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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炽这才头一次正眼打量眼前的小老头,撇去心中最开始的偏见,他倒是仙风道骨多于招摇撞骗的油滑,而方才李正煜一句也未提及自己的来意,而他只瞧了一眼掌纹便已明了。他声音黯哑,脸上神情亦是焦虑:“先生如何知道?”一边说着,又亲手扶了张半仙坐回了方才的位子。
张半仙睁着一双晦暗无光的眸子,嘴角亦是不断抽动,他高举双手在头顶摆动:“天意,天意啊。天意不可违,若是……若是逆天而为,必将身受反噬啊。”
李正煜将手按在他的肩上,许是他的气势震撼到了张半仙,又或许像柳长宁所说的,他的气息里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终于,仿佛灵魂出窍的张半仙安静了下来,他将脸转向了李正煜,眼里留下两行浊泪:“草民有眼不识泰山,那么久以来竟不知面前的便是大名鼎鼎的楚王。只是殿下,天意不可违啊。老夫当年瞧那小娘子命中孤苦又转世为人,便想要出言提点她几句。后来那小娘子没听草民的劝,草民还觉得可惜。殿下找到了草民,草民也就毫无顾忌地将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瞧着殿下对她的一番心意,看来许多事已然被扭转了。草民到了如今才终于明白,人力绝对比不上天意。王爷这一番举动,上天已然降下惩罚来了。”
李正煜抚着唇,浓眉紧锁:“先生所说的惩罚所谓何事?”
张半仙喉头发紧,声音也是黯哑低沉:“比如老夫前几日卜出的极凶之卦,比如楚王妃毫无征兆险些落胎,又比如皇上瞧不出病因的绞痛。草民斗胆猜测,若是王爷再不悬崖勒马,下一个惨遭反噬的怕便是王爷自己了。”
李正煜的脸色又暗了几分,他沉着一张脸,幽幽地问道:“若是要扭转长宁的运势,又不至于连累他人,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张半仙摊着手:“若是草民有法子,何至于惊惧至此。”他略一沉吟,忽而伸出手来:“且慢,此事也不是毫无办法。”他这一回却再也不慢吞吞地卖关子,而是急着将话说了下去:“如今的一切就像是环环相扣的木牛流马,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诸多的缓解便再也难以为继。等到那反噬之力聚集起来,反向的运动便会对木牛流马造成灾难性的毁灭。如今若是我们能想出法子,让这个机括完全停止运动,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结果岂不是大好?”
李正煜仍旧疑惑不已,许久不曾开口的李正炽却忽然说道:“可这木牛流马如今却关乎着好些人的性命甚至是后商的暗卫,若真是停了运动,岂不是生不如死、国将不国?这事万万行不通。”
张半仙微张着嘴,脸上更是茫然:“若是如此,草民便是束手无策了。皇上便是要治草民之罪,草民也还是这句话。故而草民建议皇上另请高明,说不定还会有挽回的余地。”他顿了一顿,又道:“逆天而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李正煜从怀里取出两块金饼交到张半仙的手上:“这金子是孤一早便答允你的,如今你拿着它离开京城,越远越好。孤晓得你已是束手无策,也不愿再为难于你。只是这世上却有无数双眼睛等着看孤与皇上的下场,如此要紧的机密,绝不能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上。”
张半仙将金饼放在嘴上咬了一咬,脸上忽而显出些感动的神情来:“王爷难道不认为杀了草民才是让草民闭嘴的最好方法?”
