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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娘,我们家种地么?”
我娘一怔:“不种啊。怎么问这个?”
“那我病了这么久,家里靠什么维持?”
“家里开了个喜庆铺子。有些积蓄。你病了后,铺子我托给一个姐妹在打理,悦儿不用担心家里的用度。”
我便略略感觉心安。
这以后的日子,甄大夫只是每日上午过来一趟,替我诊脉针灸。午后,我娘便陪我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做些刺绣。我娘绣的都是百子图、连理结这些婚庆用品,想必是店子里用的东西。我看着觉得有趣,便也拿了竹綳子跟着绣起来。
手拈针线的感觉让我感觉熟悉,也让我空茫的心多了丝安慰,我一绣起来便不舍得丢手。而手里的花样刚刚有点模样,秦珊便感叹不已:“小姐居然也能绣得这么好啊!”
女子不都是从小要学绣工的么?为何秦珊这么惊讶?
我娘笑道:“你小时不爱绣工,没想到这一病了,竟还喜欢上了。”
我一脸愕然:“那我小时喜欢些什么?”
“你喜欢四处跑着玩,上山下河,翻墙爬树,还喜欢蹴鞠,像个男孩子似的,静坐不住的,只如今这般模样,我才觉得自己是养了女儿”
秦珊在一旁捂嘴笑道:“小姐,我们小时候除了打架打不过张小山,蹴鞠比男孩子们还厉害呢”
我望着秦珊,不解道:“我们既是最好的朋友,你为何一直叫我小姐?”
“小时是小时,如今你我身份不同,我若不遵规矩,以后怎么改得了口?”
“以后还需改什么口?”我有些诧异,听我娘说来,我们也不过是开了家商铺的丰足人家而已,她受私塾先生委托来帮忙,却一直以丫鬟的身份自居,殷勤侍候,这怎么说得过去?
秦珊却转移了话题:“隔壁的柳婶刚送了篮新摘的瓜果来,我去洗了来尝个鲜。”
这却是继私塾先生后,我听到的又一个邻居。我便顺口问起柳婶家的情况。我娘说柳婶是替私塾先生扫洒院子的,家在巷子尽头,自己还在城外种了两亩地,经常会送些瓜果给街坊邻居尝鲜。
竟又说到了私塾先生。说起来,这位好心的私塾先生,我醒来也快一个月了,却还一直没有见过。
这天午后,我娘在屋里用炭盒熨烫绣好的物件儿,我看天气晴好,便让秦珊端了刺绣篮子,去院中花树下的石桌椅前绣连理结。
眼看一日日热了起来,我也已经从夹衣换成了单层襦裙。绣了一阵,秦珊便搁下花綳子道:“有些口渴,小姐你等着,我去沏壶茶来。”
我点点头,继续埋首行针走线。
这时,院门突然“嘭嘭”扣响。我愣了愣,搁下花綳子,起身去开了门。
“悦儿!”
院门之外,立着个白衣翩然的男子。那张轮廓清俊的面庞上,带着清澈温暖的笑,竟像是一缕初日的晨光,直直投射进我的脑海深处,又似春风拂过,将我迷雾一般看不真切的记忆吹开了一线清明。
我手扶院门,怔怔愣住。有浮叠的影像,在脑海中轮番掠过,可速度太快,我竟抓不住看不清任何一幕。
“呃”心下一急,一股刺痛窜过脑海,我抬手抚额,忍不住一声轻吟。
“悦儿?”男子眉目一紧,急行一步,一把扶住我的手臂。
我身子一僵,慌忙退开一步。男女有别,此人怎么这般无礼?
“公子请自重”
男子的手怔在半空,他愣愣看着我,眼眸中尽是疑惑和探询。
“公子,你回来了?”身后传来秦珊略带惊讶的呼喊。
我一怔:原来,他就是秦珊的主人,隔壁的私塾先生?!
男子却当即皱眉问道:“珊妹,悦儿她”
秦珊几步走上前来:“小姐她醒来后,连蘅姨都不记得了”
男子那好看的墨眉便皱作了一团:“甄大夫怎么说?”
