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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亏得是大太太疼惜,容她歇息了这么久。但总有人看不过去,要讲她恃功自傲,生了个儿子就自以为可以不尽媳妇礼数了。大太太倒是客气,没说什么。但她娘家的家教是极严的,略听得半句,便忙派嬷嬷来警告她,在公婆面前多多孝顺,休叫人说了她父母家教的闲话。大少奶奶起惕起怵。这次七月半从头奉承到尾,偏生又身上来了,仗着底子还好,撑到现在,漓桃是怕她已强弩之末。
林代的视线扫过大少奶奶、漓桃,扫过云剑。
云剑也望着她,眼里估摸的意味很重。
还没见时,云剑以为她是一只脆弱的雏鸟,亟须呵护。见了面,云剑觉得她是江上锁奇峰。偶尔露峰芒,直到现在,那峰顶到底有多高还不好说,里头藏的是什么法宝更不好说。倘若她所求仅是求得尊长宠爱,那还罢了,若是眼界再开阔……
云剑暗笑自己:一个闺中女儿,见识所限、礼教所限,再开阔能到哪里去?黄莺儿再娇俏,能如雄鹰般在天上飞么?完全是不同的格局。
他估着她在谢府最大的造化,就是攀上了老太太的宠爱、将其他老爷太太兄弟姐妹的关系也处好。借这关系网找个好夫婿,嫁过去,就保证了一生的安稳富贵了。
离城林汝海的遗产,她是保不住的。就算有所疑心。也毫无办法查证,更别说阻止了。除了佳婿,她还能求什么?
老太太身为谢府的太君,手握实权,为爱女谢含萩求的,岂不也就是一门安稳殷实的夫家?这便是女子唯一重要的归宿了。
想是这样想。云剑仍忍不住看了一眼云舟。
云舟正回头看,旋即向林代笑道:“小澧儿来了。”又望着老太太笑道:“他和岭儿顽的时候像双猴儿!现在都睡成小猫儿一般了。还是奶奶精神好。我都有些困了,奶奶还这样矍铄,怎么能这样硬朗的?千万别藏私嘛!也教教舟儿。”
碧玉上前行礼道:“老太太虽则硬朗,现在也该睡了,别伤损了元气。”
老太太指着碧玉向云舟抱怨道:“瞧瞧!反被她管起我来!”
后头两位太太并家人媳妇等都陪着笑。有力的仆妇从邱慧天肩膀上接过易澧之后,与照顾云岭的媳妇儿一起过来了。云岭睡得酣酣的,嘴里掉了几次口水,被细心擦去,嘴角还是湿湿的。大太太拿帕子印了印,对老太太道:“老太太万福金安,媳妇儿伺候您就寝。”
原是虚文。其余人跟着献殷勤,老太太客气两句,开恩叫他们都回去,这就散了。
明珠看见金子也盹在了一个仆妇怀里,当时脸色就黑了三分,碍着伺候主子的礼数,不便开口训斥,只看定了旁边的一杯水。既然人开始散了,她便走过去,右手往金子颈边贴了贴,左手则捂向金子的嘴。
右手蘸了水,又湿又凉。金子睡着了原是难醒的,冷湿触颈是对付她的大杀招。她瞬间睁眼,还没完全清醒,口里要发出抗议的声音,明珠那只暖和柔软的左手已经捂住了,轻声而警告的道:“嘘!”
金子警醒。
从前爹爹在家里发酒疯,又是摔打、又说要把女儿卖了,明珠带她避开,她太重了明珠抱不动,就是这么叫醒她。两人在稻草垛里躲一晚上,明珠手边有防身的三齿叉。如果躲的时间太久,金子不防试着抱怨一声饿。明珠会给她一块碎馍、或者很小的一片饴糖、或者几根剥好了的甜甜的草心。
——总之,如果姐姐用这种方式叫醒她,她一定要马上醒来,然后不要说话,听姐姐吩咐就是了。金子从很小起已经有这种自觉,就像被驯熟了的小狗一样。
这次明珠低声而严厉的斥责她:“主子还没有安寝,你怎么能睡?”
金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云岭。云岭睡了呀。
明珠便向她教导“睡”与“安寝”的区别,还有重申作婢子的道理。
宛留停下脚步,叹道:“明珠姐姐也太严格了,金子毕竟还小。”
明珠道:“正是她小,才叫她陪着九小姐。若她照顾不到,则不必她照顾了,自换别人来。小如何是借口?”
