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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手儿收起来呢!”
老太太张眼笑道:“这丫头就是这张嘴!”
碧玉道:“婢子没念过书,说话直隆通。理可是这么个理!”
老太太道:“都没念过书,你看看明珠呢!”
明珠笑起来,缓声道:“我嘴更拙,连话都不会说了。好在大公子做事,那是没差的。老太太疼外孙女,接过来住,大仁大义,谁能挑出半点岔子?”
老太太道:“正是这话了。你说好好一个锦衣玉带的人,为拣块肉,污了自己的手,成何道理?”
碧玉道:“真正老太太说得透彻!——这也好,瞧两位太太有主意得很哪!老太太劳累了一辈子,也该子孙分分忧了,想她们跟老太太学了这么多年,也有分寸。正好看看她们学到多少。老太太就像剑仙、神仙师傅,如今考较弟子武艺的时候到了!”
一席话泼辣、又逗趣,把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挨下来又没咸没淡的嗑了几句牙,明珠道:“这真好。老太太可放心享清福。等过两年,表小姐许出阁去,穿得漂漂亮亮的叩别老太太,我们都一并借光热闹。”
明珠说话,一向婉转。老太太到这把年纪了,放权也就在这两年。谁把林家财产吃得漂亮,掌家权柄交给谁,也能放心。至于林姑娘,谢家既吞没了她的家产,吃相不能太难看,总要把她嫁出去。好在她据说美得难描难画,简直是一盆儿倾城的祸水。只要传言有一半真,嫁出去就容易了,找个**的,贴点嫁妆,能收回好多聘礼。嫁妆还是林姑娘自己父母留下的那些里头支出,聘礼却由谢家收。岂不是笔划算极了的买卖。
唯一有问题的只是嗣子易澧,该如何处置才是……考较未来掌家人本事的,也就在这里。两房既然敢动手,自然已经有了几分把握。老太太正可让他们斗法去,清闲享福、只等结果便是。
明珠说到这地步,老太太欣然微笑,嘴一张,碧玉早把去了核的晶莹龙眼送了过去。
林代这就准备出发前往谢家了。
毓笙最后也是往谢家去送了命,林代斗尽心机,怎么还是殊途同归?
同中有异!从前毓笙出发时,身边只有一个邱嬷嬷。其他下人,几乎都是跟蓉波亲近的人,她不爱用,云剑体贴她,便全换成谢家的人。谢家的丫头小子们,用起来确实比蓉波的那些顺手,可一旦有事,他们自然全听谢家命令,毓笙等于一启程就被隔离、架空。
而林代身边有邱嬷嬷、英姑,更有邱慧天等英姑看得准的下人们。毓笙此去,纵然风萧萧如昭君出塞,好歹也有自己汉家的亲卫队,不至于孤单单一块羊肉朝莽林里丢。
何况林代与英姑事先商量透彻,深知蓉波尚不足虑,而谢家的手要伸进来,硬推是推不出去。幸亏现在谢家还没有把持林府产业,林代便先同英姑把老帐本研究透了,事先拟了几个谢家进攻的可能性。翻看崔大管事奉上的总帐时,林代似乎漫不经心翻得那样快,实际上是根据已拟定的设想,对照簿子做个验证,把那最大的可能性确认了,就好向崔大管事递交指示。
指示正藏在小布佛里面。林代看完帐簿之后,并未动笔,指示是如何藏进去的?
五十二 本章地图通关()
却原来林代前几日不是跟英姑她们做针线活么?乃是事先做了好几个布佛,每个里面都藏着不同的指示,根据英姑与林代事先盘算的可能性,做了不同的对局设计。林代看完帐簿,确认了实际形势之后,就可以选一个最合适的布佛,递出去。
那布佛上,绣着一个图案,看起来是八宝象尊,用在佛身上,倒也妥切。
实际上,当毓笙还很小时候,崔大管事来同林谢氏报帐时,曾经逗小小姐玩,跟她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忠臣为了跟奸臣斗,私下传消息,用的暗记正是八宝象尊。
“见此标记,就找秘信!”崔大管事当时说得眉色飞扬。
英姑也听过这个故事,便劝林代选了象尊图纹,用在布佛上递出去,崔大管事入手便会意,纳入袖中,悄悄已把秘信取出。张神仙急着去查找旧帐簿遗失之事,一时疏漏,回头再来查看,已经看不出破绽。
那指示交到崔大管事手中,任谢府今后如何绞尽脑汁,林代至少已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旧帐本,林代和英姑一起看熟了,就毁去,顺便嫁祸蓉波。书楼一把火,不旦是为了方便伪造林汝海遗信,更把连环套下定。如今人人都认定是蓉波不小心把旧帐簿烧掉了。谢府要插手林汝海留下的产业,没有旧帐簿,就会麻烦得多。他们有气,都发在蓉波头上。林代轻巧抽身。
如今对林代来说,住在锦城谢府,甚至比住在离城自己家里还要轻松了。离城毕竟有这么多亲戚在,就算没了脸,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慢慢的又扰上门来,再加上还有易澧的亲爹娘,林代理会好、还是不理会好?要烦到几时去?