秦珊看我一眼,抿唇道:“大夫说慢慢会恢复。具体的,公子可以亲自问问他。”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我只觉得自己好亏,怎么偏偏就踩了石头跌倒,好好的把记忆弄丢了。这么好看的男子,我却不知道他是谁,我与他有过怎样的过往
“小姐,这便是我家公子。”秦珊似才想起我,忙忙介绍道。
秦珊的介绍如同没有介绍,我茫然看着面前的男子,出言问道:“先生怎么称呼?”
男子看着我,愣了好一阵,才又郑重了表情,抬手揖礼道:“在下邓训,小字平叔,家中排行第六。”
”邓公子,护送之恩我一直未能当面致谢,请受我一拜。”
“大恩不言谢。”我正欲屈膝施礼,邓训却突然抬臂扶住了我的手,不让我拜下。
我蓦地怔住。
邓训直直看着我,一字字笃定说道:“流光易逝,悦儿,不准再忘了我。”
这句话,霸道之中,又带着一丝恳求,那道专注深邃的目光,一直望进我的心底,无端让我的心跳也奔跑起来。
“是邓公子来了?”我娘闻声走了出来:“有话何不进屋坐下谈,立在门口,岂不惹人注目?”
这语音和声调竟是格外冷淡,不是她一惯的语调。我跌伤后,不是邓公子发现护送回来的么,我娘为何用这样的语气对恩公说话?
邓训却似并未在意,他放开我,转身朝我娘躬身郑重施礼道:“小侄见过伯母。这些日子伯母照顾悦儿辛苦了。”
我诧异望着邓训,他这番口气,竟像是他才是我的亲人,本该由他来照顾我一般。我心下忽而生出一丝疑惑:莫非,我跌倒之事,与他有关?我娘也是因此才对他冷颜以对?
“照顾我自己的女儿,有何辛苦?”言罢,我娘又淡淡道:“邓公子请。”
邓训点点头,转首看着我,唇角勾起一丝清浅温暖的笑意:“我能进去坐坐么?”
我看得脸一红,慌忙侧身让开:“邓公子请进。”
第一三一章 纨绔公子()
在客室里落坐后,秦珊便将刚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
邓训很自然接过茶杯,轻啜一口道:“伯母,这处宅院太过狭小,不如搬去隔壁的私塾里住,宽敞一些。”
我娘冷然拒绝道:“谢谢邓公子,这处宅子虽小,住着却还适意。”
不明白我娘今日说话怎么这般冷硬,看着邓训尴尬端起茶杯啜茶,我便觉得气氛有些沉闷。
“公子出发前不是说少则三月多则五月才会回来么?”秦珊想必也是觉得气氛不好,便主动提了个话题。
邓训顺口接了话:“此事有皇上亲自过问,家中诸事又有几位哥哥打理,我便得了空闲早些回来了。”
我正寻思邓家是个什么事情居然会有皇上亲自过问,便听我娘;冷道:“大汉崇孝,未及出七,邓公子便离家出行,就不怕世人非议?”
出七?这是说七七四十九天的守灵?难道邓训家在为谁办丧事么?
果然便听邓训道:“回伯母,前日刚好出七。此次回高密,我也请了家父的牌位”
竟是他的父亲去世了?!
我诧异望邓训,这才在他清俊的脸上看出一丝隐忍的悲伤。难怪他一身白衣,原来是在为父亲守孝。
我娘放下手里茶杯,淡淡道:“洛阳到高密,两千余里路,邓公子两三日就到了,真是神速。”
秦珊忙道:“蘅姨,我家公子的马可是日行千里的宝马”
我娘接话道:“这么说来,却是我这婆子孤陋了。那邓公子这次回高密,作何打算?”
邓训对我娘的冷淡态度并未计较,反到正身恭敬道:“回伯母,小侄打算定居高密,将这所私塾好好办下去”
说起私塾。我娘的脸色略略缓和了一些,主动开口问起私塾里准备开设的课程和学子们的年纪来。我知道我娘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不过是因为我爹以前也是私塾先生的缘故。
对我娘的这些问话,邓训不但听得认真,也解答得仔细,态度极是恭谨耐心。
又坐了一阵,便有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寻上门来,说是高密县丞听闻邓公子回来了,亲自率了县衙的官员上门来接风,一干人正等在私塾门口。
闻言。邓训便起身告辞。
我娘只是点头答应,却没作出要出门相送的表示,我便也只能留在屋里。秦珊看了我一眼。主动上前送邓训出门。
目送邓训往外走,我心生疑惑:这邓公子不过是一个私塾先生,父亲去世居然有皇上亲自过问,奔丧归来还居然有县丞亲自接风
正心思浮动,走到门口的邓训却突然停住脚步转回头来。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似想给我说什么,却终究忍住,转回身大步迈出院门去了。
送走邓训,我便问我娘:“娘,这邓公子是个什么来历?”
