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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入南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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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签字画押之后,李伯言便将契约收入袖中,“订金明日便送到府上。”

    陈氏脸上皱纹舒展了不少,道:“既然都已经签了,大郎可否告诉老身,这白楼租来做什么生意?老身在永州活一辈子了,还不晓得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钱。”

    李伯言笑道:“自然是什么赚钱,做什么。”

    其实白楼一年能不能赚这么多钱,李伯言并不在乎。

    味精一旦打开销路,将是一笔恐怖的财富。

0029章 西山先生() 
有人对李伯言昨夜的行为有些不解,也有人的关注点不在那乱七八糟的花票上,对那有些惊艳的词反倒是赞不绝口。

    寓居在李家别苑的赵汝愚端着茶,缓缓坐下来,笑道:“所以昨夜放翁见过这小子了?”

    “见过了,果然别具一格。”

    赵汝愚笑道:“别具一格?这个词倒是有些意思了。”

    边上的老者微微一笑,道:“倒是赵相公,去岁一别,今日观之,气色好了不少。”

    “放翁啊,我已经向官家递辞呈了。当初在临安的时候,还在患得患失,如今这奏折一送,反倒是释然了。”

    陆放翁一愣,说道:“赵相有些鲁莽了。官家并非是不念及旧情,不过是受韩贼懵逼。这个时候您急流勇退,主心骨一失,这韩贼还不单手遮天?”

    “官家若能念及旧情,召我回京,就算是在艰险,我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若真的准了,那便准了吧。”

    陆游靠在椅背上,轻叹一声。

    赵汝愚笑道:“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你看此子如何?”

    “哪个?”

    “就是昨日那个啊。”

    陆游反应过来,说道:“此子所出身商贾之家,但从词里行间,看得出还是个有志向的后后辈,是个可塑之才。”

    “慢着。”赵汝愚眉头一挑,“你说他会填词?”

    陆游不明白,为何赵汝愚会这么吃惊,反问道:“他不是赵相公的门生,填个词不很正常。”

    “不是,放翁,我没教过他啊。”

    陆游说道:“没教过啊,那能被赵相公收作门生的人,应该也是有些功底的。”

    “大郎他除了在岳麓的简舍学了些启蒙的读物,就没什么才识了。还有在永州的名声,并不是很好。”

    陆游有些释然了,笑道:“难怪呢。我想昨夜周围总有人嘀咕永州败家子,李氏三世祖诸如此类的,看来此子用别具一格来形容,还真是没错。昨日的两首词,我特地抄了过来,赵相公看看。”

    赵汝愚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拿来那页词,粗粗扫了一眼,问道:“这……放翁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若是赵相公说的是永州败家子,李氏三世祖,老朽想来,应该错不了了。”

    赵汝愚眉头一挑,叹道:“看来这个妖孽,又多了项本事。”

    陆游不解地问道:“难道赵相公之前不知道他会填词?那此子有何才德,能让赵相公如此心心念念?”

    两人真说得热闹,范念德忽然赶来,见到赵汝愚边上的老熟人,便笑道:“放翁还真是来了,妙哉,妙哉。你们看看,我把谁给请来了。”

    赵汝愚跟陆游朝后一探,立马起身相迎。

    “西山先生?”

    “先生是什么时候来得永州?”

    老者身子挺得笔直,目光如炬,冷冷道:“晦翁收到伯崇之信,有些痛心疾首,然建阳相距甚远,晦翁如今年事已高,便托我过来,领教领教李家小子的荒唐之言。赵相、伯崇,汝等皆是理学大家,岂能被一个小小后生所蛊惑,从而怀疑自己的学问?荒唐,太荒唐了!”

    赵汝愚见到一本正经的蔡元定,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西山先生所言极是,不过此子路子太野,所问的,恰恰又极难解释,所以才向晦翁‘求救’,本想着晦翁回个信便是,到没料到,把您给惊动了。”

    “赵相公多礼了。既然如此,让那小儿过来,老朽解决了,也好动身回道州。知道赵相安然无恙,老朽也心安了。”

    范念德见蔡元定一副杀气汹汹的样子,便打圆场道:“季通无须有这样的敌意,此子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相反,还救了赵相,即便是有些……额……有些……痞气,但稍加教导,将来便是国之栋梁。”

    反而范念德越帮着李伯言说好话,这蔡元定脸上怒意越明显,终于,是忍无可忍了,便大声喝道:“诛心之人,最为险毒,他附送的信中,张口便是彘翁,老师心怀宽广可忍,你让我这个朱门弟子,如何忍得了?”

