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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前后上岸,只见水池前方摆放着一樽巨大的呈躯石台,石台上陈列着一具尸体。
罗玄走到尸体旁举着火石静静俯瞰了一番,不由阵阵生疑,观这呈躯石台的盐化程度和四面墙壁上的风蚀斑痕,可辨这间墓室的年龄应已非常久远、古老,然而这具年轻男子的尸体却仿佛是几个时辰之前刚刚身殁一般,周身肢体、五官处处饱满,血色尚存。罗玄探手在皮肤近处一测,尸体上竟还隐隐泛溢着余温。
忽听身后传来响动,罗玄回头一看,伯爵德古拉竟对着呈躯台跪下身来。他双手握剑撑地,口中喃喃,用东欧国语向石台上的尸体念起了一串长长的经诗。
罗玄静立一旁,等他念完,伯爵颂音刚落,却见原本摆放得端端正正的男尸头颅忽然自己向左侧一偏,露出了一截西域人特有的白皙颈脖。
“你刚才念的是。。。”罗玄疑道,德古拉起身:“我刚才所念的,是旧约中记载的无辜咒。原本我还不能确定此人的身份,但在念完这段咒语后,我便确定他是谁了。”
“他是谁?”
“他便是血祖该隐的亲生胞弟,史上第一个被杀害的人类,亚伯。”
墓室四周的磷火同时噼啪一声,暗了又亮,德古拉道:
“上古传说中,该隐因为嫉妒亚伯的献祭才能而将其杀害,并在上帝面前撒谎。上帝耶神为了替无辜的亚伯报仇伸冤,将杀害他的罪人该隐变成了血魔,并诅咒其受尽世人永恒的折磨与杀戮,却永无闭目安息的一刻。当然,这些只是百姓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事实的真相,是该隐不但杀害了亚伯,还吸干了自己亲弟弟的一身鲜血,耶神因此被该隐这桩人类前所未有的暴行所激怒,罚他永生永世做一个血魔,并让太阳的光辉永远拒绝于他。”
罗玄看着呈躯台上的男子尸体,微微颔首。原来神的惩戒乃源于人性自身的恶根,早在被神明诅咒之前,该隐便已自己选择了成为一个噬血、啖亲之徒。
“他真的因为几场祭祀,便杀了自己的亲生弟弟?”
德古拉点点头,大步走到亚伯尸体旁,二指拨开他的衣角,只见亚伯的颈根下方,露出了两排深及骨骼的成人齿印。
见德古拉面色忧郁,舔了舔干裂的唇角,忽然一口咬向亚伯颈上的伤痕,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来,他胳膊上的两排伤口顿时苏醒,纷纷剧烈地向两旁绽裂蠕动着,如同两排仄仄磨牙的鬼齿。罗玄大惊,上前一把将他从石台旁拽开,道:
“你在干什么?!”
德古拉被他大力拽去,猛地一抬头,那双目爆红、满嘴涂血的模样令罗玄看得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古怪,四颗结实饱长的血族之牙已铺张出德古拉的嘴唇,不断上下绞磨。
“你疯了!为何要重蹈血祖该隐的覆辙?”罗玄一手扣在德古拉肩上,厉声质问。
一条条血色的筋脉在伯爵遒劲的脸庞上四下穿梭、此起彼伏,德古拉青灰的嘴角处挑起一丝笑容:
“没错,我正是要重蹈他的覆辙!这片血祖窟内有几百万个洞穴,凭借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找到索菲雅,我需要一样可以和血祖该隐心意相通的东西,才能感应到他将我妻子关去了哪里!”
罗玄闻言心头一凛,掌中放开了德古拉:“如今你和该隐之间唯一的共通,便是亚伯之血。”
德古拉正目罗玄凌肃的表情,点头道:“所以,请你别再阻拦我!我必须吸干亚伯躯体里所剩的最后一滴血脉,吸食得越多,我和该隐之间的感应就越强烈,也就能越快找到他关押我妻子和胎神姑娘的地方!”
罗玄一听,心中当下风声大动,连忙单手提起德古拉的盔甲,厉声喝道:
“你说什么?你早就知道华儿是神瞾!如此说来,小凤和华儿落入这片血祖窟中也是你的主意了?!”
