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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您这又是怎么了?”
季明宣不明所以地望了过去,几个季家姑娘刚刚受了一番磨难,老太太没说着安慰一番,怎么当先就拿季紫薇说起了事?
“怎么了?”
季老太太目光一寒,目光扫过季明宣有些错愕的脸庞,眸中是止不住地失望,她精明了半辈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如今被姨娘庶女牵着鼻子走不说,反倒对她嫡亲的孙女这般不待见。
季明宣不喜欢季重莲,她可心疼得紧,这丫头懂事知礼,因顾着姐妹还四处寻找,险些让自己出了事,好逮如今是齐整地回来了,这做爹的没个安慰不说,劈头盖脸地便是一阵好骂,就算是她也不免心底生凉!
“六丫头,你自己说说你做的好事!”
季老太太冷冷的目光扫向季紫薇,她顿时颤成了一团,呜咽着不敢答腔。
“薇儿定是受了惊吓,母亲别再为难她了!”
季明宣在一旁看得心焦,平日里季紫薇最是乖巧孝顺,他想不出老太太口中的“好事”指的是什么?
“她受了惊吓,她怕是做了坏事如今吓破了胆吧!”
季老太太冷哼一声,这才将季芙蓉所说之事一股恼儿地倒了出来,说到气愤之处忍不住就将几上放置的茶盏给扔了过去,碎片在柳姨娘与季紫薇中间的空地上溅开,茶水湿了衣裙,可她们娘俩却恁是不敢挪动一步,心知这是老太太真地动了肝火。
“这……不可能吧?”
季明宣脸色苍白地跌退几步,季重莲忙上前虚扶一把,口中关切道,“父亲当心!”
季重莲这样低眉顺眼不怨不求的模样,季老太太看在眼里直叹气,却又忍不住怜惜,多可人疼的孩子,季明宣这样责骂和无视,她这做女儿的还能这般关切,实在是难得了。
若是季老太太说话还顾忌着几分季明宣的颜面,大太太可没这般好脾气,她一把拉起季海棠,撸高了她的袖口,赫然见到白皙的手腕上一圈发红的印迹,重处已是淤青乌紫,看着便有些渗人。
大太太已是冷笑着扫过柳姨娘母女,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季明宣,“四弟,咱们二丫头虽然是姨娘生的,可平日里最是乖顺,我疼着纵着尚且不及,又怎么能容得下别房的姑娘这般害她?!”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谁也不可能冤枉了六丫头,四老爷,如今我就等你一句话,给咱们二丫头一个说法!”
洪姨娘本就是大太太的陪嫁婢女,如今跟前只季海棠一个女儿,大太太虽说平日不多待见她,但毕竟是大房里的人,若是让四房的一个庶女欺负了去,她今后还有什么脸面?
“大嫂,薇儿这怕是无心之失……”
季明宣还想替季紫薇分辨几句,可话到最后,看到那么多双冷冽轻蔑的眼神,那几个字是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无心之失?”
大太太不屑地冷哼一声,嘲讽道:“怎么不见别家姑娘将自己的姐妹往外推,敢情是二丫头出了事,六丫头颜面会有光?都是季家的姑娘,我怎么就教不出这样德行的?!”
柳姨娘听了大太太这话,冷汗已是涔涔而落,面上却是哭得梨花带雨,十指纤纤撑在地上,忙不迭地磕头道:“老太太息怒,是婢妾管教无方,六姑娘真是无心的,请老太太念她年幼无知,就饶了她这一回!”
见着柳姨娘这般凄楚可怜的模样,季明宣又心软了,只看向老太太恳求道:“母亲,眼下二丫头不也没事,六丫头这事定不是有心的,下去儿子定当好好责罚她,母亲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若是每次犯了错事便轻饶而过又怎么会长记性?”
季老太太阴沉着脸色,任柳姨娘在那里磕着头,直至额头青肿发红,她看也不看一眼,目光只是射向了季紫薇,“六丫头,你可知错了?”
季紫薇全身一抖,抬起一张泪眼来,看着好不可怜,她挥袖抹了一把,哽咽道:“祖母,孙女真不是有心的,只是一时慌乱手滑了……”
见季紫薇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辨解,季老太太微微眯了眼,目光亦见深寒,季紫薇只觉得心头一颤,连忙又道:“但孙女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只要二姐姐能宽了心不再怪罪妹妹,孙女任凭祖母责罚!”
