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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季家人嘛……要特殊了一点。
而这情况,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岭南王的书信中提及了被摆官的季老学士,而这原因却是与他们家有关。
说到底,他们是欠着季家一份情呢!
想到这里,再念及从前与季重莲姐弟的恩怨,李照早有了一笔勾销之心,只是如此便便宜了他们姐弟,他可还记得季重莲的凶悍,说什么也要戏耍他们一次,方才能消他的心头之恨!
更何况他还忘不了那一双眼睛……深邃的纯净的黑眸,在雨中相撞的目光,带着一丝狡黠与隐隐得逞的兴奋与得意,看着便让人觉得气恼,想要忘记,却又一再地记起。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复杂纠结的情绪呢,李照没有深想,只是燃起了浓厚的兴趣,没有一探究竟之前,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那就寻个地方给咱们见见,既不会冲撞了贵府女眷,又方便我与他叙话。”
李照考虑之后这样说道,老管家如蒙大赦,立时松了口气,拐进了二门后将李照带往了就近一个凉亭,又含蓄且小心地叮嘱了一阵,这才去让人请季崇宇去了。
而当老管家的步伐刚一离去,李照身形一晃,人也不见了踪影。
若是就这样去请,季崇宇知道是他铁定会推托装病不出来,他的目的只是他们姐弟,怎么样的方法见面不重要,但今天既然来了便定是要见着了,他绝对不会白走一遭。
彼时,季重莲正为一盘棋而苦恼着,这是季崇宇给她布下的,一盘残局,竟然也成了杜维给他的功课,小家伙解不出来,便当作难题来考校她了。
天知道季重莲本身就是个棋盲,眼下只得自己找了本棋谱一边对照一边学了起来,但就这个进度来看,要解开这盘棋,很难!
细细地看了一通后,季重莲也试着摆弄着棋子,可怎么摆都不对味,最后,她只得颓丧地将棋子扔进了棋盒里,向后一倒,便仰面躺在了软榻上,气呼呼地嘟起了嘴。
这些个棋子,它们认识她,可她不认识它们啊,真是伤神!
碧元在旁边捂着唇笑,“姑娘,今儿个我去端饭的时候听香菊姐姐说厨房里熬了糖片雪梨燕窝,那个最清火,婢子去给你盛点过来喝着消消气?”
季重莲睁了眸子,没好气地斜了碧元一眼,“还不快去!也给宇哥儿送一碗过去!”
今日季崇宇本也在她这里温书的,只是孟府宴客,凌哥儿又爱热闹,原本在苑子里呆了一阵,终究是忍不住拉了宇哥儿一同出去玩乐,眼下就只剩下她对着这盘残局。
难得放松嘛,八岁的孩子,偶尔的玩乐她也不会阻止!
碧元笑着出了门去,季重莲仍然躺得直直地,顺手便抄了那本棋谱盖在了脸上,渐渐地有些昏昏欲睡了。
李照是跟着老管家找的那传话的丫环进了内宅,他行动小心谨慎,还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一路跟随,听了那丫环的禀报,里面的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终是找了理由拒绝了过去。
那样清丽的声音,虽然还有些稚嫩,有些刻意地装作了虚软,但听过一次,李照自问不会忘记,这下总算找对了地方。
季崇宇不想已是被人叫了出去玩,眼下只留下季重莲,那也正好!
丫环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季重莲蓦地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眸中闪过惊诧,手指将棋谱都抓出了褶。
岭南王世子?那不是李照吗?他竟然找来了孟府?
李照竟然还说有季崇宇有旧,与他们姐弟都相识,这才被引了来见他们。
幸好季崇宇拗不过孟凌,这才被带出去玩了,不然她还真不好找理由拒之不见。
季重莲黑眸转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如今在孟府,她倒不怕李照会乱来,毕竟他堂而皇之地来了,总不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再离开。
李照能查出他们的身份进而找到孟府来,季重莲一点也不奇怪,他是岭南王世子,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可真要让人小看了去。
可是李照打的是什么主意,眼下季重莲却猜不透了。
“嘭”!
