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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过了头去。
*
到了这个地步,季重莲已经觉得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那绿色的藤蔓,似乎已经透过那丛丛屏障,看穿了那正在相拥的男女,心里止不住地一声冷笑,手中的拳头却在一点一点收紧。
她自问季家也没有对不起秦家,这婚约是当年所定,秦家如今飞黄腾达了,若是觉得季家配不上他们,大可以提出退婚,她又怎么会死赖着不松手?
却非要这般毁了她的名声,让季家主动承担这个罪责!
难道就因为你秦家要搏一个好脸面,就将季家的名声踩在脚底不成?
秦子都真正是可恶!
而作为帮手的齐湛与季紫薇也让人恨得咬牙!
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重于生命,若是她的名节被毁,将来还有什么面目再呆在季家?!
这些人统统都只考虑到自己……那么就别怪她下手不客气了!
“姑娘……”
那一瞬间季重莲散发出的气势让人生畏,碧元本来还想抱不平两句,或是狠狠地骂这几个小人,可看到季重莲的模样,她所有的话语都不觉咽到了肚子里。
或许……她家姑娘已经想出比骂人更好的法子,定不会便宜了这几个小人!
*
季重莲带着碧元先走一步,回到翡翠潭后静坐了一会儿,便转身去季老太太屋里了。
走在路上,碧元还是忿忿不平,“姑娘,我这就让婆子去堵了各个角门,看她还从哪里回来?!”
季重莲脚步微顿,唇角噘起一抹轻笑,“你这样是打草惊蛇,还让我怎么逮住她?”
“姑娘是有打算了?”
碧元惊喜地一笑,眸中闪发着晶亮的光芒。
季重莲冷哼一声,“留意着六妹妹那边的动向,我要她怎么做的,就怎么给我吞下去!”
“是。”
碧元应了一声,季重莲果然是有打算的,这下她放心了。
来到季老太太的宣宜堂,季崇宇竟然在座,季重莲不由有些惊喜,笑着便迎了过去,给老太太行了礼,顺势坐在了软榻边上。
“宇哥儿正好下了学,我便留着他在这里用晚膳。”
季老太太拉着季重莲的手,目光却是嗔了她一眼,“宇哥儿挺好,就是脸皮太薄了些,你这个姐姐也要多教教,今后踏上仕途,若脸皮再这般薄,可要被人笑话的。”
“祖母教训的是。”
季重莲笑着应了,转身便对季崇宇道:“宇哥儿,你可听到了,今后这胆子可要练大些了。”
季崇宇红着脸起来应了一声,十二岁的少年唇红齿白,风仪俊朗,因为平日里有练功夫的原因,个子蹿得挺高,但人看着却是一点不单薄,挺拔俊俏得就像一颗苍松。
“姐,我先下去温会书。”
季崇宇依旧红着脸,实在是他不适应这样的场合,若是单独对着季重莲还好,季老太太看着便不是慈眉善目的老人,虽然一脸笑意,还是让他感觉到明显的压力。
“去吧,待会用膳时我让人来叫你。”
季重莲点了点头,季崇宇这才向季老太太行礼退了出去。
“宇哥儿就快考童生了吧?”
季老太太转头看向季重莲,眸中有一抹少见的欣慰。
如今季崇宝是跟着大太太去了上京,这孩子从小就调皮,她也不能指望什么。
季崇天在三沙镇这几年已经荒废了学业,回到丹阳再补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如今她就指望着季崇宇了,这孩子显见是个争气的。
季重莲也笑着点了点头,“嗯,杜夫子说宇哥儿孝童生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
季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一大家子,也就你们姐妹俩最懂事,让我宽心。”
“父亲如今不也是在祖母跟前尽孝……我瞧着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季重莲斟酌着说道,小心翼翼打量着季老太太的神色。
季明宣与柳姨娘回了丹阳没多久,但确实很低调,也没与她起过争执,安安静静地过着日子,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倒是柳少爷很快地便说好了一门亲事,听说是丹阳的小户人家,但胜在书香门第。
这事季明宣是求到了季老太太跟前的,老太太也没说什么,挥手便拨了钱,给柳少爷置办了个二进的小院子,这下总算是搬出了季家,只等着年底迎娶新妇了。
季老太太轻哼了一声,眸中神色却不知是喜是悲,只叹着气道:“你父亲不给我惹什么乱子便是好的了,如今且看着吧!”
