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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泪水瞬间便模糊了季明惠的视线,她只不断地点头道:“是我的勇儿,真的是他……”
石勇步伐沉稳,大步而行,很快便越过了他们的马车。
季明惠赶忙抹干了眼泪,握紧了季重莲的手,急切道:“快,跟着他!”
“姑母你别慌!”
季重莲一手扶住了季明惠,转头又对安叶吩咐了一声,安叶撩了帘子对车夫说了几句,马车很快便动了起来,慢悠悠地跟着石勇向前而去。
“重莲,上天毕竟还是待我不薄的。”
季明惠一双眼睛微微泛红,低垂着目光,有些自责道:“那段日子我真觉得自己是疯魔了,不仅让家人们不好过,还连累了你……”
“姑母快别说这些,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眼下不是好好的!”
季重莲嗔了季明惠一眼,依在她肩头撒娇,“如今姑母对我可好了,在我心里,您就像我的母亲一般。”
“傻孩子!”
季明惠伸手抚过季重莲柔顺乌黑的鬓发,叹声道:“好在你是个胸怀大度的,没在心里怨恨姑母,不然我也就收不到你传来的消息,今日又怎么能再见勇儿?!”
“所以说一切都是命数使然,因果得报啊!”
季明惠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从前那压在心头的重石在这一刻才真的被移了开去。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途,季明惠心急地想离石勇再近上一些,季重莲没有办法,只能让车夫照做。
可这越离越近,还总是保持着那样的步调,就算石勇再愚笨心中也起了疑,路过一间酒楼时他闪身便进了去。
“怎么办,他进去了,咱们也跟去吧!”
季明惠心头一急,说着便要步下马车,却被季重莲攥住了手腕,“姑母,您这是打算和大表哥相认吗?”
“我……”
季明惠一怔,眸中显出一丝挣扎的神色,她咬了咬唇,有些不甘道:“明明就在眼前,我只想和他说一句话,哪怕就只是面对面地坐着也好……”说着泪水便止不住地掉落。
“姑母,”季重莲叹了一声,“不是我不愿意让你们母子相见,只是此地人多口杂,若是被人撞破了那真是百口莫辩。”
“可我……”
季明惠绞紧了手中的丝帕,神色间很是犹豫。
俩人正在说话间,突然听到有一声瓷片的碎响声在耳边炸开,季明惠掀了帘子向外望去,只见马车边上四散着许多白色的碎瓷渣,还搭着半截壶嘴,她目光四处一扫没见着人,再抬头一望时……
目光陡然便凝住了!
那从二楼的雅间里探出脖子向下查看的人正是石勇无疑!
石勇也惊住了,他不过是从窗户上扔了个茶壶下去,就想看清楚这次又是谁跟在他身后,没想到他竟然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姑母,您这是怎么了?”
眼见季明惠顿住不动,季重莲也侧过身来,目光向外一转,恰和石勇的目光对上了,她不由惊讶地捂住了唇。
没想到误打误撞,他们母子俩竟然还是见面了,不过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勇儿……”
季明惠的唇无声地翕合着,一双眼睛又缓缓地蓄满了泪水,她赶忙用丝帕沾了去,就怕泪眼模糊中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儿,就算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那熟悉的眉眼,却又褪去了从前的青涩,显得成熟而稳重……
季明惠突然意识到,她的儿子已经成为了一个父亲,再不能用从前看待孩子一般的眼光看待他,可即使这样想想,她都觉得自己激动无比,因为这代表她也当上了祖母。
阔别经年,再次相见,怎么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与牵绊,那么多因为伤心和绝望而留下的泪水,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母亲!”
石勇也克制不住心头的激动猛然站了起来,双手撑在窗框上,若不是顾忌着街上人来人往,他指不定已经从窗口跳了下去。
“母亲,您等着我!”