“母亲,六丫头已经这般,你便饶了她吧!”
季明宣急急地搭上一句,足见他心中的焦急,柳姨娘母子三人便是他的心头肉啊,平时里连他都舍不得责骂,如何看得过去她们这般又是哭又是求的。
“二丫头,你怎么说?”
季老太太抿唇不言,大太太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季海棠,柔声道:“怎么想就怎么说,母亲在这里给你担待着,更有老太太为你做主!”
“我……”
季海棠本是窝在季芙蓉怀里抽泣着,闻言抹了抹泪,抬头扫了一眼柳姨娘与季紫薇,终是狠不下心来,只摇头道:“累得母亲与祖母这般,孩儿已是心中忐忑……想来六妹妹也是无心之失,咱们姐妹一场,她总不至于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说到这里,季海棠已是带泪地望了季紫薇一眼,眸中的光芒意味不明,季紫薇连忙点头附和道:“二姐姐肯原谅我就好,妹妹绝对不是成心的!”
“二妹妹!”
季芙蓉重重地捏了捏季海棠的手背,目光中带着不悦,这么多人为她撑着腰,季海棠怎么还是要放过季紫薇,这下真是便宜她了!
大太太瘪了瘪嘴,一脸不甘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咱们二丫头这般大度,再追究下去倒是显得我小气了,不管这事孰是孰非,六丫头今后可得多留个心眼了,不要将手误当作害别人的理由!”
“咳咳!”
季明宣清咳了几声,脸皮有几分涨红,暗暗瞟了大太太一眼,他这大嫂就是得理不饶人,也不想想自己好歹是大老爷们儿,季紫薇也是他的女儿,怎么着也得为他留几分颜面不是。
季重莲一直冷眼旁观着,即使她表现出了些许关心也被季明宣视而不见,可这份孝道看在季老太太眼中那就是好的。
眼下似乎这场祸事就要沙弥于无形了,季海棠生性温顺倒能忍下这口气来,她与季芙蓉再怒其不争为其不值,在长辈面前也要息事宁人,不能做那搬弄是非之人。
可难得有这样可以发落柳姨娘的机会,季老太太会放弃吗?
季重莲垂下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这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果然,季老太太挥了挥手,不以为意地道:“快别磕了,再磕下去老四又要怪我这做母亲的不慈,为了一个姨娘远了咱们的母子关系倒是不值得!”
柳姨娘身子一颤,暗自咬了咬牙,虽是停止了磕头,却仍然跪着,只是看着面色凄然,似有悔色,“老太太教训得是!”
看着柳姨娘额头带着青紫色的红肿处,季明宣心下不忍,忙要亲自将她扶起来,却被柳姨娘一把抹开了手,她对着老太太又拜了拜,这才道:“老太太,六姑娘如今没有了嫡母,想来也是婢妾疏于管教才酿成祸事,虽是无心之举,但到底让姐妹间生了嫌隙……婢妾自知身份低微才疏学浅,还请老太太代为管教六姑娘,也让她长长见识学学本事,将来不会与婢妾一般……”
柳姨娘话到最后已是轻声抽泣起来,季明宣忙蹲在一旁,可众人面前却又不好太过亲热,只低声安慰了一番。
季紫薇却是抬着一张泪眼,偏头有些不解地看向柳姨娘,谁愿意去老太太那里窝着啊,她又不是季芙蓉与季重莲,若是真地在老太太名下,她怕每天都是受不完的气。
季重莲暗暗眨了眨眼,柳姨娘倒是长本事了,好一招以退为进啊!
柳姨娘定是知道季老太太这样说定有下文,放过她们母女不是容易的事,这才抢先一番表白,实际上也是在试探老太太的态度。
若是季老太太顺水推舟地允了,那么季紫薇倒是免了一顿责罚,虽然在老太太名下或许讨不了什么好处,还要受尽苛责与怠慢,但能养在老太太跟前,说出去又是种什么样的福分,这种事情不用深讲,明眼人都知道。
若是老太太不允,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柳姨娘自恃自己是妾室姨娘的身份,家庭地位有限,正室不在,孩子管教不好,那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若是因这事怪罪到她的头上,也确实太没道理了。
季老太太这就是理亏,心下思量一阵后怕是再也没什么道理再惩罚她们母女。
柳姨娘这招使得好,无论怎么样,看着都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而眼下,就看老太太怎么样回答了。
季明宣怕是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由探长了脖子,等着老太太的回话。
季老太太微微眯了眯眼,柳姨娘这是仗着季明宣在跟前自己不好发落她,便要让她骑虎难下?
