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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与华祚生前关系最好的便是当年的伏尧了,她想着他该是最了解那女子的人,所以才来问他的。
可如今却惹得他这般痛,让她好生内疚……是她错,该换个人的。
“阿尧……有件事,你可以帮我么?”
她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开口,“你可不可以……安排我与花大
人见一面?”
他之前便很不喜她与花鎏来往,可那时毕竟是误会她对花鎏别有居心,如今他们已共同经历过这般多事,他该明白她对他的一往情深的。
可不想,伏尧的面色马上便凝住了。
“不准。”
斩钉截铁,不留半点余地。
她被噎得怔住,一会儿,才笑着轻捶他的胸口,“好啦,不要吃干醋啦,我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他罢了。”
“为何不来问我?”
他依然蹙着眉,明明神色平静,却分明是一副不满的样子,“你可是觉得,这天下有他花鎏晓得,寡人却被蒙在鼓里的事?”
而她只觉得他这般模样,像极了争宠的小孩子,禁不住笑得更欢了。
好吧,既然是他喊她问,那便不要怪她哟。
“那好……我问你哦。”
“十年前,华祚公主在世的时候,可喜欢过什么人没有?”
第十四阕候,雨纷纷,落花时节不逢君09(刺)()
“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人默了片刻,才回了一句。
“只是……鲺”
而有人也被反问得一顿,讪讪笑道,“……有些好奇罢了。囡”
她总不能毫无预警地告诉眼前人,他的胞妹极可能是她的生母吧?
即使,那只是一段“曾经”。
“那便收起你的好奇。”
伏尧淡淡道,“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幸福事。”
可她怎么能不关心?
她心里有些气急——这个无赖,又是他喊她来问的,偏偏又不肯告诉她,她知道华祚是他心里的刺,可是,若那时候性格突变的华祚真是她的母亲附身而来,她又怎么可以沉得住气不闻不问?
“那我知道了。”
她憋着一口气,想着法儿套他的话,“她喜欢的定是花大人对么?我听说那时候你们仨常在一起耍闹,感情都是很好的,后来先王下旨赐婚,公主也一口答应了,眉头都没皱一下呢。”
谁料伏尧的面一下便沉了下来,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可怕的面色,无以形容的可怕……原本憋着的一口气顿时便蔫了下去,有些局促不安地抿住唇,连道歉的话也不知道说了。
“我没生气。”
见她如只受惊的小兔子般手足无措,他知道自己吓着她了,露出有些无奈的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可你要乖一些。”
“我怎么不乖了……”
她噘着嘴嘟哝道,然而见得他的笑,又暗暗松了口气。
喜欢一个人,怎么就是这么毫无章法的喜怒无常呢,前一秒心中还乌云满天狂风骤雨压抑得快要窒息,下一秒见得他的一笑登时便云开雨霁艳阳一片光华灿烂。
“乖的话,就再躺一会儿,你的身子,还虚得很呢。”
他松开她,让她继续舒舒服服地躺平,“朝中还有些事,我让锦衣留下代陪你好么?她虽看着冷漠不近人情,却是连命也愿意交给我的乖孩子,一定也会对你很好的。”
而她没有吭声,脑海中浮现出锦衣那头乌白的发,以及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瞳。
据闻,华祚公主遇刺后,羲王子伏尧陷入三年疯癫,于乱世中颠沛流离,可几年后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却又奇迹般地已然恢复清醒,以无以伦比的丰姿神秀投入平乱之战,惊艳四国之疆。
可人要得到什么,怎么可能……不需付出代价?
