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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茵目露诧异,“让我后悔?”
商以沫讥笑道,“半人半魔的你,连魔力都未能稳定的你,真的可以挡住身为真正妖的我么?”
白茵迟疑的表情一闪即过,商以沫却捕捉到了,这招无中生有的效果达到了。
“邪鬼。”白茵对着楼阁轻唤了一声。
“属下在。”是一团灰紫灰紫人形的气团。
“将他们囚进东楼。”
“是。”
随着白茵的一声令下,商以沫抬眼,一个灰紫色的光圈将他们困在了其中,越过无数楼阁,将她与饭饭丢进了一处精致的小楼之内。
第一时间便是查看了小楼之中是否有包扎伤口的金创药与干净的布条。可惜的是,小楼内别说是医用物品,除了一张*、一*被子,一间厨
房和零散的食材再无其他。
商以沫思虑了片刻,扶着饭饭到了小楼后的井边,拉了一桶水上来,扯下裙摆处的一块布,沾湿,开始清理起饭饭手臂上模糊的伤口。
她边清理它的伤口,眼泪边止不住的流下来,若不是情况紧急,它必然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在这种情况下拔出这三枚诡异的银针。都是因
为她,都是为了保护她。
她的饭饭啊,明明疼的要命,却只字不说。原来,它是这样隐忍的人。
进了房间,将干净的被套取下,撕成布条,绑上了饭饭的手臂。伤口处理好了,只是,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
香气馥郁,自小楼楼顶远望而去,是一片花海,里边种着粉色、白色、玫红、紫色、蓝色的花朵,看不清是什么花,却美的让人惊艳。
真没想到,这个地方竟有这样美丽的风景。
商以沫转头,却见依旧闭着眼的饭饭静静的躺在*上一动不动,心一缩,闭上了眸子。
不知饭饭何时才能转醒,何时才能再一边保护着,又一边调笑着她。
“真是奇怪,妖的身上怎么会有魔的气息呢?”
邪鬼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窗台,吓得商以沫踉跄的后退了好几步。
“邪鬼。”商以沫喘了几口气,抬眼道,“你怎么不跟着自己的主子。”
邪鬼却笑道,“我为何就要跟着她?”
原来它并不是忠心跟着白茵的。
商以沫心思一转,“你的修为倒是不低。”
邪鬼灰紫的身影又近了一步,“且不说我的修为,你能告诉我为何你身为妖身上却有魔的气息?”它像是认真的对她闻了闻,“虽淡却很纯
的魔气。”
商以沫眼波一动,心一沉,“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邪鬼灰紫的身影又飘向了窗口,“你确实不懂,但我好像懂了。”它似乎笑了笑,“若是此次你能从这里逃出去,或许将来我会成为你的同
伴。”
商以沫冷笑了一声,“我怎么会与你这种邪魔歪道成为一伙。”
邪鬼并不生气,语气平静的如同古井无波,“你要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邪鬼消失了,商以沫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难道是白茵让邪鬼来扰乱她的心智的?
暗自较真了一会儿,终是理不出什么正儿八经的思路来,转头拿下架子上的毛巾,替饭饭擦起额上的汗渍来。
都说安静与无所事事的环境最能让人胡思乱想,那边纠结的事情在脑海中纠结不出来,商以沫又陷入另一段纠结的事情里边了。
想起饭饭背后的身份,她就算想无视也无法真正做到。
从饭饭的怀中取出三魂锦帛,又从自己的怀中拿出织女神针,她清楚的看到自己颤抖的指尖还有一双迈不开步伐的腿。
她轻叹几口气,亦不知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将三魂锦帛又放回了饭饭的怀中,却突然惊觉饭饭的手心竟然爬着一只黑色的虫。
只一眼她便认出来了,是蛊虫。
猛地回想起迷雾阵中的那颗蘑菇,她眼一缩,眼眶顿时红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解释,心痛之感顿时袭来,它是打算即便拖着这样的身体也要保护她么?
