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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蚕姬嗔怪地看了远处的红缨少女一眼,少女顿时不甘示弱地瞪将回来,芮蚕姬皱皱眉,向阮思辰抱揖道:
“没错,这便是救下了整座白帝城的雪狼狐玉里。督帅,请您宣告全城,玉里乃是仙兽,是白帝城的救星,以免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再去欺负它!”
阮思辰连连点头,看着目色如渊、人形般盘腿坐立着的雪狼狐,禁不住再近前两步,伸出手去,试探地触摸它雪白的皮毛,感叹道:
“雪狼狐,白帝国宫廷御兽,野说中的山海仙灵之尊,果然。。。名不虚传!”
玉里不爱被人触碰,对着阮思辰微微龇了龇牙,阮思辰忙敏捷地收回手掌退开两步,芮蚕姬笑着拉过玉里,拽下它的大耳朵轻声道:
“玉里,这是阮府的督帅,阮思辰大将军,也是我转世的爹爹啊,你怎么认不出他了?”
玉里一愣,原本龇开的两排长牙中顿时伸出一条红汪汪的舌头,大大的狐脸上咧开好长一条笑容,两只前爪一并,俯身向阮思辰处鞠了个躬,脑袋贴在地上不动了,一幅任由抚弄的模样。
阮思辰大为吃惊,负手连连笑道:
“好个通明大体的灵兽!芮姑娘,如今一切皆已指向你便是十二块海图石碑上显示的那名白国后裔的事实,只是思辰还需将你带往我阮家祖脉之下的白帝皇陵。只有在此处,你的身份才能得到证明。芮姑娘,证实你确乃白国帝君的后裔,对于整片十海九州,意义非常重大,你可愿随我今日一行?倘若这仙兽不介意,亦可陪你一道前往!”
芮蚕姬看看匍匐在地、仰头看她的玉里,对阮思辰颔首一笑。
“芮姑娘还请莫要介怀,刚才那个误打了仙兽的姑娘,便是老夫的长女,名唤阮朝日,她是芳年的姐姐。我阮家世代骁勇善战,都是在马背上打的天下,所以我膝下这一子一女,脾气都泼辣得很。古人云,有女当儿养,可添巾帼骨气,有儿当女养,可增铁汉柔情,故而我给女儿取名阮朝日,给儿子取名阮芳年,便是希望他姐弟俩一生中的日日年年,都能彼此守望相助。”
芮蚕姬俯瞰着阮思辰,胡乱地点了点头,她一路骑在玉里身上,阮思辰则不得不骑着一匹高头烈马在一旁小跑追赶,还得吃力地仰着头同她说话,阮府的大军一路追随其后,众兵将的脚步声哗哗哗哗,齐整一线。
事隔经年,如今的她在前世的双亲面前,已然什么都不是。昔日的父皇和母后,如今已成了阮思辰和枫丹莞贞,他们有了全新的儿女、全新的身份和与前世里截然不同的生活,他们早已在过冥疆的转轮塔时便被孟婆汤消弭了所有的累世记忆,根本不再记得二万九千年前,站在烽火连天的白帝城根下,亲眼目睹着他俩双双自刎在帝殿顶檐之上的,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女孩。
一世一生,那些曾以为千秋万载、永世不易的亲情、友情、爱情,却原来,不过一碗孟婆汤的份量,而已。
“到了!”
却闻殷翔在前方蹙然驻马,一臂高高举起,身后长长的军麾迎风飘展,张扬在众人眼前的万里荒原上,仿佛一面曜黑的皇旗。
千军万马顿时齐刷刷原地停下,只见一望无垠的光秃荒原上,平地耸立着一座方圆五里左右、白玉铸顶的圆顶地陵。
“芮姑娘,此地便是我阮家世代埋骨的族陵,可在这片地陵之下,另有无量乾坤,姑娘请随我入内一看。”
阮思辰言毕,仗马来到殷翔的座骑身旁,殷翔从怀中递给他一面金柄长鼓,鼓腰上镶嵌着红绿相间的皇族珍石,鼓顶上则一左一右、垂下两颗沉重的黑彩陨石。
阮思辰高举腰鼓,向天一阵左右摇摆,咚咚咚咚的陨石撞鼓之声浑沉嘹亮,在青天白日之下,传遍了整片无垠荒原。
随着鼓声的频率,整座圆顶地陵从中裂开一条粗缝,越开越大,连带着陵底的地面也向两旁缓缓推开。
轰隆不绝的地裂深处,一寸一寸地曝露出在地底下站立了将近三万年时光、通身闪耀着翡翠华彩、兵工荷阵的千军万马。
芮蚕姬瞪圆双眼,朝胸腔中吸进了满满一口大气。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些阵容巍峨、深埋地下的百万鐏碧色雕像,正是父皇在白国亡都之际还一直苦苦致力找寻着唤醒之方,却因未能如愿而至灭国的,翡翠皇师!