“阿尧。”
在他起身之时,她抓住了他的手,肌肤相亲时,手心也染上了他的冰凉。
可她浑不在意,只是毫无避讳地注视着他赭玉般的眸子,那里面有一些东西,凝结得跟浓墨一般,从未散开过。
“我说过的……”
她的声音淡淡的,柔柔的,却掷地有声,坚定如铁,“我会等你,愿意与我一起承担的那天。”
一如上次般,伏尧身子顿住了。
然而这次,他却转头,朝她温文一笑,“没有那个必要。”
她在他身边,触手可及,这样就很好了……
可显然她是误会了,一瞬间面上露出了受伤的神色,在他愣神一刻,又咬唇低下了头。
这可怎么是好?堂堂一国之君,四国万民景仰的战神,却是个不擅表情传意的人。
可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情有多深,心会知晓,说不出的,做得多些便好。
然而偏偏是在他想要多做些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恭敬的叩门声,以及——
“陛下,王后娘娘来了。”
于是所有的鸟语花香柔情蜜意都凝结在了预备的那一刻,探出的手滞在半空……
再然后,男子一笑,面上便回复了平素那般和煦的颜色,“真是的,又是一个不听话的来了。”
“陛下又在说谁的坏话呢?”
伴随着推门声,另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便这般嗔笑着推门而入。
她的气色似乎比上次还要差了,清瘦的身子皆被遮盖
在厚厚大氅之下,一头与锦衣同样乌白的长发便这般随意地披在脑后,生生一个苦守深闺娇柔体弱的小妻子,又哪有半点上次在凤栖宫那般凌厉如刀咄咄逼人的气场?
瞧,这面上虽然挂着笑意,眼里的幽怨却掩也掩不住,仿佛是逮住了背着自己出去偷香的丈夫,明明埋怨,又舍不得真的嗔怪,爱怨交织,惹人生怜。
倒真是……两般样子呵?
兮予已然坐起,在床头冷冷地看着来人这般模样,初见这女子时的种种惊险又浮现眼前,不由得心中冷笑,果真她与她是不一样的。
她也有自己的小女儿情态,也会对着那人撒娇或撒泼,可这般楚楚堪怜半带幽怨的模样,她真的做不出。
无怪乎这么多年了,能让那人冷落后宫三千独宠系一身,堂堂一国之母,又怎会没点手段,又怎能没点手段?
可男人们……就爱这套么?
她心有些发寒,尤其看着方才还对自己温言细语的人,这一刻已然笑着迎上,将女子身前敞开的大氅,如呵护瓷器般小心翼翼拉拢。
“可不就在说你么?”
伏尧面上笑容温煦,目中掩不住对爱妻的怜惜,“都让你好好待在凤栖宫里不准出来了,看,你就是不肯听我说的。”
“可是……阿尧,我想你了。”
薄萃露出些羞窘的神色,咬唇低低道,又伸出拳在他胸前轻轻一敲,“……就来看你一眼。”
“好了……现在见到了,那臣妾便回去了。”
说这句时,似乎底气又回来了,声量大了些,薄萃转身便朝外走,然而,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一扭头朝床上看来。
“抱歉了……千翎公主,上次陛下昏迷不醒,本宫心急如焚,所以才对你们那般刻薄,冤枉了你。”
“不过,羲汧本是仇敌,本宫对汧国人并无好感,也不打算就此向你示好。既然陛下留你在这后宫,便希望你牢记自己的身份,莫要再做出对我大羲国有损的事来,否则,本宫绝不手软!”
最后一句,铿锵有声,美人面上的娇妻姿态全然不见,眼前的,又是那一位母仪天下不怒自威的羲王后了。
“好了,她还是病人,你也是病人,此时较真做什么?”
伏尧哈哈大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是我不好,冷落了我最乖最听话的萃儿,好好好,我这便赔罪亲自送你回宫陪伴可好?”
薄萃撅撅嘴,伸手在他鼻尖一刮,“这可是你说的。”
却登时便笑了出来,带着一丝被宠溺的幸福,然后,便再看也不看床上人一眼,在君王的护送下离去了。
随着那门的再度关合,房间的所有温暖仿佛也被这女子带走了……若不是还有一名女童般的橘色身影在,这房间……简直清冷得可怕。
可即使不曾食言,换了身边最信任的人代陪,又如何?
