定。

    几天后,易澧的爹娘又来看儿子。

    易澧已焕然一新,头上梳了个抓髻,拿红头绳扎着,脖子上戴个金灿灿的如意锁,上身一件红地栀黄飞鸟纹短背子,腰束三色蝴蝶绦,下着织金小团花纹童裤,裤腿扎着红缎带,足上是一双五彩老虎鞋。

    易澧爹娘把儿子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一时竟像看见个陌生人,手抬了抬,又放下,不知该做什么,嘴巴动了动,也不知该说什么。

    易澧也吃惊的望着自己的爹娘。为什么这对男女,衣裳搭配得这么别扭,头发还是有点蓬乱,鼻孔里居然有鼻毛探出,袖口染了污渍没洗掉,耳根脖子那儿有点脏,举止都透着那么股僵硬不自然,尤其脸上,那种想讨好、但又不知怎么讨好才合适、于是格外扭曲的谄笑,出奇的尴尬!

    易澧以为自己见到爹娘,会嚎啕、会撒娇、或者会认错求饶。没想到真到这一刻,压倒一切的情绪,竟然是震惊:

    为什么他们身上这些可怕的细节,他从前都没注意?

    只不过短短几天在富贵府里,看惯了林代的相貌、打扮与落落大方的举止,他就已经看不惯自己的父母了么?

    他眼中那种浓浓的惊愕,令他父母困惑、并且更加畏缩了。

    良久,易澧娘嗫嚅了一句:“白了,胖了。”

    这是朴实的劳动妇女,对于育儿之道最高的评价。

    林代笑了笑,招易澧过来。

    易澧依到她身边,被她身边淡淡的柔香包围着,松了口气。

    他这时才发现,他已经连父母身边的气味都不再习惯。

    “在这边吃得还好?睡的、玩的、穿的用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么?”林代道,“说出来,姊姊给你想办法。”

    易澧摇摇头,只想哭。

    他只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很不对劲,跟吃的睡的无关,要他形容,他又形容不出来。那东西像个小怪物,毛茸茸蜷在他心底,默默的磨着牙,阴影拖得那么长那么长。

    “那你先下去顽儿罢。”林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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