第22章。 功亏一碑(蚕川篇)()
芮蚕姬从玉里身上下来,随着带路的阮思辰、殷翔二人拾阶进入白帝墓陵,雪狼狐紧伴其侧,寸步不离。
三人一兽很快来到地下墓陵内一块半丈见宽的圆形黄褐岩上,这块圆形岩石高高耸立在整片皇陵的正中央,石头下方,前后左右驻守着数以百万计、一眼望不到边的翡翠人雕与翡翠兵马,这些翡翠兵将手中皆高持着刀、叉、斧、钺、矛、盾、锵、戟等上古兵器,每一鐏雕像的脚下都踩踏着一块白玉石墩。
这些雕像皆以整齐一致的姿态坚挺矗立在这座开阖无垠的地下陵墓中,身上都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砂土,不知在此处沉睡了多少年。
“原来翡翠皇师,一直都被藏在这里!”芮蚕姬原地转去一圈,自言自语道。
“芮姑娘也知道白国之翡翠皇师的传说?”殷翔一听芮蚕姬自语,当即追问。
“略知一二。三万多年前,白帝国的开国君主手持仙君穆银川赐予的金禹毽,一统西疆,创立了白国,传说这八百万翡翠雄师,便是从金禹毽中放出的征战法宝。这些翡翠奇兵忠诚不二,不疲不朽,所过之处,千国俯首,万土称降,是所向披靡的神兵利器!岂料二万九千年前,当白国遭遇十六国联攻时,国主芮知谦试图放出金禹毽中的翡翠皇师来保家卫城,却扑了个空。。。金禹毽中不见一兵一卒。却原来,这近千万的雄师早已被转移出了金禹毽,埋藏在这片万里荒原、阮家族陵之下。。。。”
芮蚕姬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苦楚,越来越颤抖。遥远童年的某一幕模糊记忆,在此时此刻的千万翡翠大军前,异常清晰地倒映在她脑海中。
她咽下喉头涌上的一缕酸液,原来如此,当年,是阮家利用自己,背叛了她的父皇和整个芮室王朝。
金禹毽只有被白国的帝脉中人高持在手时,才能放出翡翠皇师。她还记得二万九千年前那个元宵节上,阮家主母亲热地将她拉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巨大盆地之旁,告诉她,这是阮家将要为小储君建造的半山行宫,要她拿父皇收藏的金禹毽来赐福此地,还叫她保守秘密。
她高高兴兴地偷来了父皇贴身的金禹毽,在阮主母的安排下手持金键,对着宽阔绵延的大盆地连吹了三口长气,完成了祈福,便见到金禹毽中飞出了万道碧绿光华,四野开阖地覆下了整片巨大盆地。
碧光一灭,阮家主母立刻笑眯眯地领她离开了,她也听从嘱咐,当晚将金禹毽又偷偷系回了父皇的帝袍之上。
之后不到一月,十六国联军来犯,白帝城内外虚空,五军督帅临阵反戈,引敌入城。
一夕之间,国灭宫陷,宣城大火。敌军将领将全城百姓、老少妇孺通通聚在一处,浇上柴油,明火相候,逼迫白国帝君自刎当场,否则点燃。
国君和皇后根本不及追究叛国之人是谁,只得将唯一的金禹毽紧紧拴在独女芮蚕姬的脖子上,求托品宦公和几名旧日忠将一起,将小公主偷偷带出皇宫,送往天山,祈求仙君荫庇,这便双双自刎于帝殿宫檐之上。
空荡荡的宽陵中传来“噗通”一声肉撞之响,芮蚕姬在白帝国昔日的百万皇师之间双膝一软,瘫跪在地。
久远的回忆在眼前的凌冽真相前全盘剥脱,幕幕歃血,她以额头连连触地,痛苦得全身颤抖,却已发不出半点哭声。
原来人,哀到深处,连眼泪都没有出路。
玉里慌张地跑上来用尾巴将她圈了,温暖的狐嘴不停摩挲着她的头顶,阮思辰与殷翔见芮蚕姬不仅能将金禹毽中的秘密轻松道来,且在陵墓间变得这般情不自禁,当下对视一眼。
阮思辰上前蹲在玉里的巨尾旁,身子沉了一沉,向把自己裹在尾巴中的芮蚕姬道:
“芮姑娘,不论当年阮家与芮室王朝之间发生了什么,那都已是近三万载时光之前的事了,如今一切都已改变。眼下妖魔当道,民不聊生,十海九州之上已无安土,而要收复被妖魔吞噬的土地,结束人间的这场苦难,唯有依靠昔日的白国,依靠这八百万翡翠雄师的力量!二万九千年间,阮家在这片千军万马之上建起了宗室的祖陵,便是想要世世代代为白帝国守护着这片力量,这些年来,阮家也一直在人间四处打探搜罗昔日白国帝裔的下落,带他们来这片帝师陵中,自愿试探真伪。”
芮蚕姬在玉里的尾巴里缓缓抬起头来,阮思辰叹了口气,续道:
“阮某多年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一统天下,以白国之威早早结束这妖魔乱世,重建昔日的盛世辉煌,还山海天地一片人间乐土!如今,十二块海图石碑逢乱现世,昭示了你的到来,芮姑娘,你可愿为了天下苍生向这片翡翠皇师证明,你就是真正的白国帝裔?”