宛留微微一笑:“若是换了别人,定趁其他主子们在的时候说,好邀功请宠了。真真姐姐实心人儿,与众不同。”
明珠摇头哂道:“真真儿你这张嘴,张口就说,与众不同,可知公子把你惯坏了。”
宛留甩手:“若是别个这样说,我就恼了!”
明珠想说:倒是你这样未恼先说出来的,比青翘那样搁在心里的好。转念又一想,这府里府外,多少人不是受了屈也只好搁在心里?就是宛留,若不在明珠等有限几个要好姊妹面前、又或不是在大公子面前,难道多少真心话儿,就敢借着玩笑说出来了不成?只好叹了一口气:“你回罢!公子还要你伺候。”
宛留泛出一个笑容,却被伤感浸得模糊了:“今晚不用我了罢!”
云剑与大少奶奶同去看大哥儿的癣,亏得癣已消下去。奶娘称颂说一定是放的水灯功劳了,大哥儿睡得也可安靖了。云剑夫妻放了心。当晚云剑在大少奶奶屋里,原是要睡下的,忠伯又垂手来等了。云剑嗐叹一声,托着头:“真是——”
大少奶奶极贤惠,便叫漓桃把云剑外衣取来,劝他好好儿的去了。
云剑低着头又去了大老爷那儿聆训。
为了在水上的鲁莽行径,大老爷把云剑骂得个狗血喷头。这就是亲爹!别人会艳羡他潇洒、身手了得,官家会表彰他见义勇为、勇武可嘉,其他爱护他的人不想看他涉险,他的亲娘则想把害他涉险的人都拖来打板子。只有他的亲爹,会把他臭骂成这副德行,没动板子捶他他就该谢皇天菩萨保佑。
大老爷骂够了,也累了,问道:“你知错了不?”
云剑道:“知错了。”并主动道,“孩儿愿长跪思过。”
“思过也罢了!修身养性是真的!”大老爷哼了一声,背着手走了。
云剑跪着恭送大老爷。
大老爷走后,云舟帮忙引着路,大太太就来了,“儿啊”一声,扶着云剑的肩叫他起来,先相一相:“没揍你罢?”
云剑避着云舟的目光,向大太太抱怨道:“娘!说什么呢?”
“没动手就好。”大太太放心了,心肝儿肉的抚慰了一番、也埋怨了一番。云剑只好听着。云舟在门边一声不吭的立着,似笑非笑。
书房里除了地板、椅子,还有一张榻,以备主人彻夜在这儿用功、又或者午后看书看倦了,好有个地方躺躺。如今大老爷罚云剑在这里思过,大太太也不便就放人走,但也不会让他真跪着,就把云剑安置在榻上,又叮咛他一番,才由云舟服侍着去了。
出来之后,大太太还在怨怅,又不好说清怪谁,没头没尾的恨了一句,云舟轻轻的笑了一声。大太太把头一偏,问:“怎么?”
云舟道:“论理呢,休怪舟儿说一句,大哥哥也亏得老爷震慑住,好歹还拘得了他呢。”
大太太笑起来:“这是真的。”(。)
第五十七章 招架递刀把()
云舟又道:“大哥哥天资聪明,当然是没人能比的,可这外头多少凶险,不是光靠聪明就行的。看大哥哥上次科场失利就晓得了。其他地方比科场更含混、更没道理讲的,有多多少呢?老爷凭着资历,教导教导大哥哥,哥哥现在吃点苦,到外头却好少吃亏呢!”
大太太被说中心里话,又暖、又酸,按着云舟的手,道:“吾儿!真是你懂我心思!可叹诗儿离家早。你再看你嫂子……毕竟是嫩了些。我指望她能帮我照顾剑儿么?剑儿要照顾她呢!”
云舟劝道:“慢慢儿就好啦。”
大太太知道要慢、要稳,可这次秋闱就要开始了,又出大事,如何得了呢?云剑跟蝶笑花之间纠葛,大太太本就在乎。林汝海的遗产,大房势在必得。蝶笑花入了狱,二老爷会不会利用这点干扰云剑的心绪,拉大房的后腿?大太太想到这个,很难不烦忧。偏偏大老爷太古板,是商量不了这些事情的。能商量的只有……
大太太望着云舟。
云舟看了看二老爷院子的方向:“今晚老爷让大哥哥在这里思过,也有好处呢!”