重头戏都唱完了,不如避开是非场。再有噜嗦的,就交给蓉波烦恼。林代先去锦城外祖母家享受享受富贵气象。等崔大管事依计行罢,她才真叫鱼儿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复回!
暮春的风里,已经有了初夏的气息,融融曳曳,吹动林代的袍角。
林代拢一件素白如新雪的斗篷,与云剑墨黑的披风正相称。
离城多少人来送他们?数都数不尽。有人垂泪、有人激动、有人笑得含不拢嘴。
易澧父母就属于笑逐颜开那种。
有人忍不住戳戳他们心窝子:“哎!儿子给别人了,还带到远处去了!你们不难受?”
易澧父母脸确实皱缩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了:“人眼光要放远大嘛!澧小子聪明,在我们这儿,我们这么一群仔,都要养不起了,也没法给他请先生,活活耽误了他。带到锦城,人家谢府——”一说起谢府,不由得往天上看了看,聊表敬畏,“谢府都是文化人!给澧小子开了蒙,送他进家塾。哎呀呀!他也成了读书人了!”
天空碧如新洗,天边峰峦描黛。黛色中间,一条清粼粼带子迤逦拖来,却是霖江,自锦城西南,一直流至离城,然后再往东南去,远远注入大海。
云剑、林代他们这次北上锦城,便走水路,沿霖江走。
江边桅帆如林,桨橹嗳呀。毓笙举目,看那天边,霖江的清色没入黛山碧天中,融和安宁。江流和缓,南边来的浩大熏风往那儿吹,真是个适合扬帆北上的好天气。
江边人群中,有人揭了易澧父母的底:“他们可惜什么?他们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把儿子送出去,那头小姐作主,把过世老爷墓产指给他们守了!他们天上掉下个金元宝,还有啥好难受?”
所谓墓产,指的是墓地旁边田地、山林这一类产业。
最早时候,孝子造好了坟墓,生怕旁边土地建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破坏风水、影响美观,于是就把旁边的地也买下来,造田造林、善加守护。
后来一些有长远之计的人把墓产发展为保值的措施,与子孙约定,无论如何,墓产不许动用,只留在那里,雇人守护,卖木头、种庄稼所得的收益,一部分用来上供,另一部分就存起来,给子孙作过日子的保底基金。子孙若不争气,把其他产业浪荡完了,至少有墓产在,就不至于冻饿而死。
对于穷途末路的浪荡子,祖先墓产是最后的堡垒,对于日子还过得去的子孙来说,墓产则是神圣的祭品。这祭品必须雇人好好维持,否则田颓山秃,就太没面子了。墓产每年的收入,体面的子孙也不指望靠这个吃饭,多半就给了守墓产的管理人员,作为辛苦劳务费。
多年流传下来的规矩,墓产也不是谁都好守的。这个管理人,基本上都要跟墓主有亲缘关系。
上一次,云剑的插手之下,毓菅非礼嗣妹被废,林汝海府里缺主人,蓉波就霸占了墓产管理权,把这一块产业也抓在自己手里。可她对于田地管理委实缺乏经验,另外雇了个人帮忙,又受了欺哄,于是还靠谢家替她扳回权利。
林代想想,若借了这个因头,谢家就能把蓉波彻底拿捏住了。对于商业上的管理权,本来蓉波在名义上还占了很大份额,但墓产求了谢家帮忙之后,蓉波在商业上也无法阻止谢家“大力帮忙”。本来她至少在名义上还有极大的决断权,在墓产上丢了脸、欠了谢家情,话再也说不响。于是谢家长驱直入。
于是林代与英姑议定,防范于未然,立了嗣弟,就把父亲的墓产交给嗣弟的生父管理,正大光明,谁都说不出个不字。
这些步骤,都是一环环扣下来的。头几环扣得精巧,后头就越来越顺畅。起始环没扣准,后面就越来越艰难了。所以说战争中,抢得先机,是何等重要!