    范念德眉头一皱,道:“我这便叫大郎过来,当面向季通你赔不是。”

    陆放翁见气氛有些僵硬,便道:“诸公,寓所的小女还待某回去喂养,就告辞了。”

    赵汝愚问道:“放翁此行,还带了家眷?”

    “猫,是猫……”陆游说这话的时候,老脸都不觉一红,赶紧转身离去了。

    蔡元定见到陆放翁离去,才缓缓道:“不学理养气,甘当狸奴,大宋若是皆如放翁这般,还谈什么北定中原,安邦定国?”

    赵汝愚讪讪一笑,道:“西山先生此话严重了。放翁致仕闲游,养些狸猫,也是正常消遣罢了,不谈这个。对了,趁着大郎还未过来,伯崇、季通二兄,你我三人正好商量商量,这荆湖的农事,如何发展?”

    范念德见赵汝愚提起这事,便皱眉道:“诚如大郎所言,这些日子从永州几个县了解到,围湖造田,开垦沃土,确有其事。大抵都是那些富贾,诸如李勋德、楚竣等永州大户,名下田垄达千顷,然碍于丁税、户税,永州人少田多,大抵都空置无人耕。”

    蔡元定眉头一皱,问道:“还有这种事?”

    范念德点头道:“现在的问题便是,户籍无从可迁,流民又无处可收,永州要发展起来,实属不易。除非官家鼎力支持。”

    蔡元定冷笑不已,摇头叹道:“元年赵相罢黜,去岁晦翁又落职罢祠,官家如今如何能听得进去,相信我等‘谬言’?最可恨的就是这些富贾,屯田千顷,那些贫丁,却无立锥之地,如此无理无义之举,人神共愤!”

    蔡元定一通大话,正巧赶来的李伯言在大门口便听见了,一看就是中了理学之毒至深之人,所以还未谋面,便揶揄嘲讽道:“所以,依这位先生的意思,所谓富贾便是恶人?该分田分钱,与人同甘共苦,去私欲而存天理,与贫者共享其成?”

0030章 老顽固() 
蔡元定瞅了眼走来的李伯言,淡然道:“若能如此,非大恶,乃大善也,能成圣人,流芳千古。”

    范念德见到李伯言,笑说道:“还让人去唤你过来,没想到你自己过来受教了。这位是西山先生,理学大家,还不快些拜见。”

    “西山先生之名,早有耳闻。朱门领袖、闽学干城嘛。驴民李伯言,见过先生。”

    蔡元定皱眉道:“驴民?倒是未曾听闻过,难不成与彘翁同个意思?”

    一老一少,上来就针锋相对,边上的范念德跟赵汝愚摇头苦笑。他们也是理学大家,自然是希望蔡季通能够降服住这个妖孽,但是理学如今沦为伪学,党禁森严,前无仅有,让他们看不到什么出路,所以革新理学这个想法,反倒是在他们心底深处萌芽开花。

    他们是政客,难有晦翁、蔡西山这般,在理学后生心中有地位,若要革新理学,必然的需要晦翁、蔡西山这样的人点头。这也是赵汝愚此番的用意。

    “不敢,驴民岂可与彘翁争辉?”

    蔡元定脸色大变,喝道:“是晦翁!大言不惭,汝之德行,难成大器也!”

    赵汝愚淡淡道:“伯言,在西山先生面前,不得无礼。”

    李伯言看着堂上这三位年长的老者,也是短叹,也对,这些人已经够惨的了,自己再揶揄嘲讽,有些失了理智,便说道:“赵相公教训的是,伯言受教了。”

    见到李伯言收敛了,赵汝愚才松了一口气,剑拔弩张的,哪里像是探讨学问,简直就是村口泼妇骂架。

    “去岁党禁,如今变本加厉,当中韩党进谗言是其一,但是如此赶尽杀绝,官家也非心肠狠辣之辈,我等也想想,为何如此?到底吾等推崇的天理道义,哪里出了岔子。西山先生乃朱门领袖,您讲一讲,到底有什么问题。”

    赵汝愚毕竟是个政客,推崇理学,其中原因,更多的是因为朱熹乃天下理学之大成者,当初扶持理学,不免与稳固相位有关。

    蔡元定冷哼一声,道:“理学自我朝之初诞生以来,集天下大儒,几代贤者完善,早就是儒学经典之派,哪里有什么问题,分明就是韩贼排挤异党,无端构陷罢了。”

    “西山先生,不才一直有个疑问,可否问之?”