李正煜微微摇了摇头,那神情气度却甚是从容:“孤若是这般狠得下心,也不至于落得天意反噬的结果了。孤即刻派人将先生送出城去,先生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托暗卫告知。”他浅浅一笑,那笑容不过是唇边的一个弧度:“先生习惯了便会知道,这些暗卫来无影去无踪,绝不会对生活产生任何的影响。但若是遇到了危险,他们便是藏于暗处的利剑,手起刀落,危险便能消弭于无形之中。”
张半仙自知此事只能按照李正煜的安排,于是一点头算是答应。血手在三声击掌后带走了沉默的张半仙,李正煜负着手,背影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落寞悲凉。
等到院外恢复了平静,李正炽这才幽幽开口:“事到如今,连最后的救命稻草都已断了,你还要怎么做才能去抵抗这天意?事到如今,你难道不应该将来龙去脉都告诉我听?两个人商量着总比你一个人担惊受怕要来得好上许多。”
李正煜的眼睛就像是月光下的幽潭,深不见底又泛着莹莹清光。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关于长宁,我知道了太多本不该知道的事。要不是我亲手种下了因,也不会结出如今的果。是我太过于刚愎自用,以为凭着一己之力便能将过去都推倒重来。如今瞧着,却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他认真地瞧着自己的双手,未几,却是凄惨一笑:“这一切都是我一手促成,便是要报应也该报应在我一人的身上。光焰,如今你的肩上担负着家国天下的重任,此事……此事你便不要插手了。”
李正炽犹是不肯放弃:“因着那突如其来的绞痛,如今我已在你的计划之中。就算你将我推得再远,上天也未必便会放过我不是么?”
李正煜不由得一震,李正炽的这番话牵扯起他心中最深的隐忧。他沉吟良久,终于慢慢打开了话匣子:“此事还是要从我初见长宁的那一日说起。”
李正煜注意到柳长宁,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击鞠赛上一战成名,蜻蜓点水般地救下了李正炳,更重要的是她的那一双眼睛,被那波光潋滟的眸子一瞧,他心中便回转着一句话“我上辈子一定是见过这个女子的”。只是人哪能记得起上辈子的事,素未谋面的女子又怎会让他生出亲近之感,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等到柳长宁进了府,她的态度又一次打乱了他本该平静的心湖。他自恃不好女色,对与柳长宁的处处留意却到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他暗中让人查了她的身世经历,便对这个倔强又隐忍,坚强又孤独的女子生出了许多的同情。而她刻意避开的冷淡态度又时时刻刻敲打着他的心,让他疑虑自己究竟是在何时得罪了她。
爱情,许多时候便是一枚种子,不知何时被投进心田里,又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当他意识到自己对柳长宁存着的是怎样一份感情时,这份感情已经细水长流便成了滔滔江河。rs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刮骨疗毒()
爱情,在他与她相遇时是一枚种子,不知何时被投进心田里,又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当他意识到自己对柳长宁存着的是怎样一份感情时,这份感情已经细水长流便成了滔滔江河。
他与她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他便认定了要用一生去守护这个女子。只是柳长宁的态度却是不断反复,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他的心意。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身份,也许柳长宁根本不愿意相信皇亲国戚会对某个女子产生忠贞不二的情感;再后来,却是觉得柳长宁因为镇国公府灭门一事,实在恨透了皇家,又怎会轻易谅解了让自己家破人亡之人的儿子;最后的最后,他终于从张半仙的口中渐渐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虽然并不那么清晰,却是有迹可循。他想,他欠了柳长宁一世长安,终究是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偿还。
只是没想到,上天给了柳长宁重生的机会,却又不得自己将一切推倒重来。
李正煜英挺的眉眼上仿佛是结上了一层寒冰,他的声音亦是呵气成霜:“所以,你得给我时间容我好好想想,我这样自私,选择了爱情,便只能将你一个人推去面对家国天下。”
李正炽的视线却是落在院中萧瑟的秋景之上,那半黄的叶原本还顽强地抗击着瑟瑟秋风,但几回摇摆之后,仍旧零落到了地上。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虽然晓得这么说你也未必会听,我还是希望你们为了后商,为了我,三思而后行。”
