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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晋,你不知玄机子此人。。。”
宁晋抬起头来,眼眶红得像只兔子,极黑的眼睛湿漉漉的。他倔强地吼道:“我们说好的!”
两人正僵持着,忽地,从三清殿中窜出来一只白影,那只小雪貂飞窜到何湛脚下,跟宁晋学着,用小爪子抱住何湛的鞋,似乎不在乎上面的灰尘染脏自己雪白的毛发。
“哎哎哎,这怎么还跪上了?”玄机子连忙从殿内追出来,瞧着趴在宁晋头上的雪貂,一阵眼红,“忘恩负义的小东西,刚刚还钻贫道袖子来着!”
宁晋一听是玄机子的声音,转身跪着走到玄机子面前,伏地拜道:“请。。。请道长告诉三叔,你不愿。。。不愿收我为徒。。。”他的声音并着心脏一起发颤,源源不断的恐惧从方寸之间涌出来。
玄机子看着跪在地上哀求的宁晋,皱眉问道:“你当真不愿拜贫道为师?若你愿留下来,贫道毕生所学皆可传授与你。”从前都是那些人三叩九拜上山求他收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跪着求他不要收徒的。
何湛附和着点头道:“是啊,你入道长门下,于你今后。。。”
“求您。。。”他狠狠咬着牙关,呜咽出声,“求您告诉他,您不愿收我为徒。”
玄机子敛了一口气,叹声道:“想是机缘未到,此番是贫道强求了,真是罪过。”玄机子将宁晋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宁晋满脸泪痕,心中满是愧疚,道:“你别怪贫道,贫道平生无其他所好,这一时糊涂上头,犯下大错。”
宁晋胡乱抹了把泪,摇摇头。那只站在宁晋肩头上的雪貂一个不稳,直溜溜滚下来,好在玄机子眼疾手快,赶忙用袖子兜住它。那小家伙顺势攀到玄机子的肩膀上。
宁晋说:“我不会养貂,它跟着我会饿死的,就让它留在道观内,由道长好好照看吧。”
玄机子心里一百个一万个答应,可这貂留不留下,得看它自个儿的反应。随缘,一切都随缘。
宁晋赶紧跑到何湛身侧,死死抓着他的衣袖说:“三叔,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晋儿以后。。。”
“没有。”何湛打断他,看见他委屈的包子脸,握住宁晋还在颤抖的手,道,“我没有嫌你麻烦,既然你不想在这学艺,就跟我回家吧。”那么多世,何湛都未曾见宁晋这样哭过。
何湛同玄机子道别,带着宁晋就下山去了。那只雪貂跟着宁晋只走了一段路,看了看宁晋身边儿的何湛,又回头看了看玄机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果断地扭头跑回玄机子身上,站在他的肩膀处,使劲抓着玄机子的耳朵,乐得玄机子哈哈大笑。
下山时,日头爬上竿。
一路上宁晋板着脸一言不发,只低头跟着何湛。他不再让何湛牵着,小手紧紧抓着何湛背后的玉带。让何湛牵着,何湛会松手,不如他自己这样抓着,抓牢了就不会被留在清风山了。
何湛觉得顶别扭,让个少年抓腰带,他总不太自在,但宁晋死板着脸,像是在生闷气,何湛也就随他去了。只是两人总不能一直这样僵着,何湛先开了口:“是三叔不对,没考虑你的感受。”
宁晋不语,忽地松开手,跑离何湛身边去摘一株不知名的草,但他速度极快,蹭蹭跑回来继续抓着何湛的腰带。宁晋不回答何湛的话,只摘下片草叶子塞嘴里嚼。也不是这玩意儿看着多好吃吧,就是看见宁晋嚼得津津有味,何湛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好奇问他:“你摘这个做什么?吃着玩儿么?”
宁晋脸板得更方,一手攥着草茎一手攥着何湛的腰带,怎么都不回答何湛的话。何湛继续说:“你让三叔尝尝呗?”