德古拉抿嘴不答,被罗玄掐紧了脖子,高高悬在半空,一张坚硬如岩的脸庞上却是平静如常,半丝懊恼不现。
罗玄大怒,疾喝之下一掌拍出,将德古拉重重掀上地墙。伯爵撞倒滚落在地,随即起身面向罗玄,平静道:
“如今木已成舟,你杀了我也于事无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我的妻子,我曾和她在神明前宣誓,不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幸福危难,我都会为她奋战到底。。。。”
“混账!为了自己妻子的死活,你就不惜将旁人的妻子也卷入其中?听着!小凤若有甚么三长两短,我会让你成为血祖窟底一头最卑微的行兽!”
德古拉的两簇眉峰微微一抖,罗玄袖风一提,将他从墙根深处哗然摄来,一把摁压在亚伯的尸体旁:
“喝!”
德古拉伸手捧起亚伯苍白的尸体,眉眼一黑,大口大口的歪颈吮吸起来。随着血液的彻底转移,亚伯的尸体如同一张纸片般在两人直立的身躯间来回拂动。德古拉鼓足全力,深深一吸,牧羊人尸体一抖,化作了一堆骨粉跌散回呈躯台上。
罗玄负手伫立一旁,警觉注视着德古拉的一举一动,剿血伯爵在一片尸骨粉末中缓缓抬起头来:
“我看到了。”
第45章。 难分难舍()
巨大的血筋网在月光下冉冉升起,撑开在血窟主洞的辽阔空廊间,血红的盈月当头笼罩着整片洞窟,点点月光映射在血筋网的万千枚格线上。
聂小凤从昏迷中苏醒,抬起头四下望去,她被黏挂在这片巨大的血筋网上已经一天一夜,手脚皆被网格上长出的无数枚触角团团缠绕起来,那些触角插在她周身肤理中,正汩汩吮吸着她的血液,神校南恃刈叛钕卟欢系叵蛳麓渲辆尥撞浚抢锱叹嶙懦汕贤蛲贩杩袢涠难嗵ィ龈鲅鲎拍源⒋笳抛帕姐莩ぢ獬莸亩瞧ふ嘟邮匙诺温涞难骸
此处便是血祖该隐率领血族人举办满月血典的祭祀场。这是一座呈圆柱状的巨大火山底部,天幕上密布的秋日星群和血红的月亮在洞底皆可观摩得一清二楚,四周的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附洞,可方便血族人随时进出,还可躲避阳光,果然是一处举行血典仪式的理想至臻之地。
今晚,盈止满月的光辉将洒遍这片洞窟的每一个角落,那时,该隐和血筋网下攒聚着的三百万头血舌胎也将吸干聂小凤体内的最后一滴神血。之后,拥有了元瞾血力的三百万头舌胎妖便可冲破阳光的束缚,走上人间,成为血祖该隐涂炭天地、与神瞾宣战的重要武器,这便是该隐将她这名元瞾之后掠来此地的目的。
血色的月光一寸一寸爬上洞窟的岩墙,该隐煽动着巨大的膜翼从上空缓缓降下,悬停在聂小凤面前:
“元瞾之后,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今晚,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必须做什么。”
聂小凤坚定地低声道:“神诺的力量在血窟中无法发挥,若我在仪式间咬舌自尽,你能拿我如何?”
该隐端详着聂小凤的脸庞,一手托起她下巴,微笑道:
“你不会。因为你的丈夫、你的金兰姐妹和两名伙伴都陷在这片血窟洞中,在没有看到他们安全脱身之前,你不敢撒手归去。”
聂小凤眉心微微皱起,垂下了头颅,该隐笑意更深,从唇间探出一截柔软血红、状若蜿蛇的长舌,咻地贴上聂小凤雪白的颈项贪婪吸食起来,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回荡在整座祭祀场上下,响动不绝。
聂小凤面色白如宣纸,厌恶地别过脸去。自从被该隐抓来后,这一天一夜间,除了被绑在此处供血给洞窟底部的百万舌胎,该隐也已前来吸食了她不下七、八回,每次都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命归黄泉之际停了手。他显然想将最酣畅的时刻留给今晚的满月血典。
“你太天真了,以为吸了我一人的血就能对抗天地间所有的神瞾。告诉你,我无瞾无位,从没上过广擎天,更加没有出众的神力,吸了我不过一时果腹,你想让晚派恶一族行走在阳光之下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长长的摄血根从聂小凤脖子上拔开,舔上她的伤口,冒血的圆形伤疤顿时消失不见,血祖该隐将舌根缓缓收回口中,闭目抿唇、潜心回味了一番,这才睁眼道:
“不,聂姑娘,你的珍贵不在于你体内的元瞾之血,而是流动在元瞾血液中的那一脉梵香。聂姑娘,你可知,你乃佛瞾之后?”
