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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琏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十分锋利,门子看了,不由吓了一跳,心想这人的眼神,怎地如此吓人?惶然间,李从嘉问道:“门子,周姑娘可在家?”
“啊,原来是六皇子。”门子自然是见过李从嘉,当即满脸堆笑,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女公子在家,六皇子请,里面请!”门子显得很是殷勤。
李从嘉呵呵一笑,迈步走了进去。窅娘紧紧跟上,还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李从嘉的胳膊。李从嘉甩了两下没有甩掉,无奈地放弃了。
杨琏迈步正要进去,门子挡住杨琏的路,道:“你不能进。”
李从嘉恍然大悟,忙道:“门子,这位乃是杨大哥,如今是官居二品的节度使,也是与周姑娘认识的,我们相约而来,就让他进去吧。”说着,李从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杨琏的表情很是淡然,看着门子,似笑非笑。
门子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杨琏一眼,心想此人如此年轻,居然是二品的节度使?看不出来啊,心中觉得诧异,但不敢再顶嘴,忙满脸堆笑,道:“杨公子,里面请!”说着,退到一旁,微微躬身。
杨琏点着头,走了进去,一个门子而已,杨琏没有与他斗气的必要。
李从嘉带着杨琏左拐右拐,熟门熟路地朝着周府后院走去,一看就是常来周宗府上,走了大约半顿饭的功夫,便到了后院。杨琏算了算,周宗的府邸面积不小,不过以他的节俭,想来是李昪或者是李璟所赐。
“娥皇,娥皇你在吗?”还没有到门口,李从嘉就扯着嗓子喊着,生恐别人不知道他来似的。身边的窅娘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杨琏在一旁看着,不由有些好笑,这个窅娘,似乎对李从嘉有爱慕之意。
随着李从嘉的声音,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身影,周娥皇慢慢走了过来,依旧还是那副慢悠悠的性子。
周娥皇看见杨琏,微微诧异,很快便笑道:“杨公子,你也来了。”
杨琏点点头,举起手中的物件,笑道:“娥皇,你猜猜是什么?”
周娥皇顿时被杨琏手中的东西吸引住了,仔细打量了一番,道:“莫非是琴?”
杨琏哈哈一笑,将物件递给周娥皇,道:“虽然是琴,可不是一般的琴,你先打开看一看。”
周娥皇没有接过东西,反而认真地道:“让妾身想想看。”
杨琏收回手臂,看着她,道:“那也好,你且猜一猜。”
李从嘉神色有些激动,道:“莫非是司马相如的绿绮?”
杨琏没有说话,将目光放在了周娥皇的身上,她正在思考,半响,忽然笑道:“莫非是蔡伯喈的焦尾。”
杨琏哈哈一笑,走到石凳石桌傍,当包裹放上,打开了包裹,露出一张古朴的琴身出来。
李从嘉忙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道:“呀,果然是蔡伯喈的焦尾琴!”
周娥皇摇头,认真地道:“杨公子,昨日你说要将此琴赠送给妾身,可是如此贵重的礼物,妾身不能接受。”
“杨琏不过一个粗人,这等名琴在我的手中,只会玷污了。若是在周姑娘的手中,才能挥它的琴音。”杨琏笑道。
李从嘉摸着焦尾琴,心中叹息不已,他精通音律,自然也是爱琴之人,焦尾琴乃是赫赫有名的琴,他早有耳闻。
周娥皇想了想,道:“杨公子如此厚礼,倒让娥皇惭愧了。”
窅娘依旧拉着李从嘉的胳膊,这是听见周娥皇如此说着,不免笑了笑,道:“既然周姑娘觉得惭愧,公子,你不如笑纳了吧。”
李从嘉脸色一变,道:“不许胡说!这乃是杨公子送给娥皇的礼物,岂能如此无礼!再说君子不能夺人所好,你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窅娘心中惶恐,忙跪下,道:“公子,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说着,伸出白嫩的小手,打在白生生的脸上。
