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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代拿指甲搔了搔头,忽悟这举动不符合闺训,又放下来。
英姑心里伤心,觉得一定是蓉波自己粗鲁、又不好好照顾姑娘,才害得姑娘举止也粗野了。她想怪蓉波,又怕姑娘听了这话也难受,就不再多说,只想着从此继续好好替姑娘培养千金小姐该有的气质罢了。
林代眼巴巴的望着英姑,英姑定了定神,接下去道:“这些且不论。姑娘且看,谢府的架子,是老太太一个人踢腾的么?她从娘家来,带了四个大丫头、四个大嬷嬷,人称八大金刚。这八大金刚替她奠定最初一段的基础。后来,八大金刚嫁人的嫁人、早死的早死,她又有中坚一代培养起来,继续帮持她。连那嫁出去的,也都借着她的馈赠、与自己的本事,挣下家业,能在外面帮扶她。这是她作主母的中盛阶段。到这一阶段,老太爷敬她,不光为她是结发正娶的发妻,实在她的财政腰杆已经够粗,连老太爷都要借她力了。这时候,她跟老太爷是两棵树,互相扶持、枝干交荫。这才是匹配的夫妻!”
林代道:“就似……我娘当年扶持我爹?——她也有你、大管事这些臂膀。”
英姑笑了一笑。其实林谢氏当年岂止跟林汝海互相扶持?林汝海的商业王国,简直就完全是林谢氏挣下来的!斯人已逝,这却先不用谈它了。
英姑介绍谢老太太后期阶段:“……到这一时期,碧玉、明珠两个丫头,才被培养出来。你才来两天,或许没看出来……”
“也是有点看出来了,”林代一通百通,插口道,“她们就像井口的两个辘轳,不惹眼,然而没她们,水根本打不上来。谢府如今的日常事务,都是压在她们两个的身上做的。”
“可不正是辘轳么!结实、得用,可是只是最基础的构造。老太太到后期,已经为自己隐退做准备了,所以只把这两个实用的丫头推出来做事。你没看到她的中期、前期,用的那些人,那才是真正人才,拿出去都是独当一面的头目哪!姑娘若学会培养自己的臂膀亲信,这就一生受、事半功倍,嬷嬷也好放心了。”英姑赞叹道。
林代受教。她清醒知道,谢老太太对林毓笙之死恐怕要负很大的责任,换句话说,是大boss,坏人。可是一码归一码。谢老太太能干的地方,她仍然承认、并且试着学习。这才是正确的处世之道,对自己有好处。
若似梅花,孤苦凌寒,风雪来了用自己花瓣去迎,被摧残狠了就抱香跌落枝头,诗人诚然也咏诵称赞,可是做人又何必非去选那条路不可?
人生如战场,有很多迎战方法,不一定非选最凌厉的。
而林毓笙……
林代现在想起来,都觉不寒而栗。
洁澈如无物的镜面中,那红衣少女手扶窗台,把纤影隐在窗帘后头,做出个笑意问外头那婆子:“嬷嬷乱讲来!哥哥还孤身,弟弟怎么好娶亲呢?”
所谓哥哥,自然是大公子云剑。弟弟就是五公子云柯了。
林毓笙真是灵巧,还故意改了口音,换做本地普通人的腔调,外头那婆子还当是个丫头,随嘴就回道:“哥哥弟弟,又不是亲的!”
正是这样!按礼数,姐姐未嫁、妹妹不能出阁,哥哥未娶、弟弟也不好议亲,但这限于亲兄弟姐妹。表兄弟不必严格照这个来。谢家门风谨敕、两房友爱,子孙们始终居在一个大宅门里,排行也混在一起排,但真要按礼法论,只是表兄弟,嫁娶序位不必这样严格去限定的。
谢府就是利用的这个破绽。
而林毓笙根本没去想。
在这一刻之前,她只以为花前月下,夫唱妇随,是三生石上系定了百年的旖旎风光。其他的,她什么都没想!
于是她直接一口血,玉碎珠沉,魂归离恨天。
林代也正因为这一幕,对谢府整个形像都颇有意见,同时先入为主以为云剑是单身……
可是,至少现在,云剑是有妻有子的。
而林毓笙以为可以嫁给如意郎君时,云剑已经恢复单身汉的身份了?
那么大少奶奶……到底出了什么事?
更进一步,是谁,让她出了事?!