他拂了拂本就洁净无尘的袍袖,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宫去了。”他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皇后怕是还在等我回去商量月华公主训练之事。”
李正煜沉静得却像是一尊雕塑,月光斜穿朱户,将斑斑驳驳的光影留在他的颊边,更带出些清冷出尘的味道。
柳长宁在门边站了许久,期间还故意低低地咳了一声,可李正煜仍旧是无动于衷。她不晓得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安静成这般,安静地几乎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过了许久,李正煜终于回过头来。他见柳长宁正倚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瞧着自己,突然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怎么下床了?这时候你应该在床上好好地躺着才对。”
柳长宁将手上的托盘轻轻地搁在桌几上:“方才听下人说光焰来了,和你在书房一呆便是几个时辰,我便想来看看你们。”她亦是一笑,只是那弯弯的杏眼里却藏着无尽的落寞:“我身体素来强壮,又是习武之人,我的孩子又怎会这般脆弱?今日不过是虚惊一场,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将手轻轻地按在小腹之上,脸上的温柔却悄悄变幻为了坚毅:“哪怕是豁出了性命,也要保下腹中的胎儿。”
仿佛紧锁的盒子,“咔哒”一声被开启。李正煜纷繁复杂的思绪忽而便开了窍,她瞧着眼前的柳长宁,忽而觉得方才李正炽的一番质问有了答案。
他柔声说道:“我也是一样。”
夜正黑,风正清,相邻的府邸里还传来阵阵绮靡的歌声。这一晚,许多人注定无眠。
也不知是李正炽说服了朱若水,还是朱若水感动了李正炽,第二日上,两人出现在宫城外迎接李未央时,已是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朱若水照例受了李未央三跪九叩的大礼,又殷殷叮嘱了一番。接着便从腕上拢下一对碧绿清润的玉镯。
那李未央虽只是出身藩王府邸,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有礼有节、进退娴雅。
朱若水轻声道:“快起身吧。”一边又伸出双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等到李未央抬起头来,更是让她好是震了一震。这样清丽的一张脸,像是西湖上泛起的柔波,又像是姑苏城外小桥人家,便是放眼这后商宫廷,也不能找出一个与她气质相同的女子。她微微一愣,脸上便现出几分惋惜的神情:“公主这般美若天仙,举手投足又是十分的皇家风范,本宫瞧着绝无半点可以指摘之处,又哪里担得起为公主之师?”
李未央一笑脸颊上便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她的声音像是三月里微风,令闻者不由心醉:“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未央自叹弗如。能够在入胡前承蒙娘娘教诲,自是三生有幸。”
两人笑语晏晏,倒是将李正炽晾在了一旁。衬着秋景,像是一副深宫美人图。
良久,李正炽负了手,气度俨然地说道:“皇后,公主,时辰已过,这便入宫吧。”
宫门在他们的身后次第掩上,那声响久久回响不绝。
李未央的眼角毫无征兆地跳动了一下,就像是一簇微弱的火苗,稍纵即逝。
朱若水不经意间见到了,心中却是闪过一阵狐疑。只是,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又怎样去管他人之事?
走在前头的李正炽高了点又壮了点,举手投足间帝王之气也更是明显。她晓得他会是个无可指摘的皇帝,但却绝不会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朱若水教得毫无保留,李未央学得亦是刻苦。两人相处不过数日,便已然成了彼此的知己。朱若水见李未央总带着三分凄苦,终于忍不住问起了原有。李未央也倒是爽快的性子,不疑有他,便将自己为何会自请和亲的一番缘故同她说了。
这世上,幸福的故事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故事却是大抵相同。李未央的故事便和阿伊公主一样忧伤。他们出生于不同的民族,个性喜好亦是大不相同,但是却因为出身而陷入到同样的境地里去。
李未央爱上了不该爱上的男子,因而这段爱情便被建安王宣判了死刑。李未央为了爱人的性命和前程,不得不答应成为和亲公主。
朱若水静静地听她将故事讲完,没头没尾地便问了一句:“你为了那男子牺牲了下半生的幸福,那男子如今却是在何处?”
李未央也是一愣:“他自然还在建安,明年……明年便要上京赶考。”
朱若水仍旧不屈不挠地问了下去:“他听到你做出牺牲可有何表示?如何还能安安稳稳地念书?”
李未央道:“自从父王答应未央放他一条生路,未央便再未来见过他。他……从来都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如今怕还蒙在鼓里吧。”
朱若水不由得冷笑,妩媚的眼里也带着几分寒意:“后商上下,怕再无一人不知你月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