“嗯。”
季重莲点了点头,又转移了话题道:“前几日我去看望三伯母,听说已经在给大哥说亲事了。”
分家之后大家虽然还住在一起,但三房已是单独划了出来,平日里出门也不用绕到这边走,直接开了个角门。
因着季明忠的关系,三太太姚氏也觉得有些尴尬,没事情的时候也不会往季老太太这边走,再加上曾姨娘带着一双儿女去了徐州,三房便更像是遗世独立了一般。
季重莲知道这母子俩都爱清静,便也没有过多的打扰。
“喔,说了个什么人家?”
季老太太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唇角,转身便端起小几上白瓷梅花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听说是县里一个书店掌柜的女儿,识字,也知书达礼,三伯母去见过一面,很是满意。”
季重莲想了想,姚氏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但涉及到儿子的婚事,她面上好歹有了几分笑容,不求着子女大富大贵平步青云,只愿一生顺遂就足以。
“他们也只能那样了。”
季老太太轻哼了一声,目光中带出几分不屑,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那自然要讲个门当户对,如今分了家后,三房也就算个商户,士农工商,这最末等的商户不也只能找商户了吗?
季崇泽读书也不是个长进的,这童生就考了两次,却是次次落榜,想来也是随了他父亲,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季老太太这句话季重莲却也是没有接,想当初若是没有季明忠在外奔波,也换不来季家众人的舒适安宜的生活,一边瞧不起,一边还用别人挣来的钱安然享受着,这心里不会膈应吗?
至少她做不到埋汰三房的地步,再说那也是她的长辈,季老太太能说得,她可是半个字都说不得。
分家的时候季明忠也待四房不薄,如今她们四房家资颇丰,再加上每年铺面的营利,她平日里真是不愁了。
“今儿个下午倒是没见着六妹妹,她可是到祖母跟前请安了?”
季重莲忽地说出这一句来,季老太太怔了怔,随即沉了脸色,“我这苑子哪里是她能来的地,前几日倒是来过几回,我都让宋妈妈打发了,少见少心烦!”
季重莲装作一脸疑惑的模样,很是不解,“那就奇了,我在府里遍寻了却也没见着,六妹妹也没告诉我要出门啊?!”
季老太太眼神一暗,缓缓皱紧了眉头,回头便让宋妈妈去打探这事了,最后得知季紫薇竟然是买通了守门的婆子从角门偷偷出了去,顿时大怒。
宋妈妈扭着柳姨娘,再让丫环带着季紫薇一同来宣宜堂,季老太太话也没说便让俩母女跪在了门外。
柳姨娘是一脸莫明其妙,只当季老太太不喜欢她,这是拿她出气呢,却还要连累上女儿,她心里已是万般难受了。
季紫薇心下却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但她却不后悔今儿个出了门去,若是没有和齐湛相会,她又怎么能做上齐家少奶奶的位置,即使此刻受罚,她却也不后悔。
不过看着季重莲从老太太屋里出来,还对着她一脸灿烂的笑时,季紫薇心下已是卷起了层层风浪,季重莲如今管着庶务,若不是她发现了自己不在屋里,老太太又怎么会知道?
所以这事铁定是季重莲在季老太太跟前给她穿了小脚!
想到这里,季紫薇狠狠地咬紧了牙,看向季重莲的目光充满了怨毒。
她就看着季重莲还能蹦达到什么时候,她定要她名誉扫地,将来看她还有什么面目再赖在家里不走,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就算送进了族庙里那也是便宜了她!
“六妹妹,可是委屈你了!”
季重莲摇着团扇缓缓走近,浅杏色的裙摆拖曳在地,在季紫薇面前的地面上掬成了一朵盛开的花。
季紫薇咬牙又咬牙,这才忍住没上前去将那碍眼的裙摆撕个粉碎,只抬头看向季重莲,眸中迸出一抹愤恨的光芒,“定又是你在老太太跟前说了我的不是!”