再看看季明宣那巴巴的模样,这是同柳姨娘一起来逼迫她呢?
季老太太心里顿时一股气闷,果真是小喜鹊尾巴长,娶了狐狸精忘了娘!
她吃过的盐可比柳姨娘吃过的米饭还多,若是连一个姨娘都收拾不了,她白白管了这么一大家子人。
“若是让我来管教六丫头也不是不行。”
老
第【57】章 姐妹庆生,临别一探()
一大清早,宋妈妈就带着人挨着院落给姑娘们送东西来了,说着依着季老太太的吩咐给姑娘们压压惊,今儿个一天的请安便免了,老太太昨夜没睡好,眼下正在补眠。
季重莲让碧元接下东西,又留了宋妈妈坐了一会儿,言语里都是对季老太太的关切之情,宋妈妈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宋妈妈离去后,季重莲才叹了一声,“可怜祖母这般大年纪还要为这些事情操劳!”
“谁说不是呢?!”
碧元也跟着附和道:“前几日婢子去宣宜堂里找雨晴姐姐要几个花样子,咱们闲来无事说着话,雨晴姐姐便说给老太太梳头时那花白头发都长了几根,从前可是一乌溜的鸦青色,大伙瞅着也是,自从……自从咱们回了丹阳,老太太这份担忧可就一直没少过。”
季重莲点了点头,季老太爷这事始终是老太太的一块心病,表面上看着是放下了,可她心里是否还介怀着也没有人知晓。
昨儿个夜里见到季老太爷,看着也是消瘦憔悴的老人了,哪能比得在上京时的精神矍铄意气风发呢?
季重莲踱步到窗下的贵妃榻上坐着,随手翻了翻搁在小几上的书,忽地想到了什么,仰头道:“再过两个月……便是祖母的寿辰了,我琢磨着咱们绣副观音像吧!”
季家几个姑娘的月例是有定数的,这老太太肯定知道,季重莲如今也没有母亲给个私房什么的,囊中羞涩自然买不了什么金贵的物件做寿礼,但亲手绣个东西还是可以的。
不过观音像可不是个简单的活计,要先描了画,再配色选线,想要绣好一副没一个月也是不能成事的。
“姑娘,这观音像可不简单啊!”
碧元一听心里便开始打退堂鼓了,她绣活是做得快,但论细致连红英都比不上,那针角粗得也就自己看得过去,送给季老太太的东西,她哪敢丢人现眼?
“简单的你家姑娘还不屑去做呢!”
季重莲微微翘了唇,偏生起了打趣碧元的心思,掰着手指细细地数落起来,“我就描画勾边,配色选线交给红英,你那手艺嘛……至多绣绣观音的头发,黑漆乌麻的一团,你就算走错了针,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姑娘!”
碧元羞得直跺脚,那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惹来季重莲一阵欢快愉悦的笑声。
“这是在乐呵什么呢?”
刘妈妈提着食盒跨进了门来,后面跟着红英,见着季重莲主仆正在笑闹,不由也牵起了唇角,“今儿个是姑娘生辰,老太太特意命厨房准备了长寿面,老奴正巧赶着小丫环来送饭,顺道便提了过来。”
“哎呀,姑娘的生辰婢子都差点忘了!”
碧元一捂唇惊呼一声,刘妈妈已是轻拍了她一下,“还不过来摆弄,侍候姑娘用早膳!”
“是。”
碧元应了一声,忙与红英一块忙活起来,刘妈妈却是走了过来,伸手捋了捋季重莲垂在脑后的乌发,轻叹道:“一晃眼,姑娘都八岁了,老奴可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粉雕玉琢的,真是人见人爱啊!”
刘妈妈是季重莲的乳母,当年随着沈氏一同到了季家,本是许给了外院的一个三管事,可那管事命薄不慎被惊马踩死了,刘妈妈的女儿也在三岁上下夭折,如今对季重莲就好似亲生女儿一般,那份疼爱不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