玉里低头看看芮蚕姬,尾巴微微沉了下去,芮蚕姬抬头瞩视着阮思辰凝重的脸庞,许久之后,缓缓站起身来。
她挺身立在翡翠军陵之中,目光由迷惘转而变得无比充实、坚定:
“督帅,阮家祖上当年对芮室皇朝做出的事,与今日的你毫无关系,蚕儿相信你的为人,更信你一定会为我芮室皇朝夺回昔日的白帝疆土!事实上,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阮思辰一愣,连忙向她躬身一鞠,芮蚕姬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阮思辰,白国九军督帅,西疆四大家族的领袖之人。他到底是她的父皇,千秋万载之后,他还是原封不动地杀回了阮氏,利用当年被这个姓氏夺走的所有资源,重劈山河,开始了一统天下的帝志筹谋。
“督帅要我怎么做?”
芮蚕姬朗声问道,阮思辰忙向殷翔处一摆手。
殷翔大步走到黄石圆盘的正中心,弯腰一提,将一枚长满了青苔的石环从地上拉起,随着嘎吱一阵刺耳的石音在皇陵中隆隆回荡开去,原本锁有石环的地面塌陷下去,从中冉冉升起了一座平台,平台上放置着一樽纯金浇铸、高背宽肩的銮椅。
銮椅的宽阔椅背之上,横横俯卧着一匹以黄金精致雕刻而成的雪狼狐像。
銮椅下方,整片平台之上密密麻麻地铺垫着厚厚一层人骨残骸,白花花的数百颗头盖骨间只见不少蛇鼠在黑洞洞的眼窟窿里不断钻进钻出,芮蚕姬和玉里同时回头看向阮思辰。
“芮姑娘,这座黄金銮椅,便是考验你是否身为白国帝裔的最终法器。老夫实言相劝,你若不是白国帝裔,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可若你当真是白国后人,便请姑娘坐上那鐏銮椅,真假帝裔,须臾可辨!”
芮蚕姬转身几步踏上平台,咯吱咯吱地踩过满地头盖骨,登上了黄金銮椅。
“芮姑娘!”殷翔疾疾上前几步,提臂向她道:“倘若姑娘不是真正的帝裔,銮座上的这匹雪狼狐便会将姑娘吞噬殆尽,吐出骨头,一如这些残骸!芮姑娘,请你三思!”
玉里立在旁边,两只幽紫眼珠眯成了一条细缝,斜斜看他一眼。
便连阮思辰此时也添了一句:“芮姑娘,你可想好。”
芮蚕姬微微一笑,裙摆微提,在黄金銮椅中盈盈坐下,就在她娇躯沾座的一瞬间,座椅高背上的雪狼狐立刻活动起来,仰首向天发出一阵长啸。
上下左右、周遭四壁中隐藏的万柄火把顿时轰然一声,全部燃起,整座阴暗军陵瞬间灯火大亮,明如万里白昼。
成千上万道地火沿着数百万座翡翠兵马之间的条条凹槽,从黄石岩盘之下向四面八方一路呼啸蹿去,整座百万师陵瞬间燃起纵横阡陌的火光。
伴随着芮蚕姬头上的狼狐嗥声,每一座翡翠雕像都动弹起来,伸腰的伸腰,扭头的扭头,蹬腿的蹬腿,仿佛从千万年的尘封睡眠中一朝苏醒。
数千匹碧绿的翡翠战马在白玉墩上仰首发出嘹亮的嘶鸣,翠幽幽的硕大马蹄在玉石墩上不断蹬踢摩擦。
芮蚕姬吃惊地瞪向四面八方,雪狼狐玉里步伐优雅地踏过头骨阵,在她身旁盘腿蹲下,黄金銮座周围的累累白骨顿时塌陷下去,数千朵鲜花从白骨之地油然而生。
芮蚕姬坐在銮椅上,周围一圈开满了百黛千芳的花朵。
阮思辰双手剧烈颤抖,口中浑然重复:“三万年了。。。三万年了!我白帝天朝,终于要重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