往深推究,叫人毛骨悚然。
林代做律师时,也见过一些刑案,倒不是她自己手里——她专攻经济类,因为这个最赚钱——可是律行大了,也有做刑事的部门,平常林代也会听见有人讨论相关案件,甚至有人会来问她的意见:你说怎样给这个丈夫辩护,说他没有杀妻?另外,在收益上唯一能跟商业案件部门相匹敌的,就是离婚部。
看看!看看!居然还有人好奇她为什么不结婚?!
第二十章 绣帐香垂()
大太太的中饭,向来是云舟服侍着吃。一年前大少奶奶自进了门,本来该服侍婆婆。但因她不久就怀了孕,顺利诞下谢家长孙,大太太怜恤她,顺便给亲家卖个好,就不叫她伺候了。
这当儿,云舟先给大太太摆好碗筷、挟了最好的菜,然后坐在大太太下手。大太太又给她布菜,劝她多吃些。
云舟一径儿笑着推让:“再吃下去,我可成只猪了!到时候哼哼哼、哼哼哼,拱在太太身边,手都围不回肚子来,问太太嫌我不嫌!”
“这丫头专能逗嘴!何至于就那样了!”大太太失笑,揽了她的肩,“瞧,这骨停肉匀的,岂不正好!莫非专要像林姑娘似的,一阵风都吹得跑,才叫众口一词的美人儿么?我却不信这个。”
云舟半低了头,温笑道:“大嫂才丰润呢!可惜生养辛苦,但愿她快些儿好过来。”
大太太微凝眉,就想大少奶奶生养后休息这么久,果然太娇气了。做婆婆的要博个好名声,暂时不拘她,她自己不赶着上来伺候,却有些恃宠而娇的意思。碍着大少奶奶生了嫡长孙,大太太却也不好说她。就算在云舟面前也不便说。
只因云舟并不是大太太的亲生女儿。
听说云舟的亲娘,本是大太太的好姐妹,亲爹则是个很有文化的举子。爹娘都遇了变故、一起身亡,云舟便被抱到谢家来。大太太好不善心,收她为女,视若己出。然而这“若”字,毕竟同“是”字,还是有差别的。
她岔开话题:“你说林姑娘姊弟俩远道而来……”声音低下去。云舟声音一样低,絮絮与大太太谈了会儿,给的主意都中肯。大太太笑着给她挟了一筷子对虾:“定海来的,多吃点!”
易澧误了午饭,睡至午后方醒,睁眼,见红日朦朦、绣帐香垂,一时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他是一株移了盆的苗儿,因为年幼,根系本就很浅,移一移,似乎看不出什么伤害。其实到底是有些伤着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觉得脚下头是虚浮的,若踩流云,那么缥缈与不安。
侧过头,鼻尖擦着枕头,他闻见香味。
他记得这是“属于玉姐姐”的香。
其实这只枕头,并不是林代用的枕头。名为姐弟,这张床可以给他睡一睡,枕被却是不可以够用的。闺阁小姐,金奴银婢的使唤,于这点小事上也周全,留他来睡时,一套被褥都换过了。左右拔步床这样大,旁边格子里收的被子那么多,换几十遍都够用。
这只枕头是新拿出来的枕头,林代根本没有挨过。
可是这床毕竟是林代睡过的床。林代的气息有些遗留在这里。而且这枕头跟林代用的衣物经过同样的洗涤、晾晒、熏了同样的香。
于是林代就觉得它渗着毓笙的专属香味。把鼻尖埋进枕头,深深吸一口气,他觉得安定多了。
邱嬷嬷等人见他醒了,服侍他起来。林代坐在起居间窗下。窗外两株木芙蓉,都不高,未在着花时候,只叶影筛动,自有一脉**。不知何处传来茉莉的清香。林代在把玩着两盒脂粉。
光看盒子,就与众不同。
那对盒子是同一个竹根挖出来,作方胜形,天覆地,式,盖面与底脚镶贴浅色竹簧,通体以镂雕、圆刻等技法作出一个采药老人、并一双仙猿。那老人高髻长髯,清癯强健,足蹬草履,药锄旁置,面带微笑坐于玲珑山石上,回首而顾,正望着林间仙猿。那双仙猿虽是披毛畜牲,面上难有表情变化,然而那双眼睛灵气毕露,凝视老人、专注欲语,竟如活的一般。这样接在一起,完全是一个长盒,看不出哪里有破绽,打开来,却是两只盒子,一只药老盒、一只仙猿盒,独立成趣。
药老盒中装的是香粉。仙猿盒中装的则是香脂。毓笙喜的是那气味,微香,说不出是什么成份,总之非常典雅含蓄,正适合暑天取用。
这盒子触手凉润,竟如上等的玉石般,更别提刻工精美,栩栩如生。易澧见了就欢喜,道:“姐姐,我也想玩!”
