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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可怕了。
唐静轩不能容许自己帮助这庸俗可怕的预言成真。如禅诗里说的:“何立自东来,我朝西面走。”张绮儿母女上赶着扑过来了,他不能拂长辈的面子,无法肃容拒客,那他自己出来还不行嘛!
他就跟着福三娘来了。
对于他的尿性,福珞是有点数的,福三娘则更清楚。她们觉着,趁这时候,倒能试试让唐静轩跟云舟“巧遇”。若能打动了唐静轩心头那变态的兴奋点,成了婚事,一来么,福家跟张家不和,乐得见张家丢脸,二来福家跟谢家关系这么好,云舟进唐家,对三娘也大有好处。
三娘正跟福珞计议着,却听人报:——不好了!
真的不好了!
神仙小姐……
不不,那神仙一样的林姑娘……
砸了茶杯!
——不,是被茶杯烫了!杯掉地上了。
这时候谁还关心那杯子?都关心林姑娘烫着了没!烫坏了没?哦听说没大碍?那真是太好了。可是怎么拿个杯子都能烫着?真是太纤弱……呃,或者说太笨拙了……
这其实是出了大丑啊……连个杯子都拿不好的商家孤女,身体又弱,谁家敢拿她当媳妇啊……
林代提前回谢府了。
裙子都湿了,要换,衣带不整,当然不便再逗留。
有人要她提早走呢!
林代坐在轿子里,唇角倒翘起来。
某、人!不作死就不会死。不见蓉波在前作例子?
易澧也跟林代进轿子。
“怎么回来了?你可以留在那儿玩啊,反正五公子也在。”林代道。
“嗯!五哥哥还哄我说,我出去也找不着你了!我说不会啊,有你的花在,我能找到你的香味的。就像昨天晚上!”易澧道。
环环相扣,应验在这里。
林代昨晚说出了一位著名女作家的散文段子。该女作家地位被捧得很高,好多段子——抱歉,是美文——被选进了语文课本里。林代倒是觉得她逼格端得太高,未免太作了一点。不过听说唐长孙公子逼格也很高,那倒是合得上。于是林代故意在昨晚甩出至高逼格的段子,存心叫云舟抄了用的。
而云舟也真够狠,不但抄,还要把林代提前逼退!
那茶杯,林代发誓一定被做过手脚!她正常的端起来,结果居然会被烫到!
那电光火石间,林代反应这样快,也难以应付,毕竟杯子脱手,茶水淋了一腿。林代能做的,只是快速站起,把裙摆抖离双腿。
天热了,裙子薄,若任它粘着,真要烫伤。
饶是这样,林代腿也烫红了,还起了一个很小的水泡。
而且,她算是在福府众人面前大大出丑了。
易澧却只知追姐姐而来。
他对林代的眷眷,无从解释。似一只移了窝的小虫儿,固执的抱着一段青草。那缕清翠是他能倚赖的全部。
林代便利用了他。
易澧在男宾那儿,也是唐静轩所在之处。他已将花香的装逼段子透到唐静轩耳边。云舟待要再用这段子,就是自寻死路了。
林代抚着易澧的头发,道:“好孩子。你对姐姐好,姐姐也对你好。”
易澧觉得原该是这样。但说出来又不一样。似乎是……某种承诺?承诺了一个孩子能盼望的永远。
他往后头缩一缩,浸在林代袖中的香里,眯起眼睛,笑了。(。)
第四十六章 金吾不禁雪岭香()
窗外,渐沉的夜色里,嫣红蜜黄的灯火次第燃起。
福珞正待与三娘拉唐静轩来说话,却发现唐静轩不见了。这下真叫福珞心乱如麻:难道他跑回唐府去了?云舟偏头看见她们的迷惑,抿嘴一笑。这笑容落在福珞眼里,福珞索性老着面皮上来拉着她的袖角问:“四姐姐,你说他是到哪里去了呢?”
唐静轩既然出了唐府,就绝不会在此时赶回去。
他穿过陆续亮起的街巷,往旁边的山峰去。
繁华如花正放,月色如银,金吾不禁,是这般热闹到不堪的时节,他爬上连最简单的六角琉璃灯都没有一盏的冷清山头,抱膝孤坐,回头去看人间灯火,隔了这半个山头的松风,洒了一层银霜,仿佛也宁谥了。
他长吁一口气,坐了足足半个更点,身心俱澄,以为这份情怀唯己独有,想不到却有人找了过来?