又从它的怀里掏出三魂锦帛,静了静心,轻声道,“饭饭,我终于深刻的明白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指尖划过它的眉梢,鼻子,嘴唇,最后停在了它的心口处,“你再也不会感到难受了,我把你的身体勾勒出来,还你完整的魂魄。”
食指与小指相合,口中念起了咒语,金色的咒符自她的口中一个个飘出,凝聚成了一张金光万丈的案子。
将三魂锦帛铺开,指尖勾起一缕精魄,穿入织女神针之中,缝进了三魂锦帛。动作不停,一直重复,在缝进第五缕精魄之时,原本还未寻回
的黄魄与橘魄灵线突然显现了出来,随着织女神针的动作,一同缝进了三魂锦帛之中。
商以沫全身都是冷汗,一双手却异常的有力。描摹、勾勒,自锦帛中绣出形体,这一过程极度繁杂,一步出错,便是无法回头。
被困在这么个地方,她此时此刻唯一庆幸的是,这个地方灵气充沛,好似天生就是为了饭饭重生而量身定做的福地一般。
最后一针收尾,商以沫松了一口气,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三魂锦帛与七彩的魄线合二为一了之后,形成了一幅朦胧的泼墨画,里边站立着一个人,仅仅是背影却熟的已烂记于心。转眼,却又感到陌
生的如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上那用女娲泪土捏造的泥偶碎成了渣,里边一只黑色的蛊虫突然爬了出来,她指尖一勾,泥渣旁只落下了一滩黑色的污渍。
“东楼发生了什么事?”白茵转头朝邪鬼问道。
“可能是企图想逃出去,正在施法吧。”
白茵红艳的唇角勾勒起一个冷然的弧度,“真是自不量力。”
邪鬼附和,“确实是自不量力。”
白茵哼了一声,转头朝关押帝皇的楼阁走去。
而正在荆棘丛林随意走着的白衣女孩脸色却是突然一变,兀自喃喃道,“神君的魂魄……集齐了?”
纯白色的唇角紧紧一抿,朝着一个方向匆匆飞跃而去,尾随着一群神秘的琉璃蝶。
起初商以沫只是觉得头有些晕,后来心脏猛地一抽,让她痛不欲生。缝合魂与魄,比她想象中还要花费灵力。
地面突然出现一双白希的透明的脚,她猛地抬头,白光猛烈的让她睁不开眼。待到光芒褪去一些,她看清了它——完整魂魄的它。
墨簪束发,眉目恬淡,脸部轮廓清晰,不显得冷硬亦不显得过于柔和,一身墨色的衣袍勾勒着繁杂的暗纹,显得尊贵异常。他的眼睛里带着
浅浅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点点的暖意,看起来却是那样的矜贵恬静,仿若兰中王者般雍容淡雅。
商以沫一时之间看的呆了,连心口的疼痛都全然忘却。
魂魄实体化——只有神明才能做到。
商以沫缓缓起身,后退了几步,却不料撞上了桌子。脚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的便向后倒了去。
“以沫。”
耳边是饭饭熟悉的声音,虽熟悉,此时此刻却像是隔了一层浓浓的雾气。
腰间传来了丝丝温热,她知道自己被饭饭抱在了怀里,她想看看它的模样,却不再敢睁开眼睛去看。
“为什么突然缝合了我的魂魄?”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微暖的指腹覆上了她的眉眼。
“你又为何不告诉我受了那么重的伤?”
“你若知晓了,徒增你的伤悲。”
商以沫气的猛然睁开眼睛,紧拽它的手,“那样一只蛊虫钻进了你的身体里,你还敢乱用自己的血。到底谁比较笨!”
饭饭眉眼一弯,“我比较笨。”
商以沫两只眼睛肿的红红的,她略带抽泣道,“你的魂魄已经集齐,如今只要找回你的躯体,你便能复活了。”
饭饭道,“既然我有了完整的魂魄,也能投胎了不是?”
商以沫一愣,“饭饭?”
它确实能够入冥府投胎,但是要通过奈何桥再入轮回道,必然是要惊动冥王,这样的话,饭饭的身份不就保不住了?而且,神明的魂魄普通
人的躯体又如何能够承载,转世投胎必然是活不过十八年。
“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饭饭话锋不动声色一转,“各大城池外边爬满了妖兽,如果将皇上救回去,正气塞于九州,妖兽
必定退却。”
“这方小楼内设置了一个很奇怪的结界,一靠近大门,先是有瘴气溢出,再是浓烈的魔气入侵,别说破阵了,连阵眼都无法靠近。”
商以沫抬首,饭饭墨黑的衣袍无风自扬,周身萦绕着她从未见过的柔光,若说魔气乃是污浊之物,这光便圣洁的像是净化之光。
“饭饭?”
