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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袖子还是好的吧?”
“袖子?”窦旭看着我,一脸疑惑道:“袖子好好的啊。”
“奇怪了,你柜子里的衣裳也都是好好的。他们怎么会说你断了袖呢?”
“你听谁说的?!”窦旭的脸色突然就黑得吓人。
“不就是断了个袖子么,我帮你补好就是。你怎么这般恼怒?”我知道军营里的男儿,最恨的就是打小报告的人,我自然不会把白日议论他的两个人说出来。
“补好?”窦旭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你就没听过哀帝和董贤的旧事么?”
我摇头道:“这哀帝和董贤的旧事难道与袖子有关?”
窦旭一脸黑线:“哀帝与董贤同塌而眠,早朝时不想惊醒熟睡的董贤,就用剪刀剪了被董贤压住的衣袖。这段不伦之事,朝野尽知,你却没听说过?”
“哎,周夫子和裘夫子都不曾教我们本朝历史。哀帝作为一国之君,能这般关心体贴宫人,怎么就成了不伦之事呢?”我不解问道。
窦旭怒道:“你,你长没长脑子?国君和臣子荒淫至此”
“臣子?那,那个董贤难道是个男的?天啦,难道是说哀帝喜欢男人?!”
窦旭将木盆重重搁上盆架:“学堂的先生们还真是教得好!”
明明先生们没有教过,窦旭却说教得好,这绝对是反话。我的思路倏忽从想象两个男人相拥同眠的画面拉回到窦旭身上,再联想起白日两个兵士的对话,猛然醒悟过来:他们说的不是窦旭的衣袖断了,他们是在说窦旭喜欢男人!
窦旭居然会和哀帝一样喜欢男人?!这就是人不可貌相么?
我抬眼瞥了窦旭一眼,见他浓眉深锁,咬牙切齿,端端是火气不小。正不知怎么劝慰他,他便突然对我道:“你还是回兵房去睡吧,你在这里我休息不好。”
看来,今日这话题触到了他的逆鳞,真的惹他生气了。想起昨夜我半宿失眠,想起队友们如今和我保持距离,我也觉得回兵房和队友们打成一片是个不错的主意。
当我抱着头盔和甲衣返回兵房后,原本笑语不断的房间突然一片肃静,九个汉子齐刷刷站起身来,向我行注目礼。这气氛,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悲壮。
直到我走到最里面我的板铺前,什长张罗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我道:“子林,你搬回来住了?”
“嗯。”我点点头。将头盔和甲衣在木柜上放好。
“回来就好。”张罗的言语中,似乎带着一丝同情的味道。我还在寻思,他便转身对队友们道:“灭灯烛,睡觉了啊。”
白日参加训练,也确实累了。我身子一挨上床板,很快便睡着了。
断袖事件之后,窦旭对我和对一般的兵士再没有任何区别。每日的体能训练稍有怠惰,便会依律处罚。我们之间的接触,除了训练中的指导点评,再没有更多的话。
起初。同什的队友都不太跟我说话,对我始终保持着某种客套礼让。直到有次我因洗漱慢了集合迟到,被窦旭罚在雨中负重长跑十圈。累得半死不活的躺在泥地上后,他们对我的态度才有了根本性的转变,才终于觉得我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了。
羽林军中的生活,比我早先想象的要容易一些。虽然体能训练比汝州营苦多了,但终究还是在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这得益于窦固带兵的特点。他不会要求每个兵士都必须达到某个铁尺划定的统一标准,他允许存在差异,并鼓励兵士发现和发挥自己的长处。
比如,知道我的体型和体能适宜骑射,他就不会强求我的体能训练一定要达到其他兵士的水准。他说与其浪费时间去做那些不可能出成绩的训练,不如集中心思钻研自己的长处。因此。每日除了一般的体能训练,我的训练就主要集中在箭术和骑术上。
从最初的移动箭靶射击练习,到后来骑在马背上双向移动射击练习。我每日都在与弓箭打交道。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我用坏了五把长弓和两个扳指,手上握弓控弦的位置已经起了厚厚的茧子。与此同时,我的箭术也在日益精进。
