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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义只有尽快平息粮价,军民才能安心,他也才能继续做他的福州王。除了大唐与吴越的威胁之外,泉州的留从效也是李弘义的敌人。泉州本来属于威武军,但王继勋投靠大唐之后,以平辈身份致书修好于李弘义,这令李弘义大怒,他认为泉州本来属于威武军,所以王继勋是他的部下,于是便他找了机会进攻泉州,却被王继勋手下大将留从效借机发难,夺取了军政大权之后,带兵击败了李弘义。
留从效后来领军府事,称泉、漳二州留后,宣布效忠于大唐,王继勋被送往金陵做人质。这都是前两年的事情,有时候,李弘义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留从效活的滋润,当然地理上也有一定关系,有他在福州挡着吴越人,吴越人根本无法南下,夺取泉州、漳州等地。留从效也很聪明,老老实实做他的清源军节度使,大唐也不想将精力放在泉州、漳州,毕竟一个福州就让他们头疼了,因此留从效实际上是泉州、漳州的霸王。
有强敌在,李弘义可谓战战兢兢,但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粮食。留从效不可能给他粮食,大唐也不可能,吴越国稍稍有那么一丝可能,但随着大战来临,吴越国粮食也十分紧张,所以李弘义一时想不到去哪里弄粮食。
可是没有粮食,士气很快就会低迷,不仅百姓造反,军队也会造反。杀了一个可以,杀了两个也可以,总不能全部都杀掉吧?可是福州被大唐、吴越、留从效三面包围,粮食从哪里来?
李弘义显得忧心忡忡。
李弘通是李弘义亲弟,本事不大,若非是亲戚,李弘义根本不可能用他,前次攻打泉州,李弘通铩羽而归,几乎是单人逃出,丢尽了脸面。李弘义精锐损失不少,因此丧失了主动权。
李弘通这时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刚刚跨进大门,李弘通就喜滋滋地道:“大哥,大喜事,大喜事!”
李弘义微微皱眉,大喜事?年关之际,他拿不出太多的军饷已经让士兵非常不满,这时候,李弘通告诉他有大喜事?李弘义一张脸阴沉了下来,虎着脸,道:“二弟,告诉你多少次了,做事要稳重,你如此毛毛躁躁,我怎么放心把大事交给你?”
李弘通本来兴致勃勃,闻言嘴唇蠕动了两下,有些讪讪地道:“是,大哥。”
李弘义满意地看了李弘通一眼,弟弟虽然才能不足,但好在听话,这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眯起眼睛,打量了弟弟一眼,李弘义这才慢慢说道:“二弟,究竟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兴奋?”
这么一说,李弘通立刻高兴起来,忙道:“大哥,有好消息。今日来了一个商人,说是能提供粮食。”
粮食两个字就像有魔力一般,吸引了李弘义的注意,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亟不可待的问道:“粮食?果真?”
“是真的,此人是从蜀国而来,沿江而下,带来了大批的粮食。”李弘通说道。
李弘义咬着嘴唇,是蜀人。蜀地自从李冰治理之后,修成了都江堰,自此蜀国成为天府之国,加上山河四塞的地理,蜀地历来十分富裕。如果真是蜀国人,那么这么情况有可能是真的。
之所以说有可能,是因为蜀国来到福州,走水路最方便,这就要沿着长江东下,先经过南平,在再经过楚国,大唐,再能抵达福州,数千里的路程,不是那么轻易来的。
再说,各国关卡,可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南平、楚国还好说,大唐这边,建州、剑州两州与福州交界的地方,可谓三步一卡,五步一岗,大唐对福州的防备森严,粮食怎么可能运的过来?