    蔡元定见到李伯言谦虚起来,心中那口怒气才渐隐下去,道:“你问便是。”

    “理学自宋初三先生之言至今,探究人伦道德,终其一点,便在于‘理’一字,可对?”

    蔡元定点头道:“不错。万物皆由理、气构成的,气乃构成一切事物的材料,理乃事物的本质和规律,理、气相依而不能相离。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理在先,气在后,有是理便有是气。”

    “那么,这个气和理,先生见过吗?”

    蔡元定见到李伯言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不知道有多少初闻理学的后生问过诸如此类的问题,想也不想地说道:“你见到的万事万物,皆有气构成。天日东升西落,月有阴晴圆缺,此等不变规律,皆为理。所以,你说见过没见过?”

    就像笃信佛学的信徒一样,你问他真的有西天极乐吗?他一定会说,有,只是得到往生才等抵达罢了。连给你证明的机会都没有,你何从攻破他的言论?

    同样的问题,或许问范念德、赵汝愚这样的政客,还能震慑住,然而李伯言明白,问这个朱门领袖,即便是搬出当年赵匡胤黄袍加身的例子,他都能给你说出花来,自圆其说。

    “那我说,天地万物由一种叫做‘智障’的东西构成,西山先生能否反驳我的观点?”

    “……”

    赵汝愚古怪地看了一眼李伯言,心说这小子都什么套路?

    然而蔡元定并不知道智障二字的含义,以为李伯言在跟他讨论学术上的问题,便道:“这个,你有什么依据吗?”

    “那您所谓的气跟理,依据从何而来?”

    蔡元定眉头一皱,道:“你这是抬杠!”

    “晚辈自知,理学经过几代先贤完善,一旦承认了这一点,之后就走不出诸公的言论了。”

    蔡元定就没见过这样的刺头,理学的一切都是基于这个义理,从而扩展延伸,然而李伯言偏偏从这一点来让他证明义理的存在,这就没什么可以争辩的意义了。

    “孺子不可教也。”

    李伯言见到蔡元定气势先败下来,便说道:“西山先生既然无法证明气与理的存在,那我等便不讨论这些玄虚的东西。”

    “不是,你……这怎是玄虚的东西,而是存在的真理!”

    “谁规定的?宋初三先生?还是北宋五子?这样的理学,本身便是建立在一个虚无荒谬的假设上,与其说是治世儒学,在下认为,更接近于神学,太假了。”

    蔡元定喝道:“你这是污蔑!”

    “那您证明给我看呐。我手中这只茶碗,那是瓷土构成,瓷土就是瓷土,先生非要说是由气构成,先生或许能够用这样那样的理学说服自己,那您觉得,让那些目不识丁的百姓,如何接受?”

    李伯言不等蔡元定辩驳,直接接着说道:“即便你能忽悠我等驴民,强行将气理的学说灌输给我等,您觉得给百姓说,瓷土就是瓷土来得合理,还是说瓷土是所谓的气来得合理呢?”

    “我等穷其一生,注疏立说,早已集大成之说,不是汝等后生可以动摇的。”

    李伯言见到蔡元定如此,便道:“晚生并不想动摇。而是理学如今能有晦翁等大儒护道扶持,但诸公之后呢?如此玄奥之说,能够剩下什么?我来告诉诸公,剩下的便是养猪的教条道义,泯灭人欲,道德禁锢。这便是帝王需要的驴民,安世所要的粉饰太平!”

    “伯言,冷静。也许并非你所想的这样。”

    李伯言长叹道:“赵相公,理学发展至今,确实是继往开来,儒家又一鼎盛之学,然而对于后世毒害之大,乃是诸公想象不到的。”

    蔡元定从未听过如此言论,皱眉道:“汝非后世之人,岂止后世之事?”

    “在下拿晦翁当初劝陈氏守节一事,诸公觉得,此举是否道义?”

    蔡元定道:“明道先生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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