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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重生之代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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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剑回眸南望。

    易澧顺着云剑的眸光望去,见一辆车子赶来。

    停鸾蹑凤、绣帘朱缨,那车初现时还远,轮声隐在末梢的雨声中,并不分明,须臾赶得近了,能见到那跨辕小厮,是邱慧天,身段轻捷,动作利索,眼看见了驿道边这座亭子、以及亭前的人,驱车径前,一边在辕上立起身行了个礼,车子已将闯至亭阶,枣骝骏马凛然相对。明明只是一匹马儿,竟立出了一夫当关的架式。云剑淡然凝立。易澧张大眼睛,邱慧天礼正行至尾声,回过手来,把手中鞭儿甩个漂亮的响,拉车的马儿应声住蹄。它们遥见那枣骝骏马,本已自卑,就像易澧在云剑面前感觉到的卑微一般。

    然而易澧只是一个孤卑的孩子,拉车的两匹马儿,却是有主人的畜生。

    不管是畜牲、还是卑仆,有了主人,听主人的话,把主人的命令做到位,就会有一种安然。

    两匹拉车驽马,依命住蹄,其态安然。

    车门打开。

    邱嬷嬷先跳下车。邱慧天帮她铺好垫脚蹬毡,远远避开。英姑扶了毓笙下来。

    易澧但觉,是一段轻云着神鹫举翼扶持,逸出了崖谷。

    空气清透,叶尖凝着透明的水珠,林代抬眸,见雨后**里那英健男儿,双眉如鸦,身上袍子裹在了易澧身上,单留一件贴身比甲,赤着双膀,那线条结实健美得,林代明知他心肠黑如墨,竟不能错开眼光。

    呵理他水远山长,且贪**一晌。

    英姑默然侍立在后。

    易澧送客,迟迟不回,天又下大雨,林代生怕易澧出差错,连忙亲自坐车追来寻找,姊弟情深,到哪都说得响。

    事实上,若无这场大雨、若无易澧对骏马的心动,云剑也另有法儿拖延时间,要试试林代会不会心急,撇开嗣弟自己看帐。另外,不管林代对云剑眷恋的深浅,云剑也自有法儿叫她自己追上她来。

    三刻钟前,有媒人冒雨上门,要替邻县的一位老爷说亲。那老爷年纪足可当林代的父亲,贪恋“林姑娘”的美名,却不知怎有勇气来提亲的,说是知道她守孝,先定亲,三年之后再过门不妨。三年里、三年后,他都愿意帮这一府妇孺撑腰。另外他还抬了大盘的金银,指名送给蓉波,摆明了是贿赂。

    这要是蓉波自己作主,搞不好真把姑娘高价卖了。

    林代好气又好笑,只得从善如流,扮演一个张皇失措弱女子的本份,既来寻嗣弟、又向大表兄求助。

    她勾心、他斗角、老天也凑趣,成就这暮春新雨后,绿叶凝着千千万万滴晶莹水珠,她如行云、他似游龙,相会在这亭前。

    林代向这位诡计多端的公子深深福下:“大哥哥。”

    云剑伸出一双结实的臂膀,要搀她起来:“玉妹妹,你身子弱,这里潮气大,小心病了!”

    他裸着双臂,依礼,岂止不该碰触毓笙,简直该避得远远的!然而云剑这人就有这种本事:他想不守礼,就不守礼,还能那样的正大光明、风清月澈,让人觉得礼数算什么东西?他就是礼数、他就是天道。他做的,一定就是正确的!

    传说中的帝王将相,就该有这样的本事,才能聚拢人心、成就一番基业。如今大陵承平百年,正在盛世高峰,云剑的这份天赋,恐怕是虚掷了。

    林代只当这是一场戏,人家鸿门置酒,她将计就计,行礼罢,来一番莺啭燕泣,中心思想只有一句:云剑走了,她六神无主,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求哥哥救人救到底。

    她措辞不错、姿态更动人。云剑脸上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林代不知怎么了,只好求得更谄媚一点。

四十八 好坏啊哥哥() 
易澧呆呆的望着林代与云剑。

    儿童的脸上,往往出现这样的呆滞。事情发展得很奇怪,让他们不能理解,他们就呆住了。大人也往往不能够及时注意到他们、给以足够的疏导。

    就算这里有谢家云剑,几年之后会乘云逐风、搅得天下瞩目;还有林氏代玉,不久会与另一个美人一起,成为绝世传奇;以及那个远远背立的不安极了的小厮邱慧天,他的名字将会吓住大江两岸小儿夜啼……

    这些人风云际会,鱼儿还没高跃化龙、然而龙气已吐;小苗尚未亭亭参天,然而秀色已透。他们恰好都在这里——还是没有用。他们心神都集中在这场戏上,没有注意到一个孩子,呆在那里,心里想……

    想什么呢?