就在季重莲思考之时,李照的身影已是翩然而落,算不得轻巧,甚至在落地之前,季重莲已经本能地将棋盒给扔了过去,李照虽然躲闪了开去,可落脚的地方正踩着一颗滑不溜秋的棋子,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仰去,堪堪一个铁板桥才稳住了滑倒之势。
“你!”
李照翻身而起,脸色已是涨得通红,眸中积蓄着怒火,待见到季重莲的模样时,整个人却是怔在了当场。
今日窝在屋里,季重莲只着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浅水绿纹长裙,乌溜滑顺的长发随意披在脑后,只用一根翠绿色的绸带松松束着,恬静地宛如夏荷初绽,清新逼人,她眉清目秀,自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清艳,尤其是那惊诧之后极速恢复的淡定,让人很难相信眼前的人儿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小姑娘。
“世子爷,你不经通传擅闯内宅,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即使你贵为世子,怕也会颜面无光!”
那神情,那样貌,虽然身量拔高了不少,但那双黑眸中闪过的狠厉却与从前如出一辙,季重莲几乎是一瞬间便认出了来人,这才快人快语先声夺人,背在身后的小手却已是紧紧握成了拳头,清潋的目光含着一丝警惕的意味扫了过来。
李照站的地方恰巧挡住了门,她若是想往外跑,无疑是正撞进他的怀中。
那通禀的丫环刚刚离去,李照便从来而降,若是她想的不错,他根本就是尾随着那丫环而来。
想到这一点,季重莲不由暗暗咬紧了牙。
“怎么着,你欺我在先,本世子如今来认认正主都不行了?”
从初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李照暗叹自己定力不够,原本还想着惩诫季重莲一番,怎么反让她的美貌迷晕了神。
十岁的小姑娘,已是芳华初现,那样的轮廓及五官,他能够想像长成后会是怎么样一番美丽的面容。
比之朝阳公主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但她最吸引的人却是那处变不惊从容淡定的气度,若是其他女子,或许此刻已是尖叫着夺门而出了。
“世子此言差矣!”
季重莲敛了神色,心中在思量着如何才能让李照知难而退,可恼的是碧元去了厨房,红英则跟在了季崇宇身后侍候着,她身边竟然没个可用之人。
本来安安静静地呆在内宅什么也不用怕,只谁会料到岭南王世子竟然能这般轻狂,私闯内宅之事也做得出来?
“当年在灵隐寺后山,若不是世子咄咄逼人,小女子也不会出手伤人,实在是不知者无罪,还望世子大人在量,不要放在心上!”
季重莲抿了抿唇,目光低垂,她这是先服软了,对李照这样强势的男人,她想躲不能躲,想逃不能逃,眼下只有先稳住他,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再说。
“喔?”
李照翘了翘唇,侥有兴致地拐了个弯,坐在了一旁的楠木交椅上,双手一抄,好整以暇地看向季重莲,“你这张小嘴不骂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挺动听的,来,多说一些,说到爷满意了,自然便饶过了你!”
“你!”
季重莲咬了咬牙,实在是再说不出好听的话来,手掌在小几上一撑,裙摆微动,人已是站了起来,“世子若要怎么样,不妨明说,这般消遣磨蹭,请恕小女子不能奉陪!”
季重莲说着话便要拐过横在俩人中间的红木八仙桌,径直向门口而去,她步伐看着是不急不慢,可迈出的步子却比平时要大许多。
若是李照执意在这里久留不去,她大可以先走,以免这情景被人撞见了,便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哪知道刚要拐过八仙桌,眼前人影一闪,李照已是挡在了她身前,长臂一伸,拦住了所有可能的去路。
“当年之事,你无礼在先,伤人在后,现在岂能这般容易说走就走?”
李照一把擒住了季重莲的手腕,迫得她不得不欺近了些,一股清甜淡雅的香味倏地扑进了鼻端,李照心神一动,指间在她秀发中穿插而过,蓦地便撩起了那根发带。
季重莲身后如云的黑发顿时披洒开来,她的头发本就顺滑有如丝缎,在李照的指间滑过,他本想一握,却从指缝中溜走,徒留一抹余香萦绕不去。
季重莲偏头避开,眸中闪过一丝羞恼,咬唇道:“若不是世子爷当时要斩了咱们姐弟的手,情急之下我能这般做吗?”