谁?他福家的表妹福珞。
唐静轩觉得这位表妹是他的克星!要说讨厌吧?福家独女呢!又热情好心大方。他于情于理不能说讨厌。要说有好感吧……他总觉得他一不小心就被她欺负了!
譬如这次清雅的游坐,岂不又要被她毁了?
唐静轩满头的黑线,往山影里面躲。
忽听福珞一声脆叫:“找到你了!还往哪儿躲?”
唐静轩正郁闷:这下完了……
咦,有谁在他头里出来了?
一抹还挺娇俏的身影,在他前面那棵树下被福珞捉了出来。福珞奇道:“谢七妹妹,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掌灯?”
正是云蕙,听了福珞问话,当即答道:“月色正好,点了灯,怕乱了月色嘛!福姐姐,要看灯,街市里都有。可是在这山上看它们,特别静,好像被夜色洗过一样,你说是不是?”
唐静轩心里当时就“噔”的一下。他自己心底的话。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这个人对他来说,一下子比手足还亲密。
他偷偷探出半张脸去看,但见树下几个丫头,簇拥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双髻溜光水滑,斜插短苏琼簪、后衬月牙花钿分心,耳畔一对小小绿滴泪翡翠坠子,着桃红衫儿,秋香地竹影纹滚青辫儿褙子,系湖绿缠枝莲裙子,裙下微露蝶花丝鞋尖儿。侧过身来,可见到凤眼角微微上翘,鼻尖线条极可爱,正在女孩子向女人过渡的时候。她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她的绿耳坠在颊边摇晃时。会衬得她微微上挑的凤眼角儿多么俏皮,还有她的新衣袖口,露着她精心养长的指甲,又有多么娇媚,却不知道这种俏皮和娇媚到底会在男性心里激起怎样的感触。正因不了解,所以她有的动作过火了一点,有的地方却又不够。
唐静轩生起一种惋惜,像见到朵还没绽开、就被虫子蚀了的花。
福珞踮起脚,看看左右:“你在这儿,还见到别的人没有?”
云蕙摇头:“福姐姐你找人么?不如我们分头好了。”分一朵花给福珞。吃吃笑道,“黑些也不怕,你佩着这花香,我总能知道你在哪里。”
本该是重量级的一击。但唐静轩不久之前才在一个稚子口中听过这风雅异常的措辞,很快再在谢家姑娘的嘴里听到,只微微皱了皱眉。
他慢慢从原来藏身之处出来。
“呀!”福珞拍手,“原来你在这里!”
云蕙很守礼的背过身,眼风忍不住打量地上他的影子。还真是长身玉立的公子呢!不知面庞可有人家说得那样好?仅次于大哥哥了?若四姐姐帮她出的主意能奏效……
她脸上发烫:这真叫攀上高枝去了。
“是啊。”唐静轩在那边轻言慢语答福珞道,“原来你们也在这里。”
盂兰节到了。
这个节日的白天。除了斋僧等法事之外,街市里无非也就是个热闹,虽有应节物色,归根到底也与平常节日无甚差别。直要到夜幕降临,人潮向江边聚拢。这才是今夜的**。按习俗,这个节日,会在水上放灯,将冤孽放走、也为灵魂引路。若家里有孩子的,还会在水灯上加放一些面捏的小人、小动物,说是能做了孩子的替身,喂恶鬼去,好把孩子的罪过给顶了。
云岭是小孩子,谢府特为她放了一大片水灯并面食,怕不有上百盏。大少奶奶给云剑生的孩子,还在吃奶,并未取学名,人只叫“大哥儿”,这会儿发着奶癣,不便抱出来,只放了灯,比云岭的又多些。其他人家倒也有成百的手笔,给大哥儿和云岭的这些灯却承了碧玉的巧思,边上一圈的灯做雪色,用了各种雪花形状,当中的灯盏却全是青绿的,远远看来,就如一片绵延山岭,托起玉骨冰清,灯前面食,则做梅红,点点嫣嫣,好不可爱!
云波离十岁还差一点儿,勉强仍属于孩子的范畴,也有灯可放。那些灯与面食是她生母大姨娘亲自挑选的,也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精品了,一放出来,比之大哥儿、云岭那雪岭梅香的气势与寓意,却远远不如。
金子是云岭的好伙伴,也有了一些灯儿。这是金子第一次在云岭身边过这个节,感动得当场都哭了:要不是姐姐明珠在谢府受抬举,带契她进来,她哪儿有灯放?她跟穷孩子们一起在下流截面食吃、截灯儿卖给货郎还差不多!