石勇悄声地对季明惠比了个口型,再也掩饰不住面上的喜悦之情,转身便往楼下奔去。
季明惠却是放下了帘子重新坐回了马车之上,深吸了一口气后转头对季重莲道:“咱们快走!”
第【219】章 暂留京城,意外心动()
马车又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不是缓慢地跟随,而是快速地奔跑了起来。
随着马车的颠簸,季明惠的泪水也洒在了衣襟上,她飞快地抹了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一些,面对季重莲不解的目光,她只是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见过勇儿了,他现在很好,我也知足了,若是再见他,只怕会影起别人的注意……”
季重莲感叹了一声,轻轻依在季明惠肩头,“您这样也太为难自己了。”
“只要孩子们幸福就好!”
季明惠垂下了目光,唇角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容,“从前我就是太小心,总以为每个孩子都是一只未长成的雏鸟,可今天我知道他已经成为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再也不需要我来操心了!”
“您能想开那自然是最好的。”
季重莲撑起了身子,目光向回望去,晃动的车帘随风撩起了一角,她见到了石勇不舍的目光,难言的惊讶,以及那到了唇边还未唤出口的一声——母亲!
石勇就那样站在街道上,他急追了几步,却是缓缓停下了步伐,目光随着马车远去。
或许到了这一刻,他已经能够体谅母亲的心了。
想念他,却又不想打扰他,更不愿意给他带来丝毫的麻烦和危险。
石勇只觉得心里泛着酸,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难道这一辈子,他都要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吗?
抛弃自己的名字和姓氏,抛弃自己的亲人?
这样的一个人,还是他吗?
石勇转头向回走去,面色变得深沉了起来。
*
回到将军府后,季明惠也在这里安顿了下来,至少在石勇离开上京城之前她也不想离开,指不定哪一次他们还能偶遇呢?
若是石勇再回到西凉之后,想要再次相见,恐怕已是很难了。
季重莲有些担忧,“若是姑母不回丹阳,那柔表妹她……不出三个月她便要生产了,您若是不在……”
“这个,”季明惠也有些为难,“要不我写信告诉他们实情?”
“不妥!”
季重莲缓缓摇了摇头,“若是柔表妹想要见上大表哥一面呢?她挺着这么个大肚子实在不宜远行,还有姑父,他也不能丢下手中的差使跑到上京城来啊!”
“可我真的不想……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上京城。”
季明惠眼眶微微泛红,“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勇儿,虽然咱们不能相认,可是能在一处多呆上一会儿,我也觉得他好像回到了我身边一样。”
“那要不编个理由吧,”季重莲想了想,才道:“就说我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有时候实在脱不开身,姑母在我身边也能有个照应,就怕柔表妹会在心里怨我……”
季明惠眼睛一亮,忙道:“柔儿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她不会这么想的,再说还有她婆婆再照看着,横竖等这边的事情一了我便回去!”
儿子和女儿都是季明惠的心头肉,只是儿子即将一去不回,可女儿她还能随时见着,今后相处的日子多着呢!
这样一比较,季明惠心中的天平在此刻自然就倾向到了石勇那方。
季重莲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
自从考上了庶吉士之后,季崇宇的生活也变得有规律起来,除了十天一日的休沐之外,每天要到放馆了才能回到将军府里,所以季重莲时常见不到他也是正常的。
而这一日,季崇宇回来的特别晚。
服侍季崇宇的小厮并不是特意监视他的行踪,只是在发现他有异样时才会禀报给季重莲知晓。
不为其他,也仅仅是一份关心。
“可见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隔着一道竹帘,季重莲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带着几分清冷,却又有掩饰不住的关切流露。
“舅少爷的袖角好像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他不让咱们看,所以……”小厮很尽责地回忆着。
“好,你这几日小心留意着,若还有其他异常再来向我禀报!”季重莲转头吩咐琉璃,“赏他一两银子!”
“谢夫人!”