“哪里是给你的玩具!”毓笙失笑,将盒底的小字给他看,“你道这是什么?宫用的。可知什么是宫用?”
当代器皿分四等。第一类是民用。民间制造、民间流转。从野地里破窑烧出来的东西,到老板重金请来老艺人精工雕琢的作品,都属此类,价格质量天差地别,款式五花八门,且不消说得。
第二类是官用。官府定制,往往都有特定的用途,不一定特别精致,但品质稳定有保障。
第三类是宫用。主要是皇宫里使用。除此之外,各皇子、公主、亲王们,不管跟着皇帝住、还是搬出来住的,也都可以领取这种器皿用着,甚至还可以拿它们赏人。这种器皿比较珍贵,但不算罕见。
最高一类是御用。这种完全是皇帝个人使用。皇帝身边的妃嫔也能沾光。但绝不许私下流传。如果皇帝高兴,拿这个赏人,受赏的也要把它供起来,不能再次流转。这种御器再稀罕不过,不进那个圈子,再也没眼神见着。
林代手里的东西,是宫器,已经是百姓能见到的最高等级器皿。林府夸称有钱,竟无一件宫器。她如今手里的这对,连盒子到里头的脂粉,都是宛留送来的。
宛留极口还称:“不过是旧器,分装了些夏天得用的脂粉,给姑娘留着顽儿罢!”
幸亏英姑识货,悄悄告诉了林代。林代连忙称赞致谢,并打趣儿道:“这是旧器?我果真拿它当顽儿使,也该打了。”
宛留笑赞:“果然姑娘识货!这是前些年京里一个王爷赠的。”因絮絮说了些听来的京里风情,娓娓引人入胜。临辞时,英姑早已备出合适的小赠品,林代亲手塞到了宛留手里。
这当儿,易澧受带契也长了见识,呆看着这双珍贵极了的盒子,拿指头摸了摸,不敢唐突,肚子却叫了。邱嬷嬷等人已捧上点心来。
第二十一章 休耽双陆()
午饭时间早已过了。易澧醒来得倒巧,正在下午点心时候。谢府规矩,早点开得早,一般都在向长辈请安毕后,一起用了。午饭跟着也比较早。下午天长,加一顿点心。晚饭比较晚些儿。用完晚饭,略消磨消磨,就该睡了。除非有什么事儿特别晚,否则厨房不开夜宵。谁自己醒得晚,就自己房里备糕点填肚子罢!
今日厨房送来的点心是一羹、一糕。
那羹是甜糯米圆子羹。圆子是珍珠大,颗颗均圆,大小如一,里头泥馅,不知是什么泥,有蜜甜,却没蜜那么腻,有花叶清香,却比原本的花叶更香浓沁人。林代素来不太爱吃甜的,也不觉喝了一碗。更别提易澧,一手汤、一手松软花糕,吃得穷凶极恶。邱嬷嬷在旁忙劝:“小少爷!悠着点,看噎着……再过一个多时辰,又该开晚饭了,仔细到时候又吃不下!”
林代看看钟,谢府午初开午饭,酉中开晚饭,当中隔了两个多时辰,点心正好在当中送来。
点心之前,很多人有午休的习惯。开点心等于是一个信号。点心之后,该起床的就起床了,该串门的也串门了,又热闹起来了。
林代抓紧这点清闲时间,且问易澧,昨晚与云柯都玩了些什么。易澧比划着说了,原来是掷双陆。
“双陆”是当时比较流行的一种棋戏,比围棋还简单得多。没什么文化的人,也能玩它。
它的棋子也只有两种,一半黑、一半白,这倒跟围棋相仿。不过枚数比围棋少得多,只有三十枚。棋盘跟围棋大不相同,上面弯弯绕绕画着道路。围棋棋盘似网格,双陆棋盘则似盘山路。
两个骰子,决定了棋子的行走步数。但棋局的进行也不全看天意。因为什么时候掷几个骰子、甚至掷不掷骰子,可以由玩家自行决断,考虑到有一条规则是己方某些棋子若落单,可能会被对方邻近棋子击落,所以就特别需要玩家适当挑选掷骰的机会来控制棋子的大局。最后将对方棋子全部击落者、或者己方幸存棋子全部走到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