老街的孩子们都相信,所谓的盂兰盆节水上放灯习俗,一定是货郎和面商们发起的。就为了让有钱人烧钱、穷人们可以发一注财!嗯,一定是这样的!
现在金子自己也攀上有钱人了,竟然哭了起来,想起姐姐及嬷嬷们切切叮嘱,主子面前绝不能流眼泪,于是拼命拼命的忍回去。云岭拉着她的手问:“你疼吗?”
“没。”金子老实回答,“我想追灯,拣面食。”
就算攀上富贵了,还是想去拣啊!她自己也觉得这种爱好怪丢人的,说着就冒出眼泪来。
“嗯,我也想拣!”易澧在旁边插话。
他觉得追灯拣灯。可比放灯好玩。
“哦!”云岭一点头,撩起小袍子,就往下流走。
“干嘛去?”易澧和金子一左一右的问。
“去拣。”云岭简洁道。既然都说好玩,那么当然她也去玩嘛!她的脑回路就那么简单。
其实金子的脑回路也挺简单的。不过明珠曾经对她耳提面命:你觉得她有一点可能危险的,就阻止。看她要跑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就拉回来!
金子脑袋虽然不聪明,但认准一个死理:明珠姐姐说的话,照听照做。准没错!明珠也总是能把命令说到她能懂。
于是金子立刻拉住云岭一只手。
易澧的脑子质量还算中等偏上,反应过来,也跟着拦。
云波在江边,小心翼翼的撩着裙子,轻轻把手指浸在江水中,看着那三个人。
这一段江水很缓、很浅,很安全。孩子们可以蹲在江边碰一碰水,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对于豪门大户的孩子,这是她仅限的自由了。
云波一直都很注意,遵守一切规则。明的或暗的,绝不让人训斥、甚至笑话了去。她的生母也一直很保护她。可能因为她生母是大姨娘吧!地位算是比较高一点,做起很多事来都方便一点。很多庶出子女,一切日常用度都归主母与下人们打点,只有云波的生活细节,可以由大姨娘亲自过问。云波自问,已经是稀罕的福气,应该感恩了。
可是不知怎么一来,云波的日子,过得仍然灰暗。就像这一晚。她的灯放在人家的灯旁,就被比了下去。云岭他们说笑,云波也只有远远避在旁边。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再奢望自己能搞懂。总之认命就好了!她十足岁都不到。却已经像中年女人一样,像搁久了的一杯水里的泥砂一样,无可奈何的沉下去、静下去。如她颊边陈旧的疤,没什么理由好讲,总之就在这里了。无非就是这样了。
二太太瞄见云波,向大太太笑道:“还是你们八姑娘老实。可怜见的。这世道总是老实人吃亏。却不知——”
大太太眼皮一撩截断她:“可不是呢?闻说七姑娘七夕都和唐长孙说上话了!这等巧,可是寻常人学不来。果然你们那院子风水好,怪不得姑娘小小年纪已经能掐尖儿。”
两道视线相触,火花啪啪的闪。
碧玉忍笑避开些:这两位太太斗得够激烈的!二太太旧话重提,暗讽云波幼年的伤要怪在大太太头上,甚至还想拉上生奶癣的大哥儿戳大太太的心。大太太口舌灵敏、消息通畅,立刻拿云蕙反击。但凡有脑子的,就不要夹在当中作死。
二太太硬生生跟大太太顶完一轮眼刀,那锋芒嗖嗖就往云蕙飞过去了:这臭丫头!自作聪明,胆大包天,晚上跑山上跟唐家长孙显摆,最好是有结果!不然传出去,要被人笑死。连累二太太都跟着丢脸!
云蕙背对着两位太太,站在廿余步开外,看着江水奔流,心情奔腾得可比江水更沸:太守的长孙,唐家的公子,会不会来呢?会不会来呢?云舟的计策会不会成功呢?
也许她不应该太着急。毕竟云舟的计策,从来也没有失误过。云舟和云剑,是谢家年轻一代男女中的翘楚,甚至有“外事试剑,内事泛舟”的说法。外头有什么疑难的,若云剑说可以办,交给云剑,不必问他具体怎么操作;内事有什么疑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