大太太喜悦道:“说得也是。”
云舟道:“却也要大哥哥自己心定。他心定了,人也不用担心了。”
又是金玉良言!大太太求云舟道:“好孩儿,你去探探你大哥哥的意思?从小到大,也就你和诗儿的话,他还听些。”
云舟推托道:“怎么当得起!其实是大哥哥和二姐姐带着我玩儿。后来……宛留姐跟大哥哥说的话可能还多些。”
宛留是个丫头。丫头的美称是大姐。公子小姐们教养好,觉得“大姐”太粗俗,就省掉“大”,只留个“姐”字,加在得脸的丫头名字后面。这种客气方式不知从多少年前起约定俗成,大太太本应习惯了,听云舟说出来,又觉得……哪里那么不舒服。不由得沉下口气,道:“那个丫头,懂得什么呢!”
云舟就不便承应什么了。
云剑在屋里,听得门又开了。月色清渺渺铺了一地。云舟进来,施了一礼道:“大哥哥。”
她郑重,云剑也只好尽礼以还:“四妹妹?”
云舟道:“太太不放心大哥哥呢。”
云剑就惭愧:“都是我没尽孝。”
云舟神色惨然:“我又做错了什么呢?哥哥在我面前也说这些场面话了。”
云剑笑起来:“何曾是什么场面话。”要拍拍云舟的肩,终于只是伸手虚挥一挥,又放下来。
云舟倚在窗边。幽幽道:“哥哥如果真觉得什么事情不应做,就不会做。若是做了,何尝有什么惭愧的。”
云剑夸一句:“越来越聪敏了。”再补充一句,“不过做的事伤到了别人,惭愧还是要惭愧一下的。”
云舟望着月色下云剑真挚、却那样遥远的眉眼。
他去得又越发远了。
从前她知道他愿任性而妄为,无牵无绊,更不会以她为牵绊,所以她不愿流露出丝毫的情绪给他造成负担。
如今她知道纵然她、或者别的人给他造成负担。他也不在乎了。“哥哥更任性了呢!”她似笑似嗔道。
云剑当作表扬收下。
云舟道:“我有件事拜托哥哥好不好?”
云剑等着她劝他。
她却道:“不知哥哥和唐公子能不能说上话呢?七妹妹这样悬着,好不吃亏。”
云剑想不到她竟提这样的要求,不由一愕。然而这事本就在云剑心头。只不便先说破,既然云舟自己提了,云剑便道:“你原不该搅在里面。”
他没有猜得很确凿,措辞也只好如此含蓄。
云舟低低道:“好不轻闲的说话……大哥哥你岂不知身在林中,树欲静而风不止?”说到这里,自己一怔,笑了,“你放心,我不是影射林家。”
云剑先被她说得心头沉重,继续又被她说得也笑了:“我放什么心?”笑中已带着些恼。
“还有一事。”云舟王顾左右而言它,“太太担心你呢!我想太太是多虑了,你怎会给人劫持,是不是?”
云剑慢慢的咂摸云舟的话意。慢慢的点点头:“是了。何况我的好妹妹把招架的刀把子都递到了我手里,我还不领会,岂不太傻了?”
云舟嫣然一笑:“哥哥说什么?我可不懂。”头一低,出去了。筱筱帮她把风衣披上:“姑娘当心晚上露气。”
云舟抬头看看星与云,道:“是啊。”
筱筱很想再问云舟一句话,又不敢问。倒是云舟似乎没看她。走出两步,悠然问:“怎么了?”
“姑娘恕罪!筱筱是忍不住想,大公子这次会不会、会不会——”
“会发现我做了什么事,生起我的气来?”
“筱筱不敢。”
“傻丫头,”云舟叹了一声,道,“这有什么的?他不会追问我,因为他以为我是受其他人的命。他不敢……”停一停,改口,“他有什么不敢的?他不过懒得烦心罢了。总之他就不会再深究,且会帮我。”
“七姑娘就受益了。”筱筱道,皱了皱鼻子。如果说一个下人有资格评价主子,那么她得说她自己不太喜欢云蕙。
“她受益么?”云舟似笑非笑,“这么些人帮衬她,自然是她做到后,也有别人受益的机会。你记住,筱筱,在这个地方,不让别人舒心、只有自己受益的事,是绝不会发生的。绝不会。”
“是。”筱筱应着,有些惶恐的想道:姑娘最后几个字说的,怎么会这么沉痛的样子?
风乍起,天上的云奔流如江河中的细浪。云舟按了按领口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