李弘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和他的性格有关,能在乱世中左右逢源的人,李弘义并不亚于冯道这个历仕后唐、后晋、后汉的“三朝元老”,李弘义十分警惕地感觉到了不妙的地方,不过,李弘义还是决定要见一见这个人,毕竟粮食两个字,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
“带他来偏厅见我。”李弘义吩咐。
李弘通大喜,答应着迅速离开了,李弘义慢慢踱步,走到了门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冬日的太阳,阳光看起来温暖,然而福州的天气,还有些阴沉沉的,常常大太阳的时候就下着雨。
李弘义想了想,叫过亲兵,吩咐了一番,然后斯条慢理地朝着偏厅走去。偏厅其实就是书房,不过李弘义不喜欢读书,因此常叫偏厅。李弘义进去之后,略略踌躇了一番,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又叫了一名亲兵,道:“这两日就准备一下,押送查文徽去杭州。”
前些日子,李弘义就放出消息,要押送查文徽去杭州,不过,随着天气寒冷,李弘义以道路不好走刻意延缓了押送的时间,同时,他也是想要观望一番,如今大唐与吴越兵马调动频繁,开春之后就要有一场大战,把查文徽送到杭州,能让吴越人安心,能让大唐君臣愤怒,两国的交锋必然会更加激烈。
到时候查文徽的命运如何,就不是李弘义能管得的了。(。)
第二十六章 雪中送炭()
李弘义刚喝了两口茶,李弘通就带着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进来了。或许是从北边来的缘故,此人穿着穿着厚厚的衣裳,一点都不热的样子。
福州靠近南方,就算是冬日,也冷不到哪里去,冬日到了,加一件长衣,也足以过冬了。此人这身打扮,难免让李弘义心中嗤笑一声,很是不屑,究竟是北人,害怕冷啊,
来人进来之后,见李弘义眯着眼睛不说话,忙上前两步,道:“小人费砚,见过大王。”
李弘义摆摆手,冷笑了一声,道:“我不是什么大王,如今不过是福州的节度使罢了。”李弘义名义上投靠吴越,被封为节度使、侍中等职。
费砚忙拱拱手,道:“是小人失礼了。”
李弘义大大咧咧坐下,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问道:“费砚,你来福州,究竟有什么事情?”这便是明知故问了。
费砚笑道:“费砚只是一个商人,来到福州,自然是想要做生意。李节度掌管福州军政大权,费砚来觐见李节度,是想要讨一个方便。”
“好说,好说。”李弘义呵呵笑着,仿佛不以为意,实际上,李弘义非常缺乏粮食,但他不能做出一副很缺乏的样子,毕竟这个费砚的身份还不确定,焉知他是不是敌人的密探?自从他阴了查文徽之后,唐人一直试图营救他,李弘义不得不防。
费砚见李弘义如此态度,有些不确定,微微犹豫之后,看了李弘通一眼,走上两步。这两步让李弘义警惕起来,难道这个人是刺客?李弘义握紧了拳头,蓄势待发,就在这时,费砚手一抖,袖口落下两块金饼。
费砚满脸堆笑地将金饼放在案几上,推到李弘义面前,笑道:“李节度,小人来的匆忙,这两块金饼,是小人的孝敬,还望李节度笑纳。”
李弘义眯起了眼睛,钱财他自然是喜欢的,尤其是黄灿灿的金饼,更是让他心动,不过,李弘义也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此时,他需要作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李弘义咳嗽了一声,不露声色将金饼收了起来,然后问道:“说起来,福州战乱多年,正需要像你这般的商人,才能恢复福州的经济。不知道你带来了多少粮食?”