我娘抬首瞥了眼正在关院门的秦珊。淡然道:“不过是个出身望族的纨绔公子罢了。”
纨绔公子?看邓训言行举止稳重得体,衣着服饰清朴简洁,我还真没看出他有半丝纨绔的气质啊?
我好奇道:“那他父亲是谁啊。怎么皇上都要亲自过问丧事?”
我娘叹了口气,脸色肃然道:“太傅邓禹邓大人。”
虽不认识这个叫邓禹的人,但我却知道太傅这个职位是位列百官之首的。这也难怪皇上会亲自过问丧事,那些县衙的官员对他趋之若鹜了!
在恍然大悟的同时,我也有些不解:这邓公子既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官二代。他又为何会来这个寂静的高密小城做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按照我娘“纨绔公子”的说法,他不是应该留在帝都。每日过着繁华三千、醉生梦死的生活才对么?
我娘却已起身,几步走回窗前的大木桌前,往铁炭盒里加了新炭,继续熨烫起绣品来。
看着我娘躬身熨烫的背影,我越发疑惑:我和我娘不过是开了商铺的寻常市井人家,这太傅家的贵公子又怎会与我们有所交集?
我走到木桌前继续追问:“娘,我是怎么认识邓公子的?”
我娘端着炭盒的手顿了顿,好一阵才又平推开去:“往日你也没跟我说过,我怎会知道?还是那日他将昏迷的你送回来时,我才知道他是谁。”
“这么说来,我失足跌倒前后的情形,只有他知道?”
我娘点点头:“他送你回来那日如此解释,我起初是相信的。可我托人四处打听之后,才知道他是个出入青楼妓馆整日花天酒地的浪荡公子。而如今,太傅大人刚刚仙去,他守孝不足百日便仓促离家,实属不孝”
我娘不仔细说来,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他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浪荡公子!我差一点就被他好看的皮相给蒙蔽了。
我娘又道:“悦儿,我早看出他对你存有心思。你今日既是主动问起,娘便想提醒你一句,他这样的贵族公子,我们这样的人家是招惹不起的。”
他对我存有心思?!回想起方才进门时他不避男女伸手扶我手臂,之后又威胁我不许忘了他的情形,我便警惕起来。
“小姐,我方才听蒋勇说,公子骑着朱雀千里疾奔,一回到高密,第一件事就是赶来看你。”秦珊关了院门,一走回屋子,开口便是替她家公子表起功来。
我娘瞥了秦珊一眼,不再说话,只埋首专注熨烫起绣品来。
我心下叹道:他带着父亲的灵位不远千里返回高密,第一件事不是替父亲上香祭奠,却无故跑来看我,若我没听我娘揭出他的底细,只怕此刻就会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这么一寻思,我便觉得此人心机叵测。我抬手摸了摸并未伤疤的后脑,心里渐渐起疑:我若真是踩着了石头绊倒,怎么身上会没有一点瘢痕?
连我自己都要疑惑这昏迷失忆之事,也怨不得我娘要多疑打听了。看来,要知道我跌倒昏迷的真正原因,还是得从他身上入手。这秦珊既是他的丫环,我与他相识的往昔,她多少应该会知道一些的。
寻思后,我便往院子里走去:“方才的连理结还没绣完,三妹来帮帮我接接线头。”
秦珊便道:“这女红费心费神,又最伤脖子,小姐大病初愈,还是要多多歇息。我家公子方才走时,还一再叮嘱我要照顾好小姐”
看来,在秦珊的心目中,她家公子却是再好不过的人了!我无奈摇摇头,便径直往那处石凳走去了。
秦珊见状,果然便跟了上来,替我将一块软垫铺在了我先前坐过的石凳上:“日头斜了,气温降得快,仔细这石凳子坐久了受寒。”
拿起早先搁在石桌上的花绷子,我一边走线一边假装不经意问道:“你家公子是怎么认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