床被很松软,用的最上好的羽绒与棉絮,此刻却被一双纤手紧攥得不留一丝空隙。
那时,薄萃的声音很低,可偏偏传到她耳中清清楚楚。
阿尧,阿尧……
她以为,阿尧这个名字,只有她才会这般亲昵地唤着他的……
她也以为,只有面对她的时候,那人才会放下那高高在上的君主身份,不再自称寡人的。
她好天真。
他有政事,陪不了他,可这女子一来,却什么都能丢下,亲自陪伴回宫。
他对那女子说的,那些宠溺亲热的话,她一句也没从他口中捞着过。
她怎么会……那般傻,竟就相信她对他来说,也许不是最重要的,但是独一无二的呢?
他心里还装着另一名女子,她又怎会是……独一无二的呢?
“若这便受不住,你今后更受不了。”
忽地想起那时山野篝火边,他淡淡看着她说的话,如今想来,竟如此有理。
她懂的……她都懂的,她只是……
“……唔?”
见她忽地掀被便要起身,留守房中一直沉默寡言的锦衣立马上前来拦
住了她。
果真是……很乖的孩子……他吩咐什么,便做什么。
不像她,一点都不听话,就像现在这样。
“锦衣,我胸很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么?”
………题外话………这可怎么是好?堂堂一国之君,四国万民景仰的战神,却是个不擅表情传意的人。
第十四阕候,雨纷纷,落花时节不逢君10(佯)()
锦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觅来件厚实的貂绒斗篷,又为她披上。
二人出门后,作为贴身侍女跟护卫,翡冷与层寂一干人也自然跟在后面,只是兮予此时心事沉沉,身后跟了什么人,多少人,她已无心思计较。
似乎因荣升太子陪读的缘故,禁令已被解除,当她穿过虞美人花海,欲要渐行渐远时,也不再有人窜上来拦她。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可以去哪里,该去哪里,才不会尴尬地遇上那二人,不必看着深爱的人对别人柔情蜜意,不必胸口如剜心一般地痛髹?
忽地想起那片禁地,那棵仿佛被雷劈过宛如黑炭的古树,还有那方曾让她产生幻觉的无字碑……忽然好想去看看,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
可当她差翡冷带路时,却见小丫头露出为难的神色。
“那是禁地……没有陛下准许,去了要受罚的。蠹”
“那我只在附近看一眼,他要罚便罚好了。”
兮予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可见翡冷依然畏缩,却猛地反应过来,苦笑了笑,打消了念头。
是,她怎忘了,她可以不计较,伏尧却不会放过她身边这些人。
那个人,可不是什么真和气的主。
登时便心灰意冷,哪都不想去了——对她来说,这宫里去往何处都是囚笼,区别只在大小罢了,不如便回到那人恩赐的金丝笼里,至少这般冷的天,有盆炭火在旁,手脚还能暖和些。
一行人便又打道回府,可没想到待离夕虞宫不远处,竟发现已有另外一群人在外等候多时。
为首一个小小的身影,裹着华美厚实的袍子,双手环胸地一边跺脚,一边目光不时朝远方眺望,似等待着什么,极不耐烦,却又舍不得走的样子。
而见得她出现在视野,那人顿时双眸一亮,想要迎上前来,又硬生生刹住脚步,挑了眉,面上显得更加不耐烦了。
只是想佯装不在意又偏偏演技生硬,企图掩盖的心思全然被躁动的心出卖,她刚只走到声音勉强传到的位置,那人便已按捺不住喝了出声,“喂——本殿下好心前来探病,你这女人怎么敢擅自出门,让本殿下在这干吃冷风!”
噗……
兮予本来心情低落,见瞬这般既雀跃又极力按捺装模作样的姿态,禁不住笑出了声。
可偏生眼前人是受不得半点奚落的,见她这般一笑,顿时便脸色一沉,冷冷道,“……有什么好笑的。”
他本眉目间便与伏尧有几分相似,这般冷下脸来,竟是更像了,兮予笑容凝在面上,先前情状仿佛又卷土重来,一颗心霎时沉到了谷底。
“你来探我,我很开心,所以笑了。”
她轻轻说道,却再没了方才扑哧一笑的轻松,只是安静地路过他,“外面风大,殿下可要随我进来坐坐?”
被她这般不卑不亢不咸不淡地回答,瞬的火气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