费砚眼睛一亮,李弘义已经松口,这代表着有戏,忙道:“李节度放心,小人带来的粮食,足有数十万石,可以供大军食用半年。”
李弘义心动了,粮食于他而言,比黄金、珠宝更为重要,一个人,先要满足了基本的温饱,才能有时间思考其他事情,所谓温饱思****,正是这个意思。有再多的钱,没有粮食,这群桀骜的士兵早晚会造反,李弘义不得不防,所以他很需要这批粮食。
李弘通有些沉不住气,他不明白兄长这是什么意思?当即忙道:“大哥,这批粮食至关重要,还是赶紧买下来吧。”
李弘义有些恼怒地看着弟弟一眼,但他没有发泄出来,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仿佛没有听见李弘通的话。李弘通有着讪讪地退下,他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
费砚脸上带着笑,心中猜到几分,却没有说出来。
李弘义咳嗽了两声,道:“你是蜀国人,蜀国离福州足有数千里,这粮食运来,可不容易。”李弘义这是在试探,看费砚如何回答,同时他也想知道,这个人,可不可靠,究竟是什么人。
费砚听了,不由叹息一声,道:“李节度,这乱世中,做点生意可不容易呀。”说着,苦着一张脸,把沿途的事情说了。
这一路上,不仅在蜀国国内被刁难,在南平、楚国、大唐等地,更是受到极重的剥削,一路上关税极高。费砚还花了不少钱,打通了各方面关节,这才一路艰辛地到这里。
费砚说着话的时候,眼珠在转动着,声音充满了哀怨,就像一个丧偶的寡妇一般。李弘义猜测着,他觉得费砚很有可能是商人,如今这么说话,无非是想要提高粮价。
李弘义知道,蜀国一向平静,自从孟氏建立了蜀国,蜀国没有经历太大的战事,再加上天府之国并非虚传,所以,即使费砚付出了大量的金钱去打通关节,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依然有利可图。
商人嘛,最注重的便是利益,费砚来福州,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李弘义故意沉吟着,等到费砚说完了,这才叹息了一声,道:“如今乱世,做点生意也不容易呀,这批粮食,本将接手了。”
费砚听了,立刻大喜,拱拱手,道:“如此多谢李节度。这个价格嘛,自然是极为优惠的。”
李弘义嘴角微微翘起,道:“这一路上辛苦,也不知道费兄以后还能运送粮食来吗?”
费砚一愣,旋即笑道:“李节度放心,蜀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粮食。只要李节度需要,我便能运送粮食来。只是,一路上需要打点,多需要一些时间,李节度需要的时候,需要提前半个月告诉小人。”
李弘义抿抿嘴,费砚说的好听,实际他这是在想办法提价。费砚就算优惠,也是以福州粮价来进行比较,福州的两家比起蜀地,差的可不是一倍两倍,至少有数十倍,这样,费砚才有利润可拿。不过两人各有所需,所以李弘义认为没有什么不妥。想到此,便点点头,道:“这个是自然。费兄既然辛苦,本将便腾出几间店面,供费兄卖米。”
李弘义买的,是军粮,至于那些个百姓,李弘义哪有那么的精力去管?费砚来了,不可能不挣钱,而粮食卖给百姓有极大的利润,李弘义就让费砚去赚这个钱,这样,李弘义购买粮食的价格,还可以降低一些。
至于这样做,有什么后果,李弘义暂时是管不着了,如今就算是挖肉补疮,他也只能如此。唉,看一步走一步罢。
李弘义当即表示他需要购买三十万石的粮食,两人就粮食的问题,商量了半响,一个急于获利,一个急于得到粮食,很快就达成了协议,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李弘义很满意,费砚也很满意。
费砚立刻表示,要在福州城内最大的酒楼,宴请李弘义、李弘通兄弟。
李弘义想了想,也有意拉拢费砚,当即便答应着,并派人叫来了兄弟李弘通。
李弘通匆匆来了,知道了兄长喊他之意,立刻去点了心腹五十人,保护两人的安全。说起来,福州城虽然是李弘义的势力,但在城外百余里的地方,吴越国派了骁将鲍修让领兵五千,说是协助李弘义守城,但实际上,却有监视之意。这五千人虽然不多,但却像一根钉子,钉在李弘义的心头,只是如今与吴越国关系尚可,双方都很是默契地驻扎在各自的区域,没有越雷池半步。
一行人出了府,浩浩荡荡,城中的百姓见了,忙纷纷躲开,这样的架势,一看就是节度使出来了,在这福州城,他就是皇帝,他就是王,百姓有谁敢惹?那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费砚骑在马上,左顾右盼,只见城中的百姓,多半有菜色,显然是长期得不到食物所致,再加上福州战乱,吃的东西非常有限。尤其是查文徽虽然兵败,但自从他上任之后,不断派兵偷袭福州,破坏福州生产,甚至在秋收之际,派人烧毁农田,使得李弘义对查文徽很是痛恨,不然也不会如此设计,抓住了查文徽。
李弘义眯着眼睛,跟在费砚身后,表面上面无表情,实际上暗中观察着费砚的一举一动,粮食的事情虽然有了大致的沟通,但李弘义仍然不放心。
一行人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李弘义忽然勒住了战马,呵呵笑道:“费兄,俗话说手里有粮心头不慌,还是先劳驾费兄,带我去看一看粮食。”刚才说了半响,他居然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