    易澧自己也不能精确描述此时的心情。然而很多年后,他挥刀横扫下大片头颅,眼前血色里会依稀浮现出这个亭子。人家朝他破口大骂、或者屎尿**的求饶时,他眼前也会浮现出这个亭子。

    亭子里两个人影,是所有人瞩目的中心、似乎光线也全聚在那两个人的身上。一个人,奠定了他对女性美的赏识标准,仿佛天上仙子,现在却突然显示出极大的柔弱,苦苦哀求,他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另一个人,奠定了他对雄性力量的赏识标准,仿佛是他今生都不可能达到的目标,让他不知是崇拜、热爱还是痛恨。

    西戎的高山上,有一种“雪盲症”,太脆弱的眼睛一下子看见太强的光,于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易澧还太小,就见识了太美的女人、太强大的男人、还有太动人的求告,于是之后普通的事物都无法再打动他。对普通人来说,他成了个冷酷的恶魔。

    如今真正的风雷还没有开始咆哮。云剑带着伤感与遗憾,对林代摇头道:“玉妹妹,你不必如此的。”

    林代心里格噔一下。

    云剑随后道:“你有事,只要一句话,不说理由都没关系,哥哥能做到的,一定为你做。”说着,露出了雪白八颗牙的、可靠的笑容。

    这笑容简直能让人“嘤咛”一声倒在他怀里、挥拳捶他的胸:“好坏啊哥哥!”

    英姑眼里又掠过一丝不赞赏:这小伙子爱开玩笑也就算了,更恶劣的是,借着开玩笑,他在窥视姑娘的反应、试探姑娘真正的心意!

    姑娘沾惹上的,可是一只食肉的猛兽哪!

    可惜英姑又太知道,男女之间,不管怎么凶险,硬阻拦是没有用的。她只有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林代在云剑的笑容里,刹那间失神。她想问:这位先生,你是当真怜香惜玉吗……但是在关键时刻,还是会抛香弃玉来保全自己?

    林代也知道,这种问题,问不出答案。她没有问。

    云剑只见到那一泓幽幽的秋水眼眸里,泛起一层怅然,以及,像秋天走到末尾,柳叶梢上残留的最后一抹凉绿。

    秋后便是冬,绿意将落尽。然而看似柔弱的细柳,仍然可以撑过漫长的冬天。

    不知为何,云剑觉得这个妹妹身上,藏着这样的坚韧。

    也许……这位玉妹妹,会比某只蝴蝶更坚强呢?他心里不期然泛起这样的想法。

    “——那个,”易澧终于想了个办法夺回大人们的注意力。他拢着云剑的衣袍,对林代说:“看啊看啊!大哥哥给我披的!我弄脏了他的衣服,他也不生气,把衣服脱下来,给我披了保暖。”

    “哪里脏?怎么弄脏的?”林代问。

    “袖子。”易澧忽然发现要解释流鼻涕什么的会太丢脸,顿时双颊烧红,含混不清的带过,“……啊就脏了。”

    他身子动了动。林代看到亭外丢弃的一团衣物。那是撕下来的衣袖。

    林代抚着他身上的袍子,微笑了:“大哥哥,你看,这样一来你非先跟我们姐弟回去不可了——我总该补给你一件衣裳呀!”

    云剑也笑了。他便从善如流,跟着林代一起回了林府,因衣冠不整,怕太耸动路人耳目,便与林代姐弟坐了同一辆车子。

    易澧理所当然在林代身边坐。此外还有随车伺候的两位嬷嬷。林代还是不惯劳顿,已经略有些疲倦,把头枕在邱嬷嬷肩上。易澧本来想贴着林代,结果却能离林代多远就有多远,紧抵着车角,紧张的望着林代。原来刚才车子一个颠簸,易澧身子一倾,稳住了,很怕下次颠簸大些,他稳不住,要摔在林代身上、砸疼了她,便自觉坐远,身子抵住车厢壁,盯着林代,紧张的想:“下次有颠簸,我不可以摔过去!”