宁晋摇摇头,不让他吃。宁晋不让,何湛心里更痒,越发想吃。等宁晋又发现一个目标,何湛三步并两步抢前拔下来一整株草。
“三叔!你别。。。”
不等他说完,何湛摘片叶子就塞到嘴里去,紧接着冲鼻的苦味带着辛辣疯狂从口中窜动开,何湛呸地吐出来,伸着舌头直呼:“我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
“风连草。”先前宁晋给何湛抓了几副药,每个药名他都记得很清楚,模样也能认个差不多。来道观之后,他给何湛煎药时发觉多了一味未曾见过的药材,所以就去请教了玄机子。玄机子告诉他那是风连草,独生长在清风山内,有解热消毒的奇效。何湛能退烧,全是风连草的功劳。
宁晋别别扭扭地说:“我都不让三叔吃了。”
何湛反口道:“那你摘它干什么?!还吃。。。傻不傻?”害得他以为多么好吃。不过这样一比,好像他才是更傻的那一个。
何湛被苦得脸都变了形,横冲直撞地往山下疾步走,就想寻口清甜的泉水来喝。宁晋跟在他的身后,小手勾着何湛的腰带,力道放轻了很多。山林有惊鸟丛飞,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就像雨打在芭蕉叶上一样,而弯曲的山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何湛听见宁晋低低解释说:“我怕三叔没好完全,想摘些备用。我问过道长,风连草不好分辨,就是味道独特,我怕分不清,就尝一尝。。。”
何湛脚步顿住,回身看他,说:“你不生气啦?”
宁晋小声地回答:“没有生气。”
“那你刚刚怎么都不跟我说话?”
宁晋手中还握着何湛的腰带,轻轻用力一勾,就将何湛整个人拉过来。何湛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
宁晋从怀中摸出来一个青苹果,然后递给何湛。何湛乐了,宁晋怎么跟小松鼠似的——小松鼠把栗子藏在嘴里,宁晋把小苹果藏在怀里。何湛口中苦不堪言,这么个清甜的苹果递到眼前,他自是赶紧接过来。
可还不等他吃,宁晋伸手就抢了回去。何湛目瞪口呆,只听宁晋撇撇嘴说:“我后悔了,不让三叔吃了。”
何湛不禁微恼:“你这个小赖皮,怎么这样!”
宁晋默然,将何湛拉得更近,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他不敢看何湛的神色,勾着何湛玉带的手越收越紧,捏得掌心都渗出一层薄薄的汗。他说:“三叔觉得生气么?”何湛疑惑,还没答上话,就听宁晋说:“三叔可以生气,但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什么?”
“三叔带我离开清平王府,给我吃,给我穿,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三叔还会护着我。这样的恩,晋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以后三叔再把我送到哪里,送给谁,我都不应该有怨言。但是,我一点都不想,我不是个物件,我。。。”
“宁晋,我没有。。。”
“不想离开三叔。”他的指甲嵌入掌心中,泛出丝丝痛意,眼中流出的泪浸湿何湛的胸襟,憋得一张小脸通红,对何湛说出这句话:“不想离开。”
何湛僵了好久,缓缓伸出手来摸了摸宁晋的头。半晌,他顿声道:“以后不会了。”
宁晋将头埋在何湛的胸膛中,颤着声说:“你要记住你的话,不能反悔,不准反悔。如果你反悔,我。。。”
何湛接过话,戏谑道:“你就将我杀了好了。”
“不要。。。”宁晋说,“我就把你关起来。”
关起来?关哪里?天牢吗?那个地方,他熟门熟路,恐怕不用宁晋来关。
何湛蓦地一笑,小退一步,问:“你怎么从小就这么坏啊?”
宁晋歪了歪头,疑惑道:“这样就是坏的了?难道把三叔杀了,就不坏了吗?”
何湛正帮宁晋理着歪歪斜斜的领口,听他问出这句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紧忙摇头道:“那才是坏的,大大的坏。”
宁晋像是奸计得逞似的嘿嘿一笑,哪里还找得出方才不辨黑白、天真无邪的模样?何湛就知被他唬了,撸袖子佯装要打宁晋:“哎呀,兔崽子,还敢唬你三叔了?!”
他原以为宁晋会跑的,可宁晋就站在他面前,不跑不躲,小手拉着何湛的玉带不放开。咦,小赖皮还真不松手了!何湛恐吓道:“你再不跑,我就要打你了。”
宁晋说:“三叔不走,我也不走。”
何湛真被这孩子整得没了脾气,无奈地笑着放下手,摸了摸宁晋的头,说:“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话?这要是换成小姑娘,你得惹多少风流债?”
宁晋的脸腾地一红,赶忙低下头。
“好了,回家。我们偷偷跑出来两天,回家是要挨鞭子的,到时候你就是哭着要走,都不会让你走了。”
“不走,晋儿可以替三叔挨鞭子。”
“好啊,你可要记住了。”
第13章 和事()
“你说这世道奇怪不奇怪,姓秦的真是走狗屎运了!你说咋就是偏偏他白捡了个官当?”