林代已占尽先机。
霖江悠悠、熏风徐徐,船舷上水手搭起跳板,接上江岸。林代帽幔低垂,挽起易澧的手:“走罢!”
锦城里,谢家大房四小姐云舟正在打理园艺,一走神,指上一痛。有朵花萼上的小刺扎着了她的手。
那花很娇美,枝条柔长,只是花萼上会有一点点刺。偏偏是这点刺,扎着了云舟的手。
于是云舟把整枝花都裁了下来。
她随身丫头筱筱一句废话都没有,替她收拾了残枝碎叶,拿出去丢,见到小金子,乃是老太太身边得力丫头明珠的妹妹,前儿选在九小姐云岭身边做玩伴的。明珠温柔周全,人人喜欢,筱筱与她感情也不错。云舟孝顺老太太,云舟身边的丫头、又更要巴结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于是小金子招呼筱筱:“姐姐好!姐姐这一大包装的是什么?”筱筱就笑嘻嘻回答:“姑娘裁下来不要的花叶呀!”
小金子鼓掌:“我要花!姑娘不要,给我嘛!”
筱筱就拿朵最好、最大的给她。
小金子看那花看得真漂亮,啧啧稀奇:“满山的花,我没见过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不要?”
“哦,这花虽好,但枝子长得不对,会影响整株的发育。姑娘要截枝,只好把这朵也截了。”筱筱从容回答。
小金子仰头想了想,想不通,就放弃了。筱筱帮她把花儿簪到鬓边,她就喜孜孜跑走了。
第一章 既已渡江()
这时节荷衣亭亭,玉簪搔头,江南江北满是蓼花红。
谢大公子身段气韵实在俊逸,不愧为本城知名的佳公子,他从旭南道回府,烧火的小丫头莺儿竟然逃了差使,蹑手蹑脚去偷看他,一晃眼却瞅见他护送回来的表小姐林代玉,真似个月里下来的谪仙子,看得呆了。人影早已不见,她还在那儿探头探脑,忽听一声压低了的喝问:“乞巧果子是谁在管?”
声音压得低不可闻,但那怒气值不降反升,到了危险的临界边缘。莺儿把脖子一缩,就要逃,吃怒冲冲的管事大娘眼明手快抓住了,拧着她领子回去。
莺儿的亲姐姐燕儿来时,但见一箩焦糊的果子丢在厨外地上,里头管事的芋大娘拧着莺儿的耳朵,气得狠了,嚷嚷要把她撵出去。燕儿唬得脸都黄了,挨在门外片刻,不敢进去劝解,想了想,埋头找明珠去。
明珠是老太太身边一等大丫头,为人妥贴稳重,办事再靠得住不过的,无怪被老太太视为心腹,又和善,肯替人排解,就连从前五少爷云柯贪顽误了功课,大老爷发狠要打,大太太都拦不住,还是明珠用了个巧法子在其中代为排解,五少爷才得逃生天。莺儿想着,虽然她们姐妹面子没五少爷大,好在明珠姐姐从来不是一团火赶着上头、压着下头的人,莺、燕姐妹家里又跟明珠家里有街坊之谊,倘得明珠出面说句话,柳莺儿或者还留着下来。
到处丫头仆妇们行事匆匆,各有各的执事,柳燕儿提了个盒子作遮掩,躲躲藏藏,找到西屋来。里头碧玉正懊燥呢:“前年那盛米果的九层玲珑塔呢?要这个摆上才好看,倒收到哪儿去了!”
几个家人媳妇满头大汗翻着簿册,陪笑道:“恐怕得问明珠姑娘,才问得出这东西的下落来。”
“明珠明珠!”碧玉发了狠,“一天离了她就使不得吗?我说,这簿子是谁记的?哪天要是明珠死了,你们也拿着这些烂簿子回说,得问明珠去?”
她也是老太太身边的得力丫头,地位不在明珠之下,媳妇们被骂得大气都不敢出,碧玉眼皮子一剜:“谁在门那儿鬼鬼祟祟蹭着?死进来!”
柳燕儿只好抱着盒子挨进来,埋着头,瞧瞧左右看看,果然不见明珠影子,心里迭声叫苦,碧玉已喝问她了:“干嘛来的?”
“晚上招待用的口蘑鸭子怎么做……”柳燕儿含糊道,“叫我来问问明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