周娥皇看了窅娘一眼,最近这段时间,这个窅娘总是跟着李从嘉,她都是知道的。只是她想不到,这个窅娘居然这般无礼。不过周娥皇天性善良,性子也软,件窅娘脸上多了好几根手指印,忙道:“六皇子,窅娘心直口快,一时没有想到那么多,你也不必责罚了她了,就当给娥皇一个面子。”
李从嘉冷哼了一声,也知道窅娘若是如此,那也不好看,便道:“既然是娥皇求情,那就算了。窅娘以后你不可如此。”
窅娘擦了擦泪水,道:“多谢公子。”
李从嘉道:“你该多谢的是娥皇。”
窅娘瞟了一眼周娥皇,见周娥皇长的十分漂亮,自己虽然也是女子,居然也有几分动心,想起六皇子对她的态度,不由敌视了几分。一双手紧紧地抓着李从嘉的手臂。李从嘉甩了两下,没有甩开,只得无奈的放弃了。
“窅娘多谢周姑娘。”窅娘说着,微微躬身,却没有看出太多地方诚意。
周娥皇也不介意,心中只是微微一笑,点点头,冲着杨琏说道:“杨公子,里面请。”
杨琏抱起焦尾琴,随着周娥皇走了进去。周娥皇的房间布置的很是漂亮,进了大厅,便看见里面挂着几幅画,一副书香门第的气息迎面扑来。
周娥皇让下人端来了茶水,杨琏坐下喝茶,李从嘉倒是对挂着的画很有兴趣,便走到一旁,认真地端详起来,窅娘跟在李从嘉身边,得意洋洋地瞟了周娥皇一眼。
“杨、杨大哥,这焦尾琴如此贵重,你是如何得到?”周娥皇有些奇怪。
杨琏呵呵一笑,道:“这焦尾琴收藏在大汉皇宫内,那刘知远不好音律,便被我拿了过来,借花献佛。周姑娘喜欢,我也就放心了。”
“多谢杨公子,娥皇很是欢喜。”周娥皇说道,眼里眉梢全是笑意。
杨琏呵呵一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周娥皇的眼神有些怪异,让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娥皇咬着红红的嘴唇,看了李从嘉一眼,见他专心致志地看着书画,便低声道:“杨公子,我听说陛下赐婚,要将怀柔公主许配给你,是真的吗?”
杨琏一愣,这事儿传的倒是很快,连周娥皇都知道了。便道:“的确有此事。不过前些日子,生了一些事情,这项婚事,应该会被取消了。”
“啊?怎么会这样?”周娥皇问道。心中情绪复杂,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杨琏不疑有他,便笑着解释了一番,当他说到有一个未婚妻,而且居然还是潇湘阁的曾忆龄的时候,周娥皇的心中,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居然是有未婚妻的,而且居然还是妓馆的一个女子。周娥皇毕竟出身名门,骨子里对出身妓馆的女子自然是鄙视的,即使她的内心很是佩服曾忆龄的琴艺,佩服她的才华,但毕竟,她只是一个卖艺的女子,是伶人,地位最低了。
“那么,你该怎么办??”周娥皇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突然现自己,很想知道答案,而且很是迫切。
杨琏略略沉思,道:“曾忆龄虽然出身不佳,但毕竟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即使她的身份不好,但我绝不会放弃她。”
“可是,你若是娶了曾忆龄,便不可能再娶怀柔公主。”周娥皇说道。
“我与曾忆龄失散多年,我愧对她。我决不能为了荣华富贵而抛弃她。”杨琏说道。
“可是,你是真心喜欢怀柔公主吗?”周娥皇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
杨琏呆了一呆,这个问题他考虑过很多次,与符金盏、曾忆龄也说过这个问题,甚至符金盏还给他出谋划策,他与李璟的恩怨,准确的说是与李昪的恩怨,与怀柔公主无关,若是对她有意,娶了又有什么关系?
此刻听见周娥皇如此问着,杨琏仔细想了想,道:“是真心。”
周娥皇闻言,身子微微晃了晃,脸色黯淡下来,声音也变得有些低落起来,道:“若是真心喜欢,那、那就娶了她吧。”
杨琏虽然觉得周娥皇的声音有些不对,但没有多想,苦笑一声,道:“这件事,还要看天子如何决定。”8
第八十章 周宗献计()
李从嘉在屋子里看了半响,这才收回目光,一边走一边笑着道:“这屋子里倒有不少好东西。”
杨琏这时突然觉得与周娥皇居然说起怀柔公主的事情,颇有些觉得尴尬,周娥皇也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李从嘉不明所以,道:“你俩这是怎么了,不说话?”