十一月初,羽林军举行全军演练。我们分队接到的演练任务是急速奔袭八百里追缉一支匿逃的敌军。
在深夜子时得到军令后。窦旭便紧急吹角集合,带着我们到马厩领了快马。备齐弓箭,冲出营地,直奔目的地。
八百里的急速奔袭,一天一夜,粒米未进,滴水不沾,我居然咬牙坚持了下来。在我们赶到指定地点,正是疲惫不堪时,前方斥候又传来情报,说敌军弃马进入了一片山区丛林,我们需要进入密林追缉。
已是又一个子夜。我和队友们穿梭在黑黢黢的密林之中,怕打草惊蛇破坏了追缉任务,大家都是闭唇不语,默默行进。
初冬的深夜,山风掩盖了队友们窸窣行进的脚步声,不知不觉中,我竟与队友们失散开了。待我发现这一点后,心下便惊慌不已。
虽然军中教官教过如何通过星座辨认方向,但在这片密林中穿行,我竟象是遇到了“鬼打墙”,怎么辨别方向,都绕不出这片林子。
正是绝望之际,我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银光,随即一个矫健的身影从视野中急速掠过。看清那道影子往左侧的密林奔去,情急之下,我轻步跟了上去。
跟了一段路后,我忽然反应过来,羽林军兵士着褐衣玄甲,身背弓箭囊袋,在夜色里是不会出现金属反光的。前面那个人,不是我的队友!
心下还在寻思,林子四周便又涌出两三道微弱的银芒。很快,便见三个人影与我先前跟踪的那个人在林中空地上汇合了。
“那队人呢,甩掉了没有?”
“我把他们诱出林子往西边去了。”
我是遇到敌军了?!我反手从背上取下弓箭,抽出雕羽箭按上箭台的同时,心下便在打鼓:这里有四个人,我一个人怎么应对?
这个距离之内,我确信我可以一箭命中一个。可问题是,第一箭射出后,另外三个必然会发现我的藏身位置。距离这么近,我或许来不及换箭,他们就冲到我面前来了。
第九十一章 星湖迷岸()
不如逃了吧?此刻逃走,没人会知道我跟敌军相遇过,可若是我被他们俘虏了,我就成了我们队的耻辱了。我手握弓箭,躬起身子准备低调走人。
“这个分队的队率,听说是窦将军的侄子,往日听人吹嘘得厉害,我看也不过尔尔。”
“官宦子弟出身,平日养尊处优,来军中也不过是混日子的,哪有什么真本事啊。”
“他也不过是靠了他叔叔才当了队率”
听到这里,我心下便有些不忿了。窦旭虽是官宦子弟出身,可他平日带兵领队尽职尽责,在训练场上,就连我这个女的都没手下留情过,怎么叫混日子呢?
一想到这里,我便停住了脚步。今日豁出去了,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们!
我反手从箭囊里又抓出四支箭,同时将箭尾抵在弓弦上。除了已经按在箭台里的一支,其余四支我卡在左手的几个指缝里。既然来不及换箭,我就先把箭搭在弓上,射一箭,按一个箭头。
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四个人,首先就必须延迟他们的反应速度,为自己拉弓争取时间。寻思之后,我抬手将箭头的目标从他们身上移到了他们右侧的一株大树上,右手食指一松,“笃”的一声,长箭在黑暗中扎进了树身。
不出所料,那四个人果然便齐齐望向那株被射中的树木,随即他们又习惯性回头张望与大树对应的左侧位置,搜寻弓手的位置。
趁他们寻找的时间,我手中弓弦一松,“噗”的一声,长箭便扎进了背我而站的一个人。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我左手食指一挑,又一支箭按入箭台。“嗖”的一声,侧面而立的一个人又应声中箭。
“弓手在我们后面。”剩下的两人很快发现了我的藏身位置。
在他们挥刀向我疾步奔来的同时,我食指再动,推箭入台,箭镞急速射出,“噗”、“噗”,两声闷响后,两人先后中箭倒地。跑在最前面的一人,倒在离我三尺开外的地方。
我心跳得“砰砰”直响。居然已经这么近了!要知道,我除了箭术还可以。近身搏斗什么的,都渣得要死。他要真的扑上来了,我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长吁一口气。我准备收弓,却突然发现自己弓上居然还卡着一支箭!不对啊,我一共取了五只箭,往右边树上射了一箭,还剩四支。之后连续射中四个人,手里怎么还会剩箭呢?!