商以沫回过神一看,眼前哪里还有饭饭的身影,下意识的朝窗口往下望去,眼一眯,好似看到了它修长挺拔的身影穿梭在那一片瘴气之中。
紧接着,她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流动了起来,一阵清风划过,吹拂起她耳畔的柔发,指尖将遮挡住眼睛的发丝拿下,被瘴气与魔气笼
罩住的阵眼显现在了眼前。
明明是一片晦暗的地方,经它这么走了一遭,仿佛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了。原来这座小楼坐落在一片竹林之中,竹林外边便是她从窗口能远
望到的花田。
这就是神明的净化之力,连魔气都净化成了清新的空气。
饭饭在下边朝她挥了挥手,眼内跳跃着柔和的眼波,她心一动,从窗口跃了下去。
展开的双臂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饭饭笑道,“你这跳窗的毛病得要改改,有失你淑女的形象。”
商以沫眨了眨眼,“我每次跳窗,也就被你瞧见了。无伤大雅啦。”
有巨大的神力朝他们越来越近,饭饭眸中的情绪丝丝缕缕的沉淀了下来,“你去破开阵眼。”
商以沫侧过头瞥了它一眼,“饭饭,我在你平静的面容上,看到了隐藏在你眼底下的一丝小慌张。”
饭饭微怔,倏而笑道,“你别在这种时候聪明的这么过分。”
商以沫耸了耸肩,转身走向阵眼,琢磨了一阵,突然念起一个术法,只是术法完毕之后,阵眼却毫无变化。
难道她猜错了,用错了咒术?
一连试了好几个术法,对阵眼却是不痛不痒似得,除了饭饭净化了的瘴气与魔气,结界依旧牢固的坚不可摧。眼瞅着越来越多的术法都失效
,商以沫不由得开始烦躁了起来。
饭饭适时的出声道,“别急,慢慢想。”说着,竟坐在了地上抬首望着天幕,她顺着它的目光朝着天际瞧去,一轮皎月已经高挂在了夜幕之
上。
不知不觉中,竟然入夜了。
它还真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淡定如斯。
“破开了。”
商以沫带着惊喜的话音窜入了它的耳朵,连带着它都感到一丝喜悦来。
紫色的衣裙迎着月光被风勾勒起微扬的弧度,在它深邃的瞳眸内留下了一道靓丽分明的轮廓,它慢慢走上前,轻声细语道,“我就知道你会
想起来的。”
行止术——是她最不惯用却是她最用的顺手的术法。
“原来是行止术。”商以沫皱眉,“好似有人提醒过我,绝对不能使出行止术。”
饭饭唇畔染着浅笑,“因为行止术乃神术,与六和术相差无几。”
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炸开,白色的宫殿、闪烁的星河、袅袅的檀香……一幅幅奇异的画面自脑海中顺闪而过,快的连丝痕迹都难以追寻捕
捉。
饭饭弯起食指,弹了弹她的眉心,笑道,“快些救出皇上。”不然,它怕它的时间不够了。
商以沫愣愣点头,甩了甩头,定了定心道,“饭饭,我能抱抱你吗?”
她的眸光泛起一阵无措的涟漪,带着压制情感的痕迹,饭饭才点头,便发觉怀中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
淡淡的菡萏香气,暖暖的体温,她的双臂将它禁锢的很紧,好似害怕一松手,一切都只是一场千秋大梦。
“好了。我们去救皇上吧。”她清淡的声音变得沙哑,似乎想哭却又忍了下来。
饭饭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拉着她朝前走去,无论它还剩下多少时间,只要能为她多完成一件事,它亦会感到很开心。
鼻尖萦绕着好闻的檀香,那是饭饭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和白檀香,此刻却生出些别离的味道。
“邪鬼。”
白茵愤怒的声音入耳,商以沫皱眉凝望,那团灰紫的身影飘浮在白茵的身后,而白茵那张娇俏的脸蛋此刻白里透着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