杨琏淡淡一笑,道:“六皇子,周姑娘,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了,告辞。”说着,站起身来。
周娥皇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李从嘉一眼,道:“六皇子,我去送送杨大哥。”
李从嘉摆摆手,道:“好,好,我再看看这些画。”说着,负手继续去看画了,窅娘依旧跟在李从嘉的身边,一副不离不弃的模样。
杨琏与周娥皇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周娥皇道:“这个焦尾琴妾身很是喜欢,多谢杨公子。”
“只是看见了,觉得是不错的东西,就顺手拿来给周姑娘。”杨琏笑道,焦尾琴虽然珍贵,但在杨琏的眼中和一般的琴没有什么分别。
周娥皇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焦尾琴何其珍贵,杨公子居然不在乎。”
杨琏笑了笑,没有说话。快要到门口,杨琏道:“周姑娘,送到此处便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周娥皇叫过门子,道:“杨公子的战马呢?”
门子满脸堆笑,对杨琏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道:“杨公子,请稍等,小的这就把战马牵来。”说着,匆匆走了。
杨琏又与周娥皇聊了几句,门子殷勤地牵来了战马,正要开门,就听见大门外有人敲门。门子忙不迭将大门打开,顿时愣住了,吃惊地看着那人,道:“老、老爷?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周宗,当大门打开,他看清楚杨琏与周娥皇站在一起,顿时脸色就是一变,冷哼了一声,道:“你先下去吧。”说的是门子。
门子很是机灵地退了下去,临走前将战马交给杨琏。
周宗仔细地打量了杨琏一眼,冷哼一声,道:“你来这里作甚?”
杨琏微微一笑,道:“周节度,我来只是送点东西给周姑娘罢了。”
周宗道:“娥皇,你先回去,我和杨琏有些话要说。”
周娥皇略略踌躇地看了父亲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得道:“是,父亲。”说着,转过身,退了下去。
杨琏淡淡地看着周宗,他知道周宗对自己印象并不好,但这不是重点,杨琏不在乎。
周宗冷哼了一声,看着杨琏的目光非常不善,道:“杨琏,老夫曾经告诫过你,离娥皇远一些,可是你并没有听进去。”
杨琏淡淡地看着他,问道:“你的话,我难道就要听?”
周宗很是不屑,道:“你要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我的娥皇可是要嫁给六皇子的,凭你,怎么与六皇子争?我劝你,莫非自讨苦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杨琏哈哈一笑,道:“周宗,你太高估自己了。”
杨琏直呼周宗的姓名令他很是不爽,便道:“杨琏,你算什么东西,老夫堂堂的二品节度使,名讳岂容你直呼?”
“周节度好大的官威,从你话里不难推断,是个嫌贫爱富的贪官。”杨琏淡淡的话,实际上却十分清楚,周宗为了自保,很是节俭,只是此时斗嘴,杨琏又岂会落了下风。
“杨琏,你当真是胡说八道!”周宗有些愤怒,实际上这一次返京,他是有事回来,本来颇为开心,但想不到女儿居然与杨琏在一起,令他觉得很是不爽。
“我胡说八道?我若是胡说八道,你便是痴心妄想。”杨琏摆摆手,哈哈一笑,说着,也不理周宗,牵着战马就走。
“你,你给我站住。”周宗大怒。
“周节度,言尽于此,你莫要纠缠,你的那点伎俩我已经砍在眼中,你若是不满,可随时来找我。”杨琏说着,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笑着离开。
周宗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响这才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收拾了心情,这才想起来还要进宫面圣,忙让人烧了水,沐浴更衣,这才朝着皇城赶去。
皇城内,李璟手中拿着一份折子,叹了一口气,道:“齐王,这刘爱卿一个月来,已经上了五次折子,每一次都说要告老还乡,看来他是心意已决了。”
齐王李景遂点点头,道:“正是,如今他既然想要告老还乡,肯定已经萌生去意,海楚两州是边境重镇,必须要一个能人来镇守。”
“是啊,这个人朕还没有想好。”李璟说道,放下折子,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情,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