难道是我刚才多取了一只箭?我反手摘下箭囊,数了数囊中剩下的箭,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箭囊中原本是二十支箭,此刻剩下十五只。加上我手里的这支,刚好十六只。
也就是说,我实际只射出了四支?!
“你也太莽撞了。一个人居然敢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出手对付四个人!”窦旭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吓了我一大跳。
我转回身去,发现他竟立在我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我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队,队率。怎么是你?”
“若不是我帮你补射一箭,你此刻已经成为敌军俘虏了。”窦旭的声音越发冷淡:“你顾首不顾尾。我在你身后站了这么久,你居然一点没有察觉,我若是敌军,这足够你死上十次了!”
我一心只留意林中四人,根本没有察觉自己身后的动静。这确实是犯了疏忽大意的错误,我便虚心认错道:“是我疏忽大意了。”
“我看你方才本来准备离开的,为何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要对那四人出手?”窦旭问道。
“我听见他们他们说你”
“说我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终究心下觉得委屈,便将实话说了出口:“他们说你没有真本事是靠靠窦将军才当了队率”
“你是替我鸣不平,所以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我点了点头。
“糊涂!”窦旭加重语气道:“在对敌作战中,意气用事,只会坏了大事。”
“我就不信,你不介意他们这么说你?!”好歹我也是为了维护他的颜面,好歹我也出手干掉了三个敌军,他半句认可都没有,反而句句指责,我心下便有些不悦了。
“我为何要介意?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自己最清楚,别人要说什么,由他们说去。”
“好吧,你不介意,我介意。”我将箭囊跨上肩背,抬步便往前走了。
好一阵,身后传来窦旭的声音:“你走错方向了!”
我抬头望向冬夜清寂的夜空,密密麻麻的繁星在夜幕上点点闪闪,看得人眼花缭乱。教官说要看星座识别方向,可这一钵豆子似的星空,怎么辨认得出啊?
我叹口气,无奈转身走回窦旭身边:“那往哪个方向才对?”
“原来你是迷路了?”
虽然很难堪,可我确实是迷路了,便只好承认道:“这林子太大,我有点迷路了。”
窦旭不再言语,一把抓了我的手,带着我往林子的西北方向走去。林地里藤蔓丛生,树枝横斜,这样被牵着走,我走得趔趔趄趄,很不自在。
走出一段路后,我开口道:“我自己走,你带路就好了。”
“马上就到了。”窦旭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他抬手拂开面前的一道横枝,埋头钻进了前面的林子。我也只好缩了头,跟着钻了进去。
眼前,居然是一汪明晃晃的小池塘。池塘四周林木稀疏,满空星光倒映池水之中,竟如装满珠玉的聚宝盆,盈盈欲滴,璀璨生辉。
“好美的星湖!”我惊叹道。
“这个地方,一年前我来过。那时我便想,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带你来看看,却没想到今夜居然真的来了。”
窦旭松开我的手,径直在池岸边的草丛中坐了下来。
在这林子里穿行了大半个晚上,我的脚早就磨起了水泡,见窦旭坐下来休息,我便也挨着他坐了下来。我一边揉着酸胀的小腿,一边问道:“队率,其他的队友呢?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你方才说你介意我被人非议?”窦旭无视了我的提问,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我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林地中那四个人议论他而激怒了我的事。虽然如今我们身份悬殊,他未必还将我当做朋友,但我却是一直将他当做朋友的,朋友被人非议,我自然介意。
“嗯,介意。”我郑重道。
“那队里众人说我断袖,你介意么?”窦旭接着问道。
断袖的典故,我也是经他讲解才明白意思。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比起他被人说是靠叔叔上位来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