“世子爷,如今是在孟府内宅,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言官御使的弹劾之笔或许你无所谓,但还请顾念着岭南王的几分颜面!”
季重莲义正严词地说着这话,虽然是稚嫩的童音,但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威严与气势,李照愣了愣,已被季重莲顺势挣扎着扭出了手臂,她低头一看,原本白皙的手腕已是被勒红了去。
“知道用我父王来弹压我,不错不错!”
李照抚掌叫好,唇角渐渐扯开,蕴染上了一抹欣赏的笑意。
他果真没有看错人,这个姑娘年纪虽小却能临危不惧,聪慧机敏非常人能及,眼下竟然还能搬扯出岭南王来压制他,知道他忌讳什么,着实是个妙人!
李照耳尖一动,已是听得不远处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翠绿色的绸带被他缠绕在指间,收拢在了掌心,指间似乎还留有她秀发的丝滑与抹不去的余香,李照轻声一笑,深深地望了一眼季重莲,“咱们会再见的!”
李照右手猛地向前推出一掌,季重莲只感觉到一阵大力将她向后一推,整个人便跌坐在了软榻上,再一回神,跟前哪里还有李照的影子。
碧元恰在这时踏了进来,见到满地四散的棋子,她脸色骤然一变,惊讶地奔了过来,急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季重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正了,就着衣袖抹掉额头的细汗,终是缓慢而又疲惫地摇了摇头,今日真是好险!
------题外话------
冰糖也成禁词了,无语啊~
第【66】章 李代桃僵,他人受过()
孟府老管家让人找了一圈后都没见着李照的身影,这下可是急坏了,问了二门的婆子,也没有见到过他出去,直到天快擦黑了,正门那里的管事闻风而来,老管家这才知道岭南王世子早在半下午便已经离开了孟府,大家顿时松了口气。bsp; 相较于孟府其他人的紧张,季重莲的心绪却是缓缓镇定了下来。
虽然今日李照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就这状况而言,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了。
他们单独处在一起,她求助无门,若是李照想要伤害她,那也只是片刻的事,可他那模样,似乎戏耍的成分居多。
这一点便让季重莲不明白了。
按理说,沉淀了三年,要说不是仇上加仇,那便是有了其他的变故让李照改变了他的想法。
虽然十七岁的少年眼底仍然有凶厉闪过,但到底比三年前更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李照这个人仍然危险,她绝对不会主动靠近,看来今后也要嘱咐季崇宇小心一些,既然李照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还是早日离开上京为妙。
也不知道当日在灵隐寺后山遇到的那名少女与李照是什么关系,那样的女子,并不是他们可以高攀的,那一日拒绝少女的相邀看来是完全正确的,若是继续留在灵隐寺,说不定就被李照逮了个正着。
回到上京后,她也隐讳地打探过,李照的处境并不是太好,虽然他有着岭南王世子的尊贵身份,但如今却是被软禁在上京,连自由都没办法保证。
而在这样的境况下,李照想要掀起什么风浪也不太可能,低调才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手段,只今儿在孟府这一遭,可是许多人都见着的,希望不要引起麻烦才好。
季重莲有这份担忧也是不无道理,因为就在几日之后,孟府连同借住在这里的几位季家姑娘都同时收到了朝阳公主的请帖,广邀上京名媛同赴赏月宴。
来孟府送帖子的恰巧正是红袖,季重莲见到她便心知不好,想要推脱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那一日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季芙蓉她们一块去了。
朝阳公主的生母鹂妃可是皇上从前最宠爱的嫔妃,后来却不知道因了什么关系被皇上厌弃,死得不明不白,连尸骨都不能入皇室陵园,这虽然是皇室辛秘,但世间猜道者不知几何,更有著书传记专讲这些杂闻野史,季重莲只是略微读了读,却也不敢妄自猜测。
鹂妃去世后,留下小公主在宫中艰难求生,当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个小女孩时,她却异军突起,重获了皇上的喜爱,这才有了如今的封号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