柳姨娘一惊,也抬头望向季重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五姑娘,咱们回到丹阳本就不容易了,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娘俩吗?”
说完这话,柳姨娘已是嘤嘤地哭了起来,就着绢帕抹着眼角。
若是这样的场景被季明宣撞见,怕是季重莲又会吃挂落了,但可惜季明宣如今不在,她这个父亲眼下在家里静着,却是在外面闹腾了起来,听说已经是赌坊的常客,就指着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搏上一搏。
若是他真敢玩出了火,输了大头,就算季重莲不说,季老太太也不会放过他,就眼前来看,季明宣还是谨守着分寸的。
“柳姨娘这话可说得严重了。”
季重莲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今儿个下午我本是让人送东西到六妹妹房里,可遍寻不到六妹妹的人,问了长春也是不知道,为了这事我还赏了她几板子,若是六妹妹不见了,我可怎么向父亲交待?”
“好歹六妹妹最后还知道回来。”
季重莲最后这话是对着季紫薇说的,唇角扯出一抹轻讽。
“你下午出了门?”
柳姨娘止了泪水,转头看向季紫薇,却是低声斥责道:“出个门干嘛这般遮遮掩掩的?如今管着家的是你的亲姐姐,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道,若是你说明白了,难道她还不让你出门?!”
明明是教训季紫薇的话,季重莲听来却是那般刺耳,这是柳姨娘在埋怨她只手遮天独揽大权呢!
但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连季老太太都不会说她的不是,而她关心妹妹的去向又是何错之有?
季重莲不以为意地拂了拂衣袖,对着季紫薇灿然一笑,“六妹妹今后要出门只管在我这里领了对牌便是,眼下害得祖母担忧,连我都不好为你说上两句好话,今儿个受了罚可得长长记性,这事再不可犯了,还连累了柳姨娘也跟着受罚,父亲知道岂不伤心?”
“你少在这里说些风凉话!”
季紫薇咬紧了后牙槽,一双美目似要喷出火来,两只手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头。
马后炮谁不会,季重莲惺惺作态,不就是想看自己如今受罚的惨样吗?!
此一时彼一时,到时候她要看看若季重莲与人私通的奸情被发现了,在季家她还能这般耀武扬威吗?
怕是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了。
想着那样的场景,季紫薇心中隐隐发笑,她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既然六妹妹不愿意见到我,我走便是了。”
季重莲轻笑一声,转身便要离去,只走了几步后,脚步微顿,偏头一笑,“六妹妹放心跪着,回去我自会让人给你送来化淤血的良药来,定不会让妹妹真地伤到了哪里。”
季紫薇还想要说什么,柳姨娘已是扯了扯她的衣袖,咬牙笑道:“那就有劳五姑娘了。”
季重莲脚步不停,笑着离去,直到她的人影消失不见,柳姨娘才沉下了脸色,看了季紫薇一眼,“明明知道眼下争不过,何必与她逞口舌之快?”
“我不服气,娘……姨娘,你知道的!”
季紫薇的泪水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她重重地用手一抹,也是故意岔开话题,她也不敢让柳姨娘知道她今日去私会了齐湛。
虽然她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柳姨娘,但想着要给人当继室,柳姨娘心里也不是很愿意,只说她年纪还小,再看一两年再决定。
“姨娘知道。”
柳姨娘叹了一声,压低了嗓音道:“如今秦公子已经住在咱们家了,怕这婚事也是**不离十,等她的婚事定了,便轮到你了,有探花郎这个姐夫,老太太也不敢将你的婚事给办差了去。”
“那个齐公子的事你也别再想了,姨娘总觉得不合适,如今咱们又在风口浪尖上,五姑娘当着家呢,老太太又对咱们不喜,吃一堑长一智,今后可别再犯这种错误了。”
柳姨娘知道在此地不能多说,又见着宋妈妈探出头来瞄了一眼,忙收了话头,只端正地跪着。
季紫薇轻声抽泣了一会儿,也不哭了,只低头盘算着回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