小厮在屋外叩谢,这便跟着琉璃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
是夜,灯光烛火中映照出季崇宇一张俊逸的脸庞,只是此刻他面色沉沉,搁在桌上的手紧握成了拳头,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小宫女错跑到他当差的地方,为人跋扈不说,竟然还敢咬伤了他!
若不是他分心让她跑了,眼下早已经揪住这丫头了。
细细回想着那丫头的模样,季崇宇不由瘪了瘪嘴。
他不否认那丫头长得很漂亮,一双水润葡萄似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又充满了灵动之气,她的眼窝很深,倒有些番邦女子的感觉,红唇嘟嘟小巧可爱……
当然,若不是她脾气太坏,俩人也不会相见不欢。r /》
可更窘的是他竟然在追人的途中衣袖让树枝给划破了,这一拖一滞才让那丫头跑没影了,他也闹了个丢人无趣的结果。
若是下次让他再碰到那丫头……季崇宇握紧了拳头,他一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好在被咬的伤口在手臂上,季崇宇见左右无人,这才取来了床头柜上的药箱,撩起袖管上了些伤药,又好生包扎了起来。
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的感觉,不过也更能提醒他那个小丫头犯下的过错。
第二日第三日过去了,那个小丫头竟然没有再出现,季崇宇有些纳闷,不是怕了他吧?
可为什么他心里有的却不是一种欢喜,而是失落呢?
直到第五日,他特意比那些同僚晚一些下馆,他心里有个预感,似乎今天她一定会再出现。
黄昏掌灯了,他不得不离开。
在磨磨蹭蹭地走到花园时,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小丫头!
昏黄的灯光下,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宫裙,头上梳着双环髻,别着的珠花串在灯光中散着莹莹的光亮,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仿佛受了委屈的人是她一般。
季崇宇这个时候也无从计较俩人之间曾有过什么过节,只是再见到她的欢喜已经冲散了多日来的郁郁寡欢,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缓缓走到她面前,故意板起脸道:“今日你终于知道过来了,告诉你,若是你好好与我道个歉,本大人就不怪罪于你!”
“阿福,我叫阿福!”
小丫头瞪着一双眼睛看向季崇宇,那眼眶周围红红的,显见是哭过了。
“阿福……”
季崇宇在口中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眼,颇有些窃喜的意味。
这丫头长得那么可爱,却又憨得让人无可奈何,这样的人也算是有福气的人,只能气别人,绝对不委屈自己。
可阿福今天这模样,季崇宇微微皱了眉,“可是宫里有人欺负你了?”
这么个单纯可爱的丫头被人欺负也不奇怪,连他都有这种想法,更遑论是其他人,可这丫头明明不是这般乖顺的主,从他们初次见面时她对他做出的恶行便能知道一二,如今还能被什么人欺负?
“你是哪个宫的?”
季崇宇上前一步,越近阿福一分,他便能闻到一阵幽幽的花香,虽然不是很浓郁,却浸人心脾,在这个夏日的夜里让人感觉尤其舒爽。
阿福咬了咬唇,“我是永福宫的!”
季崇宇“喔”了一声,“原来是贵妃娘娘宫里的,虽然我不定能说上什么话,但你若是受了委屈,我也能帮你稍稍打点一下,你……要不要告诉我?”
阿福狐疑地看了季崇宇一眼,“你是几品官?”
季崇宇怔了怔,却是如实回答道:“某不才,如今是正七品的编修。”
阿福在心中默了默,不由叹气道:“你才是个芝麻点大的七品官,你帮不到我啦!”
季崇宇脸上一红,没想到他堂堂状元郎,被誉为本朝最有前途的内阁接班人,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不上道的宫女给鄙视了。
季崇宇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恰巧有巡逻的禁军从不远处而来,季崇宇心中一动,赶忙牵了阿福的手闪进了青石小道上,俩人躲在了浓密的树丛里,只两双晶亮的眼睛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你是要干……”
骤然被人牵了手,阿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