一句话倒把囹圄中的聂小凤逗乐了,她笑道:“说得对,我爹的确是个和尚。”
该隐凝神寻味着聂小凤眸中瞬间流露的叛逆和冷漠,舔了舔唇,一双巨翅在半空中哗然展开:
“原来如此。你父亲在人间时为了少林寺放弃了你们母女,导致你彼生遭遇的种种逆境,他身为人父,确有失职,你有理由恨他。”
聂小凤一愣:“你如何知道我彼生之事?”
“通过吸食你的血液,我可感知聂姑娘之前经历的种种行行。我答应你,待我族登上大地后,我第一个便去找你的父亲,替你讨回公道。”
聂小凤一听,顿时眉峰倒竖,大声怒道:“你敢!他是我爹,我若要寻他讨债,哪里轮得上你?!”
该隐振翅于空,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该隐绝不勉强。元瞾姑娘是位善心之人,该隐掠食姑娘的鲜血,亦旨在造福族人、情非得已。元瞾姑娘若有任何未了的心愿,可尽诉于我,他日该隐行走于白日之间,必将为姑娘实现。”
聂小凤低头略一沉吟,道:“好!你说过,只我一人的血就可完成满月血典,倘若你真想为我做点什么,那便特赦了昨日陷入血窟内的所有生灵,包括我相公魄军和三位朋友!”
该隐沉默片刻,点点头:“一旦血典完成,我便会带着蓓蓓和族人离开此地,届时诸君何去何从,便听凭你们各自能耐了。我能向你保证的,只有这么多。”
一席话让聂小凤摸不清底细,她转念一想,道:
“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不解。蓓蓓根本不是你的女儿,你却为何没有把她变成血族,反尔将她养大成人?”
辽阔的血窟中,该隐的双翅陡然一静,少顷,四周的气流又鼓动起来:
“聂姑娘好俊的眼力。”
“那些油画上的女孩根本不是一个人,蓓蓓的发色倒同美坚南埠前郡长——孟高的发色一模一样。若我所料不虚,当年你派人掳走了孟高的女儿,并在他的城池外留下血祖窟的入口图示,本想逼他前来做你的血儡,可他却没有来。众人都以为孟高的女儿必已遭你毒手,想不到你一直将这个女孩养在血窟洞中。你既然不想吸食于她,又不想将她变作血族,那你究竟意欲何为?若蓓蓓知道你便是令她亲生父亲惧怕躲藏了一生的血祖,她又该何去何从?”
聂小凤一口气说完,双臂摊开吊挂在血筋网上呼哧呼哧地直喘气,该隐在空中凝然半晌,巨翼一动,缓缓转过身去。
“你有女儿,但她不是蓓蓓。你当年看到了被带入血窟中的蓓蓓却不忍杀之,反而将她当作女儿一手养大,我猜你的亲生女儿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你感知到我的毕生遭遇,便指责我父亲,替我不值,该隐,你心中分明还存有人欲的一面!只要你肯放弃满月血典,我便向广擎天求情,重新赐予你和晚派恶一族以人身,如此,谁都不必再做噬骨饮血的魔头,可好?”见该隐似有所动,聂小凤决定动之以理,晓之以情,遂搬出广擎天。
“人欲?”
却不料此二字一出,该隐在空中陡然转身,一步逼到聂小凤面前,提起她厉声喝道:
“你们神瞾,个个将‘人欲’二字挂在嘴边!说什么人欲祸根,人欲本恶,仿佛人类若拥有了自由欲望和意志,便是同你们作对,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可你们有什么权力夺走我的女儿?我只想保住我的亲生骨肉,此举何错之有?我女儿何错之有?!”
所以当年幼的蓓蓓给带来血窟洞时,你不但没有依照人类的命运惯例吃了她,反而将她当做女儿般养大成人,你一方面通过她重温和自己女儿的亲情,一方面向神瞾证明,你也可禁食人血,只要你愿意。你始终想向神瞾展示你的自由人欲,是么?”
见该隐一脸青筋勃爆,心神大乱,聂小凤忙稳住心绪,在他掌中循循劝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倘若有朝一日你女儿回来了,看到你如今这幅模样,她会有多么痛苦!蓓蓓若发现你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又会有多么难过?该隐,为何一定要选择血族这条路?”
该隐却手下一松,放开聂小凤在空中怃然滑去,他面上挤出一丝微笑,笑容中竟浮动着凄然苦涩:
“我的女儿,她不会再回来了。”
聂小凤皱眉看着他,此时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