    云剑看得好笑,挥手招他过来,道:“下次我教你一首歌。”

    “为什么不是现在教?”易澧立刻回。

    云剑摸摸鼻子。

    因为这歌不合适啊!“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是赞美女子美貌。但车上还有老嬷嬷在,他唱出来,岂不太过轻佻?

    云剑之所以是人人都翘大拇指的世家子弟,在于他教养确实好,在洒脱和轻佻之间,很能分出界限。

    上一次,林毓笙本尊在这马车里,瞬间领悟了云剑的意思,望了云剑一眼,颊边飞起红晕,柔腻无伦,看得云剑心中一荡。她且移开视线,曼声道:“载脂载辖,还车言迈。遄臻于卫,不瑕有害?这是对家乡的恋曲。二哥哥离家已久,硬被我们拽回来,但思念长辈的心意不能停止,弟弟你可知道?”

    易澧遗憾道:“真的我听不懂。”握拳,“以后我就会读懂!”

    云剑笑着扬指将玉佩“叮”的一叩。毓笙脸颊羞色更浓,本能的将自己衣带佩玉往后藏。正所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她完全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才叫无障碍交流,心有灵犀一点通。

    如今呢?如今林代只是轻抿唇角,似笑非笑。谁都不知她在想什么。云剑也只好摸摸鼻子,自己跟易澧打圆场道:“因为太古老了,有的字眼你还不懂。”

四十九 仙子云上来() 
林代一行人回来之后,蓉波心里打鼓。她赶着向云剑剖白:她可没有打算着卖姑娘啊!那什么拿钱过来要订了姑娘终身的老傻缺、老**,可不是她招揽来的哪!

    云剑心里跟明镜似的,很容易就把她应付过去了。

    蓉波心里还是不太平,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哎,乐芸呢?

    那个唯一伶俐点儿的丫头跑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找回了乐芸。这伶俐丫头脸颊微红,嘟着嘴:“姨奶奶!还不作兴让人上厕所了吗?”

    蓉波“咦”了一声:“有人拦着你上吗!”

    乐芸脸更红了红,道:“姨奶奶放宽心,府里没什么事儿。姑娘是真的出府了,没有偷看帐簿、也没跟崔大管事说什么话。”

    “我知道她是真出府了!”蓉波拉过她的手,“这不就是想问你——”暗暗在袖里掐了她一指头,“你说姑娘出去了,公子回来了,这里头,啊,有那什么好抓么?”

    真是心虚,连问都问得这么含糊。

    乐芸骇笑:“姨奶奶!姑娘出去了,姑娘、新少爷、大公子一起回来了,您在府里,乐芸在府里。乐芸哪知道这里那里、好抓难掐的?”

    蓉波嘟囔:“谁不知道你在府里,这不是指望你帮着参详参详、预计预计嘛……”

    乐芸双手连摇,赶紧打断她:“姨奶奶!那可是谢府!”

    就差没有直说出来:那是谢府!你想捋他们虎须?脑子有没有坏掉?

    蓉波垂头丧气。

    张神仙适才也消失了一下。此时回到云剑身边时,把个情报就传给了云剑:

    林姑娘没有派任何人、与崔大管事做任何私下接触。

    张神仙固疑林代私底下玩弄手段,便禀明了云剑,前几天将谢府下人布置下去,将林代一干人防得水泄不通,英姑一点儿都没有跟崔大管事私下接触的机会。她们索性也就什么都没做,只关起门来看书、下棋、教孩子、做针线。

    看书,其实暗暗看的还是那些帐簿。下棋与教导易澧,都是一件事,易澧越能懂事上进、越与林代亲近,越对林代有益。所谓针线,其实也有伏笔。

    这些事儿,都是厉兵秣马的举措,外头却一些儿烟火气都不见。

    英姑与林代一同研讨半年之前的帐簿,捉到了些儿痕迹,但要确定,还得看最近的总结。

    这最近的总结帐本,连崔大管事都没有现成的。他得让下头汇总上来,他再交进府里头。

    目前崔大管事手里的帐本,便是最新、最重要的一批。不管谁想染指林汝海身后产业,必须掌握这一批。

    林代却在此时,被小小一件送上门的求婚事儿,吓得追云剑去了,把崔大管事跟帐本都丢在那里不管。

    云剑回来之后,得到情报确认:“玉姑娘她们真的没有做什么额外的事。”

    云剑没有问张神仙:这情报是否确实可靠。

    张神仙就是有这种本事,见个面,就与人称兄道弟,下点儿功夫,能把陌路变成自己手足。那丫头乐芸,本是林汝海府里做惯的丫头,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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