“屁!白捡?虎威寨那都是些什么人?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的!朝廷先后派去多少禁军,有去无回!那人借兵三千,带去多少人,带回来就多少人。手里拎着一串匣子,听说里面个个都装着人头,仔细数数有十几个呢!”临了了,这人还不忘再感叹一句,“哎呀,真是后生可畏啊!”
“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也是天眷顾着,不然一个在皇城根儿下的散官,哪里有他出头的机会!?”
何湛在仙客来听这二人的对话,想是这秦方已经被封为大理寺少卿。何湛想笑又笑不出来,一时不知是喜是忧。他拿起筷子给旁边的宁晋夹了个小酥糕,道:“海棠酥。这东西是打南边儿传过来的糕点,是仙客来的招牌,你多吃点。”
“三叔累了?”宁晋似乎极会察言观色,但凡何湛有任何反常,他都能察觉出来。
何湛笑着摇头。
仙客来里人声鼎沸,来往风尘客络绎不绝。
前世何湛有些急于求成,整日督促着宁晋修习。等宁晋长大后,他整个人就学会矜着了,喜怒从不让人猜度出,成日里板着个脸,都快赶上宁祈了。虽然宁晋以后身为主上,不宜让人拿捏住喜恶,但那样掖着藏着总归是不开心的吧?何湛觉得现在趁他年纪还小,多顽顽也好。
加上何湛回府之后,宁华琼便不再允他出府一步,待身子全养好了,何湛才得准出来,所以今日他就趁着天朗气清的好天气,带宁晋出府混顽了一天。
回府时,午后的阳光懒洋洋洒落在青灰色的长街上。何湛手中拿着小面人逗宁晋:“再过一条街就要到家了,你若再抢不到,这个可就不给你了!”
宁晋眼睛亮亮地盯着何湛手中的小猴儿,伸手就去抢。可宁晋比何湛矮一头,踮着脚伸手都够不到,又是扯衣服又是扒胳膊的,何湛见他真缠上,笑着撒腿就跑,时不时冲宁晋做做鬼脸,比孩子都要浑。
冲到忠国公府门前,何湛跑累了,扶着膝盖大喘气,紧跟着跑来的宁晋瞄准机会就要冲过去。何湛将面人举得老高,对宁晋挑眉笑道:“你没拿到,这个小猴儿是我的了。”
何湛明明有钱再买一个,可他偏偏要跟宁晋抢。宁晋输了,却还是不甘心,扒着何湛的肩跳着去抓,何湛往后一闪,险险让他抓到。何湛瞪了宁晋一眼:“小赖皮,还想偷袭!又不是真不给你。”
“三叔!”清亮的喊声一响,何湛还没来得及看是谁,俩影子就扑了过来。何湛本就没怎么站稳,这俩人一扑不要紧,何湛手一松,小面人骤然落地,摔了个粉碎。
宁晋愣了一下,急忙跪下去捡,手还没触到,一只白锦缎面的靴子便将面人踩成一坨黄泥。来的是宁左宁右两兄弟,何湛被这俩孩子团团抱住,一时没能挣开身。
宁左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脚下的东西,只看着何湛说:“三叔,我都快想死你了!”宁右也跟着狠劲点点头。
何湛本想找那只小面人来着,待看到宁左宁右时,只见二人皆鼻青脸肿的,宁右嘴角上的淤青尤为厉害,不禁讶道:“脸怎么了?被谁揍了?”宁左宁右那可是宁平王手中的宝贝,捧在手上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两人平日里出去就算横着走,谁也不敢把他们怎样,怎么现在脸上还挂彩了?
“三叔,你不知道我刚才多厉害!”宁左拉着何湛就往忠国公府里走,口气极为得意,“我跟你讲,我爹专门给我和宁右请了个武师教我俩功夫,刚才我全使出来了,把岚郡王的大世子打得气都喘不出来!”
何湛一头雾水,叫俩人推着往前走。这时,宁晋突然扑上来,用了极大的力将宁左狠狠推在地上。宁右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宁左起来,宁晋还不罢休,眼看就要冲过去继续打他,何湛一把抓住宁晋的胳膊,将他拦下来。
何湛斥声道:“你干什么!”
宁左哪里受得了这窝囊气,方才跟人打架的戾气还没消下去,奋起反击,